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秦岭纵横秦陇大地三千里，隆冬时节，已出降瑞雪，道路泥泞，绵绵山峰间，一行队伍缓慢地行驶着，显得格外吃力。
张浚骑在马上，正无精打采地低吟着，“……,出师没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然后长叹一声，此番景色，不禁联想到诸葛孔明，当年也是在这条岐山古道和陈仓古道间往返，踌躇满志，却最终无功。想当初在皇上面前立陈出兵关陕，励精图治，五路决战金兵，何等豪气，现在兵败富平，灰溜溜地从邠州撤退秦州，又退往兴州，觉得对不起信任自己的皇上，对不起死难的将士，更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抱负，一想到这些，心里顿时灰丧了起来，有了以死谢罪之心。
“大帅，再往前五十里地，就可到达兴州了，现在天色将晚，是否在前面抱龙湾宿营。”刘子羽道。
“将士兵们走了一天也累了，就让赵开传令下去，前方平地扎营休息，晚上山里凉，让将士们注意保暖。”张浚说道。
扎下营后，张浚让刘子羽进入帐内商议。自张浚入陕，刘子羽和赵开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跟随，刘子羽好谋略，赵开善理财，一直兢兢业业为自己筹划。
张浚说道，“子羽，咱们明天就到兴州了。今后的军事部署也以拱卫四川，保卫咱大宋左路安全，不使金人从长江上游进入。陇右和关中两面面敌于金人和西夏，左右不暇，今后只能牵制作用，我想金人也会看到现在的局势，必将加强对陇右刘锜部和陈仓吴阶部的攻击。你对局势有何看法？”
“大帅深谋远略，想的长远。大帅初来关陕，局势人员关系复杂，富平兵败各路经略使互相不协调，不受大帅管制，非用谋失当。现刘锡和孙渥已被大帅治罪，赵哲不听将令，身首异处，刘锜两代为将，得皇上信任，守陇右渭州。吴阶为大帅所提拔，感恩于大帅，关陕五路兵力经此一战，已归于两将军，且刘吴二将有谋略，骁勇善战，两家又有姻亲联盟。关陕军事大帅今后必仰仗两位将军，大帅对刘琦没有恩情，只怕今后不好控制。”
“目前还谈不到这些，富平战事已传回朝廷，皇上会怪罪下来，不知如何应付？”
“想当初皇上蒙难，大帅随皇上从相州一路跟随，得皇上信任，胜败乃兵家常事，皇上自是明白，经苗傅、刘正彦二贼作乱以来，皇上最担心拥兵自重的将军。这些年，国家动荡，西军远离朝廷，王庶，曲端等都经略使上任以来，自恃有功，拥兵自重，不听皇上调遣，底下将士多为曲端提拔上来，不听大帅差遣，在下认为大帅只要如实汇报我皇，皇上必不会怪罪下来。”
刘子羽接着者说，“张大帅为人谦恭，身为长者，必有福报。临出秦州之时，我等随大帅拜访伏羲庙，大帅卜了一卦，当时庙里的老僧看了卦签“仙人赠剑”，很是大惊，这是上上签，只有帝王将相或者大富大贵的人才能抽到。看来老天也在相助大帅。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战争本身就是此消彼长，我相信大帅一定会带领我们渡过难关打好下面一仗。”
张浚心里有些好用，说道，“我是不相信的，只能是一步一步往下走。”
刘子羽又说道，“大帅前些天把战事的奏折发于朝廷，近期皇上就会有新的旨意下达，万望我皇能体谅我们的困境，大帅也要有相应的心理准备。马上就要新年了，尽管我们这边战事不利，皇上那边的压力确已改善，不如年初那么紧张了，金兵都已退回淮水北岸，韩世忠、刘光世、岳飞等将军陈兵于淮西，淮安，九江，荆襄之地也有重兵守卫，江南是不会有战事了，所以皇上心情还好，从海上还陆后，在越州安稳，据说在临安拟新建都城。这样看来，不出意外的话，皇上也会招大帅回朝议事。”
“依刘兄所看，金兵下一步会有何动作？”
“朝廷大事，大帅胸中自有分寸，依小人看来，关陕战事，金人会先占领陇右，然后集中力量冲击我入川之地，占领四川，顺流直下，如三国晋人灭吴之策，汇荆襄之兵，包抄我江南之地。”
“当年金兀术欺我朝中无将，追击我皇到江南，孤军深入，险些在黄天荡全军覆灭，就是因我朝其他地方的军队及时赶来。现如今，金人灭我大宋就更难了。今后金人侵我大宋，必会在四川，荆襄，淮水一线三路出击。”张浚接着又说道，“我皇新立时间不上，根基不稳，又遭苗，刘兵变，疑心更重，对在外手握重兵的将军会更加不信任，对金人的战事都是被动出击，但现在还不得不重用在外的将军，一旦战事平稳，免不了如真宗朝檀渊之盟，和谈是免不了的，只怕将来又是南北对峙。”
“大帅深知皇上，想的长远，即使战事有利，也不会收复故京，回迎二帝，到时只会收回兵权，甚至不惜牺牲将士们的生命。”刘子羽道。
“这话也只能咱们之间说一说而已。咱们现在将治所迁到兴州，也是为下一步经营四川做准备，金人前锋东面已到千河，北面已到凤翔，会随时向我陈仓城发动攻击，但也不排除北向渭州，占领我陇右之地。”张浚说。
“据报，富平之战，金军损失也大，兵力不足，近期也在调遣，娄室重病在身，不能带兵，金人宗翰部和伪齐韩栋部正向关陕进军。刘子羽道。”
“我只担心金人会趁我军新败，立脚不稳，突然进军。渭州方向多山壑，不利突袭，陈仓一线利于骑兵，金人的间隙又有乘可寻，吴将军的压力会很大啊。”
“是啊，我也担心张忠彦之事会再次发生，吴、刘二将军手下兵士多为曲端旧部，战事急迫之时，难免会有异端，大帅还要早早预防，曲端人在万州，据报还与旧部多有书信来往。”
“我会再考虑考虑曲端之事的。子羽，你再陪我到军中查寻一下。”
张浚换上铠甲，披上棉袍，在亲兵的护卫下，走出帐篷。此时，山中的风更大了，吹得帐篷沙沙地响着，刮到脸上，辣疼辣疼的，众人用护领遮住脸颊，继续往前。黑夜中，簇簇篝火，传来阵阵埙声，悠扬顿挫，随着风声，传向很远，很远……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