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夜街遇凶
第十三章：夜街遇凶
临安，几乎是个不夜城。各色酒楼、茶肆、酒家、露天小吃等灯火通明，延续到半夜以后，有的甚至到更晚些。天明初至的一大早，早餐的各色食品、茶点、小吃又轮番上场。临安城从不缺乏热闹。这么繁华的不夜城，可不是只有男人才可以逛，女子也是可以充分享受夜生活的。她们来往于高档的茶楼，和闺中蜜友、亲朋一起喝茶聊天。这是一个前所未有宽容的朝代。
华灯初放，赵扩牵着怜儿去得一处临安城有名的谭家洗手蟹。一楼与二楼是栏杆与卷帘隔开的餐位，男子、女子们各自呼朋唤友，吃食消遣、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二楼顶有一处缓台，正好建一处围栏六角亭，遮风挡雨又能看风景。实在是招待贵客好去处，若不是早早预定，是不可得的。
赵扩与怜儿坐定，茶点先摆上。其中还有赵扩特意要人送来的木樨、茉莉、玫瑰、蔷薇、兰蕙、桔花、栀子、木香花瓣，是为怜儿调花茶准备的。赵扩亲自动手，与怜儿一起调制一会。最后还是选了茉莉与木香花茶，恰好是两人都喜欢的味道。
接着上来一道梅花制作的暗香粥。赵扩说道：“怜儿，这里暗香粥也有名，你先尝尝。”说着，先舀一汤匙，递到怜儿嘴边。怜儿羞红了脸，尝一口赶紧接过汤匙。她没想到赵扩会如此宠着她！
赵扩微微一笑，说道：“吴太皇太后喜欢吃的‘梅花齑’，即用姜、椒、茴等各种作料跟梅花一起搅拌捣碎，成为浆糊状的小菜。她也喜欢这里的暗香粥，也就推高了这里暗香粥的名气。”
“真的很好吃，香甜软糯、梅香浸润，我一定要学会，以后做给你吃的。”怜儿说完，又是脸色羞红。自己的言外之意，不就是与赵扩终生相守了么？有点太直接了吧。
赵扩也尝一口，说道：“真的很好吃，怜儿一定要学会。隔几天就可以做一回，我们一起吃！”
此时，外面夜街上一位挎着竹篮的小哥一路喊着：“吃亏的就是我呀！......吃亏的就是我呀！”还是卖糕的小哥，杨怜儿暗笑，这个卖糕的小哥实在辛苦，怕不是每天要走遍整个临安城？
一位十几岁的女孩子将一小竹篓蟹子端上来。她示范给赵扩与怜儿，将蟹拆开，调以椒、盐、香料，然后洗手再吃，所以叫洗手蟹。
赵扩与怜儿说说笑笑，边说话，边拆蟹子。不久，拆了七八只蟹子，调上味料。两人刚刚洗过手，正要吃洗手蟹。
忽然一位男子跌跌撞撞滚倒在楼梯口处，一个面带黑纱的剑客尾随上楼，一步步逼近男子。怜儿没来得及多想，闪身护在赵扩身前，手中却只有短小的拆蟹子刀具。
赵扩仔细一看，倒地的男子是御史台言官薛琳。不过看到眼前的危急状态，他还是没敢言语。赵扩心中暗骂十几个随身护卫就在二楼，怎能让剑客上来？
剑客蹂身而上，一剑刺中薛琳心口。薛琳口中大叫不止，鲜血自伤口喷涌，随即倒地。十几个护卫冲杀上来，为首的正是华岳将军。华岳将手中长剑一抖，长剑寒光闪出两个剑花。喝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敢行凶杀人，今天你跑不掉了！”
剑客一愣，此处竟有如此高手，自己必不能敌！眼角余光看见一绝美女子护着一位男子，想来这十几位高手也是其护卫。眼前之计，只有控制男子，才能让众高手投鼠忌器，自己才能伺机逃窜。打定主意后，向华岳挥出手中长剑。待华岳稍一闪身，就地滚身直奔赵扩而来。
怜儿也是戏功在身，动武不足，身手利落却有余。她一把掀翻桌子，上面的碟子、盘子、拆卸的螃蟹、汤汤水水都倾泻在剑客头上。此时的剑客正翻滚而来，身后面是华岳追击，如何躲得开？一时间被汤水、粥、蟹迷住双眼，急忙间一跃向前，手中长剑胡乱刺出。
赵扩、怜儿、华岳等人均是心头大惊，因为这胡乱的一剑正是刺向皇帝赵扩！赵扩原本可以后躲，他与剑客之间尚隔着倒地的桌案与怜儿。怜儿原本挡住赵扩身前，掀翻桌案时，身体与赵扩分开。
眼看利剑刺来，华岳来不及解救，只能一剑刺向剑客后背。赵扩一时呆在那里，心里惊惧，手脚却不听使唤。怜儿此刻没想其他，一心保护赵扩，闪身又挡住赵扩，长剑刺入怜儿肩头——血流如注。
同时，华岳长剑也刺入剑客后心，剑客大叫一声栽倒在侧，抽搐死去。
