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慕家烟小姐
用罢饭,也无需言语,未央和青衿在前,封祭在后,移步大书房议事。
书房外围有改良过的鹤翼阵,任谁也休想靠近。未央把这趟北漠发生的事情挑重点和青衿、封祭都说了,又问起苍辛可是回来了。
青衿说道:“您走的第三天我先回来的,随后封祭也回来了。我二人当夜就备了快马起程,追到鹿城时得到消息,说少主您安全无虞。”
封祭未语。
于是,未央又把残影和萧野留在燕山雪谷的事情也跟他二人都说了。
“雪谷?难道燕山还有高人在此避世?可还需要人去接应影主吗?”青衿问道。
“暂时不需要,我们带着萧野一路穿燕山而行,有意隐去了踪迹。雪谷隐秘,我细细的查探过那里的地形,外人轻易是寻不到的。”未央略顿一顿,心不在焉的又道:“况且,雪谷里有人武功不弱于我,医术极精,有他照看着,倒也可以安心。”
又议了各有自手上的事情,问了丐帮。
“丐帮无事,不过翩若殿那位怀孕了!”青衿笑吟吟的说道。”
“哦?有趣!”未央也笑。
封祭知道正事议完了,转身走了出去,仍旧是那一惯的清冷性情。
未央也起身回房,这一路奔波着实辛苦。
玲珑伺候着她沐浴,琉璃搬来一个碳盘放下,又燃起玉兰熏香。
初涵拿着宽厚的布巾给她拭干了发,对着镜子里那张脸笑骂着:“你还是别卸妆的好,免得这一张脸祸国殃民。”
但只见:她皮肤细腻白皙,光洁盈润;两封柳叶眉不描轻黛,一双杏核眼点漆如墨;花苞小嘴,满口碎玉牙,一身玉兰香。纤腰细腿,只是胸口还稍显单薄些。那娇若寒梅般的风骨中又多出三分慵懒,哪里还是燕山雪谷中那清淡纯然的样子。
换上玲珑从家里带来的细柔紫绫睡衫,披散着头发,枕着初涵的腿,眼神困倦,有一句没一句问着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情。
“靖王府的小郡主月初和月中各来了一趟,少庄主说您病了;玉小姐前日递了帖子来,搁在了您的书房,少庄主亲自看过的;言大小姐让笑竹送来了您要的衣料子,交给珊瑚收着呢!”玲珑小嘴利落的回着话。
“对了小姐,胤少爷来问过您好几回呢!”玲珑眨着眼,一脸笑意。
初涵也笑了。
月色如水,夜渐渐深去,未央似乎睡着了。初涵把她的头摆正在枕头上,轻轻的下了床,把那两层床帷都放下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安睡。
寅时刚过,未央才在玲珑那一声大一声小的吵闹中不悦的醒过来。她微恼着唤道:“玲珑,滚进来!”
“小姐,您醒了吗?”玲珑笑嘻嘻的打开门,挑开棉帘蹦跳着进来。
未央屈指去敲她的头,敲了一下不解气,就又敲了一下。
“小姐,好疼!”玲珑扁着嘴,委屈的道。
未央吓唬着她:“疼你还不长记性呢,以后早上再敢吵闹,看我不割了你舌头喂猫儿!”
玲珑嘀咕着:“涵姨说今日要回府里去,都这时辰了您还不起来吗?”
仍旧穿了男装,易了容。
“用过早膳就该起程了,琥珀和珍珠还等在碎空寺呢!”初涵进来,给未央束了发。
“好!刚好老太太要借两本心经,一并带回去罢!”未央答应着。
辰时,水月山庄来接小姐回家的马车,从碧水庄园转山路往南,不紧不慢的驶向碎空寺方向。
马车离开后片刻,未央才施展开轻功穿山径向碎空寺而去。半个时辰后,她飘身落在碎空寺主持慧嗔的窗外,琥珀和珍珠齐齐的等在廊下。
“鬼丫头,你又惹事生非去了,拿我老和尚这当幌子?”一个中气十足、微含嗔怒的声音从室内飘出来。
“老和尚,今日我得回家了,小年那日我再来跟您下棋。”未央略带淘气的接道。
“哼!”老和尚顿时气恼了。
未央故意道:“别这么快就气死了哦,要死也得等您赢了我,不然多遗憾呢!”
