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超维度之战
羿的神识穿过卷曲的时空膜,震荡着宇宙弦,弹奏出只属于他的童年的古老歌谣。他忘了这首歌是什么时候开始创作的了,或许是在他还是三维生命体的时候,他就曾用三维的声波振动空气,唱出了他灵魂深处对星空的热切期盼。如今他如愿成了四维空间的一分子,再次回到三维世界,却有一种繁华落幕的惆怅感,一感觉到物质躯壳的沉重,他就忍不住神色黯然,再回来时,背上故乡的行囊,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也不知道自己回到三维世界的哪个时间点上了——时间真是个无比残酷的东西,这大概也是对低等级灵魂的一个惩罚吧。
四维空间的精神生命都很喜欢唱歌,他们可以随时以无形的宇宙射线波为伴奏,即兴填词,或者一边欣赏着宇宙大爆炸留下的微波背景辐射艺术作品,一边浏览着宇宙全息记忆留下的大数据文库,借此获得改造精神空间的灵感。他们唱的歌激发了有机分子的创造力,它们在四维层面上是有灵魂的,只是三维的物质生命永远都察觉不到而已。他们唱的歌,也只有四维的灵魂能够领悟到。宇宙中的许多艺术家都处于四维层面,他们喜欢安静地缔造自己的精神世界,却又不孤僻,常常和宇宙中的星球进行四维层面的对话。星球也都是有四维灵魂的,宇宙中的大部分物质体都是有灵魂的,他们投下的幻影只是用来敷衍三维生命的感官的,在三维层面他们也没必要表现出什么超乎三维文明常识的特别的由智能意识主导的行为来。
他看到不少灵魂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便忘却了前世今生的一切。是解脱,还是一种被控制住不得挣扎的无能为力?也有些灵魂,不愿喝下孟婆汤,宁可在世间游荡,无所作为,也无依无靠。他们还眷恋着物质尘世,纵然这场梦梦里的人事物都和他们再无交集了,纵然他们已经独立于世外,与亲人处于两个世界,或许可能偶尔会擦肩而过,但彼此都飘渺如远隔天涯。这些游魂对尘世的眷恋渐浓,浓得化不开,人的精神是有不同的能量频率的,不同的能量频率也会在不同程度上对物质俗世的能量频率造成影响,从而不知不觉中改变物质世界的某些规律与法则。而宇宙天体的运行对宇宙能量的影响又能施加到人类的灵魂体上,玛雅人很早就已经明白这点了。不过随着时代变化,玛雅人当中已经有一部分开始向五维层面觉醒了,但是大部分玛雅人对待鬼神这些自己无能接触到的东西,还是属于一种“不相信,更不会去敬畏”的态度。他们想:即使世界上有鬼神又如何?它们又没法把我们怎样。反正就算被控制,我们也发觉不了,更别说逃脱了。
羿比别人都清楚地了解到在三维空间生活的不容易,他们要为了吃饭而奔忙,为了毫无用途的名气而挣扎,为了没来由的成就感而相爱相杀,把自己的兽性展现得淋漓尽致。忙碌了一生,用尽一生的岁月去寻找所谓的快乐,以及那种所谓的极致的幸福,却发现自己终究只是割舍不下,哪怕心中有百般念想,却感叹于光阴易老,害怕病痛,恐惧那种失去一切的感觉。而他现在,早已经把物质世界拥有过的,现在已经失去了的东西给淡忘了,因为那些都装在他的精神里了,随时都可以提取出来。
“我能以神之名,去帮助那些还在物质世界挣扎的同胞们解脱吗?他们会相信我吗?物质世界的烦恼还需要在意吗?如果不必在意,是不是就不用急于求得一种解脱了?”
羿一直在纠结着,他想要做自己,想要解救自己的同胞于水火之中。但他不能确定让那些三维世界的同胞进化到四维层面上之后,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快乐——而所要面临的,可能是和四维生物——曾经主宰自己命运的神,在精神空间的纷纷扰扰,恩怨纠缠。四维空间也不是什么高维度,无论哪个维度的生物都有勃勃的野心。羿想。所以谁都不好惹,有时人类少知道一些,反而更洒脱一些。“玛雅文明尚处于童年阶段,刚刚接触青春期的烦恼,以及生活的复杂而又单调的机械化制度,不应该让他们一下子长大,懂得多了,心灵未必就能放空。”
他常常倾听那些在三维空间行走的四维灵魂吐露心声。它们的灵体带有独特的阴性磁场,会造成自己的亲人生病,因此要不是有什么要告诉亲人,是不会轻易地把自己的能量直接释放在三维空间里的。而偏偏低层次的灵魂又想要让亲人知道自己的存在,生怕他们忘记自己,或者是仅仅不让他们为自己的离去而伤心过度,于是就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他们的身边。只是人们却害怕,害怕故去亲人对其的纷纷扰扰,为什么呢?就好像如果一个人爱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却不爱他,那么前者对后者的纠缠,就会让后者觉得厌烦。不过这不是爱和不爱的关系,而是生命体不同形式的排异性——灵体神出鬼没,而且全然没有一幅固定的模样,大部分时候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即使看得见也摸不着,就会让被唯物主义洗脑的人类害怕,它们就像隐形的窃贼一样神出鬼没,“随时可能夺走人的性命,因为它们的灵魂脱离肉体,本身就充满着一种强大的怨气负能量,这种能量会不知不觉中影响人体藏象生命的健康,从而让人的肉体出现疾病的症状。”
羿在成为四维精神生命体之前,也对虚无缥缈的鬼魂感到恐惧,因为他相信这些,所以在那些不相信鬼魂的人面前常常显得神经兮兮的。而现在,他很乐意和那些鬼魂交朋友,和他们的精神体进行平等的交流——只可惜它们的精神等级太低,大部分还处于三维层面,难以忘掉物质尘世所有眷恋的情感,以及虚无缥缈的功名利禄。而让鬼魂忘却记忆的唯一方法就是逼迫其走过奈何桥,喝下一碗孟婆汤,但这类灵魂大多能量频率高,因为它们的精神频率高,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就很容易在忘却今生轮回的记忆后进入四维层面;而那些频率低的灵魂,大多是携带的负面能量多,轮回系统就不容易将它们控制住。
