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斩首5
“想好了吗?对面的可是虎豹骑啊。”吴平章坐在马上,淡淡地问道。
“虎贲军号称是天下第一强军,两支步军主力我想应该可以解决那支堵着路的夷猨骑军,而且......”张赫垂下头,微微一笑,“而且,将军你想做的是大事,砍下北方狮子的头颅,这样的大事,是每个大周男儿心里最想做的事情吧?这样的功劳,可不能让将军你一个人拿了。”
被戳穿心事的吴平章也不脸红,坐在马上的他放声大笑。在他身后,是一支组成锋矢阵的万人骑军。和最开始的一样,最外围的是追风营的重甲骑军,左右两军是来自阳关的阳关轻骑兵,被包在最中间的则是号称满万无人敌的静塞铁骑!
“二通号角了啊。”吴平章眯起眼睛,细细地观察着对面的阵型,“哎,对了,我记得之前静塞铁骑的统领好像也姓张,是不是?”
张赫扭头看向了别处,“将军,你知道姑衍的准确位置吗?”
“不知道。”吴平章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过情报上说虎豹骑是从泊罗山周边行动的,我想姑衍应该就在那,总之就向那边冲就对了,就算找不到姑衍也能引开虎豹骑,让我那两个老伙计轻松一些。”
张赫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吴平章盯着张赫,有些不悦。
见着躲不过了,张赫才看向吴平章,微笑道:“全天下人都知道青州的种氏满门英烈,可满门英烈也不只是他种氏一家。我爹是十三年前战死在草原上的,还有将军你说的之前静塞铁骑的统领,是我兄长,第二次哩桥关会战的时候,指挥静塞骑兵和虎豹骑交手的就是他,后来败退,他带着人断后,就没回来了......惠山峪有牌坊,按理说,我老张家家门口应该也装上几道牌坊,这是大周欠我们张家的!可说是欠,其实也不能让他们还啊,那要是真还清了,全天下的石料都不够用了,将军你说是吧?”
吴平章默默无言,他回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的这支骑军。是啊,张赫说得没错,天下人记住的可能只有一个种家,可那些在草原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汉室子弟又有谁能记得呢?在他身后的这支骑军中,等大战尘埃落定之后,能活下来的能有几人呢?他们也是父母的孩子,也是亲人的亲人,他们若是战死在了战场上,能为他们哭泣的也只有他们的家人,可这恰恰就足够了,因为他们想守护的恰恰也只是他们的家人,千千万万个想要守护家人的人聚在一起,那守护的便就是一个国!
乌沉的号角伴随着震耳的鼓槌声再次响彻了天地。三通鼓了,对面的虎豹骑开始行动了,战马带起冲天的雪屑,像极了刚刚被狂风吹散的那场浓雾。
吴平章握紧手中的钢枪,他的手依然在颤抖着,是激动,也应该夹杂着一丝恐惧吧。
“弟兄们,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记住你们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现在的情报,狮子就躲在对面那支骑军的后面,凿穿了这支骑军我们去砍下狮子的人头,好不好?”
吴平章卖力的大吼,可得到的只有寥寥数句的回应。他回过头,惨淡一笑,毕竟对手是虎豹骑,连久经沙场的他都有了些恐惧,那自然也不能去怪罪别人。
他张了张嘴,像是在诉说一件极为平淡的事情,“如果今天狮子没死,那战争就不会结束,等到哩桥关一破,蛮子就可以长驱直入。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孟北人吧,蛮子长驱直入意味着什么你们心里也清楚,不过这些都跟我老吴没什么关系了,反正我老吴今天是注定要死在这里,你们如果有不想死的现在就可以回去,我是违抗了军令带着你们守在这里,你们现在回去不算是逃兵的,但你们要扪心自问,你们现在回去对得起孟北的那些父老乡亲吗?”
出人意料的,这三支骑军中竟无一人离队,他们静静的看着吴平章,脸上充满了迷茫、不甘和恐惧。
吴平章眼神变得犀利无比,他扫视众人,声音也提高了数个分贝,“老子再问一遍,你们愿不愿意跟着老子去把狮子的头砍下来?都是两个肩膀顶着一颗脑袋,都没打过,虎豹骑就把你们的胆子都给吓没了吗?”