“死丫头,快滚快滚,最好永远也别再来,我可还指望着长生不老呢!”老和尚真恼了。
“出家人还如此贪心?要不,您借我两本心经,我回去也帮您多念念?”未央要东西也要得理直气壮。
“去跟戒痴要!”老和尚说完就敲起了木鱼,不再说话。
未央也不再搭话,领着两个丫鬟进了西侧一个小门,那是未央每次来碎空寺所住之处。
珍珠紧紧的抱着未央一只手臂:“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们了!”
“你快些松开,去拿小姐的衣裳来。”琥珀是八个大丫鬟里最年长老成的,她比未央还大着两岁,平时也都是琥珀在约束着澜烟阁里的一众丫鬟婆子。她自己不藏私,几个小点的也都服她管。初涵每每都要赞上两句,琥珀也不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气度象极了未央的人该有的样子。
琥珀伺候着未央换回了慕府小姐的装扮:丁香色凤鸾云肩通袖高立领锦袍,腰系了丁香色织月白卷云纹边宽带,脚下同色硬底鞋。梳着分肖髻垂着鬓,右侧一只白玉凤形长簪,透雕凤鸟,洁白细糯,翎羽转折如花叶一般,甚是精致;左侧依次排列着三粒白玉嵌抱珍珠花朵,内袍立领第一个扣子是一粒更大些白玉珍珠花扣,腕上一只绞绳纹籽玉镯。
穿戴整齐,慕轻烟自己拿笔画了长眉,匀了胭脂水粉抹脸。只是……眉浓了些,水粉厚了些,胭脂艳了些而已。
琥珀不动声色的收拾着要带走的东西,珍珠撅着嘴不依道:“小姐,您每次都这样,一点也不好看。”
慕轻烟屈指向珍珠额间弹去:“你懂什么,去看看涵姨到了没有。”她咬着唇瓣自言自语:“本小姐打着吃斋念佛修行的旗号在此已有月余,是该回家了!”
初涵带着玲珑和琉璃,一路笑语盈盈的进了碎空寺。
慕轻烟带着琥珀和初涵会合,一起去了经楼,将昔日自己所抄的心经要了两本,出了寺门上马车,这才向临川城而回。
近午,慕府小姐的马车从北门进了临川城。
临川城南北为朱雀大街,东西为玄武大街。渭河莫愁湖段的一股支流自南门入城,经朱雀大街往北去,流至皇宫西侧汇入护城河,绕禁宫一周从东门流出。
皇宫在朱雀大街以东、玄武大街以北的位置。以玄武大街为轴,皇宫以东的三条大街,奢华庄严,是亲王和当朝大员的府邸所在地;而玄武大街以南则是东楚各世家的庄院,以皇商东方家的麒麟山庄为首;也有江湖知名的情报组织安信楼别庄,更有以铸剑闻名于世的弈剑山庄。
水月山庄慕家,也在城南,并不十分抢眼。
禁城西、玄武大街以北则是相国府和画眉山庄比肩而邻。
河水把朱雀南大街分为东西两岸,岸上商铺临立,风景如画。水面宽阔可行小舟,直通城南莫愁湖。河之上有桥往来,车水马龙,游人如织,道不尽的盛京繁华之地。
凡首饰、钱庄、酒楼等多在朱雀东街;诸如绸缎、脂粉、酒肆多在西街;而青楼、药铺、车马行多居西北巷中。
“玲珑,去食锦香挑四样点心,四样蜜饯,装好了送来府里。”慕轻烟斜倚在琥珀肩头,闭目吩咐道。
“小姐,家里有点心啊!”玲珑不解的道。
琥珀推了下她:“小姐要去南宫府,你快点去挑,让珍珠和你一起。”
马车停下,两个小丫鬟下了车。
食锦香旁边就是城里最大的酒楼狮子楼,此时正值中午,二楼雅间临窗而设,其中一间坐了四位贵公子。
主位是靖王府的小王爷楚瑾,上首是相国府的秦衍,对面是麒麟山庄的少庄主东方风珏,下首是弈剑山庄的二少爷南宫昊。
此时,东方风珏眼神凝视着楼下的马车,心思飘乎。楚瑾瞧见了,嘻笑道:“莫不是公子珏你看上这慕家小姐了?”
