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美人计1
并州军已退回营中,几个辎重士兵拉好了辕门,又挂起了免战牌。看这样子,董卓是铁了心的不想开战了。双方一时半会,估计也打不起来。
飞熊军这次元气大伤,五百多人只剩下一百多人。刘毅的部队虽冲得凶,但伤损却不大,也就三十多人,反而是徐荣这边因为对上陷阵营,死伤更多一些。
这个时候的辎重营,功能十分庞杂,不光管着部队的后勤,连打扫战场,救治伤员也是他们份内的事。每次大战之后,也是辎重营最为忙碌的时候。
正看着士兵们像工蜂一般进进出出,突然一阵喧哗,有个声音喊道:“刘将军。”
刘毅扭头一看,就见徐晃正站在不远处向自己拱手行礼,在他的身周,还站着十几个士兵。他们身着宿卫军服饰,正有些好奇的朝这边打量。一见刘毅望了过来,连忙低下了头。
刘毅大喜,连忙迎过去:“徐将军。”
徐晃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劲,他有些无精打采的道:“刘将军。今日一早,中候向朝廷请辞归隐了。”
他口里的中候,自然是指吴匡。吴匡出走,本在刘毅意料之中,但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心头仍是一阵发堵。吴匡这么急急忙忙的辞官而去,其根本原因,是见不得汉军自相残杀。在他眼里,不管是西凉还是并州军,都是大汉的军队,这些军队不保家卫国,反而围着洛阳大兴兵戈,本就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他作为中候而无能为力,也是万分失职了。
刘毅叹了口气,安慰道:“吴中候楚囊之情,可鉴明月。他这一去,也并非一去不返,咱们建功立业,重还大汉盛世。到时再请他出仕就是。”
听刘毅这么一说,徐晃面色稍缓。他指了指身边的十几个士兵:“中候临走之时,着下官前来投奔刘将军。他们都是我下属,对将军景仰已久,还望收留。”
徐晃起初并不受吴匡直接管辖,吴匡投降董卓后,原北军被拆解得七零八落。董卓嫌麻烦,打散后统一划给吴匡管理。徐晃就是其下属,现官至司马。这个官其实也不算小,属下自不可能才这么点人,但能跟着徐晃过来的,肯定是精锐,而且忠诚也没得说。
听徐晃如此说,十几个士兵排成一排,齐声道:“见过大人。”
“大人”在三国时,是对长者的敬称,他们不称将军直称大人,显然也清楚,以后刘毅才是他们的主将。
徐晃也退后一步,行了一礼,郑重道:“见过大人。”
看着徐晃一本正经的样子,刘毅心头一动,有些无奈的道:“好了,以后大家都是兄弟,就别这么多礼了。大人不大人的,听起来让人笑话。直呼我名就可。”
他现在属西凉军,归董卓管辖。如果直称“主公”,肯定是大忌,极易遭到董卓猜忌。如果称呼“大人”,那就两说了。一则可以彰显双方的主从身份,二则也可以避免落人口实。
小小的一个称呼,其实也表明了徐晃的态度,他是加入的刘毅,可跟董卓没什么关系。不过刘毅本就对西凉军没什么归属感,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们较真。
刘毅正想客气几句,可腰上却也象被砍了一刀,突然一阵剧痛。他咬紧牙关,想要硬顶着,可那疼痛却还是一阵阵地袭来,让他冷汗直冒。
徐晃一见他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将军,怎么了?”
刘毅用手抚了下腰上,道:“没什么大碍。”
这话刚说出,只觉得疼得立都立不住,人一歪,便要倒下。徐晃一把扶住刘毅,吓得叫道:“刘将军!刘大人!你可别吓我。”
他的十几个亲随也吓着了,围了上来。这时,正在帮辎重营清理伤员的杨易也围了上来,道:“出什么事了?”
徐晃有点惊慌地说:“杨将军,刘大人他突然摔倒了。”
刘毅挣扎着想要站起,可是腰上的痛楚却让他直不起身来。只能象虾米一样蜷曲着,人几乎要弯到地上。杨易走过来,撩开他的战甲,看了看,惊叫道:“哎呀,伤得好重,别急,我去喊个医者来看看。”
辎重营也有设置救治伤者的地方,称为医营。里面有专门随军医生,不过军医的官职普遍不高,一般象征性的给个从事,这样的待遇,这些医官的医术就可想而知了。刘毅本以为杨易要找个医官来应急,可仅一小会,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就跟了过来,见到刘毅,行了一礼道:“草民华佗见过将军。”
“华,华,华佗……”
刘毅心下一惊,连忙振作精神望去。
华佗身着麻衣,全身补丁重重,但浆洗得十分干净。他头发胡子也全白了,但精神却是极好。满面红光,脸颊清瘦,加之颌下几缕长须随风飘扬,更为他增加了几分飘逸之气。
刘毅想说几句久仰之类的话,但腰间的疼痛却让他连话都说不上。杨易却没对待神医的觉悟,一把拉过华佗,急急道:“快快快,看看我家将军怎么样了。”
刘毅有些生气,喝道:“杨易,对华佗先生态度好些。”
刘毅对下属一向宽厚,鲜少声色俱厉的。杨易被刘毅吼得呆了一呆,看了看刘毅,又看了看华佗,有些茫然无措。
华佗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无妨。这位将军也是心急你伤势。容老夫先看看。”
他说着,弯腰解开刘毅的战甲,里面的衣服已被血渗透。这连刘毅也吓了一跳,当时在战场只被高顺的枪头擦了下,也没觉得疼痛,没想到这么严重。