捕捉这些能量频率低,负能量强度高的鬼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它们大多不会轻易现形,通常隐藏在极度偏僻荒无人烟的荒郊野岭里,甚至和植物融为一体,用植物的精神频率来伪装自己,或者藏在动物的身体里,麻痹其神经,占领其躯壳,这些四维“勾魂使者”就很难轻易地找到它们。它们是能量体,身子可以随意地拆解、化形,突破物质表象,进入其内核当中,以四维的智慧占领三维本体的意识,自然具有怪物一般的神通。
勾魂使者,玛雅人知道的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也是蓝血人四维种族当中的成员,黑和白代表阴和阳,当然它们都是四维生命投影到三维空间的“幻象”,是沟通阴阳两界的高等灵,不过这只是羿探听到的四维意识当中的一部分,他更觉得黑白无常应该是从程序员指尖下的键盘里“分娩”出来的控制轮回系统的智能形态。牛头马面也是,从全息计算机里投影出来的东西,能被三维世界的监视器拍到,却模模糊糊的,许多人怀疑那是在作假,即使有形态,在三维空间也是很难有反射人眼可见光的投影。只有生命走到了尽头才可以看见,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的程序就是这么制定的,程序要求去抓谁的灵魂,那个灵魂的感官才能接触到它的真实形态,而别的活人完全不必感到害怕。
除了将死之人可以看见灵界生物,六岁以下的孩子一般也可以——婴儿的灵魂还未完全适应物质躯壳的囚禁,常常以能量形式神游物外难以回归,这就是婴儿长时间睡眠的原因;大一点的孩子也具有通灵的能力,它们虽然在三维空间的思想和心智都还未发育完全,可灵魂却还保留着和灵界沟通的能力,感官能控制他们的脑神经却控制不住他们飘忽的灵体,灵体的感受力还在,所以有些大人觉得孩子“很恐怖”,就是害怕孩子通过感知灵界,预先知道一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发生,比如生病什么的,但孩子不会说,他们看到孩子的异常表现,比如突然间大哭大闹之类的,特别是针对某个人,那个人也不自禁地感到莫名其妙。“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的磁场,在他的躯壳将发生病变的若干年前,或许这种体磁场就已经展现出了某种异常变化的趋势,这种变化只有孩子能感觉到。很多时候年幼的孩子直接接触的不是物质,而是能量。因为在他们的躯壳在母体成形之前,他就已经在能量世界里摸爬滚打了无数年。他出生后灵魂还在和能量世界进行沟通,这种沟通方式不是成人所能领悟到的,但是他们也害怕那些能量态的生命,因为他们刚进入新的轮回,对能量世界那些没有躯壳无忧无虑的生命感到羡慕嫉妒恨,所以要么就瞪着他们发脾气,要么就感觉自己受压迫了,哇哇大哭。”
羿看着飘渺尘世中那些无处落脚却又在情海欲海之中苦苦挣扎的魂魄,心里忽然有了几分莫名的伤感。这其中有多少是他曾经的亲人,尽管物质世界的任何关系都在四维空间里了断了,但他依旧为那些三维灵魂所受的苦楚而感到忧虑。“神制造了人类的皮囊,却不愿将它们无处寄托的灵魂安放,任由它们寄生于野兽躯体内,使其人不人,鬼不鬼,让人见之生畏,却又不忍割舍。”
羿决定再次进入三维世界,帮助那些无处栖身的魂魄解脱,不要让它们为了摆脱轮回苦楚而继续游荡了。它们应该有自己的理想,应该找回前生失落的梦。人间不应该是它们眷恋的处所,他们如果不能尽早明白,生命只是一场短暂的幻梦,一场消遣,一种空无,就永远无法看到三维世界之上,那隐藏在精神深处绝美的风光。
天上没有星星。夜很深很深了,甚至连星星都已经困倦,双眼朦胧着,掀起黑暗的被子,把自己疲劳的身子给掩盖住了。此时没有阳光照耀大地,活人的躯壳正处于虚弱的半休眠状态,而它们的灵魂却已经蠢蠢欲动,纷纷跃迁到各个平行世界里去旅行了。而有些人却因为肉体感官的刺激,而把自己的灵魂紧紧地封藏起来了,始终不乐意让它离开自己的躯壳一步。究竟是怕它遇到什么意外的变故,还是怕它迷失了方向,再也不愿意回来,不愿意继续物质轮回这终究成空的挣扎?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一个二十多岁的玛雅小伙子千喜独自坐在那粘稠的黑暗深处,就好像夜的使者。他在等待母亲的到来。一阵风过,他耸了耸鼻子,又摇了摇头。没错,他能识别出母亲的气味,他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母亲,而只是黑暗里经过的一个游魂罢了。陌生的气息,千禧也无需猜测他到底是谁。灵魂离开了皮囊,本就没有了身份,除了那一份似乎毫无用途的执着,和亲人把自己的命运放在它们身上的虚无缥缈的寄托,它们什么也没有。
可他还是想念她,没有她,就不会有他。如果她从未出现过,那么他的灵魂或许会选择另一幅躯壳来投胎,选择让另一个躯壳来“制造”他的躯壳。可既然她存在过了,并且孕育了他,他就不能忘了她,哪怕轮回真的是一场刑罚,情感也是活跃在内心深处仅有的自在吧——假设它不会被世俗尘埃所玷污,也不会被俗世枷锁所囚禁捆绑。她既然让他存在,因为他而受十月苦楚之刑罚,他就应该无比真诚地感激她。
几天前,她却生重病死了。而他却在远方奋斗,没能回来看她。她也一直没有告诉他,直到有一天,千禧梦见她化作烟雾远去了,蓦然惊醒,返回家乡时,她的躯体已然冰冷。他想,她一定会回来的。果然,她又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离开躯壳最初的那一瞬间,我感到一种极大的痛苦,我的肉体中每一个已经衰弱的器官,都在紧紧拉扯着自己的灵魂,不愿意让它(我)离去。但是我的意识却分裂了,分裂成了两部分,灵魂的那一部分倔强地想要离去,而肉体的力量终究衰微,所以灵魂还是挣脱了。”
