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江湖险恶
咻咻咻
约摸小半会儿，后厨一番嘈杂，锅碗调盆响的叮当，叫骂声震天，几个呼吸后，从里面猛地窜出来了好几个倘胸露肚的强壮大汉，胸部和手臂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看起来密集如串珠一般，让人看的有些头皮发麻。
这几人打着膀子，手上缠了白色的粗布，如碗口大小的拳头，他们凶神恶煞的瞬间将林川那张小桌子团团围住，相互之间极为默契，显然平时没少干这事。
“那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在哪？”
接着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里面传荡开来，只见在这一帮高大强壮的汉子中间，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道路，一个身穿雍丽衣裳却长得肥脑满肠的男子大模大样的走了出来。
他中年岁数，面容有些苍白浮肿，身上血气不足，显得死气沉沉，嘴中叼着一根烟袋，手中还滴溜溜的转着两颗铁蛋子。
“掌柜的，是这厮!”
那店小二也被厉然的吼声吓到，仿佛自己招惹了什么恶鬼一般，霎时间身子都抖嗦了一下，赶忙恭敬上前指道，目光看向林川，眼中有着怜悯之色闪过。
“呵呵，好小子，有种，敢上你大爷这讨饭吃。”这是掌柜的第一句话，他一开口便是哈哈大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赞许谁。
但当他目光仔细瞧上了一眼，打量了林川一番之后，却皮笑肉不笑的道：“来我这撒野耍泼的无非两种人，一种是有本事的人，一种是没有本事的人，可不知道小兄弟你是哪种人？”
“这下可有好戏看咯。”立马有人出口戏谑道，仿佛是乐于见到此景。
“这个小乞丐看来是活不长咯，方圆十里谁不知道这茶馆的掌柜黄胖子是个不能惹的角色，手下打手众多，而且心狠手辣，以前横行霸道，无人能管，现如今不知道为何搁这开了个茶馆，倒也安分了许多，但可从来没听说过谁活得不耐烦，敢来这触他的霉头!”一个镖师打扮的人，腰间自带了把弯刀，只见他手中半举着茶杯，轻轻递到嘴边抿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啧啧叹道。
这么大动静，茶馆内零零散散而坐的众人也都注意到了，皆余光瞥去，然后忍不住的一番交头接耳，絮絮叨叨。
这些话语林川也都听进了耳中，他悄然环顾四周，当下眉头一皱，心中大叫不妙，下意识的往怀中摸了摸，出村子时他可是带了些琐碎的银两。
“遭了，过荆丛的时候，银袋被蔓藤割掉啦。”林川触摸到了一道粗糙的衣物刮痕，衣丝散漫，犹如瀑布垂挂，怀中早已空空如也，内心剧烈震动了一下。
“这，这出门在外，****皆是兄弟，万事好商量，掌柜的你这……能否赊账？”林川还抱有一丝希望，苦涩的笑道。
但很显然，黄胖子丝毫没有理会林川的话语，也不再像刚才那么和蔼，脸瞬间沉了下来，恨不得将林川一口吃了一样，同时对周围倘胸露肚的雄壮大汉们吼了一声，：“还愣着干嘛？真是一群废物!”
眼看一场无法避免恶斗就要开始。
林川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如果束手就擒，还指不定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情，当下一脚踢翻长凳，左手一把抓住桌脚，重重往上一掀，茶水四溅，倒向当前的健壮大汉。
动作灵活之快，几乎是眨眼之间，黄胖子似乎没有料到林川敢这么果断胆大，当下怒从心中来，右手将口中的烟袋一横，避过横飞的板凳，宛如灵蛇般暴起，一手点去林川的腹中。
这一点奇袭无比，而且沿途着猛烈的劲风，誓要将其戳出个窟窿，颇有大家风范，谁也想不到这看似仗势欺人的茶馆掌柜竟然深藏有如此武功。
而林川掀开桌椅板凳后，身子刚刚稳住，甚至还没来的及抬头，耳边便已响起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众人惊呼一声。
林川亦是徒然一惊，一股危险感从脚下涌上了头顶，常年在深山老林中练就的一番机变，此时派上了用场，他身子往旁一跃，滚落在地，站起身时，手中已然多了一条黑不溜秋的铁棍。
“两位且慢!”
