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来道明授荡寇志 陈道子暗掌猿寨
忽来道明授荡寇志 陈道子暗掌猿臂寨
却说陈.希真辞了官诰,欲归庐山访师重修大道,打个包袱,改换了道服,携了书剑,骑一匹利川马,直往庐山而去。
那时恰好是三月天气,一路风和日暖,彩霞满天,百花盛开,远望去火红一片,迎面来香风侵人,正是上路的时节。希真一路,贪看景致,不由得行得慢了,出城行了百十里, 来到一处无名山下。不觉腹中有些饥渴,心中道:“一时贪看景致,行了大半日倒错了客店,在此处权歇一歇。”下了马,见路旁有一颗大松树,就靠将去,包袱打开,取些干粮食用。稍息片刻,望河边净了手,正欲上马赶路,只听背后有人叫道:“道友留步!”
希真回头望去,却见一个道人,骑头黄牛,只见酒一壶,铁笛一枝,分系牛角上。希真上前打个稽首道:“有礼,不知道友何人,唤我何事?”那道人笑道:“我乃山阴忽来道人也,道友不在京师辅佐王室,缘何到此?”希真道:“原来是前辈老师到此,失敬了,只因天子宠信李邦彦、张邦昌等一众奸佞小人,排挤忠良。我本不谙朝堂之事,心灰意懒,故此缴了印信,欲转回庐山寻师。”忽来道人叹道:“不想道友时运不济,若就此归山,岂不埋没了这盖世的文韬武略?”希真笑道:““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有何想处?我自那年吃了高俅陷害,便思归山潜修,只为小女牵连,不曾脱身,做出好些事业。如今魔障尽消,再无牵累,不趁此归山,却待何时?”忽来道人道:“我观道友尘缘未尽,尚有俗事未断,只怕仍非归山之时。”希真诧道:“昔日师尊言我有七年世缘未了,今期早过,还有何事?”忽来道人笑道:“道友不信?你那乾元镜,能知过去未来之事,何不取来自观?”希真闻言,将乾元镜解下,步罡踏斗,念动真诀,不多时,乾元镜放出一阵金光。
希真看时,但见镜中无数胡人铁骑驰骋,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中原大地顿成尸山血海。一繁华城池,转眼大雪纷纷,雪停时城内空空如也,渺无人烟。有二人皆着龙袍,为胡人推搡,身后随着男男女女,成千上万,不计其数,哭哭啼啼一路向北而行。再看时见一人投一颗大树,自缢身死,希真看那人容貌时,竟是张叔夜!
又见一个将军为大军所赶,手下兵将几乎死伤殆尽,转入一个深谷,进退无路,带马跳涯而死。希真见那将军赤面长须,绿袍金铠,手使偃月刀,座下大宛马,分明是云天彪。希真看到此处,心内暗叹道:“越国公竟是这般结局么?”镜中此时又转一个景象,却是一个美貌女将,为大军围住,那女将绰枪挂剑,左冲右突,血战一番,突破重围。却为大军紧紧追赶,逃不二三十里上,为一小将引弓搭箭,将坐骑射倒,女将一跤跌倒,复为大军围住,四面八方乱箭射来,那女将仰天大叫一声。希真看时,不是女儿陈丽卿又是何人?正不知所措,须臾间乾元镜又现出一景象,乃是一个道人,须发皆白,浑身血污,狼狈而走,时天上瓢泼大雨,不住下来。那道人忽然跌在泥泞里,就挣扎不起了。希真再看那道人与自己身材无差,再看容貌时,竟与自己相同,欲再细看时,只听“轰”地一声响,一道天雷望镜中自己打来,吓得希真啊呀一声,几乎瘫倒。
