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云密布(第23-27节)
【23】
老洪跟叶兰相好的事,私下里说啥的都有。有的说叶兰是个不正经的女人,善于利用色相拉人下水。有的说老洪也是男人,戈壁滩上一跑就是几个月,偶尔玩个女人没啥好奇怪的。
老董也听到不少传言,他一直想跟老洪谈谈。这天在调度室,只有他们两人在,老董婉转的把这事跟老洪说了。老董担心老洪在这方面犯错误,即便是真的处对象,这农村户口要想迁移到省城比登天都难。没有户口就没有口粮,生活就成问题。况且老洪现在处于考察期,万一被公司知道了,这个车队长恐怕也会泡汤。
老洪知道老董是为自己好,老董所担心的事他也不止一次的思考过。为此,他也感到有些事情并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老董又问他,这个叶兰的底细你了解多少。老洪知道老董问这话的意思,他回答说,叶兰是穷苦人家出身,受过骗吃过苦,但并不是外面传说的那样是个不正经的人。
其实,老董也见过几次叶兰。他能看出来这个女人并非轻浮之人,可是闲话多了,不是谁都能理解。老洪这家伙干工作是一把好手,万一生活作风上再出点什么问题,会毁掉他的前程。
“老董,你能跟我说这些我很感谢。说实话,我老洪在女人身上已经载过一跟头了,我一定会慎重的。至于能不能当这个车队长,我真的没太在乎。”没等老董说话,老洪接着又说:
“你比我当队长早,为了一点屁大的事就被停职了,你说说,在意怎么样,不在意又怎么样?”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其实,老董就是因为当面指出了某个领导的错误,莫名其妙的就被晾在一边了。
“我们说点正事。”老洪递给老董一支烟。
“前几天我去派出所,有人举报车队司机卖油,这事你听说过什么没有?”
老董听了思考了一下说道:“别人我不太担心,就是那个胡谝传,有一些反映但没什么证据。”
老洪想了想说,“他跟我以前在一个单位,这个人毛病多,善于玩心眼,也会拉拢人,要随时敲打着点儿。”
【24】
一天傍晚,几辆车驶进了石头湾子,几个司机下了车,朝饭馆走来。
“这家馆子菜做的一般,主要是老板娘骚得很,还有她那个妹子,哦呦,看一眼晚上睡不着觉。”一个司机一边说,一边发出一阵坏笑。
“去球,别听他吹牛皮。上次他跟我说油田那个小卖部有个丫头子咋样咋样漂亮,我跑过去一看,哎呦那个腰比油桶还粗,还是个红二团(红脸蛋)。”另一个司机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几个司机打算在这吃个晚饭,连夜穿越大金山。因为是夏天,白天车温过高,很多司机都愿意晚上过山。
说话间几个人进麻记饭馆,饭厅角落里坐着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汉子,看起来四十来岁,穿着一件黑色对襟的褂子,桌上摆着一壶酒和一盘花生米,正在悠闲地喝着酒。
麻子撩开里屋的门帘迎了出来,有个司机朝麻子说道:“老板娘呢?赶紧出来点菜啊。”
“实在抱歉,菜还没买回来,你们去别家吃吧?”麻子有些磕磕巴巴。
“啥?没菜了?”听麻子这么一说,那个司机有点挂不住了,他从腰里掏出一沓人民币,啪的一声摔在桌上:“今天老子请客,别耽误我们喝酒!”
“真的是没菜了,就剩下几个馍馍和泡菜……”麻子心里有点发虚。
“我操,吃个馍馍我跑到你这来?你个麻子想干啥?你说!”那个司机脾气上来了。
这时,就听旁边桌上“乓”的一声响,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那个喝茶的汉子将一支手枪狠狠地拍在桌上,声音低沉有力地说道:“有钱就可以欺负人吗?”
见到络腮胡子掏出了枪,几个司机顿时给吓住了。
麻子上前对络腮胡子说道:“大哥,也不怪这几个兄弟,饭馆今天确实没东西了,大家多多包涵!”说罢朝那几个司机丢个眼色,几个司机赶紧一溜烟跑了出去。
见那些人走了,麻子对躲在厨房一直未露头的小玉说,你先回屋吧,我跟金老板说点事。
这个络腮胡子不是别人,正是老金。
“你不该对他们掏枪的,这些司机鬼得很,弄不好会到派出所去报信。”麻子装作有些担心。
“司机这些人也不好惹,他们人又多,没有这个玩意儿镇不住他们。”老金说着拍了拍腰里的枪,接着又问麻子:“你老婆啥时候回来?”
“好像是说明天回来。”麻子一边敷衍一边观察老金的脸色,心想这家伙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老金又喝了一杯酒,对麻子说:“我已经搞清楚了,是那个姓夏的偷了我的金子,这个你真不知道?”
