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王道
“师兄息怒！“林之华覃世辉不知道覃佳耀为什么突然变脸，急忙说道：“不知为何不可？”
覃佳耀这才发觉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于是笑道：“各位可记得，前朝军师刘伯温给洪武皇帝所献九字方略是什么？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枪打出头鸟，一旦称王，便会成为清廷第一个要剿灭的对象。再说，不是称王就能号令天下义军的，相反会让各路英雄心存反感，敬而远之。倒不如不露锋芒，空隙中发展，待日后实力所至，各路英雄自然归附。”
“惭愧，惭愧，还是师兄考虑周全，我俩出的这主意，差点帮了倒忙！”林之华覃世辉忙不迭道歉，四大护法也觉得十分有理，最终议定，暂以天运为义军旗号，覃佳耀为天运军大元帅。
说到祭旗方式，覃声柱在一旁插嘴说道：“前日里捉得长阳县衙细作一人，属下连夜审讯，已将其所知官府讯息全部问出，此人再无其他用处，尚关押在卫队库房，不如就用这官府爪牙之血祭旗？”
“那细作也是妈生爹养的，无端杀来祭旗，只怕我佛弥勒也要怪罪！”覃佳耀摇摇头，说道：“圣教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即便是平添杀戮也是情势所迫，万不可滥杀无辜，否则，我等与寻常草寇有何区别，即便大业有成，又与桀纣何异？还是用公鸡祭旗吧。”
四大护法念声“无量天尊！”一齐说道：“大元帅具有大胸怀，乃是苍生之福！天运大军定会成为仁德正义之师，天下归心！”
覃佳耀啸聚黄柏山的消息，逐级上报，直达朝中，嘉庆帝大为震怒，急令湖北巡抚惠龄组织清剿，无奈湘鄂川陕烽烟四起，仅湖北境内便有大小教乱数十处，官军顾此失彼、捉衿见肘。覃佳耀则依恃广袤百余里、冈峦丛阻的黄柏山天险，与进山清剿官军周旋，先于秀峰桥歼敌数千，后在夜月山、马孤营、彭家墩、剪刀山和帽子山等地与官军激战，均有斩获。天运军势力日益壮大，大有攻城掠府，逐鹿中原之势。
直到半年后，忠勇侯额勒登保剿灭苗疆之乱班师，朝中传下圣旨，令忠勇侯率得胜之师坐镇湖北，总揽清剿教乱事务，局面才逐渐发生变化。
再说覃声鸾，受二叔覃佳耀之命，在官军炮击凤鹤山前，带着向腊生与二十名精选护卫，策马直奔宣恩瓦岗寨。一路无话，昼夜兼程，数百里的山路，只不过第三天午后便已到达七姊妹山地界。
正月初七丹阳堂张正模举事，消息传到山里，除了酉水、利川等堂口有组织的行动以外，还有一些小道场，也纷纷响应，扯起大旗，劫富济贫。巴东县金镶坪、宣恩县李登敖、恩施县朱*德洪、长乐县兰光先、劳廷柱等已先后起事，各处义军少则上百，多则上千，宣恩马龙山李登敖一支甚至多达四千余人。只是，各处义军，单打独斗，力量弱小，除李登敖等规模较大的以外，少则三五日，多则个把月，便已被当地官府剿灭。
倒是瓦岗寨，虽未正式扯起大旗，但从年前得知四龙出水之约开始，总教头武魁等人，就按照覃声鸾的安排，四处粘贴榜文，宣扬弥勒，广收信徒，搭棚施粥，救济难民。一时间，前来做生意的、开荒种地的、投奔山寨当教勇的，络绎不绝，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以山寨为中心，竟形成了一条几里长的街市，米行、布行、染行、盐行门类齐全，瓦岗寨俨然已成一片乐土。
看见别的堂口轰轰烈烈，武魁一众早已按耐不住，只盼坛主速回定夺。
武魁前日得到夷水堂传书，覃坛主将回寨中主持大局，当即通知坛下各位香主，今日到寨中迎接。邬阳关道场香主张罗汉也于昨晚赶到了瓦岗寨，今日早早便与几名香主，在寨中等候。
覃声鸾此前接到武魁传书，已知道瓦岗寨大致情况，可没想到变化如此之大。突然心中一动，吩咐随行那护卫头领：“大友兄弟，你且先带卫队自行进寨，寨中头领问起来，就说本坛主有事耽搁，夜饭前必定上山。”
随行护卫走远，覃声鸾带着向腊生，从另一方向慢慢逛进街市。
街市之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偶尔有几名教友装扮的人穿行其间，行商坐商敬奉有加，吆喝声议价声不绝于耳，整个街市秩序井然。
“公子，今天顾着赶路，只在路上吃了点干粮，要不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向腊生正是吃长饭的年龄，疾行一上午，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唤了。
前面不远正好有家店铺，门侧摆着个硕大的瓦缸，上面贴着个“酒”字，覃声鸾点点头：“看来那是个熟食铺，就进去随便吃点吧。”
两人进店，找了张不显眼的僻静桌子坐下。伙计提来一壶茶水，边倒水边问道：“两位客人想吃点什么？本店有上好的肉食饭菜，还有最纯正的包谷老烧。”
“哦？在下不是本地人，心中有所疑问。”覃声鸾喝了口茶水，问道：“外面现在流民无数米价飞涨，你这店里还有上好的肉食和白酒，价格不得要赫死八个人啊？”
“这位客人有所不知，小的也是从外面慕名而来讨生活的。娃娃寨上弥勒堂发下榜文，吸纳各地农工商士前来安居乐业，弥勒堂定期放粮平抑市价，搭棚施粥救济温饱，又打击奸商坐地起价。如此一来，市上价钱虽比平常年景高了一些，但与外面相比已经是天上地下了，这一方百姓感激不尽！”那伙计笑道：“客人只管放心，在弥勒堂下做生意，价钱绝对公道！”
“头领大人，在下做的是小本买卖，这个价格确实卖不起啊！”就在这时候，旁边桌上传来低低哀求声。
覃声鸾并不回头，循声用眼睛余光看过去，只见左侧远远坐着三人，两个教勇装束，一个生意人模样，刚刚说话的正是那生意人。桌面上杯盘狼藉，看样子酒饭已经接近尾声。
“切！”教勇模样的人哼了一声，不耐烦的说道：“屁话，什么卖不起，看你就是想故意哄抬市价！”
“哎哟，这话可不敢乱说，传到寨上武师父耳朵里，小的吃罪不起啊！”生意人吓得连忙摆手，一双眼睛四处观看，生怕这话被旁人听见。
覃声鸾听力异于常人，那两人尽管压低声音近乎耳语，但覃声鸾却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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