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盐
草原上的秋霜总要比中原地区来得要早上一些，午后的阳光懒散的照耀在草原上，把略显枯黄的草场染成金色。
阿勒木走了两三天了，虽然默啜可汗偶尔也来检查下几人的学习情况，不过可汗太忙了，就算是检查也只是早餐时简单的问询，种的那一点庄稼已经收割完毕，午后的时光，成了几人拳脚练习之后最快乐的游戏时间。
打闹累了的三个小伙子，躲在田边的草垛后，正准备享受忙碌两个时辰的小小成果。
“轧荦山，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这些鸟会自己钻进笼子里？”阿骆兴奋得脸通红。
后世臭名昭著的滚鸟笼提前诞生了……
“现在的鸟吃足了草籽，正是最肥的时候，再过几天就都飞跑了，你们就琢磨琢磨怎么吃最好吃就行了！”真是难为丁一了，为了一口吃食，手让茅草割破了好几道口子。
不过阿骆和杨我支也一样为难，草原上除了煮就是烤，加上没有什么调料，美味如鸟肉，这两种做法也吃不出有多好吃。
“我去想办法。”杨我支咬咬牙朝默啜的帐篷跑去。
一炷香功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小偷似的抱着怀里的东西跑回来。
“看看这是啥！”献宝似的拿出个小纸包。
打开，黑乎乎的一块，周围还散落了一堆沫沫，丁一用手指沾了点送进嘴里尝尝，
“呸！”又苦又涩！
“这是什么东西？”
“盐巴啊，我从阿爸帐篷里偷出来的，别看这么一小块，值两张上好的狼皮呢！”
丁一有点哭笑不得，这辈子吃的最难吃的盐莫过于此，怪不得每天的菜肉都这么难吃，用这种东西做的，肯定好吃不到哪里去，不过部落里也就这条件了。
“两张狼皮换这么点点盐？这汉人还真是奸商！他们要狼皮干什么？”有点心疼，狼皮啊，牧民在冷兵器时代，都是用命在和狼群搏斗。
“不知道，他们经常有商人来收，要的很多，你们俩谁会收拾这些鸟？咱们怎么吃？”杨我支心不在焉的回答，他的注意力都在吃上。
“我来吧！”看看阿洛愁眉苦脸的样子，只有自己能者多劳了。
鸟摔死，鸟毛不拔，内脏掏出来，把盐巴用水化开，弄点青草蘸了盐水塞进肚子，裹上泥，挖个坑，五十几个裹好泥的小鸟放坑里，上面撒点土，土上点火，半个时辰之后灭火，把烧的梆硬的泥块掰开，鸟毛随之脱落——叫花鸡的做法最适合一穷二白的草原三人组。
“轧荦山你太厉害了！”贫乏的词语却也表达出了杨我支的崇拜：“除了肉少点，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阿骆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了？”杨我支和丁一都是一头雾水。
“我们是不是该叫上伊琳娜一起吃？”
丁一随意的挥挥手，爱叫你就去叫，还剩下四十多个，再加上一个人吃也是足够。
阿洛前脚走，杨我支后脚开始三八：“你猜阿洛是不是喜欢伊琳娜？”
丁一无所谓的笑了笑，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呢……十六七岁的男男女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季节，伊琳娜肤白貌美豆蔻年华，金发碧眼的异域风情，自己是曾经沧海，阿骆是初出茅庐，喜欢正常，不喜欢反而不正常。
一盏茶功夫，三个人见证了波斯少女超级大胃王的本领。巴掌大的小脸沾满了土、油和没摘干净的鸟毛。
丁一咂咂嘴，必须承认，自己不是很了解女人，女人真是恐怖的生物。
伊琳娜夸张的打了个嗝：“味道好，就是盐巴苦，我还有好盐，下次再吃找我，我出盐。”
杨我支的眼睛瞬间亮了下：“你还有多少盐？”
伊琳娜想了半天，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多。”
“你有这么多盐？还都是上等的好盐？”杨我支的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鹅蛋。
