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答案
次日清晨,随着一声鸡鸣。
寒心已在门外洗漱,十年如一日的坐在了院子里的长桌上开始今天的温习。
“将近年关,赵叔叔应该也快回来探亲了,今年赵叔叔不会再带新的书籍给你了,你已经完成了商国天下会考的所有课程,明年年初,你就要远足长安城进行每四年一度的官考了,这段时间你要好好温习一下,可不要辜负了为娘对你的幸苦栽培。”
妇人端着手中的米筛左右摆动着,时不时的从米中拣出大点的东西。
“滚瓜烂熟。”寒心单手拿着一本礼记,头缓缓的摇动,简单的回了四个字,与妇人的米筛相互呼应着。
“你可不要太自信了,天下会考可是你们人生中的头等大事,咱们商国不同于其他几个国家,比较重文,天下会考是穷人立命,鲤鱼跃龙门的最好机会,最届时全国学子齐聚一堂,不乏能力出众者,莫要轻视了他们。”妇人看了一眼寒心,拿他没办法,笑着摇了摇头,知道对于读书来说,对自己的孩子还是比较自信的。
“这本《夏资通鉴》会是考试的重点内容。”妇人紧接着说道。
“我知道,大夏王朝开国皇帝夏启的治国方略,曾一度开辟了辉煌一时大夏盛世,后来被商朝皇帝陈亭支评价为立国之本,所以商国重文,信文人崇治国。”
“知道就好,除了书上所记载的内容,还要牢记为娘教你的那些内容。”妇人翻了一下白眼。
“对了,娘,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治国命理,这可是书上都没有记载的哦。”寒心好奇的问道。
“小孩子不要知道那么多。”妇人翻了个白眼道。
寒心翻了翻白眼又问道:“娘,你说为什么永和大典里面没有记录到任何关于大夏王朝的记录?”
应许是寒心今天问的太多了,妇人竟然出奇的没有应答,寒心也就没有追问,毕竟也只是出于好奇,国家的事也不是自己能管得来的,人家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完成了一早的温习,寒心收拾好桌面,便掏出随身携带的刻刀与米粒儿开始琢磨起来。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刻习,毛毛躁躁的清瘦少年竟然出奇的平静。
眼神捕捉着米粒儿的表面,一眨不眨,右手刻刀早已练就难以辨别动非动,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在控制着去刻那一百一十九字,这是寒心两个月以来一字一句的刻习练就的,起初瞎子让他在米中刻字,让后者表现出不可思议非凡人之能,两个月后已非此念,觉得只要能沉得下心,任何人米中刻字都是可以做到的。
“看来三叔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厉害吗,也不教我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看来娘说的没错,破烂玩意儿。等我刻满一百二十字再去找他好好说道说道。”停下手中刻刀寒心看着自由翱翔的鸟儿,嘴巴里唠叨着,就这一会儿像是对瞎子的实力又进行了一番分析。
永和十六年,深秋已然进入尾巴。即将入冬之际,老房子的院子里,清瘦少年欢呼雀跃着,妇人看着面前的孩子,无奈的摇摇头。
虽说妇人总说瞎子交给他的破烂玩意儿,但是始终没有阻止寒心去学习,因为能陪伴他的东西不多。
那一日,米中刻字一百二,少年院中游。
————
村口槐树,寒心蹲在瞎子面前,伸出手掌在后者面前晃了晃,试探着瞎子是不是真瞎子。
经过一番试探,瞎子确实是瞎子。即使是这样,寒心也能感觉出瞎子那坚毅的目光。自寒心记事以来,就看到瞎子每天都会瞅着村外,这一瞅就是十多年。要是寻常人,哪有这份定力。
瞎子手中粘着米粒儿,侧歪着头心中陌数着:“嗯……表现还不错。”
寒心将胳膊至于胸前自豪的说道:“那也不看我是谁,堂堂吴世瑛的儿子,没有我做不好的事儿。不过我说三叔啊,娘老说你交给我的是破烂玩意儿,起初还不觉得,直到完成了您的任务,才发现这还真是没啥技术含量,您身手这么好,怎么就教这些没用的,还能不能行了,就舍不得交出你的拿手绝活?难道怕我欺师灭祖不成,放心吧,我不会欺负一个瞎子的。”
瞎子挺好,被逗乐了,那苦瓜脸上难得的看到一丝笑容,佻倘道:“表现是还不错,但是当年你三叔可就用了两个月就完成了此项任务。你这点火候比起你三叔可就差远咯。”
寒心嘴上说简单,听到三叔说两个月就完成了,不禁暗暗咂舌,嘴上说这一百二十字轻描淡写就完成了,其中厉害只有自己心里清楚。难怪瞎子在这一瞅就是十多年,姜还是老的辣啊。
被瞎子佻倘了一下之后的寒心,顿时老实多了,也不说自己厉害了。
神情认真起来:“三叔,这米中刻字有何意义?”
