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故乡》
在那晚的许多年后,我还在想那是不是我的记忆出了差错,像是被谁强塞的画面钉在了自己模糊的记忆里熠熠生辉。后来觉得可能是自己把看过某部电影的画面存留了下来,又或是做梦梦到的场景,只是都被否定了。十二月冬日里的某天夜里,我一个人站在连队操场上,手里拿着倒掉垃圾的垃圾桶。我望着远处,周围是披着星光还未入睡的雪山,山底的黑暗像是这片土地上不可探索的秘密,近处的枯树一片叶子也没留下,孤零零的枝干在深蓝色的夜幕里画下了水墨画。抬头,闪耀的星辰布满了整片天空,我一伸手就好像触碰到了他们。
我收到了三封信,不过自己寄出去的信更多,只是他们大多没有收到,也给你写了,后来你说没有收到。妈妈大概是担忧我的身体健康,在部队里能不能习惯,也给我说了她和爸爸的关系缓和不少。浩,大概就是写了一些屁话过来,但很受用。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复莎莎的信,我好像看到那个傻姑娘认认真真的写下她从未付诸于口的话,写下她简单的生活,写下她心里的思念和爱慕。那封来回三千多公里的信我保留至今,只是再也没有打开过。
我开始适应了部队里直线加方块的生活,无比的适应,所以虽然艰苦但我还是乐在其中的。训练科目开始增加了,体能训练也开始了,但老实说最让我们难受的不是这些,而是我们快一个月没洗澡了。那天我们连统一去军区军人服务社洗澡时大家高兴得像过年一样,在服务社里买东西吃,虽然有时间限制,但还是想先满足自己的零食瘾,最重要的是买烟。
一个月里不能抽烟确实把我们憋的难受,但总有人有办法,我的上铺让家里人寄了几条烟过来,于是我们在早上中午和晚上偷摸着在厕所抽烟,不用担心厕所里的味道难闻,我可以保证里边比外边大部分餐厅还要干净。我们在厕所抽烟还是被抓过几次,但就我没被惩罚,因为是被一班长抓到的。那天早上我发现那几个牲口比我还先整理好内务,我就知道他们又去厕所里过烟瘾了,厕所门的锁是那种显示有人无人的暗锁,但在锁外边有一条暗缝,用指甲可以把锁打开。我确认着他们的位置,很简单,看哪个隔间上头在冒烟就行了。我带着微笑确定了他们的位置,熟练的打开了门,然后和蹲着的一班长来了个四目相对。老实说那一整天我都提心吊胆的,训练也心不在焉,总觉得一班长看我的眼神不对,想着之前他们抽烟被抓时抽整包烟喝泡烟水的惩罚我就肝颤,但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洗完澡我们就开始整队回去,当然夹带了很多私货,甚至有人留了服务社人员的电话准备让他们后边送货。排长也没留情,整队完毕就开始像大狼狗似的搜索,也不惩罚你,吃的东西你要么扔掉要么当场吃完,烟就直接扔了。冬天里穿的衣服多,秋衣秋裤加棉衣棉裤,外边的军装再套着迷彩大衣,排长也不嫌麻烦,他说不差时间整顿纪律。搜了半天,基本上都有,我呢,戴着我明显超重的棉帽美滋滋的走回了连队,里边有我一个星期的烟量,因为下个星期也还能过来洗澡。
那时的生活规律的可怕,每天的劳累也让自己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情,虽然每天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只要有那么一点,就会显得很纯粹。在回顾过往的时候总会觉得时光飞快,但在回味某一段时间的时候,才发现它在那里从不曾走动。那天夜里照常的体能训练,班长的手机放着许巍的《故乡》,我才发现我离开故乡两个多月了,而我距离那些思念的人是接近两千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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