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三千弟子
“二哥说得不错，我这就去办。”赵四等人连连点头。
“这个，不至于吧。” 周旭有些迟疑道。
“小少主还年幼，不知世间险恶。”王二老练道，“如今天下豪强当道，污吏横行，百姓食不果腹，朝不保夕，要是被那些豪强知道小少主有此神物，肯定要逼迫小少主交出，小少主是交还是不交？”
“若是价钱合适，交出去也无防。”
“只怕到时候东西交出去，钱没得到，命也没了。”赵四冷笑道。
周旭一想，这事还真有可能。水泥能快速筑城，价值不匪，难保不会引人窥视，就算周旭交出配方，别人也有可能为了谋求最大利益，不让配方泄漏而杀了自己，而且现在是古代，是家天下的时代，就算豪强们把他杀了，他又到哪里说理去。
不提众人围在一起商量着保密配方的事，只说十多天后，张涣奉县令公孙策之令终于从他辽东老家回来了，跟张涣一起回来的还有数百车粮食、生铁等物资，这些都是他用二十万钱购买的，除此之外，还有近二万的流民。
“小少主。”
“十爷爷。”结义村议事厅，周旭看见突然到访的张涣，连忙迎了上去，“十爷爷，你怎么来了？”
“我是奉县令之令过来送东西的。”张涣领着周旭到了厅外，只见厅外拥拥挤挤停了近五十辆马车。
“这是县令送过来的物资，共有三千斤生铁，五百石粮食，五十张弓，三千簇箭，二百柄长矛，一百面牛皮盾、三百柄环首刀、五十枝戟。”
“这么多？”周旭惊讶了，这么多兵器足可以武装一个六百人的队伍了。
“县令的族侄公孙度为玄菟小吏，掌管郡中武库，这些武器便是他弄到手的，此处只有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留在县城。”张涣解释道。
“公孙度？”周旭皱了皱眉，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十爷爷，既然是小吏，如何能调动这么多兵器？”
“不是调动，是从玄菟郡守处买的。”张涣小声道，“县令大人从辽东老家拿来的二十万钱有一半用在这上面。”
“那玄菟郡？”
“不可守。”张涣说完，周旭倒吸一口凉气。
辽阳县隶属于玄菟郡，若郡守如此贪财，连兵器也敢卖，那等明年鲜卑打过来，周旭不用想就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公孙县令多次手书报告袁郡守，不过他却毫不在意，甚至亲自面说也是无用，反说县令大人杞人忧天，最后县令无法，只得使了十万钱购买了这些兵器，用于自保。”
张涣说这么多并非是诉苦，而是想告诉周旭，明年鲜卑若是打过来，上面是不可靠的啦，能救自己的唯有自己。
“我明白了。”周旭正色道，“请十爷爷转告公孙县令，我必好好用这些物资，建好坞堡，与辽阳成犄角之势，力保辽阳县。”
“嗯。”张涣听到这话，欣慰的抚须点头，“对了，县令还特意调来三千流民，只是......。”
“只是什么？”
“你与我去看看便知。”
张涣将周旭领到村口，只见村口密密麻麻站着数千稚子，最大不过十一、二岁，最小尚在襁褓之中，除了这些稚子外，还有数百青壮和老人、健妇。
“这些......？”
“这些都是孤儿，共二千六百名。”张涣脸色沉重道，“那些鲜卑狗只抓青壮和健妇当做奴隶，这些孤儿因为年龄太小，抓之无用，一般都是随手杀了，逃了也懒得追赶，留在这些的都是侥幸活下来的。”
“难道辽东郡那边没有妥善安置？”周旭诧异道。
百姓受灾，官府不应该求灾吗？更何况是这么大的兵灾。
“如何安置？”张涣阴沉着脸道，“现在整个辽东郡人心惶惶，十室九空，尤其是靠近边境一带更是百里无人烟，不要说人了，便是鸡犬也不曾留下一只，又有谁肯施援手。”
“现在能逃的都逃了，就算逃不了也躲进了县城中，那些豪强当官的更是想的只是如何自保，就算他们出手救治，恐怕也多半只会收入家中，作为奴仆。”
张涣说到这，向周旭一抱拳，“小少主，这些孤儿父母或被鲜卑人杀害，或被抓为奴隶，我实在不忍见他们忍饥挨饿。”
“只是县令大人散尽家财，已无力抚养，我只好送到你这里来，还望小少主收留。”
“这，......。”周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不是他不肯，只是结义村的粮食本就不多了，若是再加上这三千张嘴，恐怕没吃到过年便告尽了。
但若是不救，望着这一双双充满胆怯的双眼，周旭又于心何忍。
