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幕 牵绊 梦入历史沉船
笛声袅绕，伴随着一曲如哭如泣的‘my heart will go on’，年迈苍老的‘萝丝’，将被称为‘海洋之心’的宝石项链抛入了深海，仿佛时光回溯一般，又登上那艘早已沉没的豪华游轮。在楼梯处的座钟前，她又一次见到了年轻的帅哥‘杰克’。他正转过身来，伸手相邀，仿佛像那天一样等候在这里…等待着她的到来，继续两人那生死未竟的爱情之旅。
偌大的影院里，处处响起了低声的抽噎。此刻，无数芳心为之震颤，万种豪情遇水消融。诸位女士身边的男子们，浪漫者舌灿莲花，内向者递纸擦泪，豪放者拥美入怀，纷纷借机传递着爱意。
字幕打出，音乐未停。剧场灯光已然亮起，观众们却迟迟不愿离开坐席，与平常密集和拥挤的散场截然不同。
戴着眼镜的唐寂峰，跟着稀稀落落的散场人流走出了观影大厅。他站在前厅空阔处，紧盯着散场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苏晨的身影，被夹在前后几对儿学生情侣之间，独自一人显得十分扎眼。
“你怎么出来得这么慢？”
唐寂峰摘下金丝眼镜，一边掏出手绢擦着镜片，一边眯起眼睛抱怨着。
“我那排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人家一个哭着一个安慰…走得慢怪我咯？”
“哦？那你为什么是一个人？”
苏晨上下打量着同伴，莫名其妙的反问他
“你吃错药啦？难道你不是人？…咦？怎么你也看哭了？”
“别扯了，我一个大男的哭给谁看？我是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出来了…坐你旁边的那个女生呢？去哪了？”
唐寂峰说完戴上了眼镜，眼神继续扫视着还在陆续散场的学生们，却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目标。他失望的扁了下嘴，两个酒窝儿如昙花一现。
“我又不认识她，怎么知道人家哪儿去了…”
“唉，真是辜负我一片苦心。枉我牺牲自己，给你创造了大好的条件。”
“咦？不是你说的‘两个大男人坐一起招白眼’，自己跑去后面，挨着一个女生坐的吗？”
“切，我只是坐回到自己的座位而已，本来就该对号入座的嘛…”
唐寂峰见观众已经出来的差不多了，借着深呼吸叹了口气。他示意着苏晨一起向外走去，继续说到
“我才没像你那样主动献殷勤呢…你不用否认，我可是都看见了。你是想给人家女同学擦泪来着吧？怎么没借机攀谈起来啊？难道被拒绝了？…所以我才问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哦，原来是想笑话我来的呀？对不起，叫你失望了！我那不是给她擦泪，是她问我要纸…结果就剩下一张了。”
“就剩一张怎么了？…我靠！难道你也哭了？”
“哭了怎么了？我从没否认自己泪点低啊？反正又不是像女生那样，从中间哭到尾…男主死的时候我可没哭…”
边说边走，两人也来到了拥挤吵闹的车棚。短暂分开，找到自己的脚踏车后，又一起汇入了熙熙攘攘的散场队伍，车铃与叫喊的催促声喧哗不已。
直到离开电影院的广场和大门，并排骑行在回家的路上时。俩人才像平时一起上下学那样，继续互相调侃闲聊着。
“话说回来，咱们学校还真是奇葩呀，居然给他们高三学生也发了电影票…不知道还有俩月就高考了吗？”
“那有什么关系？说得好像少看一场电影，他们就能考上清华北大似的！”
“切，清华北大而已。我小时候总去那里玩，还在湖里抓过青蛙呢…我是发愁作业啊！我们班主任让写一篇观后感。我最讨厌写作文了，编不出来啊…”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也留了啊。你有什么想法和感受，就随便写呗。就写你印象最深的一两点就行，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不会是那些少儿不宜的吧？嘿嘿…”
“快别提了…怎么这种灾难片里，还有那种镜头啊？我身边还坐着不认识的女同学呢，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尴尬！”
