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胡地起狼烟，岳州冰宴话红墙（一）
晚风轻轻吹过，星星高挂在夜空，偌大的长安城早已宵禁。坊间除了半个时辰巡视一回的龙武军将士外，便只有坊间巡视的坊丁与打更的更夫，格外的安静，整个大唐都如这偌大的长安城一般，沉睡在恬静的梦中。此刻无论是灯火通明守卫森严的大明宫内的大唐天子，还是在这长安城内大大小小的大唐官员，亦或是在这片安静的夜空下入睡的所有大唐人都不会想到，一队来自阳关的骑兵将会带来怎样的变故。当然，此刻却是谁也想不到的，因为报信的骑兵才刚刚出发，还未到达长安城。
数日后，京畿道的官道上，一队十数人的红衣红甲的马队正往长安方向疾驰。沿途的行人与客商纷纷让道，深怕被飞驰的马队撞伤。当马队远去，溅起一路尘埃，纷纷破口大骂，却也不敢妨碍马队前行，依旧往西北而去。
江南道，岳州城，早已处处张灯结彩，此刻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不仅是岳州人，岳州附近州府的人也三三两两结伴而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前些时日经岳州刺史同意，岳州官媒举办的一场冰人破冰宴会。岳州所有有名气的冰人纷纷齐聚，不管官媒还是私媒。同时岳州刺史董彰还下令，凡在冰人破冰宴会期间请冰人保媒成功的人家，费用皆由官府出，且官府额外给成婚人家一吊钱。因此，不论男女老少，家中有待字闺中的，或束冠还未娶亲的人家纷纷带上儿女参与，特别是刚刚忙完春播的农家，才有了这么多人的一次聚会。
张越一袭青衫布衣，斜挎一个浆洗得发白的，缝了好几处的包，头发用青色的布条系住，与几个好友在拥挤的人群中左顾右盼，找寻着什么。
“咦，瞅瞅……咱们越哥儿又再寻他那位貌若天仙的冯家小娘子了，要不咱们帮帮？”一个同样身穿青衣的俊俏青年见张越左右探头，忍不住出声打趣道。
“那是，那是。让我们都帮越哥儿瞅瞅！”一众伙伴纷纷出声附和，并学着张越的模样将手放在眉间，踮起脚往四周瞅瞅。
“好了好了，大伙儿也别跟着三哥起哄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越哥儿与冯家小娘子也算得上好事多磨了。大伙儿想法凑凑银两，再过些时日，得送哥儿几个去长安考状元去。”身穿灰色衣袍的杜佑见众人一起打趣张越，出口为张越解围。
众人一边继续侃侃而谈，一边走，很快便从城门到了城中。一路行来，皆是人山人海，好不容易到了城中，却见中央早已搭起了一个台子。台子四周立着一群武装到牙齿的士兵，红色的衣甲，腰挎横刀，手执戈矛，灰色的兜鍪戴在头上，眼中尽是一片默然。有百姓不小心挤得太过靠前，要越到台子时，戈矛一挡，眼神一聚，百姓纷纷后退，连呼不小心不小心。
“借过，借过，刺史到了！借过，借过，刺史到了！”拥挤的人群突然让开了一条道，只见两行衙役簇拥着董彰缓缓而行，不一会便穿过人群。守台的士卒见董彰到来，立刻让开了一条道，右手执枪，左手附与背，弯腰，低头，给董彰行礼。董彰面带笑容，抖了抖衣袍，领着两行衙役登上了高台。
“董公好。”一帮早已到达的商人纷纷起身行礼。
“大人！”官府之人也纷纷起身行礼。
“让诸位久等了，临行碰见了一件小事儿，董某在这儿给各位道歉了。”
“不敢，不敢，董公日理万机，还心系百姓，我等多等等也是应当的，且说董公来的正是时候，冰宴还得过会儿才开启呢！”众人见董彰欲行礼，纷纷出口阻扰。
“既如此，董某便不再客气了，诸位请坐。”
“董公先请！”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众人依次坐下，以董彰为中心，官吏在左，白衣在右，各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董彰也不管，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静等冰宴的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人也越聚越多。人群中有一群人格外显眼，他们身着五颜六色的服装，头发高高束起，腰间系着铜雀，银鸳，金凤等饰物，此刻正静静地排列成两行。左边衣着相对统一整齐，是岳州城及附近的官媒；右手边衣着相对杂乱，色彩缤纷的是岳州城及附近的私媒。两波人平时非常不待见对方，此刻却相敬如宾，和颜悦色的站在对方的身旁，静静的等候刺史董彰为冰宴开启致辞。
“咚！”一声锣响，只见一个小吏走到台边高声喊到“冰人宴会即将开始，众人跪迎董刺史！”
“哗！”台下众人跪倒一片，望着伏地的百姓，董彰眼中尽是骄傲，面带笑容，向后挥了挥手，身后众人纷纷低头弯腰。董彰回头一望，眼中错愕了一会，随即便不再理会。
“本刺史宣布，岳州冰人之宴开始，为期五天，五天之内不论官媒私媒，官府之前的告示都做数！来人，将所有的冰人都请到台上来看座。”董彰只负责说话指示，手底下自然有一帮人做事，否则他这个刺史也不必当了，让当今天子换个人来做。只见他话音刚落，便有一群衙役涌入伏地的人群中，一手一个将冰人拉了起来，往台子上走。也有一群衙役不知从哪儿弄了些凳子放在台边，望着自己的同行一个劲的拉人，突然觉得拿凳子其实也是蛮不错的。
“诸位父老乡亲快快请起，认认这些冰人，别到时候认错人了，本官可不管哦！”见一众冰人在衙役的“邀请”下，不情不愿的坐在凳子上，董彰才回头对着百姓说到。并派出底下的小吏去扶将那些年纪大了的老人。
“多谢刺史大人！多谢刺史大人！”众百姓边起身口中边谢过董彰的关怀。
自古以来，底层的百姓最是淳朴，为政者偶尔的一次善意善举他们都记得清楚，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如汉末新初的王莽，他之所以能兵不血刃的推倒汉天子，建立新朝，便是民意将他推了上去，活脱脱一个圣人模样。百姓也是最不记情的一群人，新朝同样也是在他们民意中覆灭，汉家天子再次走入史书。在推翻新朝中，他们早已忘记了那位被他们推翻的天子当初是他们所有人心目中的圣人，是他们让他坐上那无上权力的宝座。只因为他的新政既没有满足平头百姓的心愿，也没有满足大家族的心愿，甚至他手底下的群官也没有得到满足。这便是当朝太宗皇帝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民水君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诸位是在此参与这盛宴，还是与本官前往刺史府探讨一下陛下上月下的圣旨！”董彰见场面已开始慢慢热闹起来，虽说也想与民同乐，却也知道民惧官，若是自己留在这里，怕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转身对身后的官员小吏、士绅商贾道。
“诺。”“愿听陛下圣音，望刺史大人许我等旁听。”士绅商贾纷纷弯腰低头，双手相交放于胸前行礼。一众官吏只当奉命行事，行礼回答后便纷纷退下。
董彰一行人的离去让原本有些拘束的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台下的百姓望着台上的冰人，想找一个俊俏的冰人给自家子女做媒。台上的众冰人也没了拘束，望着台下的百姓，想多做几桩媒，拿到更多官府的赏赐。双方越看越顺眼，冰人、百姓便开始了自己的动作，寻找自己的目标，若非台子四周的士兵未离去，此刻台上早已人满为患。既如此，台上也多了许多人，好不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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