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定
“皇上!”金原盛慌慌张张的闯进来,明显是出了大事了。安帝铁青着脸,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哼声,抬手挥了挥说:“不要急,慢着些。”
金原盛弯腰放慢了语气说:“不少三族的将军,门人聚起来了。”安帝闭上眼靠了下去,张焉把手一背谨慎的说:“来的这么快,师兄也劝不住燕辕?你去吩咐何顾办事,别忘了王鹤老大人。”
金原来抬头看了看安帝,见安帝点了点头才说:“我这就去办,皇上和先生闲商议着。”说完急急的下去了,张焉转头对安帝说:“陛下您看是依计而行,还是另作打算。”安帝正想说话,就听见典平大笑着进来说:“哈哈哈!皇上,我宰了阿克礼这小子,燕辕得好好吃咱们一招了。”
安帝点了点头,想了想说:“下去领几坛子好酒,朕园外古槐下有坛百年名酿,拿去吧。”典平挠挠头,居然不好意思了,推让说:“这是先生之功,我这么好意思要,再说我……”
安帝把手一挥,笑了笑说:“本次由你做先锋,战前小酌就可,不要误事就好。”典平早就竖起耳朵听了,知道自己要首建功勋,嘿嘿一笑高兴的挖酒去了。
张焉摇了摇头,笑着说:“典将军还真的活的快乐,一辈子都按着自己的喜好来,也亏得陛下放任他。”安帝听了这话,好像在回忆什么,把身庞的泰平主人印拿起来说:“他啊,是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细腻着呢。当年我才十五岁,第一次见他,他也就不过二十岁,当时我记得他杀了六叔的爱奴,我把自己一半的田产给了六叔,又把父皇赏的紫金归云毯给了他,才保住了他。二十岁,犬羯打过来了,咱们是兵败如山倒,我和他在西北沙漠里,半袋水,一匹马,我骑马,他走路,他自己喝马尿。我给他留的水,他给马喝说马喝了比他强,走了三天,马都不尿了。他把马杀了,我们俩晚上喝马血。”
说着说着安帝不说了,他眼里蓄了泪,却又忍了回去继续说:“朕告诉他从没人这么对朕,他告诉朕也没人对他这么好,最后一天是他背着朕走下来的,马血都干了,他喂朕自己的血,最后两个人昏死在漠里,被巡查的总兵发现才捡了一条命。”
安帝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又不说了,张焉跪在地上诚恳道:“皇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有像典平、王鹤、李慧这样忠勇的臣子,何愁天下不能安定,又怎么会负了万民之望!”
也许吧,安帝并没有说什么,但他把身旁的御印给了张焉,意思就是天下朕就交给你了。张焉把玉印又放了回去,抬头笑了笑说:“陛下大事已成,我又能再辅佐什么呢?陛下有李氏兄弟和数不尽的贤良,而我也该回去了,纵天地之间,与世无争岂不快哉!”
安帝抬眼满面愁容,把他臂膀握住說:“众卿之中唯有子泽年少,我欲将太子托付于你,先生……”张焉跪在地上,抬头道:“天下不是靠人辅佐的,陛下觉得太子当得起这天下第一圣人吗!”
安帝一头靠了下去,颓靡的闭上眼说:“朕会考虑的,太子就是年少的很。”张焉叹了口气说:“陛下,臣该走了,陛下最心爱的还是太子,陛下该想想了。”
天亮了。
呀—呀—乌鸦的叫声让京都笼罩在无形的恐怖中,数万狼纹甲卫围在皇宫前,一面大旗上写这“清君侧”,燕辕和党氏新家主党金警惕的环顾四周。
李章站在城墙上喊道:“逆贼,你们清的谁!圣上身边有何小人,乱国乱民,尔等人人当得而株之!”底下的将士左右环顾,他们也只是奉命而来,这些话对他们也起着一定的动摇。燕辕何尝不知,他调转马头喊道:“将士们,党大元帅就是他谋害的,如此小人就是天下之毒瘤,人人得而诛之!”
党参在军中的地位没的说,将士们纷纷高歌报仇,一时间竟然群情激昂,局势大变!领头的将军们也是知道日后朝廷上自己就能有出头之日,显得十分得意,他们现在并不惋惜了党参的死,反而有些庆幸他死的好。
李章有些恨,恨将士们不知道他们不过是这些人的工具,也恨党参为何不领着三族来降,偏偏要贪恋这些权谋。
“将士们!”