“谁跟你说这是灾难片？充其量，就是披着灾难片幌子的爱情剧么。要不是强调灾难片，学校能组织高中生来看？其实外国片有很多这种镜头，只是国内电影院放映时，几乎都删掉了。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次还留着几个镜头呢？
不过，对于你这种还不能飞的雏鸟来说，这算是青春的启蒙了吧？嘿嘿…”
“嗯？什么叫‘不能飞的雏鸟’？雏鸟…不会飞…不能飞…靠！你才是‘毛都没长齐’呢！”
苏晨佯怒的一脚踹向唐寂峰的脚踏车，把对方吓得‘唉～唉～’直叫，一边说着‘君子动口不动手’，一边努力稳住晃来晃去的车把。看着对方手忙脚乱的样子，觉得出了一口恶气的苏晨解恨似的笑着，继续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哼，我看你倒是对那些镜头印象最深吧？念念不忘的！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个自杀的船员。看得我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反正比男主的死更震撼，眼睛都湿了。要不是旁边坐着女生，我强忍着…估计当时就得落泪。”
“噢，那你就从船员的角度去写呗。什么忠于职守，用生命挽回失误，用死亡捍卫尊严之类的。”
“嗯，这个等我回家慢慢想吧。反正明天是周日，也不用着急。唉对了，刚才你发现没有？咱们学校居然有这么多一对儿一对儿的！平时也没见过呀？”
“平时都隐藏在地下呗…高中不让早恋，你不知道么？这还用问？”
“对呀，就是说‘不让早恋’啊！怎么还这么多手牵着手的？太震撼了…”
“震撼？我看你是羡慕吧？人家那可不是开开玩笑，什么‘稍微好点儿的同学关系’之类的。那可都是真的在谈恋爱，搞对象哦！
其实话说回来…青春期，本来就应该对异性产生情愫的，这是成长过程中分泌的激素决定的。所以‘早恋’这个叫法真不合适，就算不早恋，也难免产生‘暗恋’啊…
是吧，苏晨？你暗恋的是谁呀？如果是我们文科班的，我倒是可以替你撮合一番…”
“是吗？让我想想啊…”
在这个从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同学兼好友的唐寂峰面前，苏晨没有任何矫情，居然一手摸着后脑勺，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学校里相貌和气质出众的女生，一张张面孔就像简历照片，轮番在他的脑海中过了一遍，最后撇着嘴说到
“学校里这些长得好看的女生，不是名花有主，就是自视清高…啧啧…”
“噢，明白了。原来你喜欢丑的…啊！对不起，对不起。是喜欢温柔体贴的…果然是‘妈宝男’。难怪你不喜欢那个邓菲儿…好像你跟她，还是初中的同班同学吧？”
“是啊。她呀，嗯…初中有段时间，好像跟她的关系还不错，经常一起说说笑笑的，还差点被误会…还有人因此说要打我呢，警告我离她远点…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她就突然疏远了…对了，说起她来，我还记得初中那会儿，有个跟咱们坐一趟车的女孩…叫啥来着？”
“哪个？坐一趟车的女生有好几个呢，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我没记住她的名字，只记得她还去医院看过我，就在我出车祸住院期间。不过，就去了那一次，后来见面也就是点点头，打个招呼。我觉得，她当时好像对我也有点好感的，然而后来也突然冷淡了起来，有时候还故意躲着我。把我弄得很迷惑…”
“噢？什么时候的事儿？咱俩刚认识那会儿？…啊，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个xx吧？她初中毕业后没上高中，好像去了中专的卫校…怎么？难道她是你的初恋？”
“我呸！我妈不让我谈恋爱，我上哪‘初恋’去？”
“这可不关阿姨的事儿…初恋又不等于早恋，只是对异性的第一次心动而已。你好好想想，第一个让你心动的女孩是谁？”
苏晨当然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想都不想的嗤笑一声，反击到
“那我可早了，上小学我就动过了，说了你也不认识。”
“是吗？那孙浩应该知道喽？等他回来我再问问他…”
