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诡诈
“谁又说是城中有内应的？难道就不能是城中有人反叛吗？”
那文士笑了笑，仿佛是成竹在胸。
而李堪和程军立刻就是一幅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狂喜神情，只要能够攻破了风城，那他们还惧什么于德？还用得着再落草为寇、过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吗？
此刻，李堪和程军两人得眼中，陡然燃起了熊熊的野望，他们眺看那风城厚重的城墙，只觉得那面前得风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宝箱，而眼前的这个文士，就是打开财富宝箱的钥匙。
“何人要反叛凉王冉战？”李堪迫不及待问道，他的眼珠子里，似乎是有一种狂热的火苗。
而程军倒是冷静一些，他看了一眼仍蜷在地上的萧天说道：“你这个斥侯，是叫什么的？罢了，这儿没你事了，退下去罢。”
程军的眼里根本是没看任何人，他注目着远处风城的方向，他只想先打发了这个碍眼的斥候，免得他听得了机密坏了大事。
而李堪撇了撇嘴，对程军的这种小心翼翼的行为有些不以为意。这种浪费粮食的家伙，若嫌麻烦，一刀砍了不就完了？
萧天闻言起身，看到李堪那副如宰鸡一般的眼神，默默的向那文士行了一礼，转身下坡的同时，身后李堪、程军等一干将官就围着那文士七嘴八舌的议论，不由自主的一些话语就钻进了他的耳朵。
萧天本欲不想听这些机密，但同时他知道，这些消息，与自己以及那些袍泽的性命息息相关，不知不觉当中，萧天就放慢了离开的脚步。
“那要反叛的，便是原风城的城守大人蒙泰，今夜，某的部下探兵就收到了一张密信，是原风城城守蒙泰写来的投诚信，信中约定今天的后半夜，他将命令心腹打开城门，放我们偷偷进入风城。”
这声音不惊不喜，应该是那位文士说的。
“好！那我即刻就下去准备，只要有人偷偷打开了城门。至于说攻下这个风城，我们还是有七八分把握的，纵然凉王冉战的大凉铁骑再过于厉害，那城中也不是骑兵作战的有利环境，我们这里还剩有五万余人，怎么拼我们也能拼得过！”
这声音，粗野洪大，应该是李堪的声音。
“不应该啊，凉王冉战近日正在大举清剿城中的奸细，这个蒙泰又是如何派人送出信件的？”这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柔，想必，应该就是程军的了。
“信中所言，负责清剿城中内应的，正是这个蒙泰，由此，他才能命令手下送出信来。”
文士的声音再度响起，听语气，似是有嗤笑的意味。
“义山为何嗤笑？莫不是觉得此信有假？”程军问道。依他的能耐，只是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却说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义山？这恐怕是那个文士的表字吧？”萧天由不得停下了脚步，心中思忖着：“西凉士族大户当中，倒是有不少青年俊彦，可惜，自己只是个流民，对于那些大户人家的名士，却是一无所知。”
“程将军，若你是蒙泰，为何早不反、晚不反，偏偏是在两军僵持的阶段，却要反了？”那位表字义山的文士声音里没半点感情起伏，倒是有一种叫做“智慧”的东西环绕他的四周。
“嗨，还不是嫌这个凉王冉战一下夺了他的权，然后他就心中不平呗。”李堪插嘴道。
“那他就不怕我们占了风城后，夺了他的权吗？”那文士又是淡淡回问道。
“那总比我们砍了他的脑袋强吧，待到城破之日，我们就……”说着说着，李堪的声音就小了下去，想必是他也想到了，如果没有蒙泰的反叛，他们是根本就攻不下风城的。
“或许，这个蒙泰认为我们只是一股流寇，认为我们只会在风城抢掠一番，就此离去呢？若是如此，他便可以重新当他的风城太守了，这样他就不再受任何人的节制。”
程军说的这几句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但如果细细的想想，好像又是站不住脚的。
“若是蒙泰只想如此，那他便应该怂恿凉王冉战与我们自己这些叛军决战，而不是直接叛变。毕竟，若是双方两败俱伤。此消彼长之下，蒙泰凭着手中的一万郡兵，不仅能将凉王冉战赶出风城，说不定，还能一举击败我们。这样，对这个蒙泰而言，岂不是更妙吗？”
萧天虽然是没有学过一丝的他谋略典籍，但多年的斥候生涯，使得他已经自行悟出一些道行。
果然，那个文士的意思也是如此，只不过，在分析方面，是更有针对性以及判断性的。萧天听得那文士那般说来，他的心中总算是欣喜了一些。至少，有人是看破了这个计策，那自己这一干兄弟，就不用死得不明不白了。
“凉王冉战如今看到两军相持，定然是生出了这个‘请君入瓮’的诡计。可惜的是，这招计策破绽重重，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杨阜。”
“杨阜？”萧天一惊，这下他终于知晓那文士的身份了：凉州刺史别驾杨阜杨义山！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老是觉得那文士身后的兵士不似一般流寇，反而更像是朝廷的郡兵，原来那些人果然是大秦的官兵。
不过，自古官匪不一路，这些人是怎么会跟自己这群流寇搅在一起的呢？
萧天摇了摇头，这么高深的问题，不是他这个层次的人能够想得通的。
“他妈的，这个狗日的蒙泰，居然敢诓我们！老子非砍了他不可！”被杨阜道破计谋之后，李堪暴跳如雷：“你这个狗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不是还说有破敌之策吗，现在又说这是凉王冉战的阴谋！”
“住口！乱叫能解决问题吗？”程军的火气也上来了，对着李堪就是一声怒喝。
“你敢这么对老子吼？”李堪哪里是肯吃亏的主儿，立马回嘴道。
“够了！看来这个凉王冉战不用打过来，我们就已经内讧完蛋了！”杨阜也被这两个草包气得不轻，不过，他可能是已经熟悉了这二人的脾气，他急忙待二人未开口时就继续说道：“凉王冉战的计策虽妙，但既然已经被我们识破，何不就将计就计？所谓福祸相依，因势利导，我之前说的破敌之策，就在这里！”
“凉王冉战欲来个瓮中捉鳖，但只要城门被打开了，那鳖也可化身为龙。”李堪及程军的声音没有再响起，应该是被杨阜的想法给吸引了，而萧天也支起了自己的耳朵，不放过杨阜话中的任何一个字。
“想必，今天后半夜，凉王冉战就已经于城中准备好了陷阱，我军若是兵分两路，一路假意中计冲入城中，另一路于城外猛攻，里应外合之下，只要攻占了城墙，那城中得陷阱自然就不攻自破，届时，凉王冉战的诡计，哼，不过徒增笑耳！”
“先生妙计！”这是程军的恭维。
“想不到，你们这些文士脑子里的东西，就是比俺们这些老粗们的刀管用啊！”李堪的夸赞，虽说不耐听，但却也是说出了他自己的心声。
“既如此，两位将军就此准备吧，这次，我们定然要攻下这个风城！”
言毕，就再无声响，想必杨阜是早已不耐烦这两位草莽之辈，说完，他起身离开了。
而萧天听得如此，也木然地走下了山坡，直至这个时候，他才觉眼下脸上更是疼得厉害。他伸手在伤处按了按，摊在眼前一看，掌心满是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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