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归途
弦月，稀星，露台。
那黑汉是谁？原来猛张飞误以为关羽投降曹操，背弃桃园盟约，要来与他拼命。后来便是关云长三通鼓内斩杀蔡阳，兄弟终于释疑。
关羽和秦琼站在城头露台上。
“秦义士，你可知世上何人可称得是英雄？”
“关将军勇冠三军，过五关斩六将，万夫莫当；令弟益德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可称得上是英雄。”
“杀人之事，终归不祥。关某一介武夫，或许被世人谬赞为豪杰，但绝称不上是英雄。吾弟益德虽则勇甚于我，但却少于谋划，又兴爆如火，常喝酒误事，不体恤身旁将士，稍有违令便加鞭笞，我也时常为他担忧。”
“那便是玄德公与孟德公。玄德公仁厚善德，孟德公知人善功，此二人可称之为英雄。”
“当日吾兄于菜园浇菜，我以为这是小人之事，现在才明白此乃韬晦之计。青梅煮酒之时，曹孟德也曾问吾兄这个问题，最后孟德说：‘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秦琼惊讶不已：“莫不是孟德公故作试探。”
“曹孟德城府极深，这句话是试探，抑或是玩笑，谁人能知。吾兄听闻此言，吃了一惊，不觉手中匙箸落于地上，正巧天空响雷，故而掩饰过，孟德方不生疑。”
“着惊无策者，庸人也；巧言令色者，阴邪也；惊乃真性情，掩乃假话术。在当时的情形，玄德公能如此作为，果然是英雄。”
“当时孟德败于董卓，曹洪曹子廉舍马救主，说：‘天下可无洪，洪不可无主公’，这对关某来说也是如此。天下可以没有关羽，但不能没有吾兄。我们兄弟伐黄巾，讨董卓，诛吕布，天下十八路诸侯会盟讨伐董卓之时，谁人知道，其实有第十九路，刘玄德，身旁一名马弓手，一名步弓手，便是关某与益德。吾兄几起几落，虽则寄人篱下，虽则城池被破，但终究可以重起于乱世。”
“瑞龙者，升则飞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于波涛之内；英雄者，达则腾于九军之中，穷则伏于篱墙之下。虎落平阳不与狼犬为伍，龙困浅滩不堕青云之志。虽则织席编履，而有桑树车盖之心，真英雄也。”
“秦义士，有件趣事，你莫告诉旁人。”
“那是自然，秦某愿闻其详。”
“当日鞭挞督邮之人，世人皆道是吾弟益德，实则乃是吾兄。”
残烛，枯灯，寝房。
记忆中潜伏多年的事终于呈现，历历在目，那爽朗的笑声犹如还在耳畔。
徐懋功突然想起锦囊中的字句，“千古英雄”说的必是秦叔宝，而那句“回光返照”怕是要应验了。这时秦琼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众人慌忙扶起，秦怀道慌得大哭。
“吾少长戎马间，历二百余战，数重创，出血且数斛，安得不病乎？今日怕是流尽了。”
他半昏半醒，仿佛看到当年他为李氏江山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情景，仿佛看到攻打王世充时他把枪插到敌人城下十几个士兵都无法拔出的情形，仿佛看到夕阳古城他与关云长相斗相战的场面。
他看向魏征：“日后若编撰史籍，请史官只写秦琼到贞观十二年罢，致仕农家之事不必写了，魏相，你说得对，秦某终究属于沙场。”
看着儿子，秦琼滚下两滴泪，有许多话要说，最终只用颤声说了一个字：“好。”
秦琼卒。
黄骠马断食数日，嘶鸣不已，不久同归。
秦琼之魂荡荡悠悠。
在玉泉山上，亦有一魂
“关将军。”
“秦义士。”
秦关英魂，终于重逢。
后来尉迟敬德开始相信鬼神之说，老年笃信道教，又曾在玄奘法师西行之时，请他赐法名“宝林”，并于贞观十七年告老致仕。同年魏征因国事操劳逝世，袁天罡也在这一年去世，新图由李淳风继续完成。据《旧唐书》载：秦叔宝，十二年卒，赠徐州都督，陪葬昭陵。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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