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一天，怕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冷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似白花，如轻烟，像柳絮，却锋利的如刀，刺痛每个人的眼。
后主的降诏，每个字都是一把锋利的剑，刺痛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像一盆比遍地白雪还冷的水，从头淋到脚，浇灭心底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火焰。
希望，是花火，越炙热，越容易见灰烬。
“我们都在前线死战，后主何故先降啊！”小兵的泪夺眶而出，死死咬着发白的嘴唇，声音剧烈颤抖。
营帐内一片沉默。
半晌，蒋显才缓缓开口：＂……后主不想，再让你们做无谓的牺牲。＂
＂如果夹击邓艾，邓艾必定全军覆没。＂小兵还是不甘心。
＂都不要说了，成都早就竖满魏旗……再多说，也改变不了一切了......”蒋显不愿看到这一切，可他也没有办法。
是啊，改变不了了。
只能任他们的一腔热血......诸付东流。
姜维紧闭着唇，一言不发，面部惨无血色。
一切都是他姜维的错，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他有责任，改变这个事实，就算……他没有善终。
内心瞬间平复下来。
如果他一条命能改变这一切，他死千百次，都觉得值了。
蒋显走后，营帐内安静得只听得见低泣和劈石声。
假如当初，他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疯了一般北伐，是否会和今日之景不同。
“诸位。”姜维率先打破可怕的沉寂。
“维有一计，可保汉室。”
这是多少人没有过的欣喜，比冬日炭火都更温暖。
几乎整个营的将士都凑了过来：“将军请讲。”
姜维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五个字：“向钟会投降。”
手中利剑“咣”一声掉落。
……
残雪漫天飞舞，雪花簌簌落下，纷纷扬扬，好看，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姜维营中还没有立降旗吗？”钟会的不满早就赫然写于脸上。
“没有。”小兵的回答成功点燃那丝要着的怒火。
钟会狠狠握着拳，咬着下唇，冷冷吐出两个字：“备马。”
“是。”
钟会“唰”地抽出怀中的帛书，帛书完好无损。
不知浏览了多少遍，钟会却是百看无厌，又细细看了一遍。
＂将军，马已经备好了。＂
＂嗯。＂钟会踏出大门。
……
＂驾！＂钟会的马，向蜀军守城疾驰。尘土飞扬，溅了遍地花草一身。
身后几个随从快马加鞭，依然与钟会隔了一大段距离。
钟会也不知是什么驱使他这么想快点到蜀军守城下，只是一味想着快点。
眼前就是城，钟会马不停蹄，转眼到了城下。
＂吁。＂钟会在城下一个盲角停了马，轻捷翻身下马。
＂吁。＂随从紧跟着到了。
钟会取一支箭，将帛书绑在箭上。
＂将军，不如小人来将帛书射进城内。＂
钟会将箭搭在弓上：＂不用，我亲自射入城内。＂
＂咻！＂箭离弦，带着钟会的心一同落在城上。
＂回营。＂钟会跨上马，飞奔而去。
……
＂大将军，城上拾到一封书信。＂小兵将帛书原封不动奉上。
姜维接过：＂你先下去吧。＂
＂公侯以文武之德，怀迈世之略，功济巴汉，声畅华夏，远近莫不归名。每惟畴昔，尝同大化，吴札郑乔，能喻斯好。＂
吴札郑乔……能喻斯好？
可笑……
可笑……
姜维抽剑出鞘，将帛书挑入熊熊烈火。连同钟会的心，灼烧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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