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牵挂
人生，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每个人看见的世界也不一样。
司马俊接过银子，就知道自己在郭垢心里只值十两纹银。庄秋水说你要觉得委屈，何必去接这元宝，扔回给他就是。司马俊苦笑，我若不接这十两纹银，那么当初又何必去给郭垢打工。庄秋水闻言点头，说的也是，你本就是为了钱，既然如此，也不必委屈。
唉，司马俊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回道：“我倒不是委屈，而是觉得，即便是自我作践，自甘委屈，这个郭垢的天珠号对于我而言也不是长久之地啊。未来，还不知道又得去哪里漂泊。”
司马俊如今住的倒还宽敞舒适，因为是庄秋水租的院落，他不用交租金。虽然自己挣不到钱，但是能交到一个肯为自己花钱的朋友，实在也是运气不错。
郭垢是真心想要用司马俊的，可是真用了又变得不放心，哪怕这一次司马俊帮他度过难关，反而更增加了心里对于司马俊的防范。过去，郭垢总以为司马俊不过就是年少轻狂傲慢自大，这样的人可以用，因为除了你没人受得了他们的习性。然而真正与司马俊共事之后，郭垢才发现自己对于司马俊的判断是错误的，他发现自己和司马俊不是个人感情互相讨厌的问题，而是三观不合。由于在源头上他们思想差异太大，所以在现实中无论二人怎么彼此迁就，都难以合拍。
郭垢听着风雨声，看一眼窗外，天空飘着滂沱大雨。再低头看看自他接管后的新红花赌坊，生意蒸蒸日上，场子里挤满了各色人等，喧嚣喝叫热闹极了，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的盯着赌桌，盘算着筹码输赢，赌的浑然忘我，外面的天色和大雨，根本没人注意。
一个少年谦卑的附到郭垢耳边小声说道：“爷，客人来了，在密室。”
郭垢点点头，起身匆匆下了楼，身后少年一溜烟紧跑跟随着，像个可爱的叭儿狗，这少年是郭垢新收的手下郭小静，乖巧善解人意。他拜了郭垢做干爹，就把父母给的姓丢到了脚下，改姓了郭。
密室自然是隐秘而安静的，油灯燃的不暗不亮，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暧昧。
郭垢一进密室就堆起了笑脸，抱拳道：“东郭兄，让你久候了，真是不好意思。”
坐在密室里的竟然是圣贤堂的东郭文，他面色铁青，坐着也不回话，只是冷冷的看了郭垢一眼，道：“别装模作样的假客气，你到底想干什么？”东郭文是被逼着来此的，他收到郭垢的密信，揭破了他与谢雨青的奸情，若他不来，就威胁要将此公布江湖。
“东郭兄不必动怒，其实，我都是为了你好啊。”郭垢不着急，坐在东郭文对面，给他斟了杯酒。
“哼，你也不必得意，我来这里只是想看看你耍什么花样，并非怕了你，你所说的那些纯属子虚乌有，你有证据吗？说出去有谁相信你？”东郭文不动那杯酒。
“这事若真传扬出去，恐怕天下人没有谁会不相信。”郭垢淡淡一笑，很快又道：“但是我一直很尽力在为东郭兄隐瞒着此事的，我只是为兄弟你担心，长此以往，事情能不败露吗？那时，东郭兄敌得过剑圣杜朗的剑吗？”
东郭文面色变了几次，眼神闪烁，没有接郭垢的话。郭垢劝他饮酒，他接了酒杯，干了。
“看来东郭兄还是相信在下的，知道我郭某绝不会害你，这里不是鸿门宴，这酒也不会是毒酒，郭某今日确实是想要跟东郭兄交个朋友，是想帮助东郭兄解决未来的心腹大患，可以安枕无忧。”郭垢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到底想怎样？”东郭文问。
“杀了杜朗，东郭兄你来做圣贤堂的堂主！”郭垢道。
二人谋划了许久，郭小静一直在门外候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他站的辛苦，却不敢抱怨，只是越站越觉得时间滴滴答答的过的太慢。终于等到东郭文悄然而去，郭垢却依然在密室里沉思，郭垢不动，郭小静也不敢动，他很听话，他一向知道听话才能带给自己好处。
郭垢面色上看不出太大变化，可是仔细观察，郭小静还是察觉到他内心里要比平常更加兴奋、冲动、得意。忽然之间，郭垢一念飘到了京师里的夫人姜屏儿身上，他不免有些担心，自己的头上会不会也被戴了绿帽子？
