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遗憾殡天
灵寿血战，中山大败，赵军将灵寿团团包围。灵寿城中，中山君昏死不省人事，国中大事，皆由大夫司马憙与田简，阴亭共同掌管。三人以太子厝为主政，搜刮民间铁器，熔铸成兵，拆房折木作为守城器械，以防赵军强攻。次日，赵军攻城，中山军有主政之人却无主将之人，城墙之上一片混乱，各自为战。此等战法使得中山军死伤惨重，而且守城之兵多为民兵，再无大将主持防务，灵寿旦日可破。可三位大夫皆是文士，猝然领兵也无济于事。就在此时，姬常之子姬友挺身而出：“臣父死于赵，我愿为将杀敌雪恨。”司马憙见姬友高大雄壮，心中不禁欣喜，便在太子厝面前举荐姬友。太子厝道：“姬友有报仇之愿，有其父之风，可担重任。”于是姬友赶往城墙整顿士卒，与赵激战。虽伤亡较大，灵寿却也保住了。
当夜，姬友面见太子厝：“今日与赵军激战，赵军强势，以中山独力难以退兵，不如派遣使者往他国求救。”太子厝道：“卿之所言甚有道理。”之后，又招司马憙，田简以及阴亭入宫商议。三人进宫，太子厝道：“今姬友言及赵军强盛，以中山之力甚难抵挡，需寻求外援，诸位有何高见？”阴亭道：“君上，臣与林胡国君私交甚好，臣愿往林胡处寻得兵马，赵北境难安，赵军如何不退？”太子厝道：“目下西门，南门，北门已被赵军包围，还有东门尚无赵军动静，故欲往林胡，只得从东路往燕国借道，既然要经过燕国，何不也求救于燕。”司马憙道：“太子高见。然臣以为燕与林胡，与赵不足虑，要使灵寿解围，我等还当求救与齐国。臣闻田简大夫乃齐国王室远支，正好出使齐国，说服齐王援我中山。”太子厝点点头：“田简以为如何？”“臣无异议，今国中有难，臣当尽力而为。”“好，我随即向君父请命。”不久，诏令宣布：阴亭出使燕国，林胡，携财宝十箱，田简出使齐国，携财宝十箱，力求寻得援兵，司马憙辅助太子处理政事，姬友升上将军，总理灵寿防务。
太子厝为两位使者选备良驹快车，各派两百骑跟随，姬友亲率三千精锐出城袭击赵军，吸引赵军兵马，在赵军一片混战中难以兼顾中，田简与阴亭顺利地离开灵寿。
燕国与中山相近，因此阴亭很快到达燕国，献上十箱宝物，燕文公手捧玉器一件，反复把玩，笑道：“中山君何故如此阔绰？有何事需用燕国？”阴亭笑道：“燕伯直爽，外臣便直言相告，如今赵国围我灵寿，几欲陷城，故望燕伯速速派遣兵马，救中山以危难。”“燕军疲敝，并非赵军对手，大夫恐也失望。”“燕伯明察，若燕国发兵，可存中山而制赵，一旦赵破中山，赵境东线于燕国相连，燕国还有宁日吗？若燕伯担忧燕军难敌赵军，外臣还将前往林胡，求来援兵，又有田简出使齐国，有四国而击赵，赵军独立难为。必可破军。”燕文公想了想，点头道：“寡人听大夫之言，愿出兵救中山，然我大军先开至边界，待林胡出兵，我方出兵。”阴亭拜谢告辞，随即离开蓟城。燕文公也派子之率兵五万离蓟城四十里下寨。
阴亭向北进入林胡领地，林胡首领设下酒宴，为阴亭接风。林胡首领道：“汝自为中山大夫，数载未来见我，今日到此恐非有事相求？”阴亭道：“终日忙于国事，对大王是有些失礼，今赵军攻我都城，危在旦夕，还望大王发兵救援。”“天下岂有空口言商？商事如此，何况兵事？”“大王有所不知，鄙国早已备好十箱财宝，十坛中山美酒，可怜遭遇赵军劫掠，所带财物悉数掠去，其将听闻我等要前往林胡，不禁嘲笑我等曰‘休言他一个林胡，就来十个，我赵军有何惧哉？’”林胡众将听罢，人人都带有怒色，纷纷请缨：“赵国无礼，我等自当率军叩关教训。”阴亭又乘机煽风点火：“如今赵国欺辱我等，我等安能坐以待毙？”林胡首领拍案而起：“我当即可发兵叩击雁门。”如此，阴亭在奔忙五日后，最终求得两路兵马。