从前至后的士卒渐渐停了下来,城墙上站着的是王鹤王老将军,王鹤举着刀把自己一把头发砍下,红着眼说:“你们要太平还是百年的战争,你们的妻儿在等你们呢,你们忠的是皇帝还是三族,难道为了他们去让自己家破人亡!你们赢得了吗,皇帝早就不在这了,你们这只叛军将会被十万大军包围,这的不少将军是我的门生,老师一手提拔你们是为了祸乱天下的吗,啊!”
底下的党金按不住大骂道:“老贼,你就不是个东西,祸乱天下的就是你,为老不尊,皓首匹夫!我若为你,早就回去剃发为僧,去调戏那老尼姑了,啊,哈哈哈哈!”底下的将士不少大笑了起来,党金之弟党章大笑着说:“老残废,你快去躲起来,还敢在此饶舌!”
王鹤浑身发着抖,他看了眼费伯端,自己可是待他如子啊!费伯端轻轻叹了口气,把头别了过去,王鹤大笑着说:“哈哈哈,不听我言,不听我言啊!”说着说着他把头低下来,对李章说:“贼兵必败,有劳老将军了。”这个纵横一生的老将,这时候显得疲惫和无奈,他太老了,他没有那个心了,没有了!
李章一改面容,握剑发笑道:“尔等将死,可又能攻破皇宫吗?此时皇宫也有数万甲士,存粮三月有余,天下诸侯不日将勤王来!”
皇上不在这了,皇宫也进不去,燕辕知道中计了,三族玩完了!他苦笑一声,看了看正在动摇的部下,大喊道:“求陛下善待三族,我去了!”
今日只有燕辕一人的血,却染红了刚刚滑下的坠云,百年的勾心斗角结束了,皇帝胜了。
将军们为了摆明立场,刀早就架在三族家将的脖子上,他们喊道:“万岁!”士卒们一起跟着喊,完全忘了自己已经被皇帝列为叛军了,皇帝的报复很快会让他们埋骨他乡。
轰轰烈烈的反抗啊,就这么结束了,比起鱼死网破,燕辕想选择更能得益的,死就死吧,后人会明白自己的苦衷的!
安帝十四年,三族如鱼肉般摆在了皇帝的案上,费氏家主费伯端自尽求皇帝放过费氏,安帝为此事将满朝文武集起来在殿上议了一天……
“诸位爱卿说说,费伯端也是老臣了,却非要和燕辕造反。半月了,朕还没说怎么处置,只是令人看管,是怎么办还要你们说。”安帝说完左右望了望,眼里是试探和猜忌。
此时答皇帝的话,就是自找苦吃,答不好罢职都说不定!
许久后右相卫忌伏在地上,诚恳的求道:“皇上当政,向来仁爱,然三族乃乱纪违纲者,实当惩之,其罪当诛族。”卫忌话说的平静,但听的一众臣子心惊胆颤,两百年的望族啊,说诛族就诛族了,右相还真是……
王鹤平日是不说什么的,但今日实在忍不住了,他激动到不顾礼仪扯着嗓子喊:“陛下,万万不可啊!仁义乃立国之本啊,三族不可诛啊!”安帝一句话也不说,这就代表他不同意,当然也不是反驳他,殿上静了许久,安帝起身冷冷的说:“议了这么久,什么也没议出来,今个就在这给朕议,一起上个奏折,朕今个倒要看看你们这些顶梁柱能干什么。”
右相党忌看皇帝走出去了,对自己的门人使了个眼色,把自己头上的汗擦了擦说:“不是我绝情,而是国家为先啊,说起来费老家主还是我外叔,费伯端还是我外弟。情分上我比诸位恐怕不少都没我这个情,但国事为重啊,诸位有什么说的,就跟我这个大义灭亲的孤臣说。”底下的臣子看他都这么说了,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王鹤也知道不好说,把手一挥叹了口气。
“照右相这么说,你也当诛啊!”两班大臣中一人怒发冲冠,此人是当朝司徒马启字建庵,不过四十岁就官至司徒,人人羡慕的很,当年年少时费伯端曾为他掌灯相谈道法,今日他自当报昔日之恩义。党忌没想到是这个刺头,哼哼冷笑一声说:“这不是马建庵吗,好一个仗义执言啊,你怕是忘了皇上了。”
马启把袖子一挥道:“好好好,你不顾仁义二字也罢,还要如此刻薄,我马启为官不负皇恩,只是觉得诛族之事难显现陛下圣恩,我马启求陛下网开一面!”
好一个网开一面,这个词也不是说该放过三族,只是说了个一面,倒是让诸臣都羞愧难当,谁没有受过费伯端恩惠,谁不知道他是个老好人了!既然保不住三族,那皇亲国戚总得留一些吧,一时间纷纷道:“求陛下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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