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个艺术家的表演
林思羽并未和林雪安纠缠太久，就拉着林趋逃出了别院，毕竟说起儿女情长，谈婚论嫁的事情，自己总是理亏。加之现在只是一个父亲大人，若是娘亲听到自己推了她好不容易求来的佳缘，估计接下来一个月，林思羽再也不用考虑下床行走的事情了。
一想到自己的娘亲，林思羽可就没有和自己父亲打趣那般轻松了，谁让父亲只是一介书生，而娘亲却是那实打实的江湖游侠。林雪安其实平日里对林思羽管教的不是十分严厉，除了府上先生的传道授业外，其它事情，哪怕林思羽再没有个样子，也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个在大周朝堂上敢拽着镇国大将军胡子骂街，敢对着宰辅丢鞋子的亲王大人，还真看不出京都官员口中的火爆脾气。
反倒是林家的夫人，不要说这宁州的百姓，就是京都的官员，那也是谈论起名讳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的查看四周以后，才敢小声的议论一番。不过说来说去，也不外是说那教养不足的江湖女子，实在是丢了林家文风千古的门面。
亲王大人虽然在庙堂上有着那“无垢”的恶名，可毕竟是一白面书生，嘴上能占的道理，手上却拿不到便宜。在一次关于要不要对北凉出兵的朝论中，刚刚在朝堂上说的兵部一干官员红了眼的亲王，还没有走出宫门，便被守在宫门口的几个千牛卫将军下了黑手，打的鼻青脸肿的逃回了府。
这在民风开化，朝堂向来以采纳百家之言著称的大周，本来也就是京都那些官老爷们聚会时谈笑的一桩趣事罢了。可哪知回了府的亲王大人却带着自家夫人，挨家挨户的找上了几个下黑手的千牛卫将军府。这一闹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兵部在朝堂上都凑不出听宣的人了。京都的王神医也是祸从天降，半个月来在各将军府之间来回奔波，连睡个安生的觉都难。有些相好的官员像王神医打听情况，这位什么都见过的神医，也只是叹息的回了句：“下手太狠了...”
听说在亲王一家赶赴宁州的时候，京都各大官员彻夜痛饮，特别是兵部和礼部的那些老爷们，就差抱头痛哭，以泪洗面了。
逃出别院，本想拉着林趋去听潮别院找先生下棋的林思羽，还没来得及穿过回廊，就听得后来传来一声：“站住！”
后面的声音本来喊得并不大，可传到林思羽的耳朵里却是如惊雷炸响，他无奈的停下脚步，转身的时候还偷偷拍掉了身上的脏土，顺带整理了衣冠，这才彻底转过身来，对着后面的身影恭敬的行礼，怯懦懦的喊了声：“娘”。
来的人就是那个让京都官员闻声色变，谈之如虎的亲王夫人。可如果只看面相，还真看不出亲王夫人哪里有那母夜叉的气质，至少从长相上来说，还真算得上标准的美人模样。亲王夫人姓石，这是一个大周很少的姓氏，却是北凉的国姓，至少北凉自从立国以来，皇帝都是姓石的。这也是京都官员们爱说的闲话：你看，怪不得性格都像北边那帮蛮人的样子。
亲王夫人上来揪住林思羽的耳朵，骂道：“还知道我是你娘？我看再不给你长点记性，你怕是都要忘了吧！”
林思羽一面喊疼，一面朝林趋使眼色，那意思是你别光看了，求求情啊。可林趋早就把视线躲到了一旁，盯着那园中的花草在装傻。他又不是真傻，连义父大人那般好说话的主他都不愿意帮忙，何况是这位真要动起手来，能让他这个西南雏凤变成宁州死鸟的义母大人。
亲王夫人哪里瞧不见林思羽心思，她手上更用力了些，然后看向林趋道：“你也跑不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两其实是一路货色。”
本来存着看好戏心思的林趋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但此时若是出声辩解，那肯定是火上浇油，只好继续看着花草装傻，心想我就是一傻子，难道义母您连傻子也要打，还讲不讲江湖高手的风范了？
林思羽见兄弟是靠不住了，转头看向母亲身后的一个小姑娘，哀求道：“小红儿，别乐了，赶紧啊！”
亲王夫人后面站着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一般，加上头上梳着的两个小辫，虽然还没有长大，可谁看将来都是美人胚子的模样。