“唉？我说你这么关心我的初恋干什么？一个大男人这么喜欢窥探隐私，难怪是‘伪娘’！哈哈哈…”
“打住！不带人身攻击的！”
“嘿！刚才是谁说我‘妈宝男’的？你做初一，不许我做十五？”
……
慢慢悠悠的边骑边闹，逐渐接近了回家的岔路。当两人扬手道别后，苏晨吹着口哨，轻快的骑车拐进了小区大门。仍是那片‘六加一’的住宅楼，日落月升，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苏晨懒了一会儿床，起来之后就一直在自己房间里写作业。日上三竿时，他才放下笔伸了个懒腰，从厨房拿了点吃的。
回到房间后，苏晨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沓信件。他无视于信封和信纸上堪称丑陋的字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认真的重读了几封。
吃完东西，他抻了一张纸反复擦着手，同时构思着回信的内容。有了腹稿之后，才把纸团往垃圾桶一丢，埋头写了起来。
“孙浩
好久不见，你最近如何？上封信里你说每天都挺忙的，一周就只能休息一天，看来工作确实很辛苦。其实我也很累的，上高中一点不比上班轻松。刚到高二，每天晚自习都上到很晚了，据说高三晚自习十点才放学呢。
不过，这次学校居然给我们发了电影票，昨天我们全校师生都去看电影了，就是那个刚上映了几天的‘泰坦尼克号’。说是国外引进的灾难大片，结果唐寂峰说它更像是‘披着灾难片幌子的爱情剧’。散场时，都是一对儿一对儿手牵手的学生情侣们。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同学们都是成双成对的，就只有我跟小唐两个单身汉，大眼瞪小眼，哈哈。
对了，看完这个电影，我昨晚还做了一个梦，都还没来得及讲给小唐听呢。在梦中，我也登上了那艘注定沉没的游轮，而且是一个船上的水手，长得当然不如男主角那么帅咯。
我的梦跟电影情节类似，不过也经历了自己的故事。跟水手们偷偷赌博，差点被上司抓到。看船舱里的贫民们唱歌跳舞，给他们的聚会开绿灯。在甲板上工作时，还见到了那对儿男女主角，哈哈。
然后晚上还特意跑到船头，等着看女主角跳海。没想到，却被一个小丫头搅黄了。要不是带那个迷路的小孩去找她妈妈，估计我就能替男主救下‘萝丝’，说不定后面就没‘杰克’什么事了，哈哈。
后来，我似乎意识到船就要沉了，自作聪明的想要先上一个小船提前逃生，摆脱沉船落海的命运。结果又被那个小孩缠住，非拉着我去偷看男女主的约会。等我们赶到货仓时，那对儿却已经走了。偏偏该来的还是来了，撞上冰山之后，船舱进水把我们也困在了下面。
好不容易保护着那个小孩逃上了甲板，本着‘妇女儿童优先’的原则，让她上了救生艇。结果穿着一身制服的我却被拦下来了，非要我站好最后一班岗。最后，只能跟男女主抓着同一个栏杆，一起沉入了大海。
海水那个冷啊，简直钻心刺骨！你知道的，我又不会游泳。即使在梦里也不会，所以直接就呛水了，好像还没等沉底或者浮起来，就憋死了。哈哈，反正憋醒了，去了趟厕所回来继续睡，有趣吧？
哦对了，你还问过我将来考大学的事儿。以我的成绩，估计很难上重点线吧，跟小唐这个尖子生没法比。所以我只能考虑考虑省内的普通大学，甚至专科大学什么的，到时候再说吧。
不过，我肯定不考BJ的任何学校。原因嘛，你懂的…离那么近，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他。一想到他抛弃我们母子的恶迹，我就…
唉算了，就不在信里写这些了。其实我有点怀疑，自从知道了事情真相后，我做过的好几个梦里，都出现过小女孩。昨天梦里的那个女孩，还喊出了我的名字…是我以前的姓和名字！
我怀疑，梦里出现的小女孩，没准就是他和别人生的那个女儿…是因为我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就像小唐说的‘梦是压力的释放，是潜意识中的现实…’，听起来蛮有道理。反正上了高中，学习压力大了之后，我就总做一些逃跑啊，寻找啊之类的梦。
自从你中专毕业参加工作后，这都有半年多没回来过了吧？连寒假过新年你都没回来，唉！我也挺想你的，不过肯定去不了啊。我能哪像你似的，每次都是自己坐火车来来回回的。除了梦里，在现实中我还从没自己去过外地呢。最远就是跟我妈一起，回姥爷的故乡祭祖。