瞎子没有正面回答寒心的问题,而是转折道:“心儿,你可知这天下,众人所求?”
寒心思考了数息支支吾吾回答道:“大概是读书人能够学有所成,会考中榜鲤鱼跃龙门吧;也可能是成为将军守家卫国开疆扩土;亦或是像我这种?”
对于瞎子的问题,后者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不知道众人所求。也不知道瞎子为何会如此问题。
前者疑惑问到:“那你是哪种呢?”
这次寒心没有犹豫直截了当的回答道:“保护好我的母亲,让她过上好日子,找到我的父亲,不过我的父亲已经死了难道不是吗?”
瞎子被这意料之外的答案问的顿时语挫,摸了摸寒心的头发,竟一时恍惚陷入回忆中。
寒心接着又认真的问道:“三叔,当年赵叔叔从河边救回来的不仅仅是我们母子二人吧?”
瞎子没有回答,似乎还陷于回忆之中。许久之后才缓缓回过神来。面露忧郁神色:“那一天我只接到一个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救出你们母子俩。”
寒心眼神迫切,似乎是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神情凝重急迫问到:“后来呢?”
瞎子欲言又止:“好了,今天话多了,心儿,三叔知道你不想让你母亲更加忧愁,表现的若无其事,当你说出想学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但是有些事,知道多了只不过会给平静的生活增加一丝哀愁罢了。”
寒心生怕再也闻不到自己的想要的答案,继续问道:“三叔,告诉我答案好吗?我时常在想我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哪里,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其实母亲给我的照顾很多,生怕怠慢了我,因为她一直在努力弥补少了那一份来自父亲的关爱,他照顾我日常起居,教我读书写字为人处事,我都知道,但是我从来没有羡慕那些从小就被父亲带出这偏僻山村悉心教导的同伴,直到这个村子里只剩下我一个。我可以与山共渡,与鸟共鸣,与树与花倾诉,却从未感觉落寞。”
瞎子听后,对面前这个懂事的孩子充满了同情之心。在他眼里这个孩子,失去了很多本该这个年纪所要拥有的东西。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感谢上天眷顾,终究看到他长大成人,没有辜负了将军的托付。
“心儿,现在的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很多事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三叔什么都给不了你,唯独能做的就是可以教你一些本事,希望你在走出这个村子的时候,能有一些保护自己的手段。不要失望,你可以去询问你的母亲,她知道的比我要多的多。而我……”瞎子欲言又止,陷入沉默。
寒心与瞎子此时都望着村外,仿佛读懂了这么多年瞎子一直瞅着村外那唯一通往外界的小路。
之后的寒心没有多问,对于心里早熟的他来说,竟然瞎子让他自己去寻找答案肯定有他的道理,只是坚定的问了一句:
“三叔,你能教我什么?”
瞎子笑了:“明日卯日这里集合。”
那一日,那少年,心如明镜。
村口的瞎子,嘴角微翘。这是他十六年来,第一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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