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要价
1.
很快，文第圃就把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与苦力他可以同吃同住一起赌钱，与通事和宋师爷甚至货栈汪管事也能搭上话，似乎他跟谁在一起都能让对方视自己为地位对等之人。可是在陶严眼里，白白胖胖慈眉笑目的文第圃怎么肯跟苦力混一堆，虽说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是这反差也太大了。
文第圃放下空碗来到已经吃完饭，在栈桥那里无聊地看着玛丽塔皇后号的陶严身边，对他说：原来早上来的这个葡萄牙船长叫做珀蒂多船长，他以前有条大船叫圣玛丽亚号，就沉在下面。
文第圃指指靠泊在栈桥这里的玛丽塔皇后号，意思沉船就在水下。
陶严很是诧异：就在岸边沉的，那不是很深呀。
文第圃说：半个月前不是有场大风浪吗？圣玛丽亚号本来已经把货物装好了，突然遇上大风浪就决定等避过风浪再起航，船只就系泊在码头上，嗯，就是栈桥这里。不料半夜的时候，风浪太大，船头系在栈桥那里的缆绳被绷断，只剩下船尾的缆绳，这时候船头在风浪的推动下离开码头，而船尾还靠缆绳与栈桥连着，然后船头又被一个大浪推回来，撞到了栈桥旁边的礁石上，船舱进水，由于破损处的口子太大，根本没办法堵住，船上又满载货物，吃水.很深，所以圣玛丽亚号很快就开始下沉，幸好船尾的缆绳起了一点作用，使得船上的水手有机会从船上逃离，最后倒没死一人，不过船尾的缆绳随着船舱进水后重量大增还是绷断了，圣玛丽亚号就坐沉在码头这里，由于事发突然，船长和船上的大副二副以及下面的水手，都没有来得及把自己的财物带上，当时都一门心思的想把破洞堵上，等无可挽回的时候，只能先顾着逃命了。
这船沉了以后，几十号水手衣食无着，还是货栈邓老爷这时候发了善心，本来珀蒂多船长还欠着货栈的搬运费，准备第二天天亮就付的，现在也泡汤了，还是邓老爷自己垫钱，先把这些苦力的工钱付了，又让圣玛丽亚号的全部水手，在货栈这里吃住接近十天，直到珀蒂多船长替这些水手想办法，陆陆续续送到其他国家的货船上面当水手后离开，但是自己却留下来了，等着葡萄牙的其他海船来了之后，看能不能想办法，把船上的金币银币打捞上来。由于珀蒂多船长已经身无分文，所以不是相熟的船长他不好开口相借。因为能不能打捞上来他心里没底，但是一旦请了没人，即使没有打捞上来，该给的钱一样不能少，只是打捞上来的分红不需要给而已。
陶严就好奇地问：那咱们大文朝的没人出的什么价钱？
文第圃说：这三个人是舟山远近出名的没人，刚才他们价钱没谈拢。这个珀蒂多船长，说在他的船长室里面有个柜子，里面有500个银币还有一些金币，没人如果帮他们把这些金币银币打捞上来，愿意出10个银币酬谢，但是这三个没人要价高出一倍，说要20个银币才肯下水。珀蒂多船长就不干了。
陶严问到：银币？不是银元宝吗？
文第圃说：这圣玛丽亚号是从葡萄牙过来的，他们都是用银币金币的，说起来这银币金币我大文朝还没有法子铸造，不然好带又好用。真的带上银元宝，找不开钱的时候，还得花力气剪成碎银子来秤，麻烦多了。现在很多地方像宁波、泉州、广州连普通老百姓都喜欢用这葡萄牙人的银币了。咦，你不是在西洋海船上当水手吗？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们当水手的酬劳不是发的银币？
陶严就说：我们在船上自然是发金币银币的，没想到大文朝居然也能用了。
又说：我多数时间是在英吉利的海船上当水手，也没有见过葡萄牙人的银币什么样子。
陶严这样说就解释得通自己为什么会说英语了。
2.
陶严听文第圃讲了后也来了兴趣，就和文第圃又走到货栈那八仙桌旁边听他们讨价还价。
只见那三十岁左右的黝黑汉子很有底气的对通事说：你告诉他，通舟山只有我们刘家敢到十丈深的地方替他把东西捞上来，他们沉船的地方我们以前下去过。今天看这天色，过不了多久又要来大风浪，我到玛丽塔皇后号船边去看过，圣玛丽亚号在水下已经是歪斜下来，遇上大风浪，再往下面滑一截，神仙都没办法了，你把我说的这些讲给他听。
说完一脸傲气的把头转开，不再看那两位葡萄牙船长和通事说话。
陶严听说这沉船就在海面下面十丈，也就是30米深的地方，心想这有何难？这舟山应该也不止他们三个没人，怎么说这么大话？
他就轻声对文第圃说：真的只在水下十丈深？
文第圃目光闪动：既然要价的说是在水下十丈深，那有可能也就八九丈深吧。怎么你难道还敢下水不成？
陶严不管此时的生理年龄18岁，或者说他的心理年龄26岁（至少这时候陶严只能想起26岁前的事），哪里受得了文第圃若有若无的激将，就昂头大声说到：不要说八九丈深，就是十丈深，我马上就能把东西捞上来。
潜水分轻潜和重潜，轻潜在40米以内，重潜在60米以内。蛙人部队的大多数潜水任务在10多米内就能完成。下潜到15米，周围基本看不清楚了，到20米时，即使静止不动，耗费的体力也相当于在陆地上跑5公里。30米以下属于高难度了，只有体格优秀的士兵才能完成。
不过陶严可是货真价实的国家一级潜水员，还接受过专门的自由潜水训练，要不是服役4年就退役了，很可能代表陆战队和海军挑战中国及亚洲甚至世界的自由潜水纪录。
而对于陶严来说，30米以下，才算是他在自由潜水中的热身训练。
自由潜水被《福布斯》杂志称为世界上第二危险的极限运动，仅次于高楼跳伞。
但是自由潜水带来的一种梦幻般的自我体验，就如意大利自由潜水专家恩贝托·皮里兹所说那样：“自由潜水是进入另一个世界，没有重力，没有颜色，没有声音，是一次进入灵魂的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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