人群出现了些许骚动,像是恢复了些生气。
“剑出鞘,箭上弦!你们这群孟北的狗崽子们,跟在老子马后,把那些在我们土地上为非作歹的蛮子杀个干净,杀!”吴平章高举着钢枪,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杀!”越来越多的人呼应,喊杀声片刻间便直冲云霄,盖过了号角和鼓槌声,整支骑军像是一只苏醒了的巨兽,长刀出鞘,骏马嘶鸣,大旗飞扬。
终于,这支在接战之前士气便跌到谷底的骑军终于振作起来,他们跟在他们的将军身后,披荆斩棘咆哮着冲向那支号称天下第一铁骑的虎豹骑。
与此同时,那一线黑色的铁骑军也开始了加速,双方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的缩小,这是草原上最原始的战斗方法,没有阴谋诡计,也没有任何战法的冲撞。在双方之间的距离缩至一百余步时,几乎是同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对方投出了箭雨,密密麻麻的箭雨在半空相遇,最后落在了不同的阵营中,中箭的骑士摔落下马,被来不及躲避的战马践踏,而踏过同僚尸首的战士们全然不顾,他们的注意力只在自己的刀上,自己的枪上。
很快,避过第一轮箭雨的骑士们咆哮着露出獠牙。双方正式接战,赖以锋矢阵的阵型,吴平章率领的骑军在接战的第一时间就切割开了虎豹骑的军阵,可这样的后果便是三军中最外围的追风营损失惨重。追风营,这支人数最少装备最精良的骑军,在虎豹骑的锯齿刃面前,脆弱的如同一张白纸,像是洪水之下的泥流沙一般,仅仅只是半刻钟,最外围的追风营便损失过半,这让身为指挥官的吴平章甚至都没有反应的时间。失去了追风营的保护,三支骑军瞬间跌入了劣势。
虎豹骑果然名不虚传,吴平章在心里悄悄地告诉自己。
“将军,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吴平章回过头,是张赫在和自己说话,他看着最外围,一脸焦急。在那里,虎豹骑也在尝试着分割锋矢阵,一旦他们成功了,那这支骑军就会被分而歼之。
“那要怎么办?”吴平章呢喃着,像是乱了分寸。
“继续向前冲,冲出虎豹骑的军阵后,将军把左翼的阳关铁骑交给我,我去为将军断后!”
吴平章一脸震惊,“这怎么行?”
“这怎么不行?”张赫紧紧地盯着吴平章的眼睛,眼神平静却又坚定无比。在战场上,装备精良的重骑兵追风营在遇上虎豹骑的第一时间便土崩瓦解,那就更别提只是轻骑兵的阳关铁骑了,而左翼的阳关铁骑也仅仅只有三千人。他知道,自己这一去,那便是必死无疑。
经过短短的思考之后,吴平章重新抬起了头看向张赫,“张赫,现任命你为左翼军统领,待我大军突围之后,你负责为我大军断后!”
“得令!”张赫低声笑了两声,“哎,真舍不得阿,真想看看将军你功成名就,真想亲眼看着将军你砍下狮子的头。”
吴平章扭过头,一言不发。
“将军,要是这次......您能活着回去,还请将军给皇帝老儿说说,让他给我老张家,也弄个牌坊,做人阿,还是有些虚荣阿.......”
吴平章终于忍不住了,他回过头,轻轻剜了他一眼。可不过片刻,他便笑了,张赫也笑了。
......
“报,大汗王。”身着黑甲的骑士下马之后便跪倒在雪地里,“敌阳关铁骑、静塞铁骑、追风营已向我虎豹骑一营发起进攻,敌军留下一支骑军后不断向北突进。”
坐在战马上的莫顿淡淡地睁开双眼,“哈赤炎挡不住他们?派你来向我求救的吗?”
“不是......”跪在雪地里的骑士摇摇头,“哈赤炎将军请大汗王派出一支兵马,绕去周骑的前面拦住他们,因为这支骑军并不接战,看样子像是冲着大君去的。”
“左右军的战况如何了?”莫顿看上去好像并不着急。
“据前面传回来的消息说,左路军大胜,主将哈里达亲手斩下了敌将杨秋的人头,先已向南突进,估计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和怯薛军合军一处。”
莫顿轻轻的点头,“那怯薛军那边呢?”
