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西
陈悠然坐回那张椅子，虽说这屋子朴素但是这椅子却十分舒服，无论坐着倚着都十分契合这具身体，想来该是为林西特别打造的。
“你说我本是这临溪楼的男倌，怎么偏偏就有你说的那位大主子会出面帮我把事情压下去？”陈悠然又问。
鹿九这次是真的相信林西伤了脑子，若不是他始终在暗处寸步不离着这位主子，他真要怀疑对方是不是被掉了包，于是微微调转了身子跪着朝人回应道：“主子同我都是孤幼时被收养，只是主子命好，自小跟着大主子长大，十四岁的时候算命的先生说是要到这花柳间走一遭才能续命，当时大主子实在不忍在主子身上种续命的蛊虫，便将您送进来了，楼下的姑姑只当主子身后有靠山，但不知道是大主子，这也是小主子您自己要求的，才出了状况。”
“那我为什么不直接找那位大主子呢？”陈悠然追问道。
鹿九抬头看着陈悠然，不作答。
陈悠然似乎很快便反应过来了，这个林西，跟他倒是十分相像，都是倔强又别扭的性子。
他差鹿九去弄些吃的，自己坐在桌前想问题，只是他哪里能知道这鹿九一出门转了个弯便进了另一间屋子，跟门口便行了大礼，就连说话都是瓮声瓮气趴着说的。
那大主子听完汇报只掐着嗓子应了一声便让人出去了，自上而下穿一身粗布衣裳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一个主子。
陈悠然一心想着外面，每天除了吃药就是听鹿九给他说一些外面的情况，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份官报，只是每次看这官报之前鹿九都会先草草看过一遍，这个举动被陈悠然看到的时候，他心里便是清楚了，这鹿九可不仅仅是保护他的人。
林西，林西，陈悠然每天喝药的时候都会默念这个名字，因为除了汤药极苦之外，心里也很苦。林西大概跟他一样，都在同一天死了，只是他不小心占用了这个身体，有些心酸，也有谢意，所以他想让自己在最苦的时候记得林西这个名字，也让他快点习惯林西这个身份。
喝完药之后便开始昏昏沉沉地睡觉，每次体力刚见恢复的时候一喝汤药就又是浑身无力，可偏偏每次喝药都是鹿九在跟前看着，手里还捧着一碟蜜枣。
十几天过去了，期间大夫又来看过两次，陈悠然眯着眼睛看到几个身影，还有榻边始终坐着的一个布衣男子，穿着太过朴素，陈悠然看得辛苦，还没看清对方的眉眼便又昏睡了过去。
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晨间刚睡醒鹿九便站在他床前轻声说道：“大主子吩咐我保护主子的安全，您若是觉得闷可以到城中转转。”
陈悠然有太多的问题，不过没有第一时间表现出来，只是一边吃着清淡的粥，一边看着旁边的官报。大概林西从来没有坐在这书桌上吃过东西，所以第一次有这么个举动的时候差没惊掉小丫鬟的眼睛。
以前林西写的东西陈悠然也都看过了，得知这身后的人并非禁锢林西的自由，反而是林西不愿外出也不愿和任何人有交集。
大概鹿九也察觉到了陈悠然对他的疏离，所以最近几天出现的频率不断增高，一边示好一边揪着心。
这是陈悠然刻意而为，只身在这临溪楼连个熟识的人都没有，他只能让身边的人变成他的人。不出几天，鹿九便慌了。
陈悠然一边看着官报上没有确定身份的尸体一边听着鹿九伏地跟他表忠心：“主子，您以前不曾出门，如今您若是出门在外请千万不要甩开鹿九，若是跟丢了您我就是九条命都不够罚，在这临溪楼，鹿九只有您一个主子！”
“这临溪楼外呢？”陈悠然淡淡回了一句。
“前几日大主子只是问您的身体情况，小时候您救过我一命，从始至终鹿九都是您的人，还请主子相信鹿九。这天下无论是谁背叛您，鹿九都不会！”鹿九目不转睛盯着陈悠然的眼睛，坚定说道。
陈悠然一副懒散的模样右手捏着汤匙，左手捏着官报，抬头看了鹿九一眼：“过去的事情我忘了个干净，你若跟我说便只能忠于我，你若不忠，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多谢主子，鹿九谨记。”鹿九低头说道。
醒来半月有余，陈悠然大脑里没有出现过任何混乱的记忆，也是第一次走出这间朴素的屋子。
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坐在书桌台前盯着这张面孔看了半天，起身甩袖踏出屋门。
临溪楼管事的姑姑被处理掉了，而他陈悠然住的这间屋子原来是整个临溪楼最素又最高的一间屋子。当陈悠然走出去的时候，才终于明白这地方能成为都城最红火的花柳间是有原因的。
陈悠然还专门问过鹿九他要在这临溪楼呆多久，鹿九坦言告诉他算命先生说得住到及冠之年才能离开，那背后的大主子也早就给他在城中最富庶的地界儿买好了大宅子。加上林西十分清高，宁折不弯，十分不齿身后那人将他送进这花柳间的做法，故而整天呆在那屋子里从不出门。
听完鹿九的一套说辞，陈悠然终于知道身后那人是真将林西当亲儿子养了，不过，林西那孩子即便被送到这都城最热闹的花柳间临溪楼也没有活过二十岁，倒是他陈悠然命硬了些。
倒是这林西大概也被惯坏了，命中孤幼还以为自己是少爷的命。
陈悠然踏下楼梯便察觉到一阵凉意，十分舒服，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太阳又问了身旁的鹿九确定现在是仲夏才开始观察着临溪楼的格局，被假山包围的临溪楼周围遮了一道水帘，整个临溪楼中心是空的，一楼有巨大的跳舞圆台，圆台下四方还有不少桌椅。
一层一层走下去之后陈悠然知道自己屋子里的那张桌子相比这里的装饰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可能这临溪楼出入都是大贵之人，所以这里的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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