而前往齐国的田简，从中山到入齐就用了整整一天一夜，即使到了齐国，托人向齐王献上宝物，也呆在驿馆等候消息，也等了两天。这齐王才召见了田简。这田简还未行礼，齐王便道：“中山遣汝为使来齐，献上府库珍宝，是为得我齐军以结赵军之困？”田简笑道：“齐王英明，所言不差。还请齐王念及友邦之谊，出兵解救中山。”齐王呵呵笑道：“中山以为其之小小珍宝，便可寻得齐军吗？我齐军岂是如此容易调度的？”田简道：“中山地小人稀，物产所得不及于齐，中山所有齐国有之，中山未有齐国亦有之，然尽起府库宝藏，是为真情义也，中山与齐唯有如此。”“既如此，言不及义，谈何兵马？”齐王略有不悦。田简听罢，哈哈大笑。田婴怒道：“何事如此发笑？”田简道：“我笑齐国虽强，却无远谋，岂不闻唇亡齿寒？”田婴笑道：“尔弹丸小国有何能耐可作齐国铁齿？”“田相所言差矣，中山之地足有五百里，民百万，若赵国尽得中山之地，用中山之力，则钱粮兵源将大大补充，济西之地危如累卵，此将有害于齐也。何况中山扼太行之险，使赵国南北分离，中山若亡，齐国将何处之？”田简一席话确中齐国利害，齐王不禁一颤，随后道：“先生所言固然有理，然是否出兵，寡人还需和诸位大臣商议而行，请先生暂回驿馆歇息。”田简拱手而退。
田简退下，齐王道：“列位，方才田简所言不可不察，有何计议尽可说出来。”田婴道：“臣赞同发兵破赵，齐国将霸中原，四方各国便施以制衡方略，赵国若吞并中山，必定威胁齐国之势，故此必须发兵支持中山。”田婴说罢，退在一旁。齐王望望朝中众臣，没有一人提出异议，看来援救中山的确应当。齐王这才道：“既如此，当派遣何人为将，用兵几何？”田朌出列道：“老臣愿领军马前往灵寿。”匡章也出列道：“田老将军年事已高，臣愿出兵攻赵。”满朝文武纷纷道：“匡章为将，最为妥当，田老将军还是需要静心在朝便是。”田朌跪拜，齐王起身道：“老将军何故如此，还请起身。”田朌热泪道：“臣自知年老，心中知晓，由臣统兵没有多少时日，臣愿拼的一番热血，必不负齐国。匡章年轻气壮，来日方长，此番出师王上还是交由老臣统领吧。”齐王扶起田朌：“老将军之勇略，寡人自当敬服，也罢，此番出师便由将军为主将。”田朌拜谢。齐王又问：“将军欲率多少兵马？”“三万轻锐足矣。”“赵军兵马将近十万，三万兵士恐怕不足。”“王上放心，臣之所用三万人马，在于轻捷迅猛，调动自如，我等当趁赵军不备之时发起攻势，此方能速破赵军。”“既然如此，寡人边听将军之言。”随即取出兵符：“临淄之兵尽由将军调遣。”田朌拜谢，出宫准备。
待等田朌走远，齐王回座于王座：“寡人诏，田朌为主将，率兵三万以田简为向导，速往灵寿。寡人密诏，此只对田老将军所部盈满，匡章听令，汝待田朌率师出征之后，速点两万精锐以为后应，若田将军胜，则按兵不动；若田将军作战不利，则速速发兵救援。”匡章应声而出，上步领下兵符。
却说灵寿城中，由于两位使者都是跟随援兵而来，故数日只知晓燕军出动却又不出燕境的消息。司马憙对太子厝道：“看来救我中山之兵唯有看齐国一路，似燕国这般集齐兵马却又按兵不动，早晚必备赵军知晓，赵军一旦知晓，岂有不防备之理？”太子厝听罢，也只的顿足长叹。可姬友却道：“太子莫慌，赵军围攻灵寿已有旬日，赵军虽日日攻城，然据兵锋之力，赵军已是强弩之末。一旦有援兵至，赵军必败。”太子听罢，略有心安。
而城外的赵军的确已有些疲惫，肃侯不得不召集众将商议。仇解道：“臣所部将士皆思念北地，如今士气低落，不堪作战。”许钧道：“这日日攻城，死伤颇多，若不改变方略，恐有失误。”韩徐为道：“据臣得报，中山早已派遣使者向四方求救，灵寿之地已不可久留。”肃侯望望诸位将军，叹气道：“寡人知晓赵军目下危难重重，然那灵寿城明明摇摇欲坠，如此机会一旦失去，岂不痛心？以寡人之见，明日全军休整一日，后日尽全力攻城，若不胜，在退兵不迟。”众将领命，各自回营。
