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回儿媳受气家破人亡 纵夫作孽人死财空
一日午后,屠纪周正好午睡,忽听一个女人的声音喊道:
“他叔呢,俺有话讲。”
屠纪周听得,慌忙起身,让人叫那女人进来,看时,却是堂嫂。屠纪周便将她让进屋,问有何事?但说无防。其嫂用眼角把屋里人扫了一遍,欲言又止。屠纪周见了,便把手轻轻一挥,宠小福与屠小磨子等便都退了出去。
“嫂子,有啥事儿就说吧!”屠纪周道。
其嫂见众人都出去了,便小声与屠纪周道:
“他叔呢,俺想跟你说,你那侄女儿今个回家来了,她哭哭啼啼地原来心里窝着气。”
“窝着气?窝啥气儿?”屠纪周问道。
“唉呀,他叔还不知道,你那侄女儿只从嫁到陈郢孜香店里,就没过到一天的好。这几年她跟前也没个一男半女的,那香店里的爷儿们就认为她有个啥子毛病的,不会生养,就常常地拿捏她,给她气受。这不,她今个回家来,说死也不回去了。俺只好来找你讨个公道。”
屠纪周听了把眉头一皱,道:
“嫂子,还是让孩子回去好,两家都省心又省事。”
其嫂一听却把两手一拍道:
“唉呀,听他叔你说的倒是好,可是,俺省事人家却不省事,人家省心俺却不省心。孩子是老受气,你说俺能省心吗?”
“嫂子,就是这样,让孩子回去,回去就好。”屠纪周沉吟良久,方说道。
“他叔,只好你去跟她说。”其嫂摇头道:“俺都说够一百排子了,她就是不听。”
“好罢,”屠纪周道:“你先回去,待回儿,俺去说她。”
当日,屠纪周果真说服了侄女儿 ,她将衣物收拾作一包,挎在臂上,回去了。
后来,屠纪周便将侄女儿经常受委屈之事向陈西鹏与陈仁众说了,并让他们适当给予关照。陈西鹏与陈仁众深知香店里陈稀父子的怪僻个性,倒觉为难,于是说道:
“提起那香店里陈稀父子,都有一副怪里怪气的坏脾气,那两只眼生得比天高没地厚,倒是让人难着落。”
屠纪周听了道:
“这家子屌人,恁没情理,岂不是让自家破败。”
话说过不数日,其嫂又来找屠纪周。屠纪周便问她又有何事,就听她道:“他叔好了事!当初是你让你侄女儿回去的,这不,没几天功夫,她又被逼回来了。”她说到这里,打住话头,只顾喘粗气的份儿。屠纪周问道:
“又咋的了?”
“他叔还问咋的了呢!”其嫂十分气愤,便添油加醋地道:“那陈家眼前可是摸着痒处挠到骨子里去了。他叔,你知道人家是怎样做怎样说的吗?”
“他们是怎样做又是怎样说的呢?”屠纪周问道。
其嫂把两手摆得鼓条/子似地说:“这回儿,人家是认为俺屠家没人了,他竟动手打了俺家的孩子,还骂道:‘滚,回去罢,滚回去告状去罢。你那姓屠的人多,人多却都是贼坯子,见不得天日的人。’他叔你听听,你听听这都是啥话呦!” 她说罢却把双手在大腿上连连拍得山响。
“岂有此理!”屠纪周听了,十分气恼。
其嫂眼见得屠纪周上了火,方才心满意足地悄悄地回去了。
却说屠纪周,听了其嫂的一席话,切不说真假,确是难忍一口气,他便叫来许文虎,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许文虎道:
“这家人也真没道理,竟敢如此侮辱俺们,将他插了得了。”
“不瞒七哥说,”屠纪周沉吟道:“俺实在是已咽不下这口屌气。”
却说屠纪周与许文虎二人,当晚准备停当,时将近亥,二人便悄悄地走出了屠家湾,一直向陈大郢孜来。
却说陈大郢孜香店里的陈稀父子,果真是怕则不为,为则不怕。他们爷儿五人早便做了准备:他们将大船上用来吊帆的滑锔子固定在头道门和二道门的上方,将农用耙吊上去,将院墙下面堆满了荆棘树枝。是夜,屠纪周与许文虎二人来到香店门前,见大门敞开着,让人不知虚实,他二人一时便不敢闯进。屠纪周便伏在大门外边喊道:
“狗日的陈稀,你是不知天高地厚,让你呈能。俺今晚便来孝敬你!”
就听陈稀在头道门里边回答道:
“你屠家也恁欺负人。俺等你好多日了。你们既然不让俺们混事,俺们也只好奉陪了。”
屠纪周听得,便低声与许文虎计议道:
“七哥。让俺先进去吧,你可随后来。”
“好吧!”许文虎道。
却说屠纪周,他将两把合子握在手里。将身一纵,便越过头道门。他没待立住脚,就听哗啦一声山响,那门头上方吊着的农用耙却是劈头盖脸地落下来,刚好落在屠纪周的脚边,只将屠纪周吓了一跳,他心里道:“乖乖,还真有一手呢!”屠纪周回头见许文虎还伏在大门外面,他便喊声道:“七哥,俺可是已经进来了。”
许文虎听得,便是将身一跃,也闯进了头道门。
屠纪周与许文虎二人正待闯进二道门时,就听里面打响了枪,他们二人便伏在二道门外面,用枪向里面还击。
这时,忽听屠纪周喊声道:“好叫你陈稀,俺进来了也。”他话音刚落,忽听得咣当一声,那二道门上方吊着的农用耙也落了下来,屠纪周乘机一跃,便从耙上闯过,他来到院里,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墙下边有人影晃动,他判断,那必是陈稀父子在架枪。说时迟,那时快。屠纪周向那边连射数枪,只听那边连声惨叫,陈稀的两个儿子早已毙命。许文虎这时也闯了进来。他便与屠纪周一齐连连扣动板机,陈稀父子一时躲不及,便都死于非命。
却说屠纪周见陈稀父子都已被打死,他便寻了把火,要将香店一火二焚。许文虎见了阻拦道:
“八弟住手。他们人已没了,也算解了俺心头之恨,就留着香店又有何碍!”
