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两个沙雕
沛县演武场如今已变换新面貌,原先空落落的场地已被各种奇怪设施占据,有成人一人半高的大木牌,有低矮如刚出去婴儿一般高的“钻洞”,有一排排成人多高的“横梁”……
这些就是林启年半个月前画给萧何的训练设施成品,不得不说他们做事的效率,仅半个月就把所有林启年所要的设施建好,期间林启年没帮什么大忙,最多指导他们如何建这些设施好让其更加稳固。这些设施建成后就立即投入使用,至今也才刚投入两天。
今日演武场正在训练的有将近百人,多是先前夏侯婴辖下的衙役,与林启年相熟的卢绾、夏侯婴也在训练。
天性跳脱的卢绾一听说林启年在演武场做了这些可以强身健体的设施,第一个跃跃欲试,不用林启年多说什么就强烈要求身边这位既是他兄弟又是他亭长的少年务必要给他这个机会,于是林启年去找了萧何然后卢绾就顺理成章以泗水亭亭卒身份进入训练场训练。林启年也曾问过同是亭卒的审食其是否愿意一起去训练,但后者认真想了想那种艰苦过程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他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种高强度训练,林启年也没有强求,给他安排一些相对舒坦的文案工作。
作为这些衙役的老大,夏侯婴本应要监督那些手下训练,可一方面他得带头做好模范作用,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自己也想强身健体,也想着某一天能在战场上杀敌时以一敌五甚至是以一敌十。
训练场外围空地上有三人并排而立,从左至右分别是,留有浓密胡须负手而立的主吏掾萧何,一双胖手交叠置于身前的曹胖子,双手拢袖相貌俊朗的白衣少年。
曹胖子眯起那双小眼望着训练场上那两道赤着上身的矫健身影,笑骂道:“卢绾、夏侯婴这两小子可真够拼的,争先恐后,都想把对方甩到后面,到头来谁也甩不了谁,即便一个落后一会,不久又被赶上反而超越对方。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把自己累死!”
这位无须胖子转头瞥了一眼身边那安静的白衣少年,轻笑道:“小年,你带来的这位亭卒很猛啊,是不是想着哪天把夏侯婴排挤掉从而将县蔚收入囊中?”
林启年笑着摇摇头,“没你那龌蹉心思,卢绾要加入纯粹是他自己想要变得更强而已。”
曹参再次转头凝视这位仿佛有很多秘密的俊朗少年,“你这脑袋也不大啊,怎么会想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又会弄那些令人流口水的美味,又会作经文写歌谣,现在又弄了这些东西。啧啧,我活这么大都没见过……”
林启年直接打断,“你也没比我大几岁吧,你又能见过几个我这么大的?”
林启年笑道:“还是那句话,你懂的。”
曹参破天荒没再与林启年争下去,笑着点点头,视线远眺那人影窜动的训练场,没来由轻声感慨道:“我在你这岁数时可都不会想也不敢想,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东西。”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何破天荒说了一句让这位胖子无言以对的话,“哪怕你岁数继续涨也不会想得出。”
林启年会心一笑,没有说什么落井下石的话。
萧何看了林启年一眼,“小年,待会县令会来观摩观摩,你做好准备,他可能会问你一些问题。”
林启年没有回答这话,只是疑惑问道:“县令他也知道这事?”
曹参嗤笑道:“难道你以为做这些东西都不用钱财?没有县令大人的批准这些设施哪里能做得起来。”
林启年深以为然,笑着说道:“我以为县令会排斥这种东西,因为这看着就很像练兵嘛。”
不多时,一个身材臃肿比曹胖子还要胖一圈的胖子在几个仆役簇拥下朝这里走来。
看到那如山一样的身影,林启年忍不住有些好笑,这大秦胖子就这么多吗,身边一下子出现两个,看来大秦那位始皇帝即便死命剥削百姓,也饿不死这些当官的,苦的唯有最底层百姓。
萧何轻声道:“县令大人来了。”
说完这句话,这位主吏掾不像林启年想象的那样屁颠屁颠跑去迎接,而是平静站在那里等着县令自己过来。
曹参就不同了,眯起那双小眼,笑着跑过去与县令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看着就像是一对关系很好的父子,又很像两个既是对手又是朋友的相扑选手。
大概是曹胖子在与县令勾肩搭背过程中已经介绍了林启年,所以这位大胖子县令在见到后者后直接开门见山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脑袋瓜这么好使,居然能想出这种强身健体的东西,嗯,后生可畏呐。”
林启年笑着说道:“县令大人过奖了。”
县令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林启年,揉着那棱角分明的双下巴,“嗯,长得倒有模有样,很有本大人年轻时候的风采。看你小子也该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刚好我有个友人有两个女儿恰好也是你这般年纪,不如我就当这个媒人,撮合这门亲事,你看如何?”