在休整一日后，赵军留下五千伤残以及信期，仇解所部骑兵防守营寨，其余兵士全部投入攻城之中。岂料中山以为赵军未有攻城，是退兵之迹象，故防守不备。赵军勇猛地撞破城门，姬友连忙下令：“刀车阻敌。”一排排中山士兵推着刀车要抵住城门的缺口，赵军则推着冲车艰难的向城内推进，刀车以及冲车，再加上混乱的兵士，城门伴随着拥堵和厮杀，两军交战不分胜负。就在此时，灵寿东南掀起一阵阵黑烟，一片紫色的云雾向赵军火红的阵营袭来。赵军不备，瞬间被冲散了，肃侯在乱军之中逃亡。姬友见状，率军掩杀，赵军彻底溃败，不能复战。
此时，有赵军斥候向信期禀告齐军兵至，赵军大败，国君在乱军之中不知所终。信期大惊，谓仇解道：“我率骑兵前往救助君上，汝镇守营寨，做足防护。”随即率军向乱军冲去。信期勇武，身先士卒，手持弯刀，硬是为赵国逃亡兵士杀出血路，终于寻得肃侯，被韩徐为守护，见信期至，不禁大喜：“得见将军，寡人有救矣。”但齐军见得将旗所在，纷纷向肃侯扑来，信期道：“韩将军速带君上先行，我率兵马断后。”说罢，率军突击齐军，可惜那赵军雇佣兵马见信期还要奔向死地，尽皆四散而走，跟随信期者不过数百骑。信期大喝一声，齐军见其勇猛，不敢迎敌，任凭信期左冲右杀。直到田朌来到前线，田朌怒道：“大军速速围歼，万箭骑射。”齐军方才奋力向信期围拢过去。信期虽然勇武，怎奈寡不敌众，身受三创力尽被擒，所率兵马全军覆没。
而这时，肃侯在韩徐为帮助下终于聚集残军，不足两万人，大将人人带伤，即便肃侯也背部中箭，若无厚甲，则恐无命矣。韩徐为道：“如此残军不可久留此地，当速速前往柏人休整。”肃侯道：“诸将之中，尚有信期未还，寡人心痛不已。”“事已至此，还请君上速速撤军。”肃侯长叹一声，下令退回柏人。派人四处打探信期消息。
大军退回柏人，却有斥候上报：燕军攻我代郡，公子成发兵抵御；雁门关有林胡袭扰，楼缓将军正组织军马应付。肃侯不悦，韩徐为劝道：“以林胡，燕国之力尚无大患，最为重要是目下之齐国，中山得齐国之力必定反攻，君上当早做打算。”肃侯道：“可惜此役，功败垂成。”牛翦道：“君上还是早回邯郸，前线军务我等自当应付。”“此战乃寡人引起，如今又面临国难，寡人怎可坐视不理？”“君上乃金贵之躯，灵寿回军，已受箭疮，还是早早回都调养。”就在此时，镐城令发书告急，言中山司马憙率军攻打镐城，再一次引水灌城。肃侯当即令牛翦率兵三千救援镐城，自己答应众将要求返回邯郸。
在司马憙即将攻取镐城之际，田朌下令招司马憙及出击各路中山兵马返回灵寿，田朌之意也不愿中山借中山之力而做大，对于重伤俘虏得信期。田朌派遣轻兵柏人送还赵国。
却说肃侯返回邯郸，一路上郁郁不悦，长吁短叹，离邯郸三十里，见太子雍领着邯郸文武在凉风中侯立，心中有些宽慰。太子雍上前迎接，肃侯方要起身，却两眼一黑，倒在车上，一帮大臣侍卫手忙脚乱，才将肃侯送回宫中。入夜，肃侯方才醒来，太子雍正侍立一旁。肃侯召阳城君，公子成及肥义入宫，缓缓道：“寡人兵败以来，时时心痛自感时日无多，太子年幼，卿等好生辅佐。太子上前，为父一生累与魏齐交战，一心欲亡中山，收林胡，娄烦，可怜未广赵国尺寸之地，未富及赵国百姓，此寡人遗憾，尽皆汝之职责，切勿玩忽职守，务必兴我赵国。”太子哭泣：“儿臣愿君父康泰。”却有侍卫传报：“信期将军已由齐军送还，但伤重难行，已回府修养。”肃侯长叹一声：“信期返国，寡人之慰也。”未几，溘然长逝。
肃侯享国二十四年，即位之初便因庞涓破邯郸而流亡，回到邯郸后，以十年之期发展军容，南征北战，有胜有败，有塑烈赵之风，终能维持赵国之势。然毕竟身处四战之地，战而不能得志，赵国之势依旧艰难如故。肃侯虽薨，国虽幼主，然大争之世，赵国还得继续走下去。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