麻子迟钝了片刻回答道:“我对天发誓,这事真不知道。”
老金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大金山有神灵,谁的良心坏了,都看得一清二楚。”
麻子给老金添上茶水,他的手有点发抖。
老金对麻子说:“那个丫头是不是在后面?”麻子明白老金心里想的啥,假装有些不知所措。
老金知道麻子在耍滑头,生气的说道:“你个吃着碗还霸着锅的麻子,你要是护着那个丫头,那我就去寻你老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麻子心里慌乱极了,有些语无伦次。
老金从怀里掏出一颗砂金,撂在桌子上,对麻子说道:“做人要难得糊涂,不该管的事莫要多管。”说罢起身向后院走去。
麻子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老金来到后院,见小玉的屋里点着蜡烛,便推开房门进去。
只见屋里有一张双人床,靠墙的一面码放着两个木头箱子,箱子上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外面用床单罩着,床头旁摆着一个梳妆台,靠窗户的墙边有一张方桌,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屋里并没有人。
原来,下午老金来的时候,小玉心里就很害怕,兰姐又不在家,她真的怕老金胡来。刚才老金对着那几个司机掏了枪,小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跑到轮胎铺看录像去了。
老金从屋里出来,对麻子说:“你把那个丫头支到哪去了?”
麻子连忙说道:“这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跑到轮胎铺去了?我去把她叫回来?”麻子假装要往外走。
正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汽车的马达声,麻子说好像是叶兰回来了。
老金对麻子愤愤的吐出一句:“好你个麻子,跟我耍心眼儿,早晚我要把你老婆弄到手!”
叶兰推开饭馆的门,冲着里面喊了声:“出来卸东西。”说完就到前面去了。
老金狠狠瞪了麻子一眼,从院子的侧门出去,牵着马向后山去了。
麻子赶紧跑到前面来帮忙卸东西,这时小玉也跑了回来。
【25】
这几天大金山里发洪水,公路被冲断了,司机们不出车,有的在宿舍打麻将,有的在食堂里喝酒聊天,有的去镇上洗澡、理发。
今天正好是赶集日,二蛋找了几个司机一起去逛街。
红柳镇的集市一般是一个月办两次,一次叫小集,就是镇上自己办的,还有一次叫大集,是几个乡镇轮流办的。这次正好轮上红柳镇的大集,四面八方的人们头一天夜里就赶上毛驴车和马车出门,走上一夜的夜路天亮才到镇上。农民们将自己种的作物带到集上买卖或交换,有的拉来了小麦,有的是瓜果。放牧的人牵着牛羊,有些手艺人则在集市上摆个摊,给人刮脸理发,修理农具等等。
小商贩们是集市的主角,路边的人群中不时传来叫卖声。镇上的饭馆生意也比平常好很多,有些偏远村子的人全家一起来赶集,卖掉自己带来的东西之后,添置一些生活必需品,再到饭馆里美美吃上一顿,就觉得像过节一样开心。
二蛋、华子和大头三人在集市上闲逛着,来到一个小商店门前,只见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手里拿着一件衣服在兜售。这种卖货方式前一阵才在省城看到,没想到很快就流行到偏远的小镇来了。
大头平时跟大伙在一起不怎么爱说话,但一见到丫头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话多的不行。他走到那女子跟前说道,哦呦,这衣服真不错,还是透明的呢,丫头子穿上啥都露出来了。
女子面带微笑的说,大哥,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最新流行的真丝衬衫,里面还要穿个背心啥的配上呢。华子在一旁调侃大头:他连个媳妇都没有,哪知道那么多。
二蛋拍拍大头的肩膀说,大头,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老婆把自己管管,一天到头脏兮兮的,哪个女人跟你呢。然后接着转向那女子说,你说是吧妹子?要是你你也不要他,对吧?二蛋做了个鬼脸,那女子捂着嘴直笑。
大头反驳二蛋说,你就知道给丫头子嘴上抹蜜的呢,从来也没见有个行动,你今天必须买一件!说着就把手伸进二蛋屁股后面口袋里掏钱。
二蛋一边躲着大头一边说,再不要胡说,我哪有什么女朋友。
华子也过来帮大头,二蛋招架不了,被大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十元的票子来。大头问那女子,衣服多少钱一件?那女子回答说五块钱一件,大头就用二蛋的钱买了一件。
旁边一些人见他们抢着买衣服,闹不清是咋回事,纷纷凑了过来,很快又卖掉几件,那女子高兴的朝大头笑笑。
