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蝼蚁之命
血液顺着寒语的胳膊流到他的手上,再由他的指尖流淌到剑柄之上。他的手掌中,血液充斥着皮肤与剑柄间的空隙,黏答答的极不自然,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
老师说的果然不错,若我早点进来,救人是绝无可能的,甚至可能更早的将自己搭进来。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奋不顾身的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亦或是完成别人的嘱托吗?他很快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也许只是想救人性命罢了,就像当初北芒在童山镇混乱之际从那些已经忘记军人忠义精神的士兵手上救他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北芒轻描淡写的救下了浑身伤痕的他,而他此时不仅没有救出人来,还被打得遍体鳞伤,一如当时的那种被围困的情况。
寒语恢复了几分力气,缓缓地站了起来,抽出插在地上的剑,运行真气轻轻一震,宝剑上的血污和灰尘结上了寒霜立即被震碎除去,从他的指缝中透出淡红色的雾气,握剑的手又变得相对干燥,至少相较之前舒服了很多。
“匪徒始终是匪徒,毫无信义,不择手段!凭借这样的手段,即便是胜过我又能如何?又有哪一点是值得炫耀的?呵呵,一群可怜人。”寒语又恢复了他原来的脾性,语气冰冷,面色平静。
黑衣蒙面男子闻言身躯剧烈一震,这些话他是多么的熟悉。曾几何时,他曾经也这样说过别人,气势犹在寒语之上。然而时过境迁,他早已远离那片让他陷入困境的战场,现在更是他以同样的方式压迫着别人就范。
他叹了一口气,同时也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收起你的剑吧,现在的你走不脱的。”黑衣蒙面男子向他阐述着事实,“不过,我可以放你一条活路,甚至给这个女人一条活路,当然,你得答应我的条件。”
“呵呵,又开始了吗?”寒语嘲弄的回应道。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会给你什么样的活路吗?或许你之后还会感谢我的仁慈,不过看样子你似乎不想知道的样子,你死了就算了,还要搭上一个女人陪葬,呵呵,你倒是不亏,仔细想来你还赚了,居然会有如此绝色为你陪葬。”黑衣蒙面男子顿了顿又道:“你为这个女人想过吗?你可是来救她的哦。”
寒语紧紧地握住剑柄,指关节发白,由于用力过猛显得毫无血色,像是要将这剑柄握碎,甚至可以看得见他握紧的剑轻颤着。看了看怀里的女子,她还未醒,眉头微蹙带着淡淡的哀愁,寒语渐渐冷静了下来,将剑指向黑衣蒙面男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划下道来我全都接着,何须用这个女人作为条件?下作,无耻之尤!”
“有吗?我只是把选择权交到了你的手上罢了,要不要选择或者是怎么选择那可都是要看你啊,与我又有什么关系?”黑蒙面男子摊手,慢悠悠道:“反倒是你要好好考虑一下才是,我会给你半炷香时间考虑。”
“直接说吧,你说什么我都接着!”
“很好,很乐意听见你这样说。”黑衣蒙面男子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忽的他站得笔挺,右手握拳横在胸口,郑重道,“我,魏帆,愿意给你一个与我公平对战的机会,你要你胜过我便可带着这个女人走,若你败于我的剑下,那么你就得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一份子,当然,那个女人也要和你一起,毕竟她也是赌注的一部分,清楚了吗?”
“呵呵,好一个公平对战!”寒语示意了下怀里的美人,怎么可能会是公平一战。
黑衣蒙面男子摇头,摊手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更何况我说过,选择权在你的手里。”
其实寒语是明白的,确实,眼前的那人已经选择权交到了自己手上,自己并不能够放下这个女人,也就是说还是自己带着这个女人和他战斗,只不过是他的手下不掺和罢了。有时候寒语也有些恍惚,这个黑衣蒙面的到底是什么人。明明有机会可以连自己一起拿下却又平白给机会,而且从他刚才的动作看得出这不是盗匪能够做得出的。北芒教了他很多东西,包括这正统的军人宣誓动作他也有所了解。这是军人才会用的宣誓动作,岂会在一个盗匪头子身上表现出来?
