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续3) 乱世君子，亡于德行
“乱世……君子。“
思路渐渐清晰，我开始明白，后来发生什么了。
“所以说墨星华为上官玉衡挡了一刀，死在了刺客的手下？”
先生耸了耸肩，说道，“他自己确时死了，除了精神可歌可泣，几乎毫无用处。”
“就是那天傍晚，天突然阴了下来。厚厚的云层积卷在西边的天上，遮住了落日与明月。墨星华君和同学们走到了双龙溪边，找到了一间废弃的柴房，决定在此过夜。墨星华特地砍了一株竹子，抹去了学生们踏出的脚印。所有人都是忧心忡忡，他们没有敢燃起篝火，只是吃了点干粮就草草躺下了。”
“一片黑暗中，墨星华悄悄地起身，叫醒了上官玉衡。这位先生用手摸索到了孩子的脸颊，轻轻地为他擦去了挂在眼角的泪水。万籁俱寂中，唯有河水簌簌地流淌着，墨星华压低了声音，耳语道，”
“‘玉衡，跟我走。我先带你去荆南郡避一避。’”
“然而此时，还有一个人也在竖着耳朵倾听，那就是魏昭。大丞相被判了死刑，本来与他并无关系，加上大境主儿子的身份保护，大皇帝的怒火无论如何也烧不到他身上来。但是上官玉衡，那可是民主和革新的支持者，是他的同道中人，并肩战友。如今他性命不保，自己却坐视不管，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魏昭看着没有一点星辰的天空，听着先生和玉衡在一旁窃窃私语，不禁陷入了沉默。天权和玉衡，是北斗七星中的两颗。如今天已失道，星辰陨落，自己身为北境大境主的长子，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上官玉衡仍然在微微啜泣。直到耳边响起了一句低沉却镇定的话，他不禁一愣。”
“‘先生，我是魏云泽的儿子，他们不敢动手的。让我带他走吧。’”
“此时，三位刺客早就躲在了百米不到的密林中，观察着这五六个人的动静。今晚可是月黑风高，绝佳的灭口时机。无影虫伏在地上，透过林间地上的腐叶与矮草，看着墨星华一个一个劝同学们睡下后，熄灭了油灯，躺下身来。他转回头去，用眼神示意了另外两个人。”
“三更天到了，三位刺客如蛇一般无声地滑过林间。墨星华还没有睡，他在站岗。当他听到簌簌地声音在响起时，已经太晚了。无影虫绕到背后，割/开他的喉/咙，鲜/血四溅在了草地上时，他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羲曜的一颗耀眼星辰陨落了。至死，这颗明星还在用自己的微弱的光芒，照耀着庇护着同他无亲无故的几个孩子。”
“那一个晚上，东郭林中多了五条孤魂野鬼。当刺客们打扫现场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五具尸体中根本就没有上官玉衡。”
“此时，魏昭和上官玉衡两个人疯了一般地向南逃窜，早就出了东郭林了。”
“第二天正午，两个人赶到了郑家镇。烈日炎炎，出了林间就再无树荫。两个人就在光秃秃的大道上行走着。魏昭脱下了黑色的斗篷，挡在了上官玉衡的头上，遮住了那一头过于耀眼的金发。可是他定睛一看，却发觉那一双墨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对方脸色煞白，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倒下来。”
“确实，他们从午夜一直到现在，已经逃出去一百多里了。这个人真是烦。魏昭皱了皱眉头，一把拽过了对方的手，拉着他坐在了一个街角。”
“‘我去找点水，感觉你小子快不行了。’魏昭站了起来，警告道，‘披上斗篷，一定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金发！’”
“对方若有若无地答应了一声，魏昭转身离开了。他沿着主街向南走去。郑家镇颇为繁华，主路上扛着布衣的农民和商贩来来往往，路边酒肆和茶楼旗帜招展。魏昭摸了摸口袋，才发觉钱包不知在哪里丢下了。此时他的布兜中只有几枚鹰币。那可是自己父亲铸造的货币，南方根本不通行。”
“就在这时，魏昭看到了街边有一大群人，都聚集在一起。魏昭比别人都高出一头，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们都围绕着一张榜文指指点点。他心中突然升腾起了一阵不祥之感，快步走了过去。”
“才刚刚读了第一行，魏昭只感觉眼前一黑，心中停跳了一拍。他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一步。”
“‘啧啧啧，那位墨星华，怎么和几个弟子死在了东郊林里？’‘……据说脖子上都有刀痕，肯定是有人暗杀的！官府派人正在查……’”
“魏昭空洞洞地盯着那张榜文，往事一件一件地浮现上脑海。开学那日自己不会用墨笔，先生就把着自己的手，一撇一捺，写了一个人字。他回头眨了眨眼睛，说道，只有站得笔直，堂堂正正，才能称为‘人’。考试前一天，自己仍然不会羲曜上古史，先生训斥一番，结束时却把他的笔记撕下了一张，扔到了自己的怀里……”
“而如今自己和老师却阴阳两隔，生死不见。魏昭强压住泪水，他转头立马奔向了那个街角。事不宜迟，必须尽快带着上官玉衡去荆南郡，绝不能让先生白白地牺牲。”
“可是当他到了那个街角时，却发现只剩下了自己的一件披风。”
“上官玉衡不见了。”
云先生突然不说话了，我一愣，思绪立刻从历史中回来，忍不住发问道，
“等等……上官玉衡不见了？他又被抓走了么？”
可是云先生不答话，就那样枯坐着。窗外的风雨声越来越大，一阵狂风卷入门来，吹灭了油灯。此时房间里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沉寂，只有呜咽的风声在耳边不断传来……
“云先生？”
我叫了一声，没有人应答。
我开始慌了，立马起身，跌跌撞撞到了墙角，准备重新点燃那盏油灯。可谁知头上突然传来了一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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