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宋英宗:壮志未酬
1.
嘉祐八年1063年宋仁宗驾崩,曹太后让他继位为帝,他说着“某不敢为!”撒腿就跑,宰辅大臣们不得不暂时放下矜持,七手八脚的帮他稳定下来,有的为他梳理头发,有的为他披上黄袍,这才正式登基,可惜他在先帝灵柩前面无表情的站着,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一众权贵本盼着他的悲泣哀号,曹太后很悲伤,韩琦劝她道:他病了!
他说要为仁宗守孝三年,军国大事由韩琦主持,大臣们不允许!结果他真得病了,号呼狂走,不能成礼,国政机要委于谁手?曹太后垂帘听政!大宋第二度女主当政,朝政纷纷,由此频频多事!
一时间,宋英宗与曹太后时有政见相左,一些大臣宦官便如宵小登台,在他们两人中间挑唆,为自己赢得政治收益,使得他们更加不睦。这使得英宗病情加重或者他更愿意在此种情形下病下去而不是好起来。
大臣欧阳修、韩琦等人劝和两宫,对曹太后说:普天之下,万民都知道你的仁厚贤德,何必跟自己的儿子过不去呢?况且他是一个病人!又对英宗说:天下没有不孝顺的,为何独独以舜帝为然,因为他的父母待他不好而他更加孝顺!
女主当政终究不是名正言顺之举,英宗已过而立之年,治平元年1064年五月,在韩琦主持下,大政归还英宗。天下事纷纷扰扰,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英宗主政之后,便要立自己的生父为皇考,一时间争议四起,认定古之礼仪的大臣们坚决反对,以礼法回应他的肆意妄为!
英宗不折不扣的坚持己见,他就是要折腾的鸡犬不宁,折腾到天翻地覆,他要发泄自己的不满!他四岁时被抱入宫中作为皇子备胎,而后因为仁宗有后又把他送了回去;但如《宋史》所言,天之所命,人不能违,最终仁宗所有儿子均夭折了,又将他定位接班人。这一往返几乎就是他的一生,被命运折腾着的一生!
他的惶惑不安,他的焦虑,他的被压抑的心灵,在威严的皇权下暗暗的侵蚀着他正常的心态,所以他患上了精神疾病,他梦想着坐拥皇权,又被现实屡屡捉弄,在他即位之后,他就要拼命折腾其他人,让他们也同样的处于焦虑之中,而且不能解脱!
他的偏执和狂妄是对人生经历的反弹!这造就的心性与宋太祖至宋仁宗几位皇帝不同,他们能够在事态要恶化之前改变立场,他们都是非常聪明的英悟之主,折樽冲俎,实现目的于无形之中。而聪明人之于国政,不能坚持个人的主张反而也会成妇人之仁,相较之下,宋英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且咄咄逼人。
濮议事件历时一年半载,在韩琦欧阳修的支持下,曹太后作出让步,此事才得以结束。而勤于政事枕戈待旦的操劳,也使得他的健康日非一日。
在他稳稳当当的掌握权力的时候,他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他要在床头上处理公案。韩琦要他立储,而且要明明白白的写清楚立谁,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写下遗嘱,泪流满面,场面一度尴尬万分。
他死了,就要立他的长子为帝了,宫中宦官看到他的手指动了,大家都很惊慌,不知所措,韩琦道:大家不要慌,就是他醒过来也是太上皇!
而他的生命终究走到了尽头,他死了!他为帝四年,折腾了朝政四年,上下不得安宁。
而史书上称颂他振奋有为,励精图治,一度扭转了三冗问题,处理正事稳重熟练。《宋史》赞曰:臣下有奏,必问朝廷故事与古治所宜,每有裁决,皆出群臣意表。使百世之下,钦仰高风,咏叹至德,何其盛也!
他的人生围绕着皇权而展开,很近,很远,又很近,这让他既娴熟于政务,又偏执,他的荣辱得失均出自于此。而于私情,对待他好的人他并不以为善,对他有恶意的他并不以为非,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成为帝王正符其实。
2.
他积极进取,锐意改革,他征召王安石,而对朝政一时心灰意冷的王安石,以服母丧为由加以拒绝。
“王安石真是书生意气!”宋英宗气愤的说道。
“皇上应该比臣等更清楚他的为人”大臣们说道,是啊,两人是同一种性情,都是那种不到南墙不回头的执拗人,而且治国理政如烹小鲜。
英宗不由叹息,若此时他三番五次征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在他的治下,以他的明哲之资,处理政务的成熟手法,应该能够更好的利用王安石,使得变法有惊无澜的推行,减轻或者缓解改革的阵痛损失和挫折。
但英宗贵为天子,天下人才济济,又怎能夺人之情呢?
他要重用苏轼,韩琦认为苏轼才器盛大,日后必为国家所用,过早大用会让人们怀疑他的能力。英宗听后也表赞同,说道:“苏轼之才具颇中我之心意,希望他早日做成栋梁”
时也,命也!如此偏执狂妄之人,在对待国家才俊时竟然是另一张面孔,若天假以年,他真的能够任用王安石和苏轼,既能推行新法,又能使得新法更加成熟的推行,有选择的推进,避免大刀阔斧、急速冒进给国家社会带来的冲击和破坏,岂不美哉!
若天假以年,厉行改革,振兴大宋王朝的事业岂能落在神宗身上。
这总归是历史假设而不是现实,如果要做假设,如果没有新旧党争,或者说没有新法党,宋徽宗时不会动心于收复燕云十六州,也也不会有海上之盟,北宋也不会由此亡国。
南宋时将靖康耻归咎于王安石变法,并非诿过他人为徽钦二帝开脱,实为新法党力主聚集财力,开动战争机器,重振中原雄风,但是大宋王朝最为根本的制约不在边患,而是它所处于的那个时代,是一个商业文明日益发达的时代。
旧法党人不会动心于收复燕云,他们醉心于祖宗家法,按照常规走下去,这可以让北宋王朝延续更长时间。既然是做假设,便不会把任何事情说定,不是这样,而是那样,难道就真的会走向一条康庄大道吗?
宋英宗死了,他把偏执的性情遗传给了宋神宗,而神宗确乎缺少总揽全局的娴熟手法,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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