屠纪周便罢了手。于是,他们二人退出陈郢孜,便一直地回屠家湾去了。
却说屠立伍,一日闲至润河集,有那些街邻街坊的见了便互相打个招呼。却有那大胆多嘴的人,打过招呼却又说道:
“大掌柜的,好久没见你上街了,想必没空儿!”
屠立伍笑道:
“穷忙些个,有空儿,俺还与南边韩郢孜的屠大个子他们一趟去做点换米的行当,也好赚点抽烟钱。”
“是吗?”对方听了,却只是摇头。
屠立武见状只是笑。于是对方终于说出了早就想说出的话来:
“大掌柜,刚才俺们都是讲笑话,可千万甭介意。笑话笑话,不讲不笑嘛!要是讲得正经些,还是俺们润河集街上的人苦呀!马上都不能混事了。”
“咋的啦?”屠立伍惊诧道。
“咋的啦!俺们哪里还能混!原来还是好好的一条街上,现在却是三天两头地有人来抢劫,弄得满街上只有插门闭户的份儿了。”
屠立伍听了不由怒道:
“是谁这般没规矩?竟敢如此大胆妄为!”
对方道:
“那还能有谁呢?不是你们屠家湾里来人,谅他别人也不敢!”
“你说是谁?”屠立伍追问道。对方不敢再说。屠立伍道:“说。你们尽管说,说出了那些没了王法的东西来,由俺屠立伍给老少爷们掌腰子,还怕啥!”
对方被屠立伍逼问不过,终于壮一壮胆子说道:“还能有谁呢?还不是屠德子!他常常带些不三不四的人来街上,让家家户户不能开门。”
屠立伍听了微微把头一点道:
“俺有数了。”
却说屠立伍,他听了街邻们的一席话,也没了逛街的心情了,他回来后找个机会将此事与屠纪周说了。屠纪周以手托住下颌,沉默许久,方才自言自语道:
“还有这种事!”
屠立伍道:
“让这种人在世上走着,只有坏俺们的名声。”
显然,屠纪周十分的恼火,以致面色十分难看。许久,他方才低声而狠狠地骂道:
“这种败类!”
却说屠立伍将此事与屠纪周商量过,当日便约了宠小福、陈西黄与孔凡财。他们四人一起来到小台孜上屠德子的家里。可巧屠德子今日在家休息。然而,他怎会料到众人是来杀害他的呢!他便让众人屋里坐。屠立伍道:
“俺们就不进去坐了。大掌线的找你有事,你这就跟俺们一起去吧。”
“是吗?大掌线的叫俺有啥好事儿?”
屠德子说着便欲回屋里取什么东西,好与众人一起去见屠纪周,听屠立伍道:
“是有大喜事儿!你不必回屋细打扮了,这就走吧!”
“好吧,俺们走。”屠德子一面应着,便与众人下了台子。这里东西两边都有台子,偶尔有人向这边张望,屠立伍也不言语,自顾往前走。孔凡财、陈西黄和宠小福三人走在后边,却让屠德子走在中间。他们方才下了台子走不多远,屠德子向前紧迈几步想跟上去与屠立伍说话,却不防被孔凡财从背后打了一枪,正中他背心处。屠德子把头一扭,意欲回头张望,却早是一头跌在地上,一命呜呼了。屠立伍这时转过身来,见屠德子倒在血泊中,把一张脸都扭歪了。屠立伍便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骂道:“你个败类!叫你都做了些好事,败俺们的名声。”屠立伍便从屠德子的尸体上跨过,与众人返回到台子上,去屠德子家中搜东西,就见屠德子的老婆立在门里边,把个黄瓜脸都给吓白了,她见屠立伍打死了自己的丈夫,又到屋里来搜东西,便慌忙跪在地上道:
“大伯饶命。大伯饶命。都是那个死人自个儿做的好事,都不管俺事。”
屠立伍见她披散首一头的黄头发,长了个老长的黄瓜脸,十分难看,便踢了她一脚,骂道:
“都是你这个丑女人纵他作孽,看不是也一起插了你。”
那女人吓得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屠立伍见了把眉头一皱,狠狠地骂道:
“滚开。”
那女人便爬出门去,趁他们在屋里搜寻东西的时候,便怆怆惶惶地逃走了。
屠立伍等人在屠德子屋里搜到的赃物有:一竹筐银票,一大缸红糖,一大缸白糖——糖,在当时算是缺手货。还有一担上等好布。屠立伍骂道:
“这个坏东西,竟藏下了这许多好东西。”
屠立伍便与孔凡财等人一齐动手,将这些东西都搬到台头子下边,去上面浇了些煤油,便是一把火给烧了个精光,众人方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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