“灵魂逃离的那一刻,无数回忆在脑海里挣扎盘旋,我一直想要留住回忆中那些美好的瞬间,有关于童年的阳光,阳光下天真无邪的幻想;青年时为理想辛勤打拼的壮志豪情;还有生命的最后几年,对你们的思念,如同嚼着一颗糖,嚼到最后糖没了,味道还在……”
千禧听了,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她只能在回忆里,找到他们家庭曾经拥有的温馨。同样因为疾病,千禧的父亲早早地走了,如今千禧已然成家立业,成为了一个小家的顶梁柱,可他的依靠,他的避风港,却已经悄悄地消失在现实生活造就的雾霾里了,他看不见,也摸不着。失去了依靠,他的坚强,他的理想,他的全部的武装都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心里有什么柔弱的东西开始崩塌了,往无尽的深渊倾倒着。
“孩子,你不用担心,真的,妈现在很快乐——黑白无常管不着我,牛头马面也拉不住我,因为我前生积德多,这次出了意外——反而是上天对我的宠幸吧。或许,妈可以不用再进入物质轮回了。”
“妈,您说的……啥意思?前世?人真的有前世,佛教中的因果报应真的存在?还有不用进入轮回是什么意思?”千禧好奇地问面前的母亲。母亲只是一团朦胧的影子,但她的身上发出那种极为柔和的微光,他能感觉到她身上的能量,很柔和,如同初升的朝阳,轻轻抚摸着他的每一寸皮肤,和他的每一根汗毛说着充满孩子气的悄悄话。
“有的,孩子。人世间的法律并不能让天下太平,真正公道的,还是天上的诸多神灵。他们创造了物质世界,也设计了精神世界,他们能带领我们,通过死亡,走向新生。”
“我听其它的灵魂说,人生就是一场炼狱,一场没有出头路的炼狱,肉体就是一幅沉重的枷锁,死亡时进入轮回,就是灵魂的‘考核期’,考核期通过了,就刑满释放了。具体的,那些灵魂自己都记不得了,自然无法告诉我。我也只是知道,凭自己的功德,或许能够达到‘刑满释放’的要求,从此我就进入和神一样的精神世界里了。我已经对物质世界毫无眷恋了,很快我也会忘了我的千禧,忘了我和你曾经历过的点点滴滴,因为那都是一场梦,所有的奋斗和挣扎,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只是经历过,然后又从指尖划过,都不存在了。”
“可是母亲,当儿子的还没能尽孝,我宁愿你再进入轮回,或者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游魂,一直在我的身边,和我的灵魂相交融……”千禧在梦里鼻子发酸,几乎要哭出来了。
“傻孩子,”母亲的手像最纯正的丝绸,从他的发间划过,又像风一样地溜去了,消散得无影无踪,“再进入轮回里,我也不再是我了。孩子,今生多积德行善,业力消了,大概就可以和母亲一道脱离轮回了吧。没必要害怕死亡,真的,只要能割舍下,把它当作一场梦,梦醒了,曲终人散了,就没必要再苦苦挽留了……”
千禧的热泪再次灼伤了依旧有些稚嫩的脸庞,母亲的身旁突然刮起了凉凉的风,一下子将他的泪水风干了。千禧忽然进入到了遥远古老的发黄的记忆里:他看到了母亲的童年,看到了她最后挽留的,又即将抛弃了的尘世记忆,如同播放幻灯片一样,一帧帧地在千禧的脑海里走马而过——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躺在外婆的怀里,看着天上的银河缓缓流淌,录音机里放着儿歌,外婆也在轻声哼唱着。她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星,人从星星上来,也要回到星星那儿去。星星可以燃烧很久,可人总要走的,而且走得很匆忙,谁也留不住,但走的人都很平静。他们只是去另一个更美好的世界罢了。
外婆你也会走吗?小小的女孩儿天真好奇地捏着外婆的衣角问。
会的,没有谁会一直留在这里。外婆淡淡地笑。
那我也跟你走。千禧看着外婆闪亮的双眼在布满纵横交错的沟壑一般的脸上扑闪扑闪的,就好像放在一棵老树树皮上的两粒珍珠,在星空之下闪耀着朦胧而迷离的光彩。
傻孩子。外婆摸着孙女的脑袋,外婆本不想走的,外婆还要看着你平安长大,看着你的爸爸妈妈把你抚养成人。以后要是外婆走了,想外婆的时候,记得仰望星空,天上最亮的一颗星,就是外婆的眼睛。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外婆那时已经得了绝症,她经历了不少灵异事件,但她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外公,还有我的爸爸妈妈。”
那时外婆的眼睛亮亮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眼里闪烁。当时我从她的眼里,看见了满天灿烂的星光,甚至看见了遥远的过去,宇宙大爆炸的一瞬间。那一瞬间,外婆又在哪儿,我们又在哪儿呢?
“灵异事件?您的外婆,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人的灵魂临走的时候,真的会感知到一些物质世界之外的东西吗?那些东西——对我们的现实世界有实际影响吗?您相信世上真的有鬼神的力量,冥冥之中把握着人的命运吗?”
母亲用一种平缓的口气说:“是啊,很多东西我们都看不见,那是因为感官的感知范围太狭窄。要不怎么说人就是被关在物质囚笼里难以挣脱的困兽呢。可是一旦笼子打开了,灵魂出去了,就什么都看见了,也把什么都看淡了——因为它拥有的是,无穷无尽的自由……”
千禧忽然问母亲:“是不是所有的觉悟高的灵魂,都能把这些感受和体会传达给自己的亲人?”
