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桃树摇
大明国 辽东 桃花村
这里四季偏冷，除了入冬时的大雪，便只有入春时，村周围的树上开的桃花有些看头。村子不大，大概几十户人家，一，二百人。虽不富有，但自给自足。随着国家安定，战争结束，这穷乡僻壤也回来些游客，有些村民则瞅准了这一点给自家开个小店做点生意。而其中就包括夏厌离的爷爷夏东升。
…
已临近午时，苏翎缓缓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干净的房间里，看到阳光打了进来，还伴随着桃花香气，觉得浑身疲惫。
她缓缓坐起，用内力流动，感受了身体状况，惊奇的发现有些被重伤的五脏六腑已开始缓慢恢复。“应该是有人喂我吃了丹药。”苏翎这么想着。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她迟疑了一会儿，勉强的走了过去。
胡半生正端着清淡的饭菜在门口等候着。
苏翎缓缓打开了门，看到胡半生有些疑惑。胡半生看到苏翎不由一惊，本来到嘴边的话又快说不出来。
“苏苏苏苏苏姑娘，我…”胡半生说道此处，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败了，也在心中苦笑，自己咋还成了口吃？
苏翎挑了挑眉，这在胡半生眼里又是如风景一般美丽。
苏翎依稀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又看到胡半生手里的饭菜，勉强笑了笑，立马接了过来。“多谢公子了。”
胡半生受宠若惊赶紧摆手说没事，没事。
苏翎见到对方的样子，有些奇怪。但看对方好像没有了说话的兴致，自己也就关门回屋了。
“对对了？，苏苏苏姑娘，你的身体？”
胡半生好不容易控制好了心态说了这么一句。
一向清冷的苏翎也忍俊不禁，“我叫苏翎，可不是什么苏苏苏姑娘，身体已慢慢好转，大概休养到明天就可以下楼，多谢公子关心。”
胡半生本还想说，本就江湖儿女，路见不平自然拔刀相助，那颗丹药不算啥，只要苏姑娘身体好转，什么都值得。结果却是胡半生看到苏翎可以笑得出来，说明身体的确在好转，心里不由得就有些开心，把那些话全都抛之脑后了。
正当苏翎关门之际，
“我姓胡，叫半生。”
苏翎听到一愣。微笑的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
夏东升此时把洛清风和夏厌离召集了起来，说是家庭会议。
然而说是家庭会议，却是在酒馆大厅里，旁边还有几位来喝酒的村民。
夏东升坐在凳子上，对面则是洛清风和夏厌离，一个在发呆，一个在看着楼上。
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位姑娘可能有些麻烦，咱们就是普普通通老百姓，不要乱参合。”
夏厌离努了努嘴，想反驳两句，但自知自己确实能力不够。但还是说道“苏翎姐姐是好人。虽是萍水相逢，但我觉得她现在很需要帮助。再者说就算是个麻烦，不也是老爷子你带回来的？”
夏东升看到夏厌离这个样子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慈爱的摸了摸夏厌离的头顶。“不愧是我老夏家的孩子，有情有义，心肠是热的。不要跟村里其他人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娘的他不管也就罢了，咱们去管了还要骂咱们傻。以后要遇到这种人就要狠狠地揍他。咱们有时候做事啊，的确要自己先留个心思，之后要凭心出发，想做就去做嘛。”
夏东升很少这么说话，但此时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用自己活了快一辈子的经验总结出的几句话告诉夏家的两个孩子。
夏厌离听着听着眉头紧皱，并不是不乐意听老头子的絮叨，而是总觉得爷爷是在…交代后事？洛清风在旁边也是听着一愣。
听完老爷子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立刻站起，盯着夏东升的眼睛问道“爷爷，你…是要死了？”说完这话夏厌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要哭出来。
夏东升瞪大了眼睛，张大个嘴巴。“呸呸呸！我身体这么硬朗，怎么还要死了？你这丫头！”
“那爷爷你…”夏厌离还是带着哭腔的说道。
“哎呦！我正事还没说呢，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爷爷你身体真的没事儿？”