华佗点了点头,朝身后招了招手:“华文,这是常见的枪伤,我来配点药,你给伤口简单的处理下,免得感染。”
随着他喊声,一个十三,十四岁的少年从华佗背后闪了出来。这少年背着个大包。但刚才刘毅是躺着的,视线几乎被华佗和杨易全挡住了,也没注意到他。
少年姓华,面容依稀和华佗相似,估计是华佗的后人吧。果然,这少年掀起刘毅的衣服看了看,然后道:“祖父,是被抢尖刮落了一层皮肉,只是皮外伤,不严重,不过很疼,这将军可真厉害,竟然忍得住。要是我的话,恐怕早哭起来了。”
说完这话,大概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华文还吐了吐舌头。
杨易刚才被骂了一顿。虽不清楚刘毅为何发那么大的火,但也看出刘毅对这对祖孙的重视,连忙搭话道:“那是,也不看看我家将军是谁。那可是刘毅呢,号称西凉飞豹的刘毅,西凉第一勇士也是我家将军。”
这个西凉飞豹就不说了,大抵是说自己身手灵敏吧。可西凉第一勇士就让刘毅有些哭笑不得了。西凉第一勇士是华雄,华雄尸身估计还在营地里停着,这个称号可不见得就有多威风。
华文正在给刘毅清洗伤口,闻言抬起头,眼里也冒起小星星:“哇,是刘将军啊。草民听过刘将军。好厉害的样子。啊呀,这么厉害,也没见有三头六臂啊,祖父大人对你,也是敬仰得很呢,说你是难得的好人,……”
我是好人么?恐怕也不见得。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了吧。正想着,华佗已斥道:“就你小子话多,专心给刘将军治疗伤势。”
华佗肯定还说了其他话,有些犯忌也说不定。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急急的打断华文话头了。
华文朝祖父做了个鬼脸:“不说就不说,凶巴巴的做什么,真是。”
这个年代,普通百姓到十三,十四岁,早已挑起大梁,成为一家之主都有可能。大概与华佗的疼爱有关。华文十分健谈,远没有普通百姓的早熟,仍是一副少年心性。刘毅看着十分欢喜,心头一动:“对了,华老先生,你们怎么到这里的。”
华佗解下那个大包,打了开来,里面形形**,什么东西都有。各类草药和工具琳琅满目,几乎晃花了刘毅的眼。他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石臼,再翻出一根木杵,然后熟练的将一些生药丢进石臼里,小心的用木杵捣烂。一听刘毅的话,便答道:“老朽四海为家,本在洛阳城内救治百姓,听说城外有战事,就赶出来善后。”
他用木杵指了指远方:“刘将军,你们处理尸体的办法太简陋了,一个不好,就有瘟疫发生。这里地处洛阳郊外,一旦蔓延至城内,就是一场大祸。”
远方战场也打扫得差不多了,辎重营正在善后。所谓善后,无外乎将尸体堆积起来,然后统一焚烧。不过尸体太多,这个年代又没什么木炭,焦炭一说。只能用临时砍伐的树木来煅烧尸体,燃烧不充分,效果也不会太好。这一焚烧起来,浓烟滚滚,呛人之极。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刘毅道:“那依老先生之见,又当如何?”
华佗将生药捣烂了,又从医疗包里倒出些液体,用木杵在石臼里搅拌均匀:“这么多尸体,这样可不成。得用生石灰消毒,否则的话,极易酿成大祸。”
刘易点了点头:“是,老先生说得对,我一定会禀告我主,将老先生的办法执行下去。”
华佗将木杵丢进石臼里,站起来行了一礼道:“将军果如传闻中一般,颇有仁义之心。华佗代周遭黎民百姓,谢过了。”
刘毅摇了摇头:“老先生客气了,毅乃武将,一生所造杀孽,不知凡几,也只能在小事上做文章,让自己心中愧疚少些罢了。而你悬壶天下,那才叫人钦佩。”
华佗复又蹲下,有些意外:“刘将军竟知道小老儿薄名?好生荣幸……”
他将石臼里的药液摇匀了,然后涂抹于刘毅的伤口处,口里道:“我在药液里加了麻沸散,对止痛有极好的效果,不过你也要注意,最近可不宜再和人动手了。”
药液一下去,那股火辣辣的疼痛感消失了,刘毅只觉一股清凉之意从伤口处蔓延开来,然后传遍全身。
麻沸散果然名不虚传。华佗将纱布一圈圈地包上。包好后,就开始收拾医疗用品:“刘将军,好了,没什么大事。这几日你要好好休息,吃得好点,若恢复得快,明天就可以结口吧。””
眼见华佗行色匆匆,刘毅连忙道:“老先生,小子有一事相求,还请你能答应。”
华佗将医疗包背在背上:“刘将军请讲。”
“老先生长于外科,一生所学,更是出神入化,可否留在军营,为我军延医用药,则小子感激不尽。”
华佗还未说话,华文叫了起来:“祖父,要不在刘将军这儿呆上几天吧,刘将军这么厉害,肯定有很多好玩的是事说给我们听。”
华佗站住了,狠狠瞪了一眼华文,然后看着刘毅,摇了摇头道:“刘将军,谢谢你的美意。老夫之志,是悬壶于世,岂能因一叶障目。这话就当没说吧。告辞了。”
说完,拉着华文朝远方走去,
祖孙俩越走越远,华文还不时转过头来,眼神中大是不舍。刘毅看着,心下不由一叹。
果然啊。
尽管早有所料,但刘毅仍是老大一个遗憾。
华佗精擅外科,如果能留下这个神医,那自然是捡到宝了。可历史上曹操都未办到的事,他也不见得就有主角光环,让人家转了性子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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