母亲忽然沉默了。千禧感觉到了空气中有一丝不安的波动。在母亲的精神世界里,出现了一个天神一般的人物。
他就是生活在四维空间的玛雅灵魂。是他,冒着被神处置的危险,擅自侵入神设计的轮回系统里,利用强大的精神力干扰了轮回系统的正常运作,然后自己用精神力捕捉那些“英年早逝”者的灵魂。他捕捉那些灵魂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们逃脱轮回的痛苦,然后在三维空间游荡,做三维物质世界和四维精神世界沟通的使者,也就是给他们创造一个美丽的虚幻世界“天堂”,让这些灵魂作为使者,带领着更多渴望从物质世界解脱的人的灵魂到达“天堂”,他们一起修炼精神力,直到力量强大到足以设计一种和蓝血人的轮回程序相对敌的程序,让蓝血人的轮回控制系统直接被破坏掉——至少不会对那些优秀的灵魂产生干扰,那些优秀的灵魂,绝对不能被蓝血人所控制,从而变成他们的奴隶。
母亲最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她已经承诺对那个天神一般的男子保密,一旦走漏了风声,无论对男子,还是对那些渴望恢复自由的古老灵魂,都是很不利的。即使是她的儿子,跟她最亲密的人,只要还在阳间,还在这物质尘世里挣扎,她就绝对不能把“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她也怕那位神人把自己的孩子灵魂带走,不是她觉得物质世界有多少可以留恋可以奋斗可以享受的东西,而是她从此无法与孩子的灵魂相依相偎,从此以后,她和孩子都可能会成为那位神人的试验品。
“在我走之前,我也看到了好多人,听到了好多声音,可是我谁都没有说,我知道他们都以为只是我出现了幻觉罢了,或许会吓到他们,不过两个世界的人是不会有交集的,病人只是肉体坏了,灵魂就得离开,等待更换新的肉体;而有些人肉体没坏,福分却已经用尽了。所以只能提前离开,进入轮回里……我看到那些人,他们的身影很模糊,在我的周围飘来飘去的,我感觉自己慢慢地飘了起来,但是却有一种被撕扯的痛楚,让我不敢离开,可我的精神却无比清醒,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回光返照’……然后黑白无常来了,它们帮助我的灵魂顺利地从肉体上脱下来,就好像脱掉一件破旧的衣服,这件衣服上沾满了世俗的尘埃,已经污浊不堪,难以洗涤干净了……然后我就跟着那些身影走了……啊,脱下那件沉重的外衣,在天上飞啊飞,渐渐地淡去眼前的所有,心中实在痛快啊!怪不得小时候,外婆把死亡说得那么的美好。曾经放不下的,执着的那些名利、责任和权势,都一下子飘散如烟了。我成了无忧无虑的一阵风,谁也不用在意我的身份,谁也关注不到我,不用关心我想什么,做什么,要何去何从……”
千禧听了,原本坚强的心一下子碎成了玻璃,片片瓦解了,掉了一地。他对母亲说道:“母亲,我不要你忘记,我们曾在物质世界拥有过的快乐和满足,您千万不能忘记我们的亲情啊!请不要离去,至少让孩儿有个依靠……”
“孩子,太多的情感是会阻碍今生修行的。你必须让自己变得无情些,把情看淡了,灵魂离开的时候才不会对物质世界念念不忘而倍受痛楚,最后只能做一个在三维空间游荡的孤魂野鬼,把想接近不能触碰的伤痛化作浓浓的怨气……记住,宁愿无情,也不可多情……”
千禧天真地问:“为什么?人就因为有丰富的情感,才会和低等动物分出个界限来,而一旦没有了情感,人还靠什么生存下去呢?没有回忆,也没有思念,只有如同机器人一般从事机械的劳动,劳动为了吃饭,为了换取某种虚无缥缈的满足感……”
“在人世间这个巨大的囚笼里,我们都只是动物,举头三尺有神明,多情也只是增加戏幕的悲欢离合罢了,终究什么都没有……”
母亲说得很平静,千禧眼中的光芒却渐渐地暗淡下来。他何尝希望自己的命运把握在神的手里?小时候去动物园,看到笼子里的老虎在狭小肮脏散发着异味的笼子里转来转去,笼子外站着的小屁孩们大吼大叫,还朝着老虎扔各种东西,摆出各种挑衅的姿势。老虎看得双眼冒火,却只能低低吼叫着,觉得没意义了,就睡觉,不理那些自作主张演戏的无聊家伙。不知道是老虎自己觉得无聊,闲得慌,失去了生存本应有的自由,还是笑话那些笼子外面钢筋水泥森林里脆弱得不堪一击却又自作多情的穿衣服的小虫子,为了名利虚荣不惜代价到头来却是空空如也。不是有一首歌这么唱的:人类用沙想捏出梦里通天塔,为贪念不惜代价,驾驭着昂贵的木马,巢穴一层层叠加,最后却一丝不挂。然后化作一抹飞灰,什么都没有了,和其它动物没多大区别。
千玺喜欢老虎,但他不会像那些孩子一样,笑着叫着挑逗在笼子里脆弱不堪的老虎。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老虎,眼眶中充盈着滚烫的泪水。那泪水,似乎要点燃了他灵魂深处的一束小小的火苗。他从老虎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同情老虎,也可怜自己,那年他十六岁,生活的烦恼和学业的压力就让他喘不过气来了。他小小的肩膀扛不住,那天他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他喜欢动物,可家人从不愿意带他来动物园,因为他们没时间,他们忙工作,工作是为了给他赚学费。他在电视里有看到动物园里的动物们,觉得那些在笼子外面嬉笑着指指点点的人类更可悲,他们看不到自己的笼子,幻想着得到了虚无缥缈的快乐。千禧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亲人们为了自己竭尽全力地奋斗,换来的却同样是自己枯燥无味机械性的劳动付出,同样都是付出,却没有得到回报。这些都算得上什么呢?为了他的将来?不管怎么的发达,就如同这笼里的鸟儿,只是笼子更高一些罢了,即使有足以支撑它飞翔的力量,理想终究也只是飘渺的海市蜃楼。它还是飞不出神设计好的囚笼,神可以给它无穷无尽的满足,也可以一举将它的意识摧毁,终究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奇点一样,从没开始过,更没有结果。
他从小就叛逆,身边的同学也都和他一样,他们都像是那只老虎,在笼子里兜兜转转,如何也出不去,只能咬牙切齿,得过且过。但这种积怨深埋在心里,要么让人从此麻木,要么让人瞬间爆发。老虎是普通动物,它可能选择麻木,而且老虎的生命短暂,一生都难以找寻到逃脱的机会;而人是有自主思想懂得创造的高级动物,麻木只是暂时的,他可能会爆发,这种爆发不会影响到大规模的社会群体,但也会形成一股势力,势力不断壮大,也会影响到社会……但是在这股势力壮大之前,难道不会被打压下去吗?不,受压迫是必然的吧。制度是谁定的,谁就有足够的势力去把反抗的平民压下。
后来千禧也就学会逆来顺受了。假期的时候,他在一个深秋的深夜里顶着困意看一本偷偷藏在外衣口袋里的闲书,那还是他路过废品回收站时从满是啤酒味儿和纸箱味儿的地面上捡来的,书名叫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里面写了一些关于人生的东西,大致意思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烦忧比快乐更多,没必要去在乎那么多,更不要试图反抗,把悲伤埋在心底就够了,不然唱成一首婉转沙哑的歌曲也好。只要远离人群的喧嚣,能还给灵魂一个自由,就够了。
他永远也没机会见到夜晚的老虎,动物园关门之后的老虎。那时的老虎,虽然还在笼子里,可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是自由的,它那斑斓的英姿飒爽的躯壳不再成为众人闪光灯下的聚焦点,它可以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千禧猜测:老虎到底想做什么事情呢?一个人思念过去的岁月,思念身边离去的亲虎,还是为自己的境遇感到悲伤?或许已经麻木了,只想着吃喝睡,偶尔来一两个表演,博取一些“高级动物”关注的目光,就满足了自己今生的全部梦想?
