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遇
茶肆伙计甩了甩手中抹布,皱眉道:“这位客官似是不合江湖规矩吧。”
即便只是看周围旁客便可看出,没有人会去关心路边小乞丐的生死,这愣小子若不是涉世不深的白客,是绝不会说出这种算在谁头上的话。
果然如他所料,面前少年只是听到江湖规矩,就露出了茫然神色。
茶肆伙计叹出口气,将抹布搭在肩上,算是积善行德道:“这并非是算在谁头上的道理,若只是一碗水倒是不至于,可若是开了先例,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那我们这茶肆是给与不给?”
张天府默不作声。
“每个行当都有每个行当的规矩,若是坏了其中规矩,怕是便不能长久喽。”
即便如他所言,张天府还是不太懂,在石桥镇时,若是缺了东西邻里都会互相接济,并不存在规矩一说,镇外的规矩他弄不懂。
张天府小心翼翼问道:“那我碗里的水能不能给他喝?”
茶肆伙计愕然,低头看着少年,一本正经道:“你是真没听我讲话。”
“那……”
茶肆伙计拿下抹布擦拭着桌子,头都不抬道:“您随意。”
张天府低头将小乞丐扶起,轻轻掸去他身上的灰土,柔声道:“来,喝我的。”
小乞丐疑惑抬头。
而这时,茶肆伙计端来了一碗水,丢在小乞丐面前桌子上,厉声道:“在外面喝,喝完把碗放桌子上。”
小乞丐低着头,不敢去看茶肆伙计脸色。
茶肆伙计皱眉道:“听到没有。”
小乞丐被声音吓到,打了个哆嗦,怯懦点了点头。伙计冷着脸,后头骂了句倒霉,当然也没给一旁的张天府好脸,收拾桌子去了。
不谙世事的张天府嘴角一咧,只觉得这伙计倒是不像表面那样铁石心肠了。
不过话都说到这,他也不能再将小乞丐带到茶铺里了,宽抚道:“在这里将就一下。”
将桌上那碗满满溢出的水小心端了过来,小乞丐伸出手要自己端,张天府没有坚持,便递给了他。
比卜雅还要小上许多的小乞丐,两只手还不能托住碗底,却紧紧抓着碗沿,抬到嘴边大口喝着,仅是一碗水却喝出了仙露琼浆的满足。
看着仅仅到自己腰前娇小的孩子,却与几年前自己一模一样,不过自己身边好在还有云先生。
小乞丐似是渴了很久,一碗水很快就喝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扭过头看着桌上那碗,像是询问。张天府一笑,走过去将碗端了过来。
当他把水递过去时,小乞丐眼底闪过一丝歉意,接过水时转身朝远处跑去,不回头。
张天府一愣,一旁的伙计却已扔下抹布追出门外,可哪还有踪迹。
伙计哀叹道:“我就说这世道好人做不得。”
张天府抱着歉意,朝茶肆伙计苦笑,将一钱银子放在桌上,背起箧笥朝外走去了。
待他走后,伙计走到桌前,见到稳稳放在桌上的一锭银子,侧了个身故意挡在身前,左手趁旁人不注意塞到了自己怀里,“果然是涉世不深的白客,嘿傻子。”
小乞丐端着碗绕了很长一段路,像是围着周围小巷兜圈子,等他认为身后没有尾巴后,才绕到一处破落的小院中。
推开嘎吱作响的院门,甩了甩落在身上的蛛网,小乞丐小心端着碗,将腿迈的很高跨过门槛。可一路颠簸,本就不多的水也洒了大半,只剩碗底一点。
等关上门,破落的屋内才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铃铛?”
小乞丐听到声音,开心的应了一声。端着碗朝屋内跑去,边跑边喊,“黎叔叔有水了,今天遇到了一个好人,要到了一碗水。”
也许是太激动,没曾注意埋在地上的青石瓦砖,扑腾一声被绊倒在地,仅剩的半碗水也摔洒在地。没顾得上擦破皮的腿,跑过去想将碗拾起,水已经撒的不能再洒了。小乞丐瞬间红了眼,喉咙间发出呜呜的哭声。
屋子的门被推开,拄刀走出一位瘸腿男人,一袭黑衫,面容清秀。
小乞丐带着哭腔跑过去道:“黎叔叔,水没了。”
瘸腿男人宠溺看着跑过来的小乞丐,笑道:“没了就没了吧,叔叔不渴。”
被叫做铃铛的小乞丐,红着眼道:“叔叔骗人,你的嘴都干裂了。”
黎远峰拄着刀向前挪动了几步,摸了摸铃铛的头,依旧笑道:“叔叔真不渴?”
小乞丐揉了揉眼睛,抬头问道:“真的?”
黎远峰点头道:“真的。”
————
也许是临近荆州,只是郡县便已显繁荣。街上商贩皆是张天府在小镇没曾见过的,像那些杂圈耍艺之类,只能渍渍称奇。还有五六个红球粘连在一起的吃物,隐约间听到是叫什么冰糖葫芦。商贩杂聚,眼花缭乱。
在街角的一侧,有一处摆着竹筒的算命小摊前,趴着一条瘦骨嶙峋的黑狗,若不是有时还呻吟两声,根本猜不出还活着。
摊子旁坐着一位年轻道士,面容似画中人物,衣着青黑色破旧道袍,头戴浩然巾,却有得几分出尘气儿。只是右脸上一个半枣大的黑瘊子,坏了其中风趣。
这日像往常一样,年轻道士抱着本《南华经》打量着过往人群,如若是有人向着看上一眼,就会摇头晃脑故作高深的念上几句,“大智闲闲,小智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以接为构……”
可也许是脸上姿容太过醒目,每当有漂亮姑娘被书挡住的半截画中左脸吸引后,都会红着脸想要来与这年轻道士深入探讨一下风花雪月之事。可等靠近后,将书拿下,露出那望而止步的右脸后,都会娇呼一声,好像这年轻道士坏了她的清白一样,蹙眉骂上那么一句臭道士。
年轻道士往往都会叹出口气,哀叹道:“人生在世不过是副臭皮囊,死后都是化为抔土。为何如此在意呢?”
说完伸出指头,还会去挠挠右脸上的那颗大瘊子。嘴角上扬,好似对它十分欢喜。
街上新鲜物太多,令张天府目不暇接。只是那条黑狗的确可怜,很容易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石桥镇时,薄阗于曾就养了条狗,不过因为和贾孔昭不对付,私下就被贾孔昭给抓住烤了吃了,为此薄阗于还和贾孔昭打了一架,结果当然是薄家少爷又被胖揍了一顿。只是薄阗于家的那条狗却是要比面前这条要肥太多。
张天府走向前低下身子,去探寻这条瘦骨嶙峋的黑狗是否还活着。年轻道士见来了生意立刻眼前一亮,闭上眼睛,朗声道:“往来客兮初临台,游龙断脊潜禾渊。莫谈前路三百里,只识天下独英才。”
张天府抬头看向身旁的年轻道士,却见他闭着眼摇头晃脑的嘟囔些听不懂的话,也就没去在意。
年轻道士见没动静,偷偷瞄了一眼,却见这小子正拿着干粮喂狗。根本没有在意自己费心编出来的打油诗,略显尴尬的轻咳一声。
面前少年才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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