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一举动让很多人心生不满，对于瘦子大家最多就是看不起，对于季相就是完完全全的排斥。
“下一组，凌傲对纪霜千！”
纪霜千是个女子，如她的名字一样，冷漠。
两人性子如出一辙，凌傲抬抬手算是过问对手了，纪霜千好似没看见，从背后取下长剑。
凌傲也用剑，附上灵力的剑气涌动着微光，纪霜千耍了几招，绾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都是面对面强攻，修长的剑体触碰在一块，划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灵力的波动在结界上撞出层层波纹。
胜负很快分了出来，纪霜千在最后出剑时的失误，让凌傲有了机会，凌傲的长剑划破了她的皮肤。
一招出错满盘皆输。
趁着防守失误的漏洞，凌傲逼近身，不断出招。
纪霜千咬了咬牙，她的心绪已经乱了，突然快节奏的打斗让她一时间跟不上，在大脑混沌一片时，凌傲的剑横在了她脖子上。
“凌傲对纪霜千，凌傲胜，晋内内弟子！”
凌傲终于笑了笑，开口说出进场第一句话：“师妹，承让了。”
纪霜千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对凌傲抱拳，退下。
两人的打斗只持续了几分钟，却比季相与李豺那场要精彩的多了。
季相恍若未觉周围人对他更进一层的不屑，在他站着的地方行成一个真空地带。
凌傲打赢了比赛却不下去，对站高处的长老遥声道：“风长老可记得当初比试定下的规矩？胜者有权利向台下任何一个人提出比试，败方答应胜方三个无限制条件。”
三个无限制包括尊严、人格、道德。就算让他自废修为，当街脱光衣服，趴在地上学狗叫都没人管。
风长老皱着眉，这规定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暗中废除了，这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今天凌傲重新提起，看起来就是欺负专门针对新入门的弟子。
风长老的目光停留在季相身上，周围弟子交头接耳，纷纷猜测这个新来的落魄弟子哪里得罪了凌师兄。
没有人帮他说句话，凌傲有权有势，又是近年来不可多得的天才，凭什么为了一个前途渺茫的新人得罪这样一个人？
不等风长老说话，凌傲笑着把目光锁定在季相身上：“白苏师弟刚入门就已经有凝气修为，看来也是不可小觑的天才，还请各位同门和长老作证，我凌傲向白苏发出挑战！”
凌傲的修为他一时看不透，剑术并不能完全体现出一个人的修为如何。凌傲方才在与纪霜千打斗时，只在剑上出现过附能好的灵力，想来是早有准备。
“我不接。”季相摇摇头，图一时之快换得三个自己无法预料的后果，他做不到。
凌傲话不多说，直接从台上跃下，打算上去抓住季相的领子，把他扔上去。让这个废物好好看看什么才是天才。
方奕是凌傲养的狗。
方奕在季相那里遭了气，那这笔债迟早得还回来。
纪霜千拔剑挡住了凌傲的手。
“你不能动他。”纪霜千言简意赅。
“为什么？”凌傲挑了挑眉。
“他是你敌人。”纪霜千身子不动半分。
“狗主子是你？”凌傲临走前还不忘恶心他们两个一把，“那你可得看好了，乱咬人的狗没人喜欢。”
纪霜千收起剑，好像没有这回事。
季相更是装的大梦初醒。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站在那里，周围弟子皆是对他们敬而远之。
这次比试人员只占总人数的三分之一，多数是杂役晋升外门弟子，图个清闲。
巧的是方奕也在这次比试里，有着凌傲这层关系，对手只敢在初期爆发几次，后面就任由着他打。
纪霜千根本懒得看，背倚着剑，闭目养神。
季相更没品的席地而坐，斑驳的手搭在大腿上，毫不在意别人躲躲闪闪的眼光。
次日凌晨。
吸收完了朝阳之气，他慢吞吞的起来。两个时辰的时间，体内灵力刚刚转完一个小周期，修行太慢了，仅仅是突破凝气二层就这么费劲。
就算筑基也是垂垂老矣，根本达不到他所想的目的。
第一次修行时他只在凝气期待了一年，就到达筑基，那时也没有天地灵丹供他实用。
但有一副堪称完美资质的少年身子，而如今这副身子暗伤无数，躯壳也是残破不堪……
真是恍若隔世。
季相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重返修途到底对还是错……
索性他现在一个人住一间，也没人胆大到公然挑衅门规，凌傲自负，白苏只是白苏，永远不是白长老白师兄。
方奕只是狗，心情好了带他去踢门，心情差了就一脚踹开。
凌傲在纪霜千面前落了面子，这笔账除了记在白苏头上，还记在怂恿他的方奕头上。当方奕可怜兮兮的跑去求他时，被凌傲羞辱了一顿后命人踢了出去。
方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季相正呆在房间里冥思苦想招数，修为比不过别人，就必须在技巧上更胜一筹才有机会。
思索间，房间大门被人以暴力破开，方奕看起来好不狼狈。
“你我本无过节。”季相开口。
方奕扯了扯嘴角，结痂的伤口裂开，鲜血淌了下来。
“可你嫉妒心太重。”他轻声道，看向他的目光很怜悯。
方奕懒得废话，上来就是扔出底牌。由幼tong躯体炼制的尸傀骤然出现在他身后，小小的手掌附上他的后背，留下一个血手印。