杜朗爱极了谢雨青，这爱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常常闭关独处，便是担心自己若与小雨常常相处，会控制不住自己，会精气大泄，无法练成天下第一的剑术。杜朗觉得只有天下第一的人物才配拥有小雨，他必须辛苦磨砺，以练成天下第一的剑术，让小雨更加爱自己。也许，从他拥有小雨的那一天开始，他内心里就总有一份忐忑，他总在小雨的温柔里感受到疏离，在小雨的微笑里感受到冷淡，在小雨若有所思凝望远方的时候感受到她的心似乎也在远方。可是因为爱，只要小雨还肯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妻，那么其他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
这一夜杜朗又在闭关练剑，每一夜，他都需要苦苦压抑自己的情欲，久久难以进入练功的状态。甚至随着近来越来越逼近某个练功的关口，这份情欲的火也烧的越来越旺盛，越来越难以浇熄。他终于渐渐平息了浴火，开始修习以气御剑，杜朗已经快要练成传说中只有神剑颜瑜臣才会的御剑术了。
“你怕什么！大宅门里面什么脏事没有，你看见谁家的院子里是干净的？每日里到处都是在传些男女之间的事，我们的这些流言蜚语，以前也曾经传过，他听到不也没当一回事吗？”谢雨青只穿着内衣坐在镜子前打量妆容，东郭文躺在床上靠在枕垫上懒懒的看着她。
“当年嚼舌头的都是些丫鬟小厮，杀了几个，也就清净了，没人再敢乱说。可是现如今是郭垢，我们可堵不住他的嘴。杜朗是个粗汉，可以不听不信家里佣人的闲言闲语，可是这事情要是被郭垢传遍江湖，杜朗再怎么也是要脸面的人，万一真的查起来，终归是纸包不住火。”东郭文道。
谢雨青瞪他一眼：“现在怕纸包不住火，当初你又为什么偏要来撩拨我？”
“是我的错，来，美人，来我怀里说话。”东郭文笑着招手。
谢雨青起身上床钻入他怀中，“说什么？”
“郭垢想要利用我们除掉杜朗，打击圣贤堂，称霸苏州府，可是我们如今又如何不能利用他呢？有天珠号外合，我们里应，又有火魔这样的高手，也许是我们除掉杜朗最好的机会！”东郭文抚摸着谢雨青柔软的肌肤，“那时，圣贤堂就是我们的，谁还能妨碍我们？”
谢雨青点点头，任他在身上放肆，谁让她心底里也爱着眼前这个俊美的情郎呢？杜朗虽然对她千依百顺，对她万分信任，可是她终究还是有时会害怕，害怕杜朗万一清醒了，万一别人告诉他些什么他明白了，那时该怎么办？现在这个对自己万般宠爱的杜朗，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她害怕，“好，这事做了就不能回头，我们既然决定了，就一定要杀死他！”她握住了东郭文的手，眼睛死死的盯住他。
东郭文坚定的点头，“那是自然，这事既然做了，就必须成功。”说着又抱紧了谢雨青，吻了她几下，“宝贝，别害怕，我会保护你，哪怕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他伤害你！”谢雨青像出水芙蓉，绽放在他怀中，美的让他窒息。
下午，杜朗收功出关，迫不及待的就前往杏花阁看谢雨青。往常，妻会在院里门前笑盈盈的迎他，为他准备一杯茶，陪他一起坐下闲聊几句。可是今天，杜朗一直走进了室内也不见妻的身影，他问伺候的仆役：“夫人呢？”
“夫人今日去异花四季楼看戏去了。”一个常在谢雨青身边伺候的老妈子道，“还说可能回来的晚些，要老爷莫要着急。”
杜朗点点头，放下心，可是又不免有些失望，这午后与妻的相聚，是他每日最期盼的时刻，最幸福的滋味，若妻回来晚了，他可能便说不了几句话就又要回去闭关练功了。他挥手道：“明白了，下去吧。”想要走，又舍不得离开，便自己去坐在了平日里常常坐着的地方，微笑的看着隔座，想着妻就端坐在那里，笑颜如花，像一朵雨后婉约的海棠。
杜朗有些困倦，就去床上睡了，待他睁开眼睛，外面天色已暗。“夫人回来了吗？”他起身问道。
门外有人回道：“还没呢，老爷。”
丫环轻轻推门进来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又悄悄退了出去。
杜朗觉得有些不安，坐卧不宁的慌乱感弥漫在心中，他凝望着门外弥漫开的夜色，牵挂着他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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