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门找茬
吴国的夏季最是反复无常,热的时候那太阳毒辣无比,敢暴露在外面的无一不是勇士,下雨的时候又是大雨倾盆,霪雨霏霏,连月不开。
今日一大早就艳阳高照,除了迫于生计,没人愿意呆在外面跟太阳斗气,阿才也不想,只是他被吊在定西山的山顶上,来往求签问道的民众头都不用抬,就能看见一头肥猪,不是,一具些许肥胖的男子吊在观门顶上。
更不巧的是,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到午时更是连空气都仿佛被烤熟了,热气扑鼻。
阿才哭喊了一早上,到现在已经喊得没力气了。
巨伞底下的小道士饶有兴致的看着阿才,他躺在木制的躺椅上,一手伸向盆中,捞出一颗杨梅丢入嘴中,盆里装满了御赐的冰块,对于分明观来说,御赐这种事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皇帝老爷子重情义,没事就赐贡品让分明观的小道士带回去。
一边细细品味嘴中的丝丝清凉,小道士抬起头,突然发现阿才双眼渐渐要闭上了,他匆忙嚼了嚼,对着阿才就将杨梅核吐过去。
阿才惊醒了,却是没有力气叫痛了,他看了一眼小道士,憋了半天,说道:“你等着!”
“等着?”小道士没憋住,笑出了声,“你这小胖子真有意思,让我等什么,等你成烤乳猪?”
“等你爷爷我!”
很熟悉的声音从他们后面传来,小道士一愣,疑惑的仰起了头。
一个倒着的人头出现在他的眼中,这人头喘着粗气瞪着他,两人就这样看着,小道士没想到这个闹事的小子还敢回来,不禁愣住,而庄学武纯粹是累得不行,喘着气不想说话。
“咳咳咳!”
庄学武最终还是没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没办法,他从山上跑到山下,又从山下跑回山上,纵使他平时能惹得京城鸡飞狗跳,也禁不起这番折腾。
咳嗽不要紧,身下的小道士可就惨了,被喷了一脸的唾沫。
“呸呸呸!”
小道士连滚带爬站起来,作势就挥拳出去:“你小子,找打!”
“砰!”
道士一拳打在了铁板上,没错,就是庄学武带的,他刚刚一直藏在身后,见小道士的拳头过来,不慌不忙的挡在面前。
这些小把戏,庄学武从小就玩腻了,面对好几个人他都不怕——当然是赤手空拳。
“哎哟。”道士疼得差点昏过去,捂着手不停后退,这时的他才看见庄学武身后的人群。
说是人群不为过,粗略数了一下,少说有三四百人,密密麻麻的站在庄学武的身后,连路都给堵住了。
这是要打群架?不讲道理啊!
“去,把你们观里面所有的道士都给小爷叫出来挨打。”
好汉不吃眼前亏,小道士转身就跑进了道观里。
“小公爷!我就知道您不会抛下我走的。”吊在天上的阿才笑着说道,“李小公爷也来了,还有郑小公爷,两位小公爷好,各位玄武军的将士们好。”
身后两名华冠丽服的少年郎微微点头,阿才跟他们也算是昏得熟,小小的面子还是会给的。
“小公爷,赶紧给小人松绑,哎哟,吊了一早上,疼死咧。”阿才开心的说道,但庄学武从他身边走过,彷佛没有听见一般。
阿才愣住了,眼见庄学武就要走进道观,他才回过神来,大喊道:“小公爷!小公爷!”
这回小公爷听见了,他转过身来,看见阿才,十分的惊讶:“这不是阿才吗,我一直再找你,刚刚好像还听见你的声音了,以为你在观内。”
“小公爷心系小人,小人实在是感动哭了。”阿才顿时涕泗横流。
阿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许久,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是被吊着,而庄学武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阿才不解,问道:“小公爷,咋,咋还不放我下来?”
“你刚刚说什么?”
阿才怔了怔,思考许久,最后犹犹豫豫的说道:“小公爷心系小人,小人实在是感动哭了。”
“不是这句,上一句。”
“小公爷!小公爷!”
“再上一句!”庄学武的脸愈发的黑。
“小公爷,赶紧给小人松……”阿才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继而满脸惊恐,自己一时失言,竟然使唤起小公爷来了,他急忙解释道,“小公爷,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只是求小公爷松绑,小公爷要是不愿意,小人继续绑着就可以了。”
庄学武面无颜色的看了一眼阿才,突然笑了起来:“阿才你真逗,小爷怎么会不愿意呢,小爷一直是个善良的人,全城的百姓都能作证。”
“不过,既然你喜欢绑着,那就再绑一会儿吧,阿强,看着他,一炷香后松绑!”