“罢了，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不就是粮食吗，万一不行我就卖了水泥的配方，我就不信了，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周旭想到这，眼中闪过一丝坚毅。
“十爷爷放心，这些孤儿就留在我这，有我一口吃的，决不能让他们饿着。”
“多谢小少主。”张涣深深的朝周旭行了一礼，周旭连忙避开还礼，却没注意到张涣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意味。
结义村本就有一千六百人，现在再加上这三千人，人数立马扩大了二倍，人数扩大了二倍，事情同样也扩大了二倍。
周旭先是安排人做房子，在八卦图外面又扩建了一圈反八卦用来安置人口，然后将张涣带来的三千人中的二百青壮选出来，和原有的二百五十二名青壮混在一起，分成五队，一队砍树，一队运铁渣，一人捕鱼，一队淘河沙，最后一队打猎，尽量补充粮食。
除此之外，三千人中的二百健妇也被周旭安排去烧水泥，烧青砖，另外还特地分了一队健妇采摘野菜。
剩下的人继续开垦荒田。
至于那二千六百名稚子，周旭把原有的三百二十七名小孩和他们混合在一起，在议事厅旁建了一座小学，打算由他自己教他们读书习字。
正所谓再穷不能穷了教育，再苦不能苦了孩子，别看这些小孩虽然现在是负担，但最多十年，他们便是不可多得的劳动力和战斗。
为此，周旭特地制作了黑板、粉笔，甚至编写教学教材。
于是第二日，议事厅外的空地上，便响起了整齐而稚嫩的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朗朗上口的曲调一经亮相就吸引了结义村所有人的注意。
“人之初，性本善，少主这是在教什么啊？”一个青壮听闻读书声，不由驻步道。
“不知道啊，不过听起来倒是蛮顺耳的。”另一老农道。
“这是小少主为稚童熬夜编写的启蒙书籍，名《三字经》。”王二环视围观的众人沉声道，“此书包含天地之机，为人之道，若是能学会此书，便可知天下事,通圣人礼，就是将来当官也不无可能。”
“什么！”王二这话一出，震得周围人惊骇莫名。
“二爷，你是说小少主在教我家小崽子读书写字？”一个中年男子激动的叫道。
“那是当然。”
“那，那可是有钱人才能做的事啊。”另一个人也激动道。
“什么有钱人。”王二不屑道，“小少主现在不就是有钱人吗？你们吃的，喝的，哪样不是小少主的。现在小少主花这么大力气教你们孩子读书写字，就是让你们孩子将来有出息，能够出人头地。这是你们的福份，你们可不能忘本。”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周围人狂点头，拍着胸口道：“二爷，您放心，只要孩子们有出息，就是让我们去死，我们也甘心，要是有哪个敢忘本，不用二爷说，我们先打死他。”
周旭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竟被王二用来收买人心。
这就好像现代社会一样，如果你看见一个儿童在街上乞讨或者闲逛，一定会疑惑他为什么没有上学是一个道理。
周旭也只是见那些稚童年幼，又帮不上什么忙，与其让他们玩闹，浪费光阴；不如学一点东西，也好将来有些用处。
但现在被王二这么一说，那忠诚度是噌噌往上涨啊，就连干活也多了三分力气。
其实这也怪周旭小看了古代知识对农民的吸引力，自汉武帝刘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读书便是老百姓们提升阶层的唯一出路。
但这条出路平时都被世家门阀所占据，根本轮不到他们，不要说读书写字了，便是看一眼书籍，也是不可能的事。
这一方面是因为纸张还没有真正成型普及，另一方面未尝不是愚民的思想作祟。
所以很多农民，世世代代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只能一辈子做苦哈哈。
但现在，周旭却给了他们一个希望，一个可以成为人上人的希望。如果说以前他们对周旭还只是心怀感激的话，那么现在就算让他们为周旭肝脑涂地，他们也在所不辞。
“好了，今天就学这二句，你们先把这十六个字记熟，明天我要检查，要是没有记熟，明天罚中午站着听讲。”百多名稚童前，周旭放下手里的粉笔，重重的喝了一口水。