再有就是，我真的不想回BJ。虽然你住的地方，离我们原来的家挺远的，好像隔着两个城区吧？可我还是很在意。
好了，就先写到这儿吧。等暑假里，如果你有空的话，回来后咱们再一起好好玩玩。到时候，我要让你教我学游泳。不然等将来上了大学，同学们要是知道了我在海滨城市长大，却连游泳都不会的话，肯定会笑话我的，哈哈。
想你的小苏打，嘿嘿”
写完信后，苏晨从抽屉找出几张邮票，挑了一张贴到了信封上。又照着孙浩的来信，抄上地址和邮编等内容。最后把封好口的信件压在了一摞书下面，收拾起了其他的东西。
时针不停转动，转眼就到了傍晚，苏晨除了中午吃饭出去了一趟，顺便把信投进了小区内的邮箱里。此外一整天，几乎都是在闷头学习中渡过的。
直到日落西山，听到母亲开门回到家的动静，他才伸着懒腰站了起来。走出房间时，他还顺手关上了台灯。随着房门在他身后轻轻的闭合，屋子里变得漆黑一片。
……
房门再次打开，吸顶灯闪烁着亮起。夏雪芸一边回头朝客厅里的人说着话，一边拎着书包和手提袋，走进了自己卧室。她有些疲惫的走到书桌前，放下了书包和印着某某教育的辅导班手提袋。转身坐到床上，活动了下肩膀后，她又放松的上半身向后仰倒，舒服的呼了口气。凹凸有致的身材，比以前更显成熟了。
夏雪芸用小臂挡在眼睛上休息了一会儿，不多时又扭着腰站了起来，把卧室的光源换成台灯后，坐到了书桌前。
她没有打开书包或者手提袋，而是把它们挪到一边，又拿出了抽屉里的日记本。熟练地打开了密码锁后，她直接翻到了四分之一的部分，接着上一篇之后的空白页面，提笔写了下去。
“高二的四月中旬
前几天，徐婧偏要拉着我，一起去看什么‘欧美大片’。虽然影片涉及的真实背景比较凄惨感人，特效和画面也确实值得一看，但主线剧情却很俗套。
不过就是一个底层出身的艺术青年，跟一个不满于母亲安排的婚姻，追求放纵自我的叛逆少女。两个人一见钟情互相吸引，最后由于发生船难，导致私奔未果、逃生未遂的故事。
当时虽然看不惯女主在自己的婚姻这件事情上，对待她母亲的态度和做法。不过，我也没有跟徐婧说起这些，毕竟父母双全的她，并不能真正理解我的感受。
然而没想到，昨晚竟然做了一个关于这部电影的梦。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太在意这部电影，看完也就算了…虽然电影中有些香艳镜头，当我提前闭上眼睛，每次都能听到周围整齐划一的吸气，或者惊叹声，甚至徐婧都看红了脸。
不过这些东西，并未引起我情绪上的波澜。因为我满脑子里，都是课上和辅导班塞进来的知识点，每天都要背诵许多的‘年代’和‘意义’…就在这种状态下，我却做了这样一个梦。而且在梦中，很明显的发现了他的存在。
所以，一定是他！一定是袁晨也看了这部电影，思来想去，做了跟电影情节相似的梦。结果，又把我也带了进去…或者说，引发我也做了同样的梦。
这次的梦中，我是一个年幼的小女孩，而他却是一个年轻的水手。在众多船员和水手中，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在甲板上的他…那尴尬时挠头的动作，还有思索时眨眼的习惯，在梦中就感觉到一丝熟悉。梦醒后才想起来，与记忆里儿时的他别无二致。
最主要的是，整个船上只有他这一个黄皮肤、说着汉语的亚籍水手。其他人，包括我在内，都是标准的欧印相貌，使用一口流利的英语。
所以在当时，虽然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也没有认出他就是袁晨。却也忍不住觉得，这个特殊的水手与环境格格不入、十分好笑，隐约有种想去捉弄他的冲动。
于是我偷偷的跟在他身后，看他心不在焉的敷衍工作，看他吹着口哨调戏身份普通的女子，看他在长官面前伪装的战战克克，扭头又变得嬉皮笑脸…
在甲板上跟踪他的时候，我还被该死的男主，就是那个叫‘杰克’的家伙，从身后大叫、从而吓了一跳。当然，也见到了女主‘萝丝’，此时她还没有撕下贵族的伪装，看上去气质高雅、举止淑女。
不过，即使在梦中，我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还归咎于‘自己出身贫贱家庭，跟她这种贵族，天生具有抵触和怨恨呢。’
正因如此，当我发现他所扮演的水手，在某个夜晚偷偷溜到船头，像守株待兔一样躲在暗处时。仿佛隐约想起了剧情一样，猜到了他的目的，然后心中涌起一股…”