“已经和虎贲军的两路主力步卒接战了,等到左路军抵达战场,就能完全封死周军退回峡丘的退路,现在就看右路军能否缠住周军,为怯薛军和左路军争取到时间了。”黑甲骑士伏在雪地里,说完话他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问道:“大汗王?那伙周人的骑军还在向前推进,大汗王您......”
“没用的东西,一万人的虎豹骑竟然还拦不住他们?”刚说完这句话,莫顿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对了,差点忘了,这是他们周人在孟北这边最精锐的骑军阿......最精锐的骑军,那就让我莫顿来送他们回家吧!”
莫顿拔出战刀,“传令,二营迅速向北运动,从正面拦住周军,三营从侧翼向敌军发起冲锋。这次,不仅仅只有长生天在看着你们,我们伟大的大君,姑衍·卓尔图也在看着你们!”
他回过头环视着众人,“我不允许一个周人突破我们的防线!”
话音刚落,像是地动山摇一般,两万人的黑武士呼啸着从山包上跃下,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场屠杀,而他们就是刽子手......
......
“虎豹骑甩掉了吗?泊罗山还有多远?派去泊罗山的人有没有回来?他们有没有找到姑衍的踪迹?”
骑在马上的吴平章上气不接下气,但他还是能一口气问出四个问题。
吴平章身后的校官紧紧地跟在吴平章的马边,他回道:“还有虎豹骑在追我们,不过人数不多,看样子他们的主力被张将军缠住了。派去泊罗山的人一直没有回来,这附近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周围都是敌人,睁不开招子阿。”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马蹄声便从北方传来。
吴平章凝神望向北方,一骑黑马在白雪中奔驰,速度极快,马蹄溅起的雪泥总有一人之高。很快,那匹马便来到了吴平章面前。骑在马上的是个年轻武士,此刻的他脸色透白,没有一丝血色,他手指着北方,上气不接下气。
“发现姑衍了吗?”
年轻武士点了点头。
“他身边有护卫吗?”
年轻人再度点头。
“是......虎豹骑?”
年轻人终于说话了,“发现......大队虎豹骑!前面......右方,都......有!”
吴平章点了点头。
年轻人如释重负,他晃了晃,从马背上栽下去,扑在了雪地中,在他的背后,插着数根羽箭,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凝成了血块,谁都不知道是什么能让他拖着这样的伤势回到吴平章的身边。
“都听见了吗?”吴平章小声的呢喃,忽地,他大吼,“都听见了吗?姑衍就在前面!”
“将军,可斥候说前方和右方还有虎豹骑阿。”
短短的沉默后,吴平章开口了:“传令,阳关铁骑开拔,向右突进,缠住右方的虎豹骑,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我会率领静塞铁骑冲破蛮子的防线,我不会......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的。”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小的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分兵,实在不得已,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无所谓了,原本定下的计划就是追风营和阳关铁骑负责将静塞铁骑送到姑衍面前,而现在看上去和计划偏差不大。
雪地中的骑军再度出发,他们分成了两股,一股向东,一股往北。
往北奔驰了数刻钟之后,吴平章终于见到了那支负责拦住他们北进的虎豹骑。他们此时列成了一道防线,静静的注视着吴平章,眼神中,是对生命的漠视。
吴平章也很平静,他所有的激动和恐惧都在第一场和虎豹骑的交手中用光了。他高举起钢枪,右手轻轻地抚摸着怀中神机弩的握柄,忽地,他厉声高吼:“踏过去!静塞铁骑!”
曾经威震草原的静塞铁骑在哩桥关会战中沦为了虎豹骑崛起的背景板,这一次将是他们的第二次交手。
和之前的情形一样,在双方距离数百步时,半空中传来了箭雨的啸声,只是这一次只有虎豹骑投出了箭雨,静塞铁骑所用的不是弓箭,而是神机弩,而且静塞铁骑用的神机弩和神机营所用的不同,为了方便携带,他们所用的是小一号的神机弩,这种兵器只有在短距离时才能发挥强大的杀伤力,而距离过远则没有太大的用处。所以他们选择了硬抗。所幸静塞铁骑也是重骑兵,夷猨人的弓箭对他们的杀伤不大。
在箭雨之后,两支高速前进的骑军冲撞在了一起,人的吼叫和马的吼叫混合在了一起,无数鲜血洒在了雪地中。静塞铁骑艰难地向前推进,虎豹骑的左右翼也在这时抓住了机会,彻底封死了静塞铁骑后退的道路。
静塞铁骑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吴平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如果在这里停下来,那这支孟北边境最精锐的骑军就会全军覆没,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姑衍就在前面!建功立业就在今朝!踏过去踏过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吴平章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唤醒了什么,骑在马上的武士们开始了怒吼,他们跨下的战马也像是听见了主人的召唤,变得燥燥不安。
“进攻!”
