第十章
这个村里大概有五十多户人家,青壮年大多出去打工了,剩下的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十来天前村里寡居的一个老太太去世了,山沟里到现在还是坚持土葬,去世前老太太就替自己选好了地方,就葬在后山老爷子的坟边上。
村子里热热闹闹办了几天白事,头七过了之后,老太太的姑娘女婿就又走了,等五七再回来,村里的祖屋彻底是空了。
他们走后当天晚上,村里王婆婆家的一窝下蛋老母鸡失踪了,早上起来发现鸡窝门敞开着,里面没有血迹,只有一地鸡毛。王婆婆勘查了现场,认为凶手不是黄鼠狼,肯定是哪个杀千刀的偷了自己的鸡,就举着菜刀在村里挨家挨户的咒骂了一上午,也没见哪户人家应了咒。
快到中午,王婆婆越挫越勇,丝毫不见疲态,村长发现今天实在是躲不过去了,才出来表态说会向乡派出所报案,青天白日的一定会抓到凶手。王婆婆完全接受不了村长的这通官腔,菜刀在村长面前比划了好几下,直到村长答应村里财政替她再买十个鸡崽儿,才昂着头得胜回营。
王婆婆丟鸡这件事儿,村里人心里明镜儿似的,反正不管是被黄鼠狼叼了,还是被村里闲汉祸害了,报仇讨债都是没指望,骂街就是为了让村长出来,能挽回点损失才是正事儿。方波听到这里觉得心灵鸡汤说的太有哲理了,放下过去,活在当下,连农村的老太太都懂。
第二天,又有事儿发生了。村东头儿刘老三有一条三岁的大黄狗,俨然是村里狗界的带头大哥,它白天带着跟班儿们在村头驱赶入侵者,上后山扫荡野蛮生物;晚上回到窝里看家护院,深藏功与名。
这天早上起来,大黄狗却没在院子里,这很不寻常。作为带头大哥,大黄狗明白规矩有多重要,它平时都是等刘老三吃过早饭,没什么事使唤后才出门,只要刘老三吆喝一声,不管在村里哪个角落它都会立马赶到。可今天刘老三从村头喊到村尾,嗓子都快喊破了,大黄狗始终没出现,直到天黑也没回家。
接着几天,夜里还是一样安静,可天亮后不是这家丢鸡,就是那家丢狗,村民们白天碰到了就会交流这个事情。
有人说是后山闹狼了;有人说是野狗干的,不但进村抓鸡,还勾引村里的狗;有人说是外面来的货郎干的,白天进村踩点儿,晚上就来下药偷鸡摸狗。更有一个大婶神神秘秘的说,自己晚上从窗户缝里看到,一只黄鼠狼像人那样背着手走在前面,后面乖乖的跟着一只鸡,听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搂紧了身边的小娃。
村长在村里溜了一圈儿,感觉整个村里气氛很紧张,心里骂到,“日嫩妈,老眼昏花几米外都认不清人,夜里还能看到黄鼠狼。”他寻思着,这要是再不处理,村子里怕是要出大事儿,就给乡里派出所打电话报了案。个把小时后,一辆五菱警车进了村。开车的是一位警官,四十多岁的老赵,他在乡派出所干了十几年,熬走了几任所长,自己都没挪窝。车上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是刚来的协警,叫小马。
“咳!赵所儿,这点小事儿,还麻烦您跑一趟。”
“现在修高铁、修高速,乡里警力紧张啊。”
村长递烟、倒茶,把村里的案情向老赵介绍了一遍。这种在农村偷鸡摸狗的案子,算不上什么大事,老赵觉得村长有点儿小题大做,就吩咐小马先去丢东西的家里做个笔录,自己和村长聊聊今晚怎么破案。
等小马走了后,两人就着花生,边唠边呡口小酒。老赵就好这一口,当年就因为这个误了事受过处分,不然也不会在乡里副所长这个位置干这么多年。等小马回来,天已经快黑了,大家在村长家里吃饱了晚饭,准备干活。
村长在村里喊了一遍,说乡里公安今晚在村里破案,各家各户晚上把门锁好,守在屋里不要乱跑,听到警报声就出来抓贼。
这边小马已经把警车开到村后山边停好了,村长晚上就在这里车上守着。因为老赵分析,首先排除了村里人作案,村里没有喜欢小偷小摸的人,再说都是些老弱病残,就算想做,也没那个能力不留任何痕迹。第二,如果是山上下来野兽做的案,村长在车上即安全,又能看到。要是野兽干的,随后就是乡里猎户和民兵的工作了。第三,如果是外来人员干的,那只能从村口进来,老赵和小马就埋伏在村口,两个人带着电棍,确保万无一失。
老赵觉得自己布置的相当完美,今晚月色也亮,只要贼还来,就必定跑不了。夜越来越深,村民们先熬不住了,屋里挨个儿没了亮光。老赵时不时在对讲机里问问村长的情况,那边也没什么发现。快到12点时,老赵熬不住了,就歪那迷瞪一会儿,让小马盯着。
没对讲机的提醒,这边村长眼睛皮子直打架,也开始坐在车里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他突然一下子身子一歪惊醒了,头差点撞门上。
村长揉揉眼睛抬起头,往村里望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让他尿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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