“是。”阿强是庄府的武丁,一身横练功夫练到深不可测,庄学武曾经试过,胳膊那么厚的铁板用力拍下去,阿强都不叫声痛的。
等了许久,道观依然悄无声息,那些道士也没有出来的意思,庄学武冷哼一声,挥了挥手,带着数百人挤进道观里。
道观内的道士早已得知消息,全都等候在了观内的院子中,几十个人手拿着棍棒,虎视眈眈的看着庄学武走进来。
“他们有多少人?”一名道士悄悄的问那个捂着手的小道士。
“不知道,估摸着有几百人。”
道士吃了一惊,大为害怕:“这人到底是谁,咱们怎么惹了这么一个祸害。”
“师兄,莫着急,他们人多又怎么样,咱们可是御赐的神观,这些小混混嚣张的了一时,等师祖回来了,让陛下把他们抓起来,一个个处死!”小道士咬牙切齿的说着,一不小心又撞到了受伤的手,疼得他“哎哟”的直叫。
“那要等多久,师祖可是随陛下出宫半个月有余了,师祖还没回来,咱们的小命怕是不保了。”道士一脸苦涩,又观察了几眼面前这些人,“再说,我怎么看这些人不像是街头小混混,你看那几个,站得笔直的,明显是个练家子。”
小道士仔细观察,发现确实如他师兄所说的,看样子这些人不是善茬。
回过头来想想,他们分明观的名声虽然不敢说全国皆知,但在京城这小范围地方肯定是家喻户晓的,即便这样,这些人依然敢与他们对着干,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眼看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外面也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这么斗起来道馆肯定是占不到便宜,不如先以和为贵,一名模样苍老的道士认准庄学武是领头的人,连忙上前一步:“这位小居士前来所谓何事?”
“老头,小爷早上被你们观里的小道士打得浑身是伤,你赶快将他们交出来,不然小爷今天就拆了你们的破观。”
这……
虽然已经想到面前这小年轻来者不善,但没想到他们竟是如此嚣张,老道士虽然想讲和,却也不会随意就将人交出去,连一个道士都保护不住,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
“不知鄙观的道士如何得罪了小居士?”
“不是说了,小爷被你们的道士给打得浑身是伤……”
老道士装傻充愣,疑惑道:“恕老道眼拙,没看出小居士伤在哪里?”
“嘿,你这老贼,看!”庄学武一撩裤子,露出他跑下山不慎摔破皮的膝盖,上面果真有一块留着血的伤口,“看见没,这就是被你们观里的小道士给打伤的,废话少说,快交人。”
现在老道士不怀疑了,面前这些人就是来找茬的,那伤口一看就是摔倒了伤着的,若真是打斗受了伤,不是青一块紫一块,就是多了几道细长的伤口。
碰瓷都不会碰。
可是敢来分明观找茬,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身份不一般,他自问近来没有得罪过京城的哪个大人物,不应该啊?
真是奇了怪了,老道士继续问道:“不知小居士是哪位大臣的小公子?”
“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庄学武是也。”
老道士一听,心道坏了,这小祖宗怎么到分明观闹事来了,换作是其他人,他完全不惧,但这庄家,身份太不一般了,当初王升平起义的时候,他们庄家就开始倾尽家产资助王升平,比分明观还早上许多,这数十年之间,不惹事生非,像个文静的小姑娘,相比分明观的日益膨胀,实在是太过低调了。
都说庄家迟早要毁在这个纨绔少爷的手上,可是,这不还没毁么,庄少爷还未及冠,当今圣上一直将他当做顽童,不放在心上,又有其父庄志铭日夜跟随在圣上身边,朝中各位大人都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清楚,这庄家要是不犯错,几年之内完全不会动摇根本。
暂时惹不起啊,狡猾如狐狸的老道士怎能不懂,他顿时变了脸色,笑靥如花:“原来是庄小公爷,老道近些年来身体不好,老眼昏花,竟然没认出小公爷,该打,该打。”
“是该打。”庄学武补了一句。
老道士笑脸一滞,竟一时接不上他的话,早听说这位庄少爷难以招架,今日见了才明白他有多不识时务,客套话都听不出来,他活了这么久怎么没被人打呢?
两边就这样看着,过了好一会儿,阿才从外面跑进来:“小公爷,青龙军的人来了。”
“青龙军?他们来做什么?”庄学武眉头一挑,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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