“进攻!进攻!进攻!”
军阵中的每一个人都在回应着吴平章的吼叫,潮水般的战吼震惊了每一个虎豹骑的武士,原本战场上杂乱不堪的吼叫在这一刻变得整齐划一,像是真龙发出了狂啸,凡人怎么能够抵挡?
终于,在损失了千余人之后,静塞铁骑突破了虎豹骑的最后一道防线,现在在他们前方不远的地方就是泊罗山,那是吴平章这一生最想到达的地方!
“将军!”
吴平章回过神,叫住他的人是那个一直跟在他马边的校官,他为吴平章挡住了数不清的明枪暗箭,可吴平章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马上就要突出虎豹骑的军阵了......我,我请求断后!”
“又是断后吗?”吴平章呢喃着。
“将军,最后的时机了,只要能砍下姑衍,什么都值得!将军别犹豫了!”
吴平章只能默默地点头。
得了命令的校官勒住战马,与此同时,静塞铁骑中一半的骑军也同时勒住了战马,他们调转马头,静静地等待着身后的追兵......
......
狂风卷击着乌云,他头顶上金色的雪狼纛旗在风中止不住的翻腾。数不清的斥候往返战场,为他带来最新的情报,可他始终面无表情,像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你是说三万虎豹骑都没能拦住那支骑军?”大君看着跪在雪地里的斥候,眼中跳动着某种不明含义的神采,“你直接告诉我,现在有多少人正冲着这里来。”
“约计.......六百人”
大君沉默片刻,神色肃穆,“只有六百人了阿,呵呵,整个孟北最精锐的三支骑军只剩下了六百人了吗?”
“是的,大君,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请大君移驾,哈赤炎将军和莫顿大汗王会把敌军彻底的处理掉的。”
大君一言不发,他没有理会跪在雪地里的斥候,而是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那里将会是他敌人来此的必经之路。
“大君?”斥候再度发声。
“我说过,我不走,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我都不会走的。敌军有六百人,我身边的双牙骁卫只有三百人,可我的双牙骁卫能以一挡百,六百人又能算得了什么?”大君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斥候,“退下吧。”
不知是什么时候,天边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姑衍抬起头望着天空,平静的眸子里压抑的是时刻跳动的疯狂。扎木尔,我亲爱的儿子,你看见了吗?他们因为你的死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可这还不够,我要在这里击败整个孟北最精锐的军队,我将会挥军攻占孟北,我还要让洛河以北的每一寸土地都处在我们夷猨人的马蹄之下,他们从我身边夺走了你,那我就会让他们付出无法愈合的创伤!
“大君,来了!”
大君低下头,默默地看着远处的地平线,第一名骑着战马的骑士出现在了地平线上,而后越来越多。在他们身后是飞扬的雪泥和数不清的旌旗,那是尾随着他们来此的虎豹骑,就算静塞铁骑再如何骁勇善战,但负责断后的只有数百人,这样怎么能够拦得住上万人的虎豹骑呢?
“要结束了阿。”大君默念着,他扬了扬手,“图鲁,去吧。”
三百人的双牙骁卫从大君的背后冲出,他们是大君的亲卫,也是阻挡吴平章的最后一道防线。只是意外的是,在所有的双牙骁卫发起冲锋之后,仍有一骑留在了大君身边,他带马紧紧地靠着大君,和大君并肩立在了金色纛旗之下。
“怎么?你是惧战吗?”大君微微侧首,脸上挂着冷冽的微笑。
那名骁卫没有出声。
“第一次上战场都是这样。”大君依然看着那名瘦小的骁卫,只是脸上的表情变得和煦了许多,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如果是扎木尔在这里,见到这样的大场面,会不会也害怕的说不出话呢?