林启年刚要回话,曹胖子那双胖手就搭在肩上,继而整个胖身子近乎压了上来,这位胖子哈哈笑着抢着说道:“甚好,甚好,免得这小子天天做遗梦。”
林启年白了一眼,只嘀咕一句龌蹉倒也没多说什么。
县令哈哈笑道:“理解理解,我也是过来人,年轻人嘛,精力旺盛,精满则溢,正常,再正常不过了,你小子不必羞赧。”
林启年无言以对,因为他也是过来人,不仅前世年轻时有过这种做春梦的经历,如今偶尔也做过,对他而言,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县令最后拍了拍林启年肩膀,说了句这事就这么定了,然后吩咐手下去取来一张大靠椅,随后那如山一样的身躯扔在上面,开始正式欣赏训练场那不断奔走的身影。
县令舒舒服服躺在靠椅上,萧何、曹参、林启年只能分站两边,那些仆役站在后面,这种排场看着有些大啊,就像一位整日只知吃喝玩乐的王爷在看手下人表演,供其娱乐。
大概看了半柱香时间,县令似乎意犹未尽,唏嘘感慨道:“好看是好看,只是少了美人。唉,早知道本大人就将家里那几个小妾带过来了,这种场面没有美人相伴左右怎么行?边伺候边欣赏,哦,对,再摆上一张大桌,上面摆些蔬果类,嗯,这日头有些火辣,还得建个凉亭之类的,这样不仅防晒还能遮雨,甚好,甚好!”
县令转过头望着离他最近的那个胖子,“曹参,我说的这些记住没有,下次我再来时可得备好这些。”
曹胖子掐媚笑着连连点头说记住了记住了,然后脚底一抹就到了县令身后,给这位比他还胖一圈的“同门”捏起肩膀,“大人可真会享受啊,大人,还有这靠椅也得换上您家那种垫有虎皮的舒软靠椅才成啊。”
县令大人哈哈笑道:“还是你这小子想得周到,这靠椅不仅小了点还有点隔背,得换。”
县令艰难站了起来,“不看了,下次再来欣赏。”
曹胖子又与县令勾肩搭背,指了指训练场中的夏侯婴,“大人来了也不跟小舅子打声招呼就走了呀。”
县令笑道:“以前给我当马夫天天见面,都这么熟悉没必要来这一套。哦,对了,你倒是跟我与那小子说一声,这训练人数只能控制在现在这百人可不能再扩大规模了,不然被上面扣个招兵买马的帽子再给个有谋逆之嫌,那我这个当妹夫的不仅保不了他自个儿还得掉脑袋,大家都得死。”
曹胖子嘿嘿笑道:“那是自然,我们深知此理,也不敢如此拿命开玩笑啊。”
县令满意点点头,临走前又转身对林启年说道:“过不了多久我那好友就要举办迁居宴,到时本大人也会派发一张请柬给你,这可是看在你有些本事上才请你嘀,换作是一个普通亭长本大人岂会看在眼里?这次可是与本大人那两侄女相处的好机会,可得好好把握哦。”
林启年作揖微笑道:“多谢大人的美意。”
曹胖子与大胖子县令有说有笑离开,半路上,曹胖子凑近县令耳朵低声说了一句让县令大人大为开怀的“笑话”,“大人,若非你与那人是好友,是不是也想着把那两侄女也拿下啊。”
当时县令大人哈哈大笑,指着不如他胖的胖子笑着说了句,知我者还是曹参你也。
林启年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庞大身躯,有些不解地问一直负手而立的萧何,“这曹大人一直都是这样子?”
这位自始自终只与县令打过招呼没说过一句话的主吏掾淡然道:“他不是这样子那应该哪样子。”
林启年会心笑道:“两个沙雕啊。”
萧何一头雾水瞥了林启年一眼,后者没有解释,只是摆摆手,“没什么。哦对了,刚听曹胖子…哦曹大人所言,夏大人是县令大人的小舅子?”
萧何嗯了一声,“县令看上夏侯婴妹妹,就纳为妾了。”
林启年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萧何还有一句话没说,夏侯婴正是因为这样才从一个马夫当上县蔚。
那位白衣少年双手拢袖,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想不到曹胖子是这般模样,好似史书上没有这般记载啊。
想不到夏侯婴还有这么一个福星妹妹,让他从一个马夫一跃成为一县县蔚。
更想不到沛县县令是这般模样,也终于知道为何刘邦那么轻而易举就拿下沛县,成了名载千秋的沛公。
乱世,最好对付的就是这种只贪图享乐贪生怕死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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