离开商店来到一个拉着西瓜的毛驴车前,大头说买两个西瓜带回去吃,便让老板给挑瓜。有几个人也围了过来问西瓜的价钱,华子看到有一只手伸进了二蛋的口袋,便上前一把抓住。
偷钱的是个十四五岁的毛头娃娃,头发蓬乱着,穿着一件破旧的大人衣服,显得又瘦又小。被华子抓住了手,那个小偷一边哭一边挣扎着。
二蛋看到自己的钱掉在地上,捡起来放进口袋,踹了那小偷一脚,被华子拉开了。
这时,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放了他吧,他还小不懂事。”
“就是啊,钱没丢就行了,放了吧。”
“把这个贼娃子送派出所,好好管教管教。”
华子对那小偷说,以后再偷东西就把你手打断。说完松了手,那小偷从人缝中钻了出去。
大头说为啥不送派出所,二蛋接过话来说送派出所有啥用,到头来还得放掉,抓住贼娃子就往死里打。华子说不行,贼娃子不是一个人,今天我们人多他们不敢轻易下手,要是一个人遇上这种事麻烦就大了。
到了晚上,二蛋等人来到一家川菜馆,点了几个菜喝起酒来。
他们正喝着,虎子和几个司机进来了,大家都已经是朋友了,就换了一个大桌凑在一起。
二蛋对一个叫胜利的说道:“你不是一直在家跑短途吗,咋也上来拉油了?开谁的车?”胜利回答他说接的胡谝传的车。
“哦。”二蛋似乎想起了什么。
前几天,那个跟胡谝传有来往的小寡妇找到车队来,说胡谝传把她肚子搞大之后不理她了。老董好言相劝把她打发走了,老洪一气之下,就让胡谝传把车交了,给他几天时间去处理自己惹得麻烦。
吃饱喝足从饭馆出来,虎子叫上二蛋等人说再随便转转。
小镇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亮光,偶尔碰上几个醉鬼,用肩膀撞过来,问他们要烟抽。
虎子带着二蛋他们摸黑来到一家录像厅,一块钱一个人,买完票被人带着进了一间黑房子。屋里东倒西歪的坐着十来个人,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黑白电视机里播放着“黄片”。
没多会儿虎子从里面出来,跟吧台一个男的说了些什么。那人将他带到后院的一间屋里,有几个打扮妖冶的女人坐在那里抽着烟。
【26】
最近一段时间,叶兰对自己有些不冷不热,这叫老洪心里起了疑惑。他不清楚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
那天老洪从油田出来,调度上让他带个人下去。那人自称是油田物资科的,外面都叫他范科长。一路上跟老洪谝传,说以后要拉物资就找他,老洪对这个人有些反感。到了叶兰的饭馆吃饭,范科长先是主动要酒喝,跟老洪称兄道弟,又说看中了饭馆养的那两只芦花鸡,假心假意的非要掏钱买走。老洪叫麻子给他把鸡抓了放到车上,并没让他掏钱。跟业务单位打交道,有些关系得处理好,什么人都不能轻易得罪。
这家伙喝的有点多了,去后院上茅房,正巧在院子里碰上叶兰,就上去动手动脚。叶兰挣扎着推开了他,不料这个范科长死死抱住了她,在她的身上乱亲、乱摸起来。叶兰急了便大声呼喊,直到老洪和麻子过来才拉开。
老洪有些怒不可遏,但攥起来的拳头还是松开了。范科长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脏话,老洪拉着他到车跟前,将他塞进车里就走了。
事后老洪跟叶兰耐心解释,但叶兰怎么都听不进去。她的心里像是被人扎了一刀那般疼痛不已。
那天老洪吃过晚饭想住下不走了,叶兰面无表情的说,你还是连夜乘山里凉快去追二蛋他们吧,免得明天太热赶路受罪。老洪见她不想留自己,但话说的却很诚恳,就连夜走了。
那一晚,叶兰整夜没睡,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小玉一直在身边安慰她,渐渐地自己也哭成个泪人。
【27】
傍晚,黑子在饭馆外面打口哨,麻子知道这是来找他的。
黑子带他来到后山一片草丛里,看到老金和其他几个手下,麻子觉得有些不妙。
老金对麻子说:“我问你,以前那个老板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埋的?你要说实话。”
“确实是得了急病死的,是派出所让我和那几个补轮胎的一起埋的。”
“那好,你带我去他的坟墓。”
走了不多远,麻子指着地上一个土包,说就是这个。老金就让手下挖坟。
坟被挖开了,里面并没有棺木,而是一卷破草席子。黑子叫人把破草席挑开,里面裹着的竟然是一根木头!
麻子愣了,当初人是自己和愣娃他们一起动手埋的,怎么就变成了木头了呢?老金对黑子使了个眼色,黑子掏出一把尖刀,架在麻子的脖子上。
“只要你说实话,我保你没事。你要是不说,现在就把你埋到这个坑里。”老金话里带着杀气。麻子此刻已经站立不稳,头上冒着虚汗,结结巴巴的说道:“真的是埋、埋在这里的。”
老金突然提高嗓门说道:“我再最后问你一句,姓夏的是不是你杀的?”
麻子瘫倒在地上,只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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