“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吧,陪我看看大周孟北边军到底是如何陨落的......”
......
身后的虎豹骑追的很紧,吴平章甚至都能感觉到寒冷的锯齿刃贴在自己的脖颈上,他一遍又一遍的扬起马鞭,抽在自己心爱的姆尔莫战马上,吃痛的姆尔莫战马卖力的迈着四肢,载着他向前奔驰。距离金色纛旗越来越近了,吴平章甚至都能看清金色纛旗下那个男人脸上的表情,那好像是戏谑。
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就好了,吴平章在心里告诉自己,他看着对面那支朝着自己发起冲锋的双牙骁卫,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数万人的虎豹骑都没能拦住他的道路,只有三百人的亲卫队怎么能够拦得住他们?
一刻钟之后,面对面的两支骑军纠缠在了一起,背后的虎豹骑也在这时加速,拉近了距离。吴平章不断的挥舞着战刀,为自己肃清前进的道路,他的钢枪已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去了,现在他身上只剩下一柄钢刀和一支收在怀中的神机弩,在之前的突围战中,神机弩中的备弹到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发,这最后一发他是要留给姑衍的!
和吴平章猜想的不错,这支三百人的骁卫是无法拦住吴平章的,但双牙骁卫悍人的战斗力仍然缠住了大部分的兵力。很快,吴平章便突破了这最后一道防线,不过这时他身边也仅仅只有寥寥数人,在吴平章看来,足够了!
七八人围在吴平章周边,簇拥着他向金色纛旗冲去,吴平章的眼里升起了对胜利的喜悦,只要能砍下金色纛旗下那个男人的头颅,那他们之前的牺牲都是值得的,草原上的各部会退回草原,为了争夺草原大君的位置自相残杀,大周边境将会迎来十年甚至更久的和平,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可就在吴平章以为胜利唾手可得之时,一支从后方飞来的利箭惊醒了他。
“噗嗤”一声,一名骑在马上的骑士晃了晃,而后直直的栽了下去。吴平章骇然,其实一开始双牙骁卫就能凭借过人的弓马技术将周军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用的是开元弓,这种只有孟北边军中弓箭手才能拉开的强弓在双牙骁卫手中却能轻松拉开,配上高价的破甲箭,在战场上他们就是重骑兵的克星。他们之所以没有选择弓箭而是用肉体去阻拦周军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的大君就在他们的身后......
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追击他们的骁卫还在不断开弓射箭,每一轮骑射都有人落马。很快,他的身边就空无一人了,最终只剩下了他。
他的背上插着三支利箭,穿甲箭的箭簇已经深深的刺入了肉体,来不及顾及疼痛,他仍在带马向前冲,战刀已经扔了,现在他的手中只有那支只剩下一支弩箭的神机弩。
一百步......
八十......
六十......
五十步!吴平章掏出神机弩指向姑衍。可就在此时,姑衍身边的那名瘦小的骁卫终于动了,她跃马上前,搭弓拈箭,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顷刻间,她手中的开元弓便被拉成了满弓,吴平章的瞳孔猛地睁大,他的手指想要扣动扳机,只是骁卫的动作更快,骁卫的箭也更快。
“噗嗤”
利箭自吴平章头盔和胸甲间的缝隙中刺入,又从背后刺出,一箭封喉!利箭洞穿了吴平章的脖颈,凶狠的后坐力带着他倒滑出去,最后仰面倒在了雪地中。他的眼神逐渐失去神采,自脖颈处流出的鲜血像是一条条小溪,在雪地的沟沟壑壑中流淌。他的手指,仍在轻微的颤抖,像是在尝试着扣动扳机......
失去主人的战马从骁卫身边跑过,而那骁卫却是愣住了,她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以往她的弓箭对准的只有那些猎物,而这次却不一样,这可是活生生的人!这就是杀人吗?刚刚举着弩箭咆哮的人还在骑着马奔驰,现在就倒在了雪地里,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阿。
“你很好。”骁卫的背后传来了一道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骁卫回过头看向大君,她的身子还在止不住的颤抖,最后她摘下了自己的头罩。
在看见她脸庞的那一瞬间,大君愣住了,紧接着他叹了口气,他带动战马走到她的马边,把她抱到了自己的马上,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
这是我的女儿。
阿古玛·卓尔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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