三千孩童，除了那些还没有到三岁的，还有二千多人，为了保证教学质量，周旭不得不分成二十多个班，每班一百人，轮流上课，一天下来，什么事都没做，光教人之初，性本善了。
其实周旭也不是没想过到辽阳县城去请几个读书人，只是这个时代太操淡了，整个辽阳城除了县令公孙策之外，竟然没有一个读书人，全城五万多人，不识字的就有四万九千九百九十人。
剩下的几个，要么是城内豪强家的公子们，要么是在县衙内任职，又有谁肯到结义村来教这些稚子读书。
没办法，周旭只能一肩挑了。
“下一批。”喝完水，周旭大吼一声，又一批稚童来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正当周旭正轰轰烈烈的投身到教育事业中时，数千里之外的翼州中山国无极县外却迎来了三个奇怪的人。
一人独脚，一人无鼻，一人喉咙上留有刀痕，默默无语。
这三人更是燕三、刘八和张九。
话说一个多月前三人离开结义村后，一路经辽东、辽西、入翼州，不知经过多少城池，可惜无一人愿意以万金购买馒头的配方，三人只好走走停停，打算若是再一直无人购买，就打算到中原去碰碰运气。
“三哥，听说无极县有个甄家极为有钱，为翼州数一数二的大商人，不如我们到城中去试试。”
“也好。”燕三紧了紧怀里的陶罐，陶罐里装的是老面。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抱在怀里，不曾有半点放松。
但这罐老面能不能值万金，他心中也打鼓。
“老八、老九，展旗。”
“是。”
一入无极县，刘八和张九便熟练的从马背上掏出两面半丈长的旗子，一面写着：万金难换方；一面写着：流传千古事。
这两面旗一出，立马吸引了众多吃瓜群众。
“喂，骑马的汉子，你这万金难换方，流传千古事是什么意思？”
“你有万金吗？”
“没有。”
“没有万金我便不说。”燕三瞅了一眼问话人，索性闭上眼。像这样的问话他这段时间已经历过太多次了。
“喂，是不是有万金你才说？”
“是。”
“那是什么方子能值万金？拿出来先给大伙瞧一瞧嘛。”
“瞧一瞧可以，先拿百金出来。”
“瞧一瞧也要百金？”
“不错，若无百金便是瞧一眼也不行。”
“什么。”燕三这话一说，围观的人顿时一片哗然，但也更感兴趣了。
“万金，那是多少钱啊？”
“是啊，什么方子能值万金？连瞧一下也要百金。”
“这三人莫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就是啊。”
熙熙攘攘的街道里，燕三等人也不回话，就这样矗立在街道边，任由行人议论。
不一会，这桩稀奇事便传遍了整个无极县，大街小巷不约而同的全都谈论起这桩事来。
“听说了吗？东城门来了三个傻子，说是卖方子，要万金啊。”
“万金啊，这么贵！”
“可不是嘛，就连看一眼也要百金。”
“那是什么方子？”
“不知道啊。”
......。
“喂，你听说了吗？东城门来的三个傻子，现在还在那里呢。”
......。
“我看啊，那三人一定是想钱想傻了。”
“哼，说不定人家真有万金之方呢，不然，如果真有人拿出万金出来，那三个人没有东西，岂不是要被人家活活揍死。”
“说得也是呢。”
......。
“孙掌柜，今天东门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家都在谈论？”无极县最大的酒楼鸿宾酒楼内，一个锦衣长须男子听到周围的议论，放下手中的筷子，皱眉道。
“主人，他们说的是今天东门来的三个骑马汉子......。”酒楼掌柜绘声绘色的把怪事说完，锦衣男子不由面露异色，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美玉，“还有这回事？”
“可不是嘛，全城的人都说这三个人想钱想疯了，我看啊八成是骗子。”
“那可未必。”锦衣男子摇了摇头，“能要万金必有所依仗，你去把他们叫来，让我看看。”
“是。”
不一会，燕三三人便被掌柜带了过来。
“主人，人我已带到。三位壮汉，这便是我家主人，上蔡令甄逸甄大人。”
“原来是甄县令。”燕三闻言，赶紧行了个礼。
“三位壮士不必多礼。”甄逸虚抬双手，“我观三位举止之间颇有军中风范，莫非是行伍之人？”
“不敢隐瞒大人，我等三人确实是行伍出身。”燕三见甄逸问话，便将三人的出处道了出来，甄逸听后大为惊讶，“原来是八俊之首，护乌桓校尉李膺李大人的属下，那周老虎本人也曾听过，勇猛非常，乃是李大人手下第一大将，不知三位又如何流落到此？”