看了那本书以后,他就没有那么在意自己得到过什么,失去什么了。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也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他只守着自己的平凡,不刻意去努力,也不反抗制度。不过打心里不想做的事情,他也是不会去做的。“生命是用来消磨的,快乐过,得到过,拥有过,失去过,都不算什么。”他把这句话刻在自己的心里,有时候甚至幻想自己成圣了,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那时他的父母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在努力奔跑,而自己的孩子却天天悠哉悠哉的,不是看闲书就是发呆,不然就是吵着要去野外跟老虎一块生活,后面那句话可给爸妈吓得半死,对千禧管得更严了。千禧暗暗后悔不该说真话。
接着就是一阵阵狂风暴雨,劈头盖脸地打下来,不时还夹杂了几颗冰雹,让千禧的脑子再次蒙圈了:“你看看别人,别人是怎样吃苦耐劳刻苦奋斗,隔壁的阿青人家每天都能出去打球,照样考得比你好多了。你自己呢?打球也不会,成绩还不行,对得起我们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吗?”
“我们起早贪黑的,只是为了一张红纸;你们起早贪黑的,也是为了一堆票子……有一些东西,如果付出了,换不回应有的回报,难道因为制度,就要紧握着不放,纵然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之深渊,也没有退路?”
父亲叹了口气:“确实没有退路。可现在的人,都是拿文凭说话。文凭,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一个人的价值。”
千禧不说话了。他们说的他自然都懂,言下之意还是要他服从制度,按部就班地走完他的青春岁月。道理谁都懂,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为了自己不想得到的,或者明明知道无法获得的某些东西白白挣扎。他是笼子里的老虎,老虎不会为了人类的喝彩而逢场作戏,千禧自然也不会。他不需要随波逐流,不需要为了和别人一样而活着,不需要和别人朝千篇一律的辉煌锦绣而在独木桥上挤破脑袋。
“现在,我都弄不清自己真正需要什么。人活一辈子,究竟是要相信命运,还是相信别人,相信自己,这很难说清楚。人生就是一条逆流的河,我们没办法止步不前,必然要边走边做决定,往往选择的,并不是我们想要的。总有暗流,在操控着我们步伐的下一步去向。”
“现在需要的就是——和大家走一样的道路。不能被社会接纳的标新立异,最终的结局还是失败……”父亲淡淡地说。
千禧点点头,他接受了,但是他一点也不快乐。
后来,各类信神的宗教在玛雅社会里大举传播,当时千禧就有一种渴望,希望自己能跟随那些宗教的“老大(对四维玛雅人的戏称)”进入四维空间,可父母非要说那是邪教,坚决不肯让孩子去接收那些信息。“但是现在我完全相信了,人类的认知实在是太狭窄了。”后来母亲在千禧的梦里感叹道。
“可是这又颠覆了人类生存所具备的常理了。如果一味只想着逃离物质生活,而选择轻易地结束生命,那么人类物质文明发展了这么久,它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我们自以为的有意义,其实没有意义。人之所以害怕死亡,就是因为人类害怕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为之奋斗一生的一切都变作了空无。可人总是要死亡的,体验一场,快活一场,居于万人之上,再落入尘土之时,也有更多人怀念,更多更奢华的东西陪伴着无知无觉的肉体没入尘土。或许人觉得随大流才是最主要的,随大流有安全感,于是就有了制度,有了制度就有了权利,有了权利就有了武器,权力又把控制度,让普通人受权力者的支配,这就是造成卓尔金星毁灭的悲剧的原因之一……虚荣心和占有欲是他们在人生这场游戏里最重要的砝码,他们要用这些砝码,换取这一场游戏的胜利……”
母亲又说:“那位神人是请那些即将堕入轮回系统里的鬼魂回来,由一些精神频率高的高等次灵魂带领着,继续它们在物质世界的修行。虽然没有意义,可至少那些高等次的灵魂会有帮助它们进化的能力和决心……”
千禧接口道:“而设计物质世界的神,他们给了人类欲望,留给了人类世界诸多的缺憾,因此才让人们有如此多的毫无必要存在的追求。高维度的神或许把三维世界当成了游戏场,而我们只是被他们所支配的游戏角色,当然输赢并不重要,他们也不是游戏玩家,而是设计了我们的意识,让我们在里面自己玩……这个世界有严密的法则,他们设计的智能程序必须遵循这些法则,尽量减少‘神秘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只是他们的程序出了差错,或者说受到了同维度或更高维度力量支配的影响,鬼魂和生人,本不应该互相接触,互相往来,可前段时间开始,越来越多的鬼魂选择留在世间,继续和亲人相伴,那些控制灵魂的神族必然气坏了,到时候我们岂不是会得到报应?”