小女孩叫林凝月，又因为从小脸上总是有两坨腮红，所以小名叫小红儿，是亲王的小女儿，林亲王一共两字一女，二儿子叫林思文，取朝之斯文，林落堂堂的意思。因为林凝月最小，所以从小最受亲王夫人疼爱，在这个紧要关头，林思羽也只能让妹妹给自己求情，希望母亲看在最疼爱得妹妹情面上，好歹下手轻一点，毕竟自己可没有传说中千牛卫将军们那般结实的身体。
林凝月本来是跟着亲王夫人过来看戏的，此时正躲在母亲身后乐的开心，可能是自己笑得实在是有点大声了，被林思羽瞧见。这时候装傻肯定是来不及了，毕竟自己大半的零花钱可都是那个正在哀嚎的大哥给的，不像那个木头一般的二哥，哀求多少次都不会帮着自己。可清楚这次事情缘由的林凝月真心是不敢开口，林思羽是没有见到那刚刚听说消息的母亲大人是何表情，她可是就在身边一直看着的。所以哪怕心里十分舍不得那些零用的银子，也只能止住笑声，向林思羽打着手势，告诉他：你放心去吧，你的银子，我会照顾好它们的！
林思羽看着打手势的林凝月，瞪了她一眼，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妮子，以后别想从自己这里拿走半个铜板。他尽量踮起脚尖，让耳朵不那么疼痛，一边挪动脚步，一边装傻问道：“娘，这是干嘛呢？最近没惹祸啊，真没惹祸！”
亲王夫人看着在身前转着圈的林思羽，心中更气，骂道：“没惹祸？好，都装傻是吧。”
她看向自己身后某处，说道：“别躲着了，刚不还哭的那么伤心吗，不出来见见啊！”
林思羽心想怎得，还有人？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林凝月从身旁得圆柱后面拉出一个姑娘，姑娘一身白素，配着本就雪白的肌肤，更显得出尘脱俗。一双杏眼，眼含哀怨，本就看着楚楚可怜，现在正用一块绢丝试着眼泪，就更加让人心疼不已。
林思羽见到从圆柱后面出来的姑娘后，就知道今天是逃不过去了，只期望哪位闲来无事，正好路过的神灵保佑，娘亲千万不要下手太狠，不然未来半个月，他就只能躺在床上，和先生下半个月的棋了。
来的姑娘他哪里不认识，正是那亲王夫人求了许久才给他求来的佳缘，宁州刺史李长卿家的闺女李柳。
亲王夫人看着哭啼啼的李柳，怒火更盛，手上加重力道，骂道：“你看看人家李姑娘，多可怜！我让你去和人家见面，你倒好，直接把人丢给了林趋，自己跑了个干净，你是不是让猪油蒙了心？你看看人家李姑娘，样貌才学，那不要说在我们宁州，就是放在我们整个大周，那也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姑娘，你倒好，你还让给别人！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罢，亲王夫人松开林思羽耳朵，从旁边下人手中拿过早就准备好的藤条，作势就要打下来。
林思羽哪里敢承受这般家法，这几下下来，哪怕娘亲不会真的下狠手，那也要脱了半层的皮啊。刚被松了耳朵，李思雨就立马跪倒在地，哭着求情道：“娘，不是李姑娘不好，是儿子实在配不上人家李姑娘啊！我是怕李姑娘因为我是王爷家的世子，就无奈答应了我，那我不是害了人家李姑娘吗？”
一旁装傻的林趋看的心惊肉跳，心想羽哥儿可以啊，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演技，肯定平常在屋里没少练习啊，熟练的很啊。
亲王夫人本来作势要打，被林思羽这般一胡闹，这举在半空的藤条，就没有落下去。
李柳站在后面，透过绢丝，本来看着那快要落下去的藤条，嘴角就要微微上扬了，心想：林思羽你也有今天，我李柳是喜欢你，可你到好，天天让林趋那个木头来找我，不给你一点苦头吃，你会知道我李柳的好？
可李柳等了半晌，那亲王夫人的藤条却是停在了半空中，这怎么能遂了她的心愿，她一边啜泣一边说道：“夫人你也别惩罚世子了，都是怪我命薄，哪里能配得上世子殿下，回去我就告诉父亲，说我们高攀不上林家，让他老人家死了这条心！”
说完又开始哭起来，顺着眼光看过去，正好看见跪在地上的林思羽看向自己。李柳透过绢丝，还了我们世子一个鬼脸，然后又啜泣起来。
亲王夫人一时难以下台，这举在半空的藤条还是落了下来，林思羽一顿哀嚎，看着那对自己做鬼脸的李柳，心里想着：小妮子，这事没完，论演技，我林思羽就没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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