“真的没事儿！放心吧！”看到夏东升诚实的眼神。夏厌离这才坐下。
夏东升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厌离，我要对你讲讲你爹娘的事。”
夏厌离一愣。她从小便是爷爷带大的，幼时也曾问过爹娘的事，可爷爷总是说长大再告诉她。现在终于…算是长大了么？洛清风倒是不自然，想着要不要不听，可夏厌离一把抓住他的手。他当然不会反抗。
“你奶奶呢走得早，你爹我是一个人拉扯大的。你爹呢，从小时候开始就跟同村的孩子不一样，他喜欢一个人待着，当别家孩子还在私塾里对先生背书的时候，他就不仅可以背下来还可以领会其中的意思。在他二十岁那年，他说读书读够了，想去走走。我一个大老粗当然不让。于是便在争吵中他离开了。”
夏厌离还是第一次听爷爷说这些，“果然，自己的有些想法跟我爹还是蛮像的。”
夏老爷子接着说道“等他第二次回来，便领着你的娘亲。那真是个大美人，我这种干了一辈子农活的可没见过那么白净的女子。我当场就踹了你爹一脚，问他在哪绑来的，赶紧给人家送回去。”
洛清风和夏厌离听到此处忍俊不禁，心想这的确是爷爷的性格。
“你娘亲呢就在那里看着我俩老爷们儿笑。我本以为你爹不会再走，可没过两天就又领着你娘亲走了。之后的那些年，隔一年的会回来一趟，拿着一笔笔的银子，之后我才知道你爹入伍了。直至最后一次，你娘亲领着你回来…”
夏厌离有些动容，在那些年里，没有老伴，没有儿子，没有厌离，爷爷都是一个人生活过来的。
“她当时脸色不太好。而且还很匆忙。临走时把你交给了我，还留下了一封信。”说着，夏东升把信交给了夏厌离。
然而夏东升没有说的是，厌离的母亲在临走时，在家门口重重的对夏东升磕了三个头。
夏厌离缓缓打开了信，经过这么多年，即使夏老头保护的再好，写信的纸也有些软旧。但墨迹还是那么清楚，字体也非常秀气好看。
“爹，姑娘叫厌离，名字是英南起的，他这人有时候文绉绉的您也知道。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您，但战争开始了，离这里很远您可以放心。但如果战火波及到这里，信里有块儿玉，有事情就拿着它到官府去，一切即可迎刃而解。您多保重，等下辈子我和英南再伺候您。” 夏家媳妇 李有思。
读完这信，夏厌离慢慢抬起头，感触颇多。我爹叫夏英南，我娘叫李有思。他们哪里去了？战死沙场？还是避开了战争现在活在一个世外桃源？
洛清风有些头疼，他以前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两个名字。
接着在夏厌离思考之际，夏东升把那块玉交到了夏厌离手里。 雕刻精致，龙头栩栩如生。玉质通透，品相完整，绝对上等宝玉。
“我拿着那些银子买了这个地方，建了个酒馆，寻思着到时候你爹和你娘还能回来总有个着落不是。我知道厌离你不喜欢这里，这点你跟你爹还真是像，昨日我拿着这玉到城里的官府里去了，你猜怎么着，县太爷亲自给我迎了进去。”
夏厌离有些疑问的看着夏东升。
“京城里的天枢院，名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春天到了，那边开始招生，我给你俩各要了个名额。”
洛清风听到这里先是有些诧异，随后心中一暖。爷爷把自己也算了上去。
夏厌离沉默了一会儿，把信好好的收了起来，把玉却扔回了老爷子怀里。
“我出去一会儿。”
夏老爷子看着夏厌离离开的身影站起来抬了抬手，欲言又止。洛清风也站起身，非常认真的向夏老爷子鞠了个躬。然后走到了门口准备去寻回夏厌离。
夏东升看到家中孩子都走了出去，自己又沉默坐下，喝了杯粗茶，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洛清风在门口，看着夏东升的样子，感觉平时爱开玩笑身体硬朗的爷爷老了十岁。
…
夏厌离有些烦躁。当然不是对爷爷，甚至不是对她不曾见过的爹和娘。
“一下子知道了那么多事情，肯定是有些接受不了。我还没说我一定会离开…好吧，我迟早是要离开的，但…如果我走了，清风自然也会跟我一起，爷爷又要一个人了。可是…唉。”
想到这些，夏厌离越来越烦。夏厌离正头脑风暴之时，她撞上了个人。
“哎呦，姑娘没事吧？”
这给没注意的夏厌离撞得不轻，自己撞到了人家胸膛。她连忙抱歉，抬头一看，是一书生模样的男子，手里还拿着一折扇。
“实在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撞到了公子你。”夏厌离说道。
那书生爽朗一笑，看似毫不在乎。“没关系没关系，能被这么漂亮的姑娘撞到是我的荣幸。