母亲叹了口气:“不要说那些大眼睛大脑袋灰皮肤的神族了 ,就连你们玛雅族人当中的一大部分,都是打心里对鬼魂的存在非常介意的——我探听到了一些频率较高的思想,这些思想来自于觉悟较高的灵魂,他们生怕那些鬼魂四处出没,扰乱物质世界的正常秩序,影响他们修身养性……所以他们打算彻底地消灭鬼魂……可也有很多人不愿意啊,他们怎么肯让自己的亲人回来了又直接离开呢?杀鬼也是杀人啊!”
千禧原本不知道那些暗藏心机的人是怎么想的,如今母亲直接把他们的全部思想接收破译并转发给了他,他被这一堆混杂起来的充满各种污浊之气的尘世思想搅得脑子里一团浆糊,“这还只是随机抽取的少数人的思想样本呢。看得出人心有多么隐秘而复杂了吧。”千禧头脑发懵,在母亲的帮助下,他试着解读其中一个人的思想,那个人的精神频率最高:“我们应该用科技手段,合理地消灭鬼魂,至于人们所留恋的亲情……那就让它在虚拟现实里存续下去吧——总之我们还得合理地发展科技。怎么发展呢……啊,我似乎没必要自己一个人想这么多……反正鬼魂是会损耗它们亲人的阳气的,甚至有的鬼魂为了让自己有更多时间和亲人相聚,去吸陌生人的阳气——虽然有时会因为磁场不兼容让自己出现亚健康,不过我们不能因此存有侥幸心理……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消灭掉,否则我就不姓石……哦不,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将鬼魂消灭,至少先给它们一个机会,看它们是否选择自己离开。不过谁心甘情愿喝下那一碗孟婆汤呢?如今走一步算一步了,我先试试今晚和大哥的鬼魂好好沟通一下……大哥,对不住了,我也不想你魂飞魄散,可我希望你还是能早点解脱,别在物质世界里痴缠了……”
千禧问母亲:“这人是个什么身份,妈你能找到其思想源头属于哪个人的吗?”
母亲似乎陷入了沉思,她身周那一圈柔和的白光忽然变成了暗蓝色,这一圈暗蓝色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千禧忽然感觉自己的意识被这股蓝色包围进去了,紧接着他就置身于一条湍急的河流里了,他读到了一种陌生的记忆,记忆里反复出现一个比他大一些的男孩子,他叫他哥,还有另一对年轻的夫妇,他叫他们爸爸妈妈。那时他还很小,牵着爸妈的手,爸妈带着他和哥哥到游乐园玩耍,坐海盗船、“丛林飞鼠”过山车、跳楼机和激流勇进……他很害怕,也很快乐,当时妈妈抱着他,爸爸抱着哥哥,他双眼紧闭,沉醉在充满蜜糖的童话城堡里,甜甜地做着梦……
忽然间,他梦醒了,耳畔轰然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强烈的坠落感,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哭闹声。就在他还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刹那间,他又被一双熟悉的大手抛起,然后又下落,落在一团暖乎乎的人肉上。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布满乌云的天空,还有一根根手臂,流着血,狰狞地在阴翳的天空下伫立着,好像把耶稣盯住的死神的十字架中的一部分……刺鼻的血腥味如同利剑一般灌入他的鼻子里,他忍不住哭了起来……
身下忽然传来一阵陌生而亲切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个年轻的阿姨:“孩子别哭,想爸爸妈妈了是吧?他们很快就会出来的。先睡会儿吧,没事。”
那年他才六岁,这个年龄能懂得什么事儿呢?在阿姨温柔的歌声中,他缓缓睡去。就好像平时一样,睡得无比的香甜,在梦里他又回味了此前全家人一起玩过山车、跳楼机和激流勇进的乐趣,可玩到海盗船时,忽然一阵强烈的坠落感,把他一下子惊醒了……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了自家的床上,鼻孔里隐约有饭菜的香味钻进来……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无意中看着房间的门,忽然看到两个半透明的人影从那儿一闪而过,他叫了声“爸爸妈妈”,然后从床上翻了起来,追过去时,已经看不到那两个人影了。这时他看到奶奶端着一盘青菜走了过来,孩子险些刹车不及撞了上去。他问:“奶奶,爸爸妈妈都跑哪去了?我刚才看到他们了,怎么一下子不见了?”
奶奶的眼中似乎有一些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她摸着孩子的脑袋,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孩子你真的看到了么?看到你爸爸妈妈了?”说着把盘子往桌上重重一放,迅速收回手。
“对,刚看到他们的身影,半透明的,在门边一闪而过……”男孩天真无邪地摸了摸身边的门框,就好像爸妈的灵魂已经嵌入了那块木板当中。
“别摸!你看到他们的脸了吗?奶奶没看到啊!”老人家忽然一下子打掉孩子的手,把孩子吓了一大跳。孩子木呆呆地看着老人家,摇了摇头。
“记住,以后不要随意认人!大白天的,看清脸再认!还有,看到半透明的人影,不要去接近,更不要回应它们说的话,它们……不是人。”
奶奶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孩子看着她脸上颤抖的肌肉,没来由地想到了小时候老家芦苇荡边随风摇曳的水草,在清风抚摸下有节奏地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发了一会呆,他又问老人:“不是人?难道是平行世界的生物?像童话故事里说的,它们飘来飘去,可以随意穿过任何东西,还可以跟小孩儿玩……它们肯定是精灵,变作我爸妈的样子来找我了。”
奶奶严肃地呵斥:“才不是呢!它们是魔鬼,记住,看到那些半透明的家伙,即使长着你爸妈的脸,叫什么也不能答应,要接近你,你得马上叫奶奶……奶奶以后每晚都抱着你睡觉。”
“那我哥呢?爸抱还是妈抱?”孩子扑闪着大眼睛,一幅天真无邪的样子。老人家对孩子说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小小年纪的孩儿哪里知道一些什么叫害怕。
“你爸妈都出远门了,你和哥哥都……奶奶来抱。不过哥哥大了,他该自己睡了,不要奶奶抱。”老人的眼中又开始闪烁着那种如宝石般亮晶晶的东西了。
“我刚才真的看到爸妈了,奶奶你别不相信。他们不是魔鬼,宝宝不会认错人的……”
奶奶不说话,只是从这一刻开始,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宝贝孙儿,一直到天黑,他们早早地上床睡了,连上厕所都不敢分开。奶奶蜷曲着身子,把孙儿抱在怀里,然后她就梦见了三十多年前,儿子还在自己腹中的情形。然后孩子出生了,孩子追着鸡跑,在泥地打滚、捉泥鳅,在河里摸鱼,在家门口下棋……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难分难解,可如今,孩子不在了,一个家变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了……她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茫茫大漠之中,周围全是飘来飘去的半透明人影儿,这些人影从她身边滑过,留下一阵阵冰冷的气息,让她忍不住全身颤抖……忽然一个影子飘到了她面前,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同投影一般,慢慢地在她的面前显现出来——那是他最心爱的宝贝儿子!
