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金赌一掷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秦云岑独自守着烛光，唯恐青衣女鬼再来，提心吊胆盯着房门，口中不时咒骂着李夏鹭。
“说什么男女有别，呸，鬼才信你。昨天怎么不见你说男女有别？亏我帮你赢了这么多钱，到了用着你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
秋风冷，秋夜长，更漏难捱，点滴怎到明？
终于，鸡唱破晓，一缕霞光映入帘栊。
青衣女子始终未曾出现，秦云岑至此，再熬不住困倦，方沉沉睡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起来？”
秦云岑刚一睡着便被吵醒，睁开眼时，只见李夏鹭一张硕大的脸庞就在眼前。
“你要作死！”秦云岑骂了一声。
李夏鹭笑意盈盈，道：“还不跟我去赌坊？”
“不去！”
“难不成你怕了边老三？”李夏鹭说着，一把将他拽起。
秦云岑用力一挣，却不料李夏鹭修为远胜于己，自己全力一挣，李夏鹭却动也不动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自己拖起。
“快放开我！”秦云岑叫道。
李夏鹭道：“放什么放，还不快走？”也不顾秦云岑反对，就硬拉着他去了赌坊。
赌坊之中，人群依旧熙熙攘攘，沸沸扬扬。边忠独自坐在最前面一张赌桌上，随手拨弄着桌上的三枚骰子。
这时，只见李夏鹭拉着秦云岑，二人一路叽叽歪歪来到赌坊。
边忠放下手中骰子，笑道：“怎么现在才来，我还以为你要当那缩头的王八，不敢来了。”
秦云岑此时正满心不爽，一肚子闷气无处可发，见边忠来自讨没趣，便道：“成日缩在帘子后面，缩久了脖子也会酸的，自然要出来透透气了。”
边忠冷哼一声，道：“黄口小儿，也只会逞一时口舌之利。”
李夏鹭道：“你怎么知道他就躲在帘子后面？”
秦云岑没好气道：“在那里一躲就是一天，除了傻子，谁看不出来？”
李夏鹭把头一低，把脸一红，忙道：“我也看出来了……”
边忠道：“废话少说，你既有胆子来，那可敢与我赌上几把？”
秦云岑道：“那你可要多备些银子，若不然一会输不起时，再来求我给你留口饭吃我可不依。”
“哼，待会有你求饶的时候。”
“赌什么？”
边忠指了指桌上的三枚骰子，“就赌这个。”
“怎么赌？”
“三枚骰子比点数，谁大谁赢，一局一百两，轮流坐庄。”
“好。”秦云岑说着，一屁股坐在边忠对面。
边忠一把将骰子推到秦云岑面前，道：“让你先坐庄。”
秦云岑也不推辞，抓起骰子，脸色却蓦的一变。原来这三枚骰子既不是寻常骰子，也不是灌了铅的骰子，而是灌了水银的骰子。骰子中灌铅或是灌水银皆是千术，为的是让骰子变重，掷起来就比寻常骰子容易得多。只是铅乃固体，掷来自然容易，可水银是液体，投掷难度远非铅骰可比。
“怎么不掷，有问题？”
“没问题，我虽末学，可也要和你较较高低。”
“如此最好，那就快掷吧。”
秦云岑把骰子掂了一掂，向碗中掷去，手法明显有些生疏。骰子落入碗中，二、三、五，只有十点。
秦云岑看着碗中骰子，不住摇头，道：“轮到你了。”将骰子推给边忠，观察起边忠掷骰。
只见边忠提起骰子，略停了片刻，让水银流到骰子底部，跟着手腕一转，将骰子掷出，手法纯熟无比。三枚骰子哗啦啦落在碗中，四、四、六，十四点。
边忠顿时笑了起来，“一百两。”
李夏鹭拍拍秦云岑肩膀，道：“不过是他一时运气，下一局准能胜他。”
秦云岑微皱眉头，略一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轮，边忠坐庄，率先掷骰，掷出了三、六、六，十五点。把骰子递给秦云岑，秦云岑深吸一口气，掷出骰子。
二、五、六，十三点。
边忠笑道：“你也不过如此。”
此时，赌桌旁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他们围做一团或指指点点，或评头论足，也有一等想要讨些便宜的，便端茶送水，专门奉承边忠。
第三轮秦云岑掷出十一点，边忠则掷出十六点。
第四轮，第五轮……
转眼十数轮下来，秦云岑就只第七轮时赢过一局。前日所赢的千两银子此时已输个精光。
“若没钱了，那就快滚吧。”边忠趾高气昂道。
“谁说没钱的？”李夏鹭一怒将自己的一千多两银子也尽数拿出，放在秦云岑面前，道，“师弟，拿去赢他！”
秦云岑一见又有银子，拍着桌子，道：“再来！”
边忠笑道：“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转眼又是十数轮，这十数轮里，秦云岑竟一把未赢，转眼又把银子输光。
边忠大笑道：“还赌不赌了？”
“赌！”
“你拿什么赌？”
秦云岑左右一看，忽见李夏鹭腰间所佩长剑格外奢华，似乎非是凡品，忙道：“师姐，你这剑值多少钱？”
