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烽烟起（三）
陈安的屁股dan子快要被颠烂了，从狼烟被点燃的那一刻，李存孝就疯了，冰冷的气息笼罩着两千多号人马，亲自指挥八百轻骑全速前进，而陈安，也在队伍中间，飞速前进的队伍，包裹着陈安一路向前，马蹄声震耳欲聋，以前在电视剧里，在小说里总是看到关于骑兵的描述，动不动就是几万几十万的骑兵，仅仅是八百轻骑，便让陈安心神摇曳！烽燧之上的狼烟一股股的向后传去，而李存孝带着骑兵直奔第一个点燃狼烟的烽燧！
姜定远觉得自己快死了，牛二的头和脖子快要分开了，鲜血糊了他一脸，沉重的尸体趴在姜定远身上，刚刚一个西夏骑兵呼啸而过，牛二过来想着扑倒姜定远，然后牛二就死了，趴在了姜定远身上，这样的尸体有三具，压的姜定远站起不来，挣扎了一会儿，就开始头晕目眩，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头顶的厮杀声小了很多，西夏兵一把火把烽燧里面的人全部逼了出来，步兵在旷野上对上骑兵，只有被屠杀的份儿，一直给姜定远传授战场存活之道的牛二已经死了，兄弟们应该剩下不多了吧？自己也快死了，好不甘心啊！姜定远把头放在地上，已经感觉不到砂砾石子硌脑袋了，好想母亲啊！好想吃葱花面啊！
轰隆隆的声音传进了姜定远的耳朵里面，大地慢慢的震动起来，骑兵！不少于五百骑！姜定远心头一震！兰州的兵马肯定不会出兵的，按照战事条例，狼烟起，所有烽燧的兵士都要退回城市里面，自己的烽燧没来得及撤退，为了三十个人，兰州的军队不会冒这个险，而西宁州，此时应该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了！
漫天的尘土糊了姜定远一脸，“妈的，原来是临川军。”看着从头顶飘过的旗帜，姜定远吐了一口嘴里的尘土，说道。
“咦？这里还活着一个！”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一个满脸灰尘的少年盯着自己。
八百骑对上一百多骑，结果不用多说，杀我袍泽，肯定是没有好下场，小陈给姜定远包扎好了伤口，用姜定远水壶里的水冲洗手上的血渍，姜定远有气无力的盯着陈安，陈安满不在乎。
“你学过医术？你是随军的军医？”
“没学过，你是我第一个救治的病人，再者，我不是军医，不要把我和赘婿一类的人混作一谈。”
“对不住了，不过既然你没学过医术，为何像缝衣服一样将我的伤口封起来？”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再过几年，你的身体就要像一个布娃娃一样了？”
“你是说我会被你缝补的像布偶戏的布偶一样吗？”
“是啊，一次战斗，披创六处，中箭三支，算上其他已经愈合的伤口，你以后来找我的日子很多啊。”陈安用姜定远的里衣擦了擦手，开始帮手脚不便的姜定远穿衣。
“墙上那么多衣服，你怎么就知道这件是我的？”
“你的脸比较干净。”
李存孝回来了，肩上的刺钉上还有一块肉，脸上的肌肉隐隐的抽动，这是很疯怒的征兆，陈安很不安，因为以前李存孝要揍自己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大嘴一咧，两只大手就过来，而现在，李存孝脸上的肌肉一直在抽动，陈安很害怕，不是害怕李存孝揍他，而是害怕李存孝因为肌肉的抽动，嘴歪了，李存孝的愤怒冲着一个人，姜定远。
“活死人”姜修，眼中含泪，浑身微微颤抖，脚步慢慢移动，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某个远祖复活了一样，陈安从来没见过“活死人”这个德行，哦，对了，“活死人”这个绰号，是李大嘴起的，说看着像人，却没有生人之气。扑通一声，姜修跪在了姜定远面前，嘶声喊道：“姜修拜见少主！”说完，重重的一个头，就磕了下去，伏败不起。陈安感觉自己的脑袋被马狠狠的踢了一脚，还是李存孝那匹高大雄壮的黄骠马！姜修，姜定远，少主，陈安要是再不知道此人是谁，那就白活了两辈子了。姜恪，大梁前平西将军，姜定远的父亲，好望川战败自尽，丧师辱国，从来都是重罪，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平西将军的遗孤。姜定远低声喊了一声：“修哥？”
“是我，是我”姜修跪在地上，向前挪了几步，紧紧的抱住姜定远，泪雨滂沱，摸摸姜定远的头，摸摸身体，捏捏胳膊。
“修哥，放心，只是受了点伤，没有缺胳膊少腿。”