华岳与十几个护卫齐齐跪倒道：“属下护卫圣驾来迟，请圣上治罪！”面色苍白的赵扩咬牙切齿喝道：“还不去找太医来！让怜儿受伤如此，你们...你们...好的很！”
华岳赶紧喊两个侍卫去接太医，两个侍卫去府衙通知官差前来。华岳又叫来店里女子，拿出止血药粉，让女子带怜儿去房间里上药止血。见华岳安置尚为妥帖，赵扩脸色稍安。
怜儿一出房间，赵扩急急问道：“血止住了么？手臂还能动么？”怜儿脸色苍白，受伤很重，但自觉没伤到骨头。缓缓点头说道：“不用担心，养几个月的伤，也就是了。”听到此话，赵扩长出一口气，不出大事就好。吩咐道：“华岳，赶紧备车。这里距离文大人家不远，送怜儿回家。告知太医到文大人家，为怜儿看伤！”
“是！”华岳安排人手护卫赵扩与怜儿下楼，又着人速备马车。
紫玉一直跟着忙前忙后知道深夜，直到太医离去，官家赵扩回宫。
紫玉为女儿盖好被子，坐在床沿陪着。怜儿受伤如此之重，睡觉是不可能的，肩部受剑伤，翻身都会痛彻心扉。
紫玉心疼地说道：“有许多侍卫，怎地还会有人靠近！我女儿自小也没受过伤的，今天竟流了几碗血出去......”紫玉有些哽咽。
文端叹口气，问道：“怜儿，伤口还疼么？”怜儿一只手轻轻抚娘亲的手，以示安慰，告诉娘亲自己没事。一边对文端说道：“父亲，女儿能行，也就是将养几个月的事，没伤到骨头。父亲与娘亲不用太担心了。”
文端颜色稍安，忧心说道：“今日之事很怪，明显刺客并非为官家而来。可薛琳一个御史台言官，如何能让人追杀？按说即便是参奏了哪一位大人，也不至于杀人啊？薛琳为人正直，可惜了！”
紫玉说道：“莫非是朝堂党争？薛琳成为替死鬼？”
文端说道：“薛琳并无依靠，何来党争？......不过，上个月同为御史台言官的李默，在西湖游玩时落水溺亡。这正直的言官，怎么都出事呢？......不好，有人谋划欲阻塞言路！”
紫玉好奇道：“言官，就是没有实权的。言路如此重要么？”
文端说道：“我朝一向是权重于宰辅，政见多始于言官。言官无权，不涉及利益，所以意见更中肯。尤其新皇登位未稳，吴太皇太后却一心抬举自己地外甥韩侂，此时言官的意见更为重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韩侂胄干的！吴太皇太后欲任之宰辅，他定是在清理障碍！前几日，监察御史吴猎因小错被免职，定然也是韩侂胄的谗言所致。现下御史言官只剩刘德秀、杨大法、刘三杰，这些都可能是已经被韩侂胄收买之人。如此下去，韩侂胄就会逐渐控制了言路，进而在吴太皇太后的授意下，成为宰相，控制朝堂！”
紫玉忧心说道：“如果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就不是你等大臣能左右的，官人千万不要将自己卷进去啊。”
文端说道：“既然韩侂胄即将上位，赵汝愚岂不是要遭殃？我与汝愚兄相交多年，岂可漠然视之？”
怜儿说道：“父亲，要不女儿向官家赵扩陈情此事，可有助益？”
紫玉白了女儿一眼：“你知道什么？现下最有实权者，是太皇太后。即便是官家也不可违扭。那太皇太后人都老成了精，我文家若与之对抗，定然死无葬身之地！赵汝愚大相公也不是其对手。”
文端沉痛说道：“汝愚兄一心为国，从不招揽同声共气之人，不免朝堂上孤单。眼下情势，仔细想来，真个是岌岌可危呀！”
紫玉言道：“若与太皇太后对抗，你等都差得远呢！我说官人，你可轻易不要意气用事，明知不可为而为，那就是傻了！还有怜儿，你也不可对官家说朝堂之事，后宫干政这是皇帝最忌讳的，官家赵扩也会远离你。再说，惹怒了太皇太后，我文家如何自处？”
紫玉絮絮叨叨嘱咐自家男人与女儿，生怕眼前的幸福与宁静，被不可控的东西打破！
文端陷入沉思：现下朝堂之上风雨欲来，暗流涌动，赵汝愚大相公危矣！奈何太皇太后在后面操纵，谁能抵抗得了！
怜儿暗忖：赵扩皇位未稳，切不可惹怒吴太皇太后，谁当宰相又如何？皇帝先坐稳了，才能用自己属意之人。自己不知不觉中，为皇帝赵扩谋划起来。自此，怜儿与官家赵扩，紧紧捆在一处。怜儿处事冷静，善于在惊涛骇浪之中稳如泰山、谋划仔细。超过了娘亲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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