东方风珏似乎未闻他的戏谑,也不接话,只是收回了眼神,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杯。
秦衍自小离家,对这城里的大族只闻其声并不熟悉,“慕家小姐?哪个慕家?”
“还有哪个慕家,东楚国能称得上是慕家小姐的,怕只有此一人也!”楚瑾翻了个白眼。
南宫昊闷声道:“我大嫂!”他讨厌那个女人到极点,这天下敢戏弄他、瞧不上他的,怕也只有慕轻烟了。
“水月山庄?”秦衍一时好奇。他见过一回慕轻寒,一表人材,藏而不露。
“慕小姐虽然相貌一般,却也率真。只是从小许给了弈剑山庄的公子胤,苦了那些心生爱慕之人。”楚瑾眼神飘向东方风珏。
“小王爷恭维!慕轻烟那是纨绔不教,顽劣不堪,死性不改!小门小户家的闺秀怕也胜过她几分去。”南宫昊一想到每见一回都要在她手里吃些个闷亏就想吐血,遂又恨声补了一句:“两府因为她骄奢淫逸常常闹得鸡犬不宁!”哼,就只是会哄了老太太开心,那个笨蛋大哥简直把她宠上了天去。他心仪已久的追魂翎啊……心里又骂一句‘笨蛋大哥’。
“她倒是和与你有婚约的玉小姐走得近些,我府里的三妹妹也常和她们一处,真真是两样性情。”楚瑾微笑着:“玉小姐到底是有母亲约束,常常见了矜持些。”
听着南宫昊的愤怒,秦衍就觉得有点意思。京城的氏族气息颇为深厚,大家世族都有极其严格的闺训,期望女子高嫁,能为自家争一口气,而他们口中那个慕家小姐似乎是个异类。
他不由得想到玉小姐,那样花容月貌、文武双全的一个大家闺秀,这世间仰慕者不知凡几,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并无特别的感觉。
只是并不讨厌,她似乎也不曾象那些大家小姐那般刻意讨好过他。
东方风珏一声不响, 他心里清楚其实慕轻烟没有那么不堪,只是活泼些罢了。他和慕轻寒自小交好,出入水月山庄如自家一般。他兄妹二人亲密,常同在书房看书写字,他去了见之,不若一般小姐那样娇羞,也不躲他,总是浅浅的笑着唤他声‘珏哥哥’。
他听着听着就听进了心里,等发觉喜欢了才知无可奈何……他是真的羡慕南宫胤。
片刻,两个小丫鬟回来,上车又行。
一刻钟,马车已经到了水月山庄的门前。
慕府,百年大族。
六十几年天下纷乱,狼烟四起;外族入侵,前朝昏聩,慕家的祖上以兵谋和阵法助楚家得了江山。外敌清而内乱生,慕轻烟的祖父慕征,以十五稚龄亲率大军平息战乱,一举将谋逆的宁王驱逐至宁古关外。
江山稳固后,慕征归隐。
慕家人丁单薄,这一代只有慕轻寒和慕轻烟兄妹二人。
马车直接进了大门,转过影壁来到内院门前。大管家带着一众人等早就候在门外,等马车停稳后,有小丫头搬了脚踏放在车下。
“小姐!”玲珑喊了慕轻烟一声,见她没反应就又喊一声:“小姐,到家了!小姐你睡着了吗?”
慕轻烟歪在锦被堆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懒懒的哼了一声:“嗯!”
后边车上,琉璃和珍珠扶了初涵下车。
琥珀先一步下了车,又去扶慕轻烟,远远的就看着慕轻寒疾步走来:“少庄主出来!”她在车门外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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