正当林川背仗铁棍，转身携势向下挥下，黄胖子直驱黄龙，不依不挠之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内力雄浑，音波激荡，竟然生生喝住了两人的身影。
侧目看去，那是一个儒雅着装的中年男子，浓眉大眼，英姿飒爽，穿了白袍白鞋，风度翩翩，眉宇间更透露出一股浩然正气，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把合着的扇子，正含笑着走了过来。
“掌柜的，这位小兄弟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况且你店里也没损失什么，何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儒雅的中年男子开口，微笑道。
“呵呵，你是来讲和的，你算个什么东西?”黄胖子似乎不买账，轻蔑的道，若不是看他身上别有一番气质，自己岂会与他多说半句废话。
啪
一小袋银子飞了过来，被黄胖子身前的一个大汉伸手捏住，随手掂了掂，然后打开一看，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露出耀眼的光芒。
黄胖子冰冷的态度有些缓和了下来，他不是愚蠢之人，随手一袋银两，而且似乎眉头都不皱一下，眼前之人恐怕大有来头。
但他仍然余怒未消，开口道：“敢跑到我的地盘来撒野，不叫他脱层皮，我以后如何在这片地区混，以后岂不是人人都当我这茶馆是开了慈善堂?”
“其实江湖险恶，能保全自身，最重要的便是审时度势，否则这样可是会很容易惹出事端的!”儒雅中年男子顿了一下，然后说道，眼中已有了一股冷意，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闪烁着寒芒。
儒雅的中年男子将手中拿捏的扇子撑了开来，悠闲的放在胸前摇曳，仿佛故意让人瞧见一般。
扇子是铁骨架，蚕丝线，而且上面框绣了一个大大的——“白”字，光芒璀璨，十分耀眼，该是金丝所构。
“你……”
黄胖子指着扇子，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眼目睁圆，面色大变，然后难得的挤出一丝笑容，转身向后厨喊道：“来啊，给这两位客官温上两壶酒!”
“刚才只不过是在闹个玩笑罢了，两位请自便。”黄胖子丢下这一句，便匆匆的离开了，走时一脸的阴沉似水。
“就这么……完了?”周遭之人仿佛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是什么身份，一把扇子就能使茶馆掌柜服软?”
见此情形，本该大松一口气的林川此刻心中却无比的警惕起来，他心中惊讶黄胖子态度的转变，也奇怪为何儒雅的中年男子会帮自己。
但怎么样，对方也算是帮了自己一回，出于礼貌或者是感激，林川还是弯身对着儒雅中年男子深深抱拳，并说了一句道：“兄台，大恩不言谢，日后有机会，定当回报。”
“哎，无妨，小事一桩罢，这等嚣张跋扈、狗眼看人低之辈我楚某平生最为看不惯!”儒雅中年男子一节一节的收起了铁骨扇子，摆摆手道。
“在下姓楚，单名一个河字，是徐州人士，来通州之地游山玩水，阅览古往美景，不知小兄弟是……”儒雅中年男子没有客气，也没有因为林川长得肮脏不堪而嫌弃半分，大大方方的坦言道。
这时候茶馆的伙计已经将地面狼狈的东西收拾，桌子也换了一张新的，并呈上了酒肉，还是开始的那个店伙计，只不过头上有些鼻青脸肿的，与刚才有些不一样。
两人相邻而座，相谈甚欢。
“哦，小兄弟也是出来闯荡江湖之人，唔，看你骨骼稚嫩，尚且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家中之人或者师尊长辈可知你出来闯荡?”儒雅中年男子将一壶酒的红布掀开，满上一碗，仰脖子大喝了一口，再将一块半熟的牛肉一起送入嘴中，关切的询问道。
“家中之人，长辈?”
这么一说，像是戳中了林川心中的痛处，近日悲痛之事尚且历历在目。
林川像拨浪鼓一般摇了摇头，然后沉吟了半响，落寞的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介山中野人罢了，了然一身，如浮萍一般，四处飘荡，无家可归。”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我深知你此刻的所想所感!”岂料，楚河听闻后，也不禁露出了同样的悲伤，缄默不言起来。
林川听此，再看向楚河的面容，顿时生出心心一股相惜之感，仰头闷干了一碗，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通红的大声喊道：“好酒，真是好酒!”
“嘿嘿，这茶馆人虽不怎么样，但酒却是好酒!”楚河接口，开怀大笑道，声音雄浑，掺杂着内力，扩散而开，茶馆里里外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林川一时之间大为震动
在刚才打斗情急，自己脑子一热之下，根本没有注意道那时楚河的劝喝声，而如今静坐，脑子清醒了不少，再听了一遍，这楚河的内力精纯，可初见一斑。
见这个眼前叫为“楚河”的儒雅中年男子谈吐不凡，性情豪爽，该是个正派人物，而且武功甚高，却温文和蔼，没有丝毫架子，这都让林川心生好感，生出结交之意，满心的戒备松了下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不提那些臭虫，来，你我举杯，共同痛饮一番!”楚河更是豪气，将酒壶提起，一番痛饮，似乎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有半分儒雅之态。
林川盛情难却，也两碗下肚，顿时觉得血脉迸张，喉咙肚子皆是火辣辣的难受，过往的一切的一切犹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皆涌上了心头，眼眶更红了。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