写到这里，夏雪芸用笔杆支着尖尖的下巴，咬着嘴唇斟酌了一下用词，随后带着一丝幽怨和羞涩，继续写到
“…嫉妒，还有一丝愤慨。所以决定破坏他的计划，捉弄他一下。
于是我假装哭了起来，谎称迷路的孩子，走到他身边寻求帮助。看到我抹着眼泪，装出来的焦急和无助的样子，他倒是毫不犹豫。一边拉起我的小手，一边说要带我去找妈妈。
听到‘带我去找妈妈’这句话时，梦中的自己竟然也感到了悲伤。仿佛想起了自己，失去母亲的现实经历一样。时隔二年多，竟然在梦中再次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一次用不着假装了，我扑到他的身上，肆意释放着眼泪和情绪，哭着喊着
‘妈妈…我要我的妈妈，你把妈妈还给我…’
而他似乎把我的哭闹当成了撒娇，竟然蹲下身把我抱了起来，一边给我擦去眼泪，一边哄着我说
‘不要哭了，我带你去找妈妈，我知道你妈妈在哪儿。不骗你，我见过你的妈妈，咱们一起去找她，好不好？’
在梦中，我隐约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没有回答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哭着摇头。他却不以为意的抱着我，在船舱里找了起来。
结果找来找去，还真找到了一个中年妇女，说是我的妈妈。而梦中的我，竟然信以为真的扑了过去，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情绪激动，却真的有种重回母亲怀抱的感觉，心中充满了感激和知足。
然而，当他转身离去后没多久，我又意识到，这个女人并不是我真正的妈妈。且不说她的黄皮肤和黑眼睛，就在她对我如长辈般的关爱中，却令我感到一份客气与生疏，所以她不会是我真正的妈妈。
因此，我又偷跑出来，再次寻找他的踪迹，在船舱里到处乱窜。甚至还发现了，在货仓的车厢里偷情的那对儿男女。
我不屑的离开那里继续寻找，终于在甲板上发现了他。我偷偷躲进他正解开缆绳的救生艇里，在他掀开帆布的一瞬间，‘哇’的一声大叫，吓了他一跳。
捉弄了他之后，我的心情大好，淘气的忽悠他，去偷看车厢里的‘坏事儿’。我就知道，这个最吸引他们男人了，他果然开心的让我带路…哼，我才不会让他真的大饱眼福呢。
看着他站在另一个货仓的汽车旁边，唉声叹气的失望表情，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然而，我却忽略了剧情的发展。就在我们还滞留于船舱的时候，该来的撞击和沉没还是来了。我们也被困到了下面，经历了跟电影情节一样的挣扎求生…最终，他还是抱着我逃到了甲板上，把我送上了一个救生艇。
这个时候，我其实快要醒了，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梦’…生也好，死也罢，终归都是要醒过来的。
所以，我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留恋，没学女主那样跳回船上与他同生共死。我抓着缆绳，站在摇摇晃晃的救生艇上，对他诉说着离别后的林林总总，提醒他不要忘记儿时的约定，而且还大声喊着
‘袁晨，你一定要来找我…还在我们拉钩说再见的地方，在我们的小学门口，我等着你！’
我不知道这些信息，能否在梦中准确的传达给他。梦醒后，我想起他在梦中说过的话，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何觉得不对劲儿…
什么叫‘我带你去找妈妈…我知道你妈妈在哪…我见过你的妈妈，咱们一起去找她…’？
就算他曾经梦到过我妈妈。就算他儿时，预言似的梦到了妈妈的去世…那第一句和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带我去死么？还是陪我去死？
每当想到这里，我就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然而心中，却隐隐约约还有着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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