寒语忍不住问了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嗯?那你又是何人?”魏帆反问道。
“寒语。”
“哦,人如其名。”魏帆点点头,淡淡的说了句,也没提其他的,他将剑锋对着寒语,做出进攻姿态,“准备好了吗?”
寒语攒出几分气力,挽手将女子揽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之前受的伤,还是扎心的痛。稍稍用力,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拉开。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魏帆点头。
魏帆提剑上前,对着寒语瞬间刺出了数剑。角度并没有多刁钻,只是加大了力度。
寒语辗转着步伐,一剑接着一剑格挡着。此时的他显得并不轻松,他面色苍白,额头上的汗珠混合着之前战斗在他脸颊上留下的血渍,浑浊的液体流淌着然后滴落在地。
“看到了吧,现在的你体力已经跟不上了,而且你身上的伤没多重但也足够致命了,你的反应已经慢了!”魏帆开口道。
寒语默然。确实,寒语的反应已经慢了。若是之前,他在格挡的同时,会循着对方的破绽给与还击。而现在,魏帆只是刺出几剑罢了,他都要全力格挡。
魏帆目光一转,闪身从侧面攻向寒语。寒语施展身法,提剑上扬,堪堪挡住这波攻势,忽的他眼里闪过一丝精芒,化守为攻,几乎在瞬间挑走魏帆的剑然后手腕扭转,宝剑向着魏帆削去。
魏帆心头一凛,大意了!可寒语明明已是强弩之末,为什么还能使出这样一招?他来不及多想,迅速后退两步,身体后倾,将剑贴在胸口。
剑锋相接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寒语的剑贴着魏帆的剑划了过去,只是削去了几片衣料。魏帆对着寒语反手就是一掌,然后顺势又退几步,有些震惊的摸了摸身前被削去小块衣料的衣服。
“实在厉害,即便是这样你还能做出这样的反击,若是我反应稍微慢点怕是要栽在你的手上啊!”魏帆叹道。
“呵呵,可你还是挡住了,还回敬了我一掌。”
寒语右手握着剑抵住胸口被魏帆击中的地方,他脸色突然又变,一口血吐了出来。
“放弃吧,看的出来,这个女的和你并无半点关系,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保护她,这个女人凭什么值得你舍命去救?单单是因为她生得一副好看皮囊吗?你若加入我们,管他清纯或是妖艳,年轻或是成熟,还是大胸细腰、体格风骚,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算是你要了这个女的那又有何妨?不会有人阻止,不会有人和你争,更不会有人敢说半个不字!你可想好啊!”魏帆有些不忍道。
他可不想就这样把这样的人才给打坏了,这样对他可没好处。
寒语摇头,“你不懂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坚守的东西,你们可以没底线的劫掠别人的东西,甚至夺取别人的生命,但我做不到。即便是我不认识她,我也要救她,只当是守住我最后的良知吧。”
“坚守?你拿什么去坚守?你现在连自己都不能保全,还妄想去救人?你凭什么敢妄言坚守,就凭你想和这女人死在这里吗?还良知,你又知何谓良知,简直可笑!有力量才配拥有良知,才配谈坚守,你懂吗!”魏帆来了脾气,对着寒语骂道。
“你应该是行伍出生吧,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呢?你们也曾有自己的底线的吧,这些人可都是你们曾今拼上性命去保护的人呐。”寒语忽然道。
“你又是如何知晓我是行伍出生?”叫寒语笑而不语,他又道,“就算是又如何,我可以保他们性命,自然也可取他们性命!而你,注定要死在这里,或者加入我们。”
魏帆突然闪到寒语面前,左手出掌印在寒语胸前,寒语猝不及防带着女子飞退数丈之远。
“是否杀你只在我一念之间,不杀你只因为我同情你,愿意拉你入伙,若你一意孤行那便再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我就可以送你上路了。”
飞退的寒语抱着女子伏在地上,嘴里吐着鲜血,大口的喘息着。他的剑已经掉落到了一旁,他也无力再去拿剑了。他拿不了剑,更不谈保护谁,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握在别人手上。现在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女子,然后回答魏帆是与否。
忽然,寒语大笑起来,笑的癫狂。
“持剑如握星辰,皆在掌控。弃剑如弃生死,他人摆弄。蝼蚁之力,蝼蚁之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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