丁一皱眉，看其笔划的数量，不超过二斤：“杨我支，我们很缺盐么？”
“当然！”三人异口同声。
“你以为师傅畋牧主要为的是什么，就是盐和铁啊！”杨我支鄙视丁一，连点常识都没有！
“可是我们不应该缺盐啊！”明明牛羊都膘肥体壮，为什么会缺盐呢？
“为什么不应该缺盐？”杨我支习惯性的挠头皮。
“对啊，在长安，盐也很贵，这么大一点就要一百二十文。”伊琳娜比划着，丁一看懂了，最多也就一斤。
为什么不该缺盐？这要是给你们解释难度就很大了，现代畜牧业、野外生存哪个是你们能明白的？
“杨我支，你和可汗说一下，我可能有办法解决缺盐的问题，我需要和他面谈。”一个简单的土方子被丁一想了起来。
杨我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丁一。
“我说的是真的！”
“你要是有办法还等什么，现在咱们就去见可汗！”伊琳娜比较干脆，拉着丁一就朝大帐跑。阿骆左右看看，也拉着杨我支跟了上去。
默啜摸着自己的短髭，有些游离的目光从几个人脸上缓缓扫过，几人进来伊始，伊琳娜就叽叽喳喳把来意说明了，可是半晌之后默啜仍旧在摸着自己浓密的短髭。“轧荦山，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可汗，我其实把握也不大，不过从前有牧民和我说过，牛羊都是要吃盐的。”话不能说得太满，毕竟自己也是一知半解，野外生存时只要遇见牛羊，基本也就有了人的踪迹，这种很鸡肋的东西基本没什么人用过。
“扯淡，人都不够吃，谁会把它给牛羊吃？”
“所以牛羊都要自己去找，牛羊吃的，我们可能就可以吃。”
好简单的道理，可能做得到么？默啜不相信，不过毕竟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默啜还是大方的给了十只羊两头牛。
在迪坎部落放牧日的日子仿佛又回来了，身边少了几个孩子，多了一个只会动嘴的杨我支，不过相应的，早晨的骑射练习也被免除了。
“这样不好，师傅回来看我们这样懒惰会不高兴的。”阿洛嘟囔着。
丁一笑笑并不说话，这种基础的拳脚、骑射固然能锻炼一些体能，不过更多的大概也只是消磨消磨三人无所事事的时间。
这次丁一不再固定把牛羊带到某个位置，只是在接近水源的地方，把牛羊扔在那里不管不顾，就连平时圈养赶牛的猎狗，也被丁一召到脚边，用一把不知哪弄来的牛胛骨，有一下没一下的帮着梳毛。
“轧荦山，这样子羊会丢的！”阿洛有些着急。
“丢就丢了吧，不丢我去哪找盐呢？”丁一又躺倒在草丛上，枕着在主人面前老实无比的牧羊犬。
杨我支从怀里又掏出那本《诗经》，怪腔怪调的读着，孔老二的棺材板都能被他气的翘起来。
整整三天，三人周而复始的白天把牛羊放在靠近水源的地方吃草，到了傍晚，简单的把牛羊带回单独空出的场地休息，每天丁一还要把羊圈打扫的干干净净。
第四天上午，杨我支坚决的把丁一拽住，盯着他的眼睛：“轧荦山，你要是真的能找到盐，咱们今天就继续，要是找不到我今天就和你去可汗那里认个错，几只牛羊没什么，不要失去可汗对你的信任。”
虽然有一种不信任的感觉在里面，丁一还是有些感动，拍了拍杨我支的肩膀：“相信我吧，兄弟，今天如果找不到，我就跟你去认错。”
这一次，不再是把牛羊赶到河边，赶出部落后放任牛羊自己走，果不其然，在两头牛的带领下，牛羊一齐朝牧草很稀少的地方走去。
“以前有牧民告诉过我，牛羊都需要吃盐，不过不用喂，他们自己会找到盐多的地方舔食，水边的草长得茂密，不过含盐很少，我打扫干净了圈养的地方，让它们不能舔食自己的尿液，它们现在都很缺盐，咱们只要跟着它们，就能找到盐了。”三个小伙子加上看热闹的伊琳娜在后面跟着，丁一顺口解释给他们。
“你瞎说的吧？我从来没见过牛羊吃盐！”伊琳娜毫不客气地反驳。
“你没见过不等于没有，要不要打赌？”丁一突然起了童心。
伊琳娜毫不示弱：“赌什么？”
“我弄到盐你就亲阿洛一下！”
一句话，两张大红脸。
“轧荦山你混蛋！”伊琳娜跑了。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