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礼成
“礼成。”
祭台上的香都燃了一小指长，香公扶住膝盖站起来，回身看着祭坛上的少年少女，满是沧桑岁月的脸上浮起一抹欣慰，脸上似乎少了一道沟壑，朝着少年少女挥挥手。
“下去吧，都回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拿上你们的骨刀，族长带你们去山顶，记得不要准备太久。”
祭坛下庄严的部落族人，凝重的表情瞬间放下来，看着他们的伢子妹伢，眼睛满是喜悦与骄傲。
大山里危险，凶兽出没，多少人埋在了深山，蛮荒天地的人不怕死，怕的是死后家里没人照顾。
西南天地八百万大山小世界残酷的生存法则，家中的成年人死在深山，家中一切会归部落所有，妻子会被重新婚配，儿子在部落寄养，老人则会被丢进深山自生自灭。
就像慕容非一样父母双亡，家中的一切都归了部落，但和别人不一样，慕容非没有寄养在族人家中，族人说他的面相不好，是个夭折的相，只是留在部落自生自灭。
祭坛上少年少女迫不及待的跑到祭台下，跑到他们的阿爷阿母身边，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骄傲，部落一下子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启冬，来我家吃肉，商量一下你家妹伢跟我家伢子的事。”
“好咧，我正寻思着到明天再跟你说呢，没想到你倒是先说了。”
“哎呀，说你们两家，以后不能再叫伢子了，要叫阿长。”
“啊，对，阿长，我家伢子以后就是阿长了。”
“哈哈…”
“哎呀，我家伢子，不是，应该是我家阿长，也该考虑一下了定亲成婚了。”
“我家阿长也是，你不要跟我家抢哈！”
“谁跟你抢了，你家阿长比不过我家的，不用抢。”
……
少年少女的阿爷阿母走在一起，孩子成年，下年的大事就是准备成婚，各家人跟着相好的族人说着两家的婚事。
慕容非站在一旁，没有急着往祭坛下面走，看着喜悦洋溢的族人，只身一人的他总显得格格不入，但早已习以为常的安静，只站在祭坛上看着人影只余三三两两这才走下祭坛。
祭坛上的香公指挥着几个部落的壮汉，处理着祭坛上祭品，眼角不经意间又是看到白雪上哪个孤零零的身影，和以往一样一个人走在雪地上。
香公拿出后背腰带上的烟杆，慢慢的塞着烟丝，看着慕容离落远去的身影，深邃的眼睛陷入一阵模糊，总觉得那伢子很模糊，看不清。
叭嗒。
吸了口烟，混浊的双眼似乎在很是挣扎着什么。
“已经和阿岚朵部落没关系了。”
烟杆上的青烟袅袅升起，被一阵风吹得摇摆，香公佝偻的身体越发的沧桑。
慕容非回到自己的寒窑，随手关上用几十条细树枝拼装成的简陋木门，酒劲上头，双眼看着的东西变得模糊，眼前之物似有重影，歪歪斜斜的回到床上躺下。
双眸合上的瞬间，寒窑内变得飘渺模糊，石头，枯枝，灰烬，空气，虫蚁静谧无声，耳边都是心脏血脉砰砰跳动的声音。
“险些睡着。”
眼睛刚要合上的时候，慕容非猛然坐了起来，这酒后劲上来只是一躺在床上便令得他有股强烈的困意，一时间竟差点睡着。
算了下时间，这一闭眼竟已在洞内小半个时辰，慕容非不敢再耽搁，草草煮了些凶兽吃完便往外而去。
只是不足半个时辰，青天白日的天空就乌云密布云海翻腾，呼啸而过的狂风卷落大树上的冰霜，摇拽着桂树琼枝，密不透风的云压得人喘不过气，似要随时摊塌下来。
部落中心的空地有五六个少年在哪儿，香公和族长宛若冰雕一样并肩站在一起，不知是不是因为快要下雪的原因，刚完成成年礼的少年少女并没有阿爷阿母给他们送行，两两要好的在空旷的白雪地上，低声细语的交谈着。
见有人过来，五六个少年好奇的抬头看一眼，但当看到是慕容非时，欣喜的目光变得冷漠，继而继续交头接耳，似未看到慕容非一般。
慕容非漠然，找个角落站好，心渐渐平静，周围之物气息微弱如发丝，但似与之有莫名的相连。
简陋的石屋陆续有人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影从石屋中走出来，寒冬的腊月里只裹着一件兽皮裸露出大半胸肌，健硕的肌肉似有盘石一般，走在雪地上嘎吱嘎吱作响，引来相互咬耳朵的阿长们纷纷侧目。
慕容乌昂首阔步间，三两步的就来到人群边缘，俯视着他的同龄族人，双眸傲气凌神，整个人似一座小山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驻足环顾一周人群，双目在人群中一掠而过，但少年少女没能引起他的注意，落在角落那边仰望天空的慕容非身上停下许久。
宛若雕像闭着眼的香公似知道慕容乌的到来，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细缝。
“族长该出发了，天黑了路不好走。”
香公的声音很沉很闷，有条不紊，低声细语说话的众人止住，齐齐看向族长。
族长睁开眼睛，上血境八重内敛的气息一时不经意外露，似一滴雨水落入井中，泛起一阵波澜，盖过冰雪的寒意，令微摆的寒风止住一息，直至族长环视一圈众人，嘶哑的声音似毒蛇吐信让人不寒而栗。
“好。”
没有多说或是交代些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族长转身往山上走去，觉醒凶魂的少年少女小心翼翼跟在身后，慕容非走在人群的最后，冰冷的寒风依然吹得他冰凉，让他的脸显得更是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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