希真吃这一惊,几乎魂不附体,忙收了乾元镜,那忽来道人上前扶住,方回了心神。希真喃喃自语道:“我等剿除贼寇,还世间太平,怎落得这般收场?”转来问忽来道人道:“敢问老师这镜中之像何解?”忽来道人道:“今天象所示金兴宋亡,道友前面所观,分明是红羊之厄将至,应在丙午。”陈.希真道:“果然不出种师道所料,金邦强盛日胜一日,今天子昏庸宠信佞臣,罢黜贤良,日久少不得便是如此结局了。却可惜了张嵇仲、云天彪这等忠臣。只是我父女早离朝廷而去,就此不问俗事,如何也落得那般收场?”忽来道人笑道:“天机难测,吾亦非神仙,如何能知?只是道友自思自古以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金兴宋亡已是必然之局。既然宋君无道,道友何不顺应天意,转投金邦,扫荡群贼,后来也是一场大功果。”希真闻言大叫:“不可!宋君虽然无道,与我总是有恩无仇,我今虽辞官,岂能反助夷狄屠戮中原?多谢道友好意,就此告别了。”
转身牵了马匹欲走,忽来道人再后叫道:“道友不肯助金攻宋便罢,只是中原百姓亦不在你心上,当要坐视生灵涂炭耶?”希真闻言,回想那镜中百姓惨死模样,心中十分动容。遂言道:“纵吾心中不忍又能如何?”忽来道人道:“道友久在山东,岂无势力,宋金交战,天下必乱,道友趁机从中取事,以道友才智自成一国有何难哉?倘得成功,到那时休说中原,天下谁主亦未可知也。”那忽来道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与希真诉说多时,竟说得希真回转心意。
希真此时心中已有计较,就与忽来道人作别,忽来道人道:“你我相逢亦是有缘,我今有一物相赠。”却见忽来道人却见掌中起一道金光,现出一本书来,希真见书上题三个大字,名曰《荡寇志》。忽来道人将书递过道:“道友可识得此书?”希真接过道:“久闻此书乃老师所著,只是无缘得见。”忽来道人道:“我这本《荡寇志》,耗我二十二年之功,三易其稿,乃穷一生心血方成。共分三卷,包罗万象,今日所赠乃中卷也。道友本便是得道高士,根骨奇灵,今日得此书当用心研读,他日有成,法力修为便更进一层,寰宇之内当罕有抗手。”希真闻言大喜,正要谢过,忽听那道人大笑一声,上了黄牛须臾不见了。 希真收了荡寇志,心中暗道:“想是我当真尘缘未尽,上天遣此高人劝我,今番欲成大事,还当由山东做起。近闻苟桓与范成龙、真祥麟等仍在沂州任职,且去寻他们计议大事。”就打定主意,改了路径往沂州而来。
且说希真在路行了数日,到了郯城县内马陵山下,只见那马陵山势,山高万丈,直入云霄,青峦叠翠,松柏参天,婆娑弄影,险峻无比,果然一座雄山。行了半日,忽听得山上锣鼓喧天,希真打马上山来,只见轰轰乱乱,却是一群喽啰,约有三千人马,在山上走演阵势,却是鱼鳞阵法。为首一将,端坐马上,生得面如锅底,眼如黄金,须如铁丝,声如铜钟,身长九尺,金甲红袍,使一支禹王定海朔。希真见了此人,倒不觉想起王天霸来,在一旁看了多时,不觉脱口道:“阵是好阵,只是型式散乱,不得章法,如何上得阵上厮杀?”有那小喽啰听见,急急报与那将,那将闻言大怒,望希真大喝道:“哪来的贼道,敢偷观俺阵势!”希真笑道:“看看何妨?你这阵法散乱,待贫道与你拨正。”那将大骂道:“放你娘的屁!爷爷阵法如何用你这贼道教训?”舞朔直取希真而来,希真见了微微一笑,捏决念咒,将手中松纹剑变做一支丈八蛇矛,就来迎敌。
原来希真自得了《荡寇志》,用心研读,略有小成,已得了入门的法儿。且说两个各自用心,斗到五六十合间不分胜负,希真心中暗道:“好武艺确是个勇将,今番收服了他,他日也多一助力。”就将这支蛇矛,压住铁朔,转马往后退走,那将见了紧紧赶来,希真念动真武罡决,喝声:“疾!”那将手中铁朔落地,心中好不气恼,大骂道:“妖道使甚鬼!”待捡起来,座下马不知何故,竟大叫一声,似骡子推磨一般,原地打起转儿来。