季相反手抓住孩童的头颈，尸傀的头转了一个弯，孩童的眼珠子咕噜噜的盯着他看。
季相眼睛不眨一下，抬手劈出一刀。
炼尸在修士里面罕见，好的尸体难寻，真正的好尸一是纯阳之体，二是死不瞑目。只有真正以炼尸作为宗派传承的宗门，才会花费大量灵石人力去寻找。
方奕拥有的童尸连最低等的尸傀都算不上，就像随便养的宠物一样，看看就看看，没有任何战斗力。
季相见多了高等尸傀，这具，他看不上。
那一刀直直的切断了童尸的脖子，迸裂的脑浆有些泛黄，恶臭散播开来。
方奕低估了季相，童尸一直是他最大的底牌，底牌被人一刀斩了，凝气三层的实力让他丢得一层不剩。
处理完了童尸，季相凝出灵刃再次砍了方奕。
依旧是脖子的位置，喷涌的鲜血染红了地面。
方奕瞪大了眼睛，简直死不瞑目。
季相的果断让他难以置信。
季相从后厨取了个火折子过来，搜刮完他储物袋后，浇上点柴油处理了这两具尸体。房间里的气味却挥之不去。
季相莫名的感到烦躁，方奕死了好像事情又乱了些。
他干脆直接忽略这件事情，专心思考他接下来该住哪里。
宗内不能去，只能装作他还住在这里清修的样子。
算算也有半年多没下山，此番当做游历不错。季相打定主意，收拾好东西，绕开山门悄悄走了。
严州最著名的就是黄泉道，由能工巧匠仿照玉简内的黄泉图修造而成。最喜欢来黄泉道的就是江湖镖师，里面阴气森森，却是正正经经的人造洞天，是锻炼胆识的好地方。
季相跟着一队游玩的少爷队进了黄泉道。
黄泉道名副其实，人在里面行走只能借着船只，身子都直不起来，钟乳石上的水滴滴滴答答的落在水面，越往里越光线越黯淡，到最后差不多伸手不见五指，各种回音也越严重。
他小心翼翼的压低了身形，这里面冷的实在不像是人造洞天，几乎是死气沉沉，一道道声音争先恐后的在脑海中响起。
“哈哈哈！”
“赔我命来！”
“谁又来了……一起下地狱！”
“……”
这些声音就像回音一样，让人分不清真假。
在大家神经高度紧张时，船只翻了。在最初一声惊叫过后，只有咕噜咕噜的气泡声，安静的让人可怕。
季相随波逐流，在落水的瞬间他感到了刺骨的寒冷，好像他的神经硬生生的冻死。凝气一层已经能够短暂的憋气数十分钟，他放任自己的身子慢慢的沉入湖底。
绿色的湖水好像柔软的藤蔓，慢慢的缠绕进他的口鼻。让人在神经冻结时慢慢的窒息而亡。
终于到了湖底，白色的骨头遍布了整片湖域，还有在水中荡漾不断散落的躯壳。
有人炼器？季相心底里闪过这个念头。
这里算起来有数十万死人，几乎看不见湖底的泥沙，到底炼制什么法宝要动用这么多生灵。
季相暗中控制自己的漂流方向，慢慢的朝正中心游去。那里是一个阵眼，肉眼难以见到的生灵气息顺着这个漩涡旋转，然后注进一只眼睛里面。
那只眼睛泛着死灰色的眼白，双瞳若隐若现。
季相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心脏跳动而出。
“咚！咚！咚！”
格外鲜明的跳动声，到底是心脏还是别有他物？
季相勉强压住内心恐惧，紧紧的合上眼睛。身子顺着看不见的轨迹一圈圈的转动，慢慢的靠近那只眼睛。
这就是鬼修？他划过这个想法，他不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有勇气抛开正途，终日与死人打交道。
季相克制住害怕，微微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已经沉入漩涡。
下一秒黑暗袭来。
他做了一个梦，黑白单调，一个漂亮的公子站在他面前，说着他听不懂的语句，前面是一个祭坛，最高处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公子毕恭毕敬的站着，做出一个奉献的动作，游荡的黑风瞬间撕裂了公子的身子，充斥他身子各处。公子脸色煞白，苦苦忍耐，由着那些吸血鬼蚕食他的身体。
绑在架子上的人发出痛苦的呐喊，但公子眼中是希翼。
可奇迹并没有发生，架上的人也被夺取了生命。
公子献祭完了鲜血被随意的抛弃了。
他的身子干涸得像个纸片人一样，他努力的抬了抬手指，张了张口，依旧是听不懂的语言。可他的眼睛里是仇恨，仿佛要燃烧尽整个世界。
季相是旁观者，看着他从不可亵渎的神明，变成堕落失意的复仇者。
画面扭曲一片，无尽的火焰在吞噬这个世界。
四处的逃窜的黑风在不断的尖叫声中消融于火焰中。
公子扭过头，朝季相那边看了一眼，好像能看到他。
双瞳在他眼睑内若隐若现，眼角还有一颗泪痣。
那一眼惊心动魄，季相只觉浑身出了冷汗。
他从梦里醒来，梦境很短，那只眼睛很熟悉。他躺在那只眼睛旁边，周围是无尽的黑暗。
泛着死气的眼睛有血有肉，也很漂亮。他直起身子，温度越来越低。
他轻轻抚摸过眼睛，很温暖。
那只眼睛好像在看他。
鬼使神差的，季相对着眼睛默念了句：“我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湖其实不深，只是太暗。季相只轻轻蹬腿就游出了水面，再往下看时，波澜不惊。
与他一起进来的少爷队已经埋骨地下。
季相慢慢的游出湖中心。
关于那些人的记忆，好像被永久的抹除了。洞口人来人往，却让他陌生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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