夏厌离还是很少被别人夸奖，突然有些害羞。她看向那人的脸，有些普通，唯独有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绝对可以迷倒一些小姑娘。但夏厌离看到他那双桃花眼却有些不喜欢。刚才害羞的情绪一扫而空。
夏厌离含笑点头后准备要走，却被书生拦住了。“姑娘，且慢走，这儿附近有没有个歇脚的地方，这儿的风景的确漂亮，但小生我游山玩水了一整天，甚是疲惫啊！”
刚准备离开的夏厌离挑了挑眉，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书生。虽然觉得讨厌，但生意还是要做的嘛。
“喏，那个方向直走一柱香的时间便到了。桃花村就那一间酒馆，公子你可要备足了银两。”夏厌离指了指酒馆的方向。
书生连忙作揖表示感谢，看着夏厌离走远了。突然他眼神中却充满了色欲，“不行，不行，要忍住，还要找人呢。等完成任务，一定要试试这山中野鸡的味道，嘿嘿嘿。”这自言自语的语气分明就是那追杀苏翎，稍年轻的黑衣人。
突然，他余光睹见一个身影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一丝气息都没有感受到。心中极其震惊，身体内力已经运行起来，可看那年轻人的气息和穿着都很普通。他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还是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到一丝气息流动。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吧。书生这样想着，然后转身向着酒馆走去。
…
洛清风沿着后山方向走去，他知道夏厌离会去哪里，每次夏厌离心情不好时都会去那。
走了大概一里路，在后山中段的位置洛清风停了下来。夏厌离就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面，看着山下的风景。
“想什么呢赶紧过来！”夏厌离自然是发现了洛清风。
洛清风含笑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一起看着风景。
有些树还没有开花，仅有一些萌芽。却能明显感受到生命的蓬勃。
两人都没有说话，很享受此时的平静。
率先说话的竟是洛清风，他收敛起平时的假笑，看似有些认真严肃。“最近我的记忆可能要开始恢复了。”
夏厌离转过头震惊的看着他。然后眼神逐渐黯淡。突然想起五年前捡回洛清风的时候。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洛清风挠了挠头，“具体还想不起来，但那天晚上听到苏翎说的那一句话，有些间断的记忆。”
夏厌离回忆起当时的洛清风背朝他们，肩膀在颤抖，给她一种很痛苦的感觉。所以自己就抱了上去。
“拔刀出鞘，唯心归刃？”夏厌离问道。
“恩。这句话我很熟悉，至少以前的我很熟悉。”
“那太好了！也许苏翎姐姐知道你以前的事情。”随后，夏厌离思考了一阵说道“可是苏翎姐姐现在有危险，有人要杀她。”
洛清风听到有些茫然。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失忆的店小二，不说苏翎，就算是夏厌离他都保护不了。
接着又陷入了沉默。
夏厌离低头说道“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说话也跟爷爷学了有七成，但除了我，你看外人的眼神中是没有温度的。”
洛清风摇了摇头，“还有爷爷。”
夏厌离抬起头，正好和洛清风对视上了。看到他在对着自己笑，眼神中充满了宠溺。她自己也是小脸一红，有些不知所措。
“从一开始你就好像对我没有抗拒。”
“也许你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吧。”
“是女人？”
洛清风点了点头。
顿时，夏厌离“哼”的一声让洛清风摸不清头脑。
夏厌离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回家！”
“对了清风，现在咱们不仅要解决你的问题，临走时还要给爷爷找个老伴！”
洛清风听到一愣。然后傻傻笑了，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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