李夏鹭道：“这是我前年生日时娘送我的礼物，少说也值三千两。”
“可否借我一用？”
“好！”
秦云岑接过长剑，放在桌上，道：“这剑纹银三千两，我只抵两千两就是。”
边忠拿起长剑一看，剑鞘雕龙刻凤，栩然如生，剑柄末端镶着一颗红宝石，其色如血，晶莹剔透。拔剑出鞘，只觉冷森森寒气逼人，不由赞叹道：“好剑！”
秦云岑道：“押它如何？”
边忠道：“我看这剑最多也只值一千两。”
李夏鹭道：“就只这颗红宝石也不止一千两。”
边忠道：“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最多一千两，不赌就快滚。”说着收剑入鞘，作势要还。
秦云岑忙道：“好，一千两就一千两。”
边忠笑道：“爽快，开赌。”拿起骰子，在手中一晃，掷入碗中。五、五、六，十六点。“该你了。”
秦云岑拭了拭头上汗水，拿起骰子，晃了一晃，又晃了一晃，稳了稳呼吸，方把骰子掷入碗中。
四、六、六，也是十六点。
秦云岑见此，方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椅上。
边忠笑道：“那这剑我可就收下了。”
秦云岑忙道：“点数一样，干么是你收？”
边忠道：“你怕是忘了，咱们两个轮流坐庄，这一局是我坐庄。点数一样，庄吃闲，这叫做吃夹棍。”说罢哈哈大笑。
秦云岑呆然看着骰子，身子一晃，险些一头栽倒下去。幸被李夏鹭急忙扶住，安慰他道：“没事，输了就输了，我回去再让娘给我买一把就是。”
秦云岑看了一眼李夏鹭，表情略显诧异，旋即又向边忠厉声道：“我和你再赌！”
边忠道：“你还有什么可赌？”
秦云岑在身上一顿翻找，不过是些寻常符咒丹药。将这些一并放在桌上，道：“赌这些！”
边忠看也不看一眼，冷笑道：“这些烂货加起来值几个钱，也配让我跟你赌？”
秦云岑气得身体颤抖，无言良久，从腰间解下当日紫虚所赠玉佩。“只有你了……”
他将玉佩放在桌上，霎时间，赌坊一片哗然，围观之人纷纷议论起来。
有的问：“这是什么？”
有的说：“这玉我曾见过，似乎是掌门佩戴之物。”
又有的问：“就是传说中那块纯阳遗佩？”
又有的说：“竟然是它？”
秦云岑道：“用它如何？”
边忠惊得大张嘴巴，良久方拍手大笑道：“好，好，就赌这个，就赌这个。”
“此乃仙人遗物，无价之宝，今日我只压十万两。”
“一万两。”
“十万两，不赌就罢了。”
边忠眼中流露着贪婪的光芒，道：“好，十万两就十万两。”
“那就开始吧。”
边忠一把抓过骰子，向碗中一掷，笑道：“也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骰子落下。六、六、六，十八点。
边忠大笑着来拿玉佩。秦云岑抬手一挡，道：“别把我的玉碰脏了。”
“你的玉？现在是我的玉了。”边忠大笑道。
“那也未必，我还没掷呢。”
“我就来看看你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秦云岑拿起骰子，向碗中一掷。骰子落在碗中，打了几个滚，便既停住。
六、六、六，同样是十八点。
秦云岑笑道：“这把我坐庄，十八点吃十八点，庄赢，这叫做吃夹棍。”
边忠阴沉着脸，愕然看着骰子，忽而叫道：“你出老千！”
“我怎么出千了？”
“你这骰子灌了水银！”
“你可不要污我清白，我和你用的一直都是同一副骰子。”
“我亲眼见到你在刚才换了骰子！”
“既如此，你自己打开骰子看看便是。”
边忠冷笑着抓起一枚骰子捏做两半。——白森森，唯有牛骨而已。
秦云岑奇道：“水银在哪？”
边忠呆呆看着骰子，口中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秦云岑冷笑道：“扮猪吃虎的勾当，可不只你一人会使。”
边忠道：“可为什么……为什么那骰子是实心的？”
秦云岑冷笑道：“你那点微末道行，我一早便看出来了，可我的本事，你到现在也没看出来。”拿起剩下两枚骰子，随手一丢，道，“两个一。”骰子落下，正是两枚一点。
边忠急忙拿过两枚骰子，手指用力一捏，将两枚骰子捏得粉碎，唯有苍白牛骨，不见丝毫水银。
“我技不如人，心服口服。”
秦云岑把两根食指交叉，摆出一个十字形状，笑道：“十万两。”
“好。”
边忠站起身，转入后堂，须臾，取了大堆银子出来。又将先时在秦云岑处所赢的钱与李夏鹭的宝剑一并交出，道：“一时间凑不出那么多，这是一万五千两，剩下的我立个字据，以后再补吧。”
秦云岑把长剑还给李夏鹭，笑道：“拿着，跟我回去分账。”
李夏鹭道：“五五分？”
秦云岑道：“一九。”
李夏鹭道：“四六也行。”
秦云岑道：“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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