转了多时,只觉天昏地暗,头昏眼花,希真见了笑道:“如何?”那将转了多时,早惧了希真法术,口中告饶道:“小人已见识老师神力,先前无意冒犯,老师请恕我罪过罢。”山上一骑马飞奔过来,大喊道:“老师请收神力!我这兄弟不知高低,冒犯天威,望老师宽恕则个。”希真见那人生得七尺身材,面白无须,倒不似这将莽撞。希真道:“我非别人,乃东京陈.希真也,因辞了官诰,转回山东。今日途径此地,不想此人无故伤我,只得出手料理了。”言罢收了法术,那人闻言道:“原来是鲁国公到此,我兄弟二人早闻大名,今日得拜尊颜,实属三生有幸,难怪如此了得。”希真道:“你二人姓甚名谁,为何霸住此山。”那人道:“小人姓商名元,原是凌州兵马都监,后来恶了上官,无奈到此落草。我这兄弟唤作荆超,只因一身神力,百十人近不得身,绿林中称作“万人敌”。原是这寨中之主,小人到此,我两个一见如故结为兄弟,他将这寨主让与小人。”希真道:“你两个有此武艺,埋没绿林,岂是长久之计。我与那沂州镇抚将军苟桓甚是莫逆,你两个不如随我同到那里,到他帐下听用,将来立功,同为朝廷臣子。”商元道:“鲁国公,既然抬举我兄弟岂敢不从?”就邀希真到寨中,饮宴,款待了一日。
次日,收拾了粮草军械,弃了山寨,随希真一起到沂州去,这三千人马,愿随则随,不愿随者发放路费回乡。
希真到了沂州,苟桓等听闻希真到来,喜不自胜,急出城相迎。先安顿了这商元等人,在军中排了职位,就将希真接入府中,吩咐摆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寒暄一遍。希真将天子无道,辞官遇见忽来道人,乾元镜现像等话头说了一遍,又说到将来借山东势力,独成一国之事。苟桓、范成龙、真祥麟等闻言,并无二话,皆愿死力。看官须知,这三人原本便是自官成寇,又自寇成官,如今再变亦无怪处。那苟桓更是受陈.希真活命恩德,自然唯他马首是瞻了。希真问山东如今形势如何,范成龙道:“顺诚候自平梁山归来,不知何故害了一场大病,早纳去官诰归家养病去了。大公子刘麒,为此也辞官而去,如今在家照料。朝廷念及刘公功劳,提拔他二弟刘豫补了济南知府,说来也怪,这刘二老爷,自成家室并无子嗣,刘公将二公子刘麟过继了去,如今也调到济南府去了。至于栾铁棒兄弟,向日在兖州任职,与我们渐渐少了来往。祝将军(祝万年)前日也受了朝廷调令,自京城归来,如今也在兖州。”希真道:“不妨,迟些儿,再将这等计划告与他们,不知猿臂寨,现在谁人掌管?”范成龙道:“先前是候达任知寨,不想此人厌倦厮杀,反辞去知寨,做起本行生意,如今已成了山东有名富商。省院见此,便提拔了其弟候通做了知寨,率领三千蒙阴兵,守在那里。”希真道:“候达与我山寨乃有大功,只是这候通为何不曾听过他的名字?”范成龙笑道:“候达原也只是个喽啰,并无几分本事,他那兄弟,较之更是不如,不过会投托钻营,说些儿逢迎的话儿。这等无用之辈,主帅自然不曾听过。”希真道:“是了,猿臂寨乃是个紧要所在,亦是我等根基在彼,教这等无能之辈掌管岂不误事?”三人问希真意思,希真道:“我前日收来的商元,为人机敏,荆超勇力过人。这两个我看用得,来日须想个法儿,教他们充了正副知寨。”
果然过不许久,山东剧盗花面虎刘忠聚众起事,抄掠州郡,苟桓等率军讨伐,被希真暗里用计杀得大败。上报功劳时,苟桓有意抬举商元、荆超两个,就填了这两个头功。那候通本无用之辈,又有些贪酷的事儿,被希真设计紧紧咬住,罢去知寨,就教商元充了正知寨、荆超充了副知寨,二人自此对希真死心塌地,自不必提。
后来,陈丽卿、祝永清等都到沂州,刘广、祝万年等亦被希真说动。如此,自沂州至郓州皆是希真心腹,州中事务都在掌控之中,休养生息,训练兵马,以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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