燕三等人见甄逸追问，又将三人到无极县的原因说了出来，其中自然免不了提及周善长和周旭，当甄逸听到周善长因公殉职时，更是忍不住扼腕叹息。
“如此说来，你们三人来此是为结义村筹积粮草物资而来？”
“正是。”燕三点头道，“不过筹积粮草是一方面，万金之方也做不得假。”
“哦？”甄逸好奇了，“这么说真有万金之方？”
“不错。”
“那可否打开一看？”
“这，甄大人想看，自然可以，不过却需要百金。这是小少主的交待，不敢有违，还请甄大人恕罪。”燕三深深行礼道。
“哈哈哈。”甄逸大笑，“你不说我倒把这个给忘了，孙林，去取一百金来。”
“是。”酒楼掌柜闻言，连忙转身离去，不一会便取来百金。
百金到手，燕三等人借来酒楼厨房，取出老面和面粉，又生火催发，二个时辰后，一笼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便做好了。
“这是何物？”馒头一出来，甄逸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抬头一看，只见笼子里白如雪，赛凝霜，白白胖胖端的十分可爱。
“禀告大人，这就是万金之方。乃是我家小少主发明，名唤馒头。”
“馒头？”甄逸拿出一个尝了尝，只觉入口棉软，香糯甘甜，果真是一等一的吃食。
“大人再试试这个。”在一笼馒头中间，燕三还特意做了二个肉包，甄逸尝了一个，只觉肉汁鲜嫩，比刚才的馒头更好三分。
“好东西啊。”甄逸吃了一个不够，又连吃了四、五个方才放下筷子，满意的长舒了一口气。
“这便是万金之方了吧？是用麦粉做的吗？”
“大人明鉴，这正是万金之方，也确是麦粉所做。我家小少主说了，此物虽只是一吃食，但胜在材料简单，制作方便、简单，味道也甘美，若是能被有心人看中，薄利多销，价值万金也不为过。”
“哈哈哈，确实如此，不过薄利多销，若是能长久经营自然可以，但我猜这馒头最多也只能卖一、二文钱，花去万金又等何时才能赚得回来，不划算，不划算。”
“其实我家小少主也知会如此，所以又提出了另一个方法。”
“哦，什么方法？”
“那便是转让。”燕三道，“大人如果能买下这配方，大汉十三州各取一州代理，以千金买出，转眼便可赚得三千金，若是以县城为代理，以百金买出，只怕收获更多。”
“而且此配方虽然简单，但无人点通，便是学上三年也不可能学会，若以做为镇店之宝，吸引顾客，恐怕也不算差。”
“不错，不错。”甄逸闻言抚掌大笑，“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万金之方。”特别是代理人的想法，简直让甄逸茅塞顿开。
“其实还不止。”燕三继续道。
“哦，难道你们小少主还有其它高见？”
“大人请看。”燕三说到这，又从怀里掏出一本小书，“这是我家小少主研究出来的三十五种面食，每种都别具一格，各有风味，有了此书，再配合秘方，便是开个酒楼也足够了，试问此物一出，天下如何能挡。”
“天下如何能挡？”甄逸听到此言，只觉胸中一股冲天豪气，连忙打开书一看，只见书中确实记载多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面食，不光制作方法，就连各种面食的味道和注意事项都写得一清二楚。
可以说凭借此书，再加上万金之方，但是一个蠢人来了，开个酒楼也能日进百金。
这何止是万金之方啊，简直是万万金之方啊。
“这万金之方我要了。”
“啪。”甄逸拍着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大人，这......。”
“放心，万金我还是有的，三位可能不知，遍布冀州的甄家商行便是我家的。”甄逸看着燕三等人，沉思了一会，又道：“燕壮士，你刚才说你们是要钱购买粮草物资，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用万金换成你们需要的粮草、物资，而且以最低价给你们，再派人一路给你们送到结义村，这样你们也省来采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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