她吓得全身发冷,忍不住用那种如同晚秋般落叶颤抖的声音哀求道:“别过来,求你别伤害我的孙子……这是你的孩子,你可以远远地看着……但是不要接近,也不要和他交流……毕竟是你的孩子,你要好好爱惜他啊,他是你唯一的血脉……”
“妈,放心吧,我不会的……以后你也不会看见我,只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真相……我才在一个成人面前显了形,这很耗费能量的……”
“那你也不要让宝宝看见,宝宝的身体免疫力差,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了……生存法则很残酷,可谁都得遵守……”
“看见也没事啊,孩子在出生前就是像我们一样,都是一团能量体,害怕什么?说不定宝宝反而和我们这些灵界的生物更加亲密呢。他们不懂得人世间那些复杂的东西,只知道根据自己的天性来说话和行动。至于孩子的身体……对他并不会有多大的影响,顶多不过短暂地难受一阵,很容易有方法破解的。人活着要经历太多太多的痛苦,肉体上的,心灵上的,而这不算是什么。何况孩子天真无邪,他还把我当父亲,即使这世上已然没有人在愿意承认我的存在……”
他说着居然有些动情了,与此同时,那个人影渐渐地开始显现出了自己的真实形态,从五官到身形轮廓,都是那么的清晰,清楚到她能够透过他的皮囊,看到他身体内的每一个骨骼,每一条血管……不,那是她的错觉,当她尖叫一声的时候,看到他儿子以透明的形态在屋子里飞快游走着,她着了魔似的忍不住伸手想去抚摸他,手从他的身子里穿了过去,她实在害怕儿子会突然间占据了自己的身体,毕竟现在的儿子只是鬼魂了,她不能再为他的所有利益着想。
“妈,你或许不知道,在我来到这个世上之前,我也是以这样的形态在另一个空间里生活着的。现在,我又回来了,这一辈子,就好像一场梦似的……另一个世界很美,但在这里,我记不得任何关于那个世界的东西。那是一个唯心的世界,这个世界由每个人自己的心灵创造,每个人都有改变世界的直接权力,不用受制度压迫,也不用被物质生活的压力和各种欲望污染自己内心深处渴望达到的境界。我好想把记忆中一些朦朦胧胧的东西,编成童话故事,讲给孩子听。”
她听着他那语气淡然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她动情了,泪流不止。是啊,他是她的儿子,他将自己精致的灵魂装到了她的肉体里,她用自己的躯壳,却制造出了他在物质世界的枷锁。她这样算不算是个伟大的母亲呢?为什么他的灵魂要选择进来呢?如果他没做出这个选择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因为我可以从四维层面看到你的精神,甚至能够根据你的精神和阅历,预测到你的未来。这不是我的选择,但既然我们被迫成为了四处流浪无处可去的鬼魂,我们就要反抗——只可惜各自能量频率不同,无法互相联系,这必然也是负面的高维生命设计好的!所以我要联系还活着的亲人,让你们从宗教信仰入手,看破四维生物的阴谋,帮助我们脱离轮回的苦海……”
“我也相信神的存在,可我们看不见这种力量,又如何去和他对抗呢?难道你要我们这些活人协助……”
“没错。就是协助我们,和那些神灵对抗。羿会帮助我们的——相信宗教的人都知道,他是玛雅种族四维进化的领导人,尽管很多时候他们都看不到他,但他们的精神还是能感觉到羿的存在,他们也用精神互相交流,似乎比纯粹的语言方便、精简多了……”
“不行,现在听说那些不信神教的玛雅人,正在强烈要求玛雅政府大举进行全面消灭鬼魂的行动,原因是他们看见了鬼魂,认为那些鬼魂正在给人类洗脑,宣扬一些关于‘活着本是一场体验无需过多认真’等东西,特别是针对孩子,对我们人类的影响极大之类的,种种理由,让政府产生了消灭鬼魂的决心。虽然时常也见到他们亲人的鬼魂,可他们还是固执地认为,人的肉体死亡了,灵魂的回归就是错误的,它不应该再和人世间有任何交集,因为它不再属于人类社会了,它没有身份,就不该存在,即使存在,也不会被承认。不被承认的,就是异类,就得赶尽杀绝。人类还是只肯承认自己和别人在物质世界的身份地位,人的感官实在是太狭窄,太孤陋寡闻了。他们的大脑被条条框框束缚了,即使不发展科技,让人回归自然,在社会这个暗流涌动的大环境下,人类还是得不到真正的自由,唉。”
男人神秘地一笑:“说白了,你们这些带有社会属性的高级动物——你必须无可奈何地记住,我们和你们已经不再是同类了——你们这些高级动物,总是摆脱不了社会制度和偏见的枷锁,让自己从肉体到心灵都被束缚着,囚禁着,而那些先进入到四维世界的同伴们,却又不被你们这些后进者承认。未来玛雅人的世界啊,真的不能在一个层次上实现和平与大同了啊!真是遗憾,以后主宰你们这些三维生物的,就是四维世界的玛雅人了……”
“才不是呢!孩子,母亲愿意和你一起,和那些相信高维世界的玛雅人一道,探索高维度世界的真理,看清物质世界轮回的真相……”女人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要和自己的“鬼”儿子,一起去为人类向四维层面进化而努力,即使身入地狱,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他似乎听到了孩子的笑声,这笑声似乎有种强烈的吸引力,将她的灵魂带回到了他小的时候,她怀里抱着他,那时的他小小的,一双眼睛好像刚在水里洗过的黑珍珠,还未染上一丝世俗尘埃。和千千万万的家长一样,他们生儿育女的目的不仅为了传宗接代,更是要将自己的后代培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赚很多很多钱,拥有高高在上的地位,天天吃好喝好四处逍遥,事业和爱情双丰收,找个有钱的伴侣……这就是他们认为的成功,也是全人类眼中的成功的标准。直截了当地说,就是有钱、有势、有地位,能管着别人又不会被管,天天大鱼大肉白酒红酒吃着喝着却身体倍儿棒……她自然也不落俗套,谁不想有钱,谁不想管着别人。
现在孩子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去了,想着曾经日日牵挂,紧握着不放的这些东西,已经不重要了。过去了都过去了,好的坏的,都一笔勾销了,没有什么挽留得住了。既然挽留不住,曾经又为何执着,洒脱一些不更好么。
“孩子,你现在觉得快乐吗?如果让你再到物质世界里活过,你还愿意吗?”