“少主”哈哈哈，呜呜呜，姜修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海石湾烽燧戍卒姜修，见过李将军！”姜定远，站起身，向李存孝见礼。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姜家的家将死的只剩了姜修一个！今日要不是我赶到，你早就被西夏骑兵踩成肉泥了，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父亲吗？对得起你母亲吗？！”李存孝气的胡子都竖起来了，真正的须发皆张。
陈安很震惊，李存孝也认识姜定远！而且还是很熟的那种！
姜定远晕了过去。
“他没事吧？”李存孝很担心。
“失血过多，加上心神激荡，晕过去也不稀奇，只是千万别发烧，而且一定要保持身体的干净。”陈安和李存孝坐在烽燧下面的台子上，看着挂在山头上的红红的太阳。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啊。”陈安看着夕阳，念了两句诗。
“念就念完，有头无尾的不利落。”李存孝很不满，虽说是一介粗人，但是并不妨碍他欣赏美。
“佳句偶得，后面的却是做不出来了，勉强续上，也是狗尾巴上邦个貂。”
“怎么，好奇姜定远？”
“是啊，你和姜修那么重视他，而且，他姓姜。”陈安看着李存孝。
“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李存孝说了一句话，沉默不语。陈安没有追问，他知道，一定有下文，静静的等着。
“你猜的不错，他是大将军的遗孤，建昭元年，将军自戕身亡，留在帝京的定远母子，被家将偷偷的送出城，安置在帝京城外的小村子里，一直到三年前，姜定远一直在帝京城外。”
“虽然说大将军打了败仗，丧师辱国的罪名肯定是跑不掉，但是陛下也不是酷毒之人，不会做出抄家灭族的事情啊。”陈安很不解，皇帝算得上是仁君，而且姜恪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其实，最可怕的不是家主受到皇帝的惩罚，而是那些底层的胥吏，他们在你辉煌的时候会拼了命的奉承你，等到你失势了，他们便是地狱的恶鬼，吸血的蚂蟥，大将军掌军，军法森严，很多人受过军法，我也不例外。”
陈安好像隐隐的猜到了什么。
“我是平西将军的副将！统领两万骑兵！”陈安的嘴张的很大！小爷被这个老混蛋骗了十年！由于好望川一败带来的恶劣影响，国朝之内从不被人提及，即使是陈临川，也闭口不谈，毕竟涉及到自己的恩师。陈安自小在临川长大，自然也不知道这等隐秘的事情。
“当时大将军以死谢罪，陛下感念大将军劳苦功高，便祸不及家人，大将军的麾下，被分散，而我，先你父亲一步来到了临川，掌厢军两千。”说道这里，李存孝自嘲一笑。陈安把水壶递过去，本来此时应该喝酒的，但是李存孝军法也很森严，陈安可不想挨板子。李存孝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道：
“三年前，定远辞别母亲，参军去了，只是没想到，他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而且还来到了这里。”
“因为这里离好望川很近。”陈安轻声道。
“他想重新拿回父亲的荣誉！”
“不，不仅仅父亲的荣誉，父亲战败了，这是事实，但是，我是他的儿子，大梁从他手上失去的东西，我要替他拿回来!”
不知何时，姜定远站在二人身后。
“李叔叔，别怪我。”姜定远看着李存孝说道。
李存孝并不支声。
“我姜家世代从军，我爷爷战死沙场，我父亲战死沙场，我哥哥战死沙场，没道理到了我姜定远头上，就老死村郊。”
陈安没有从姜定远的语气中听出对于皇帝的任何一点点不满，封建时代的皇权洗脑啊。
“姜定远。”
“陈安”
二人相视一笑。
有时候男人之间的友情，显得很莫名其妙，有可能是一个猥琐的恶心的眼神，有可能是一支烟，有可能是相识十几年也不见得交心。
李存孝背着他们，微微一笑，一个是陷阵的猛将，一个是奸计百出的读书人，这很好，一个人陷阵冲锋的时候不用担心后背，一个居于庙堂之上的时候不用担心孤立无援。
李存孝是一个军人，一个指挥官，不会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纠结，既然姜定远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他就只会支持他的决定。
“将军，步兵已经在红石峡谷设好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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