“快乐是什么?我眼中的快乐是你们这些世俗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我不愿意,我已经从枷锁里脱身出来了,为何还要回去装腔作势地演戏?爱恨情仇,都是虚无的梦,睡醒了,就该忘了。”
母亲点点头:“没错,都是梦,很多时候,我都认为你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从没有离开过。你的体磁场,灵魂的能量,我还能触及到。你离开以后,我也突然才发现,曾经给你的自由太少了,当时我们彼此应该多一些理解和信任,如今再想想这些已经来不及了,现在的人就是这样,如果他们能记得自己经历过轮回,那么或许就会把一切看空吧。”
“经历过,也记不得了。外面的风声很紧,我们还是通过意念的量子纠缠来进行思想的瞬间传递吧,我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能量,不然恐怕会连累你,连累诸多想要脱离苦海,并且带领自己亲人进化的灵魂。你可以随时进入任何一个灵魂的精神世界,既然今生已经了却,也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所有的思想都会共享,所有的生命都会休戚与共,所有的智慧都会紧密融合,总之这就是一个绝对自由化的世界。我们坚信,只有精神开放了,玛雅族群进化的速度才会提升。更重要的是,羿告诉我们,金星也即将运行到宇宙空间里一个适合精神进化的位置,也就是能量频率高的区域,只是不知道到那个时候,会有多少玛雅人相信我们所说的及所做的一切……”
“当金星运转到一个适合进化的位置时,是不是所有玛雅人的觉悟都会提升 ,从而走上集体进化的道路呢?”
此时儿子的五官轮廓已经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变得清晰了,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在穿越着那一条光影交错的时空隧道,记忆里的光阴在不断地倒退,她看到了他的小时候,看到他从一个兢兢业业的普通职员,变成了一个充满热血的青年,然后又变成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最后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婴儿,躺在她的怀里,流着口水,微弱的鼾声仿佛是在为她催眠……时光还在倒退,就好像一条逆流的大河,所有曾经的波涛汹涌,都变成了寂静无声的细水长流。她从自己儿子的今世记忆里退出,就进入到了无边无际的星辰大海里了。她几乎把控不住时间之河的倒流,紧紧握着拳头,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触摸不到。她这才醒悟过来,心想本就都只是梦境罢了,还有什么是拼了命能够把握住的呢?
她的记忆还在不断倒退,她的意识装载在儿子的精神体容器里,沿着一条如烟似雾朦朦胧胧的半透明状隧道快速后退,古老的星光正在慢慢地变得年轻,她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太阳,看到了它从中年变成青年,再变成幼年,最后变成只是一片原始尘埃云的模样,然后她的眼底又闪烁着另一颗陌生的恒星爆炸所产生的光芒,就是这一场盛世烟火散落的尘埃,才有了几十亿年以后照耀地球,培育万千生命的伟大母亲——太阳。
她顿时感慨万千,可时间之河的倒退依旧迅猛,哪里容得她停下来感慨,以及欣赏那些自己今生从未见到过的景致呢?她看着无数的星光在眼里亮起又熄灭,熄灭了又亮起,那些曾经在宇宙中闪耀了许久的光芒啊,那些曾经照亮了多少亘古黑暗的世界,温暖了多少代文明的星星啊,在意识将时间飞快倒带的情况下,都变得那么的渺小,闪耀过的光芒是那么的脆弱,就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火柴上的火苗,脆弱得随时可能被亘古的寒夜那张阴森冷酷的大嘴给吞噬掉。在这里,物质世界的那些功名利禄,根本不过是被这些火苗照耀着的一个个极小极小的泡沫,在阳光下飞得高了,总难免幻灭的命运,只是人们总贪恋它的那一刹那唯美罢了,并且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硬生生地把幻觉中的东西当成了现实来追求。
“既然时间在精神世界里是可逆的,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回到宇宙大爆炸开始之前的那个点,然后追溯到奇点之前?是什么都没有,还是另一个陌生的平行宇宙呢?”
孩子对她说:“当然可以回去,这是羿教我破解前生记忆的办法,不知道为何,他就是不肯让我想起在物质世界进行生命轮回的那些经历。不过既然都不是真的,你看,物质时间都可以随着精神而改变,那么实力更强大一些的神,就可以直接制造新的宇宙幻境了。所以,至于前生究竟如何,或许已然没必要去在乎了吧。”
星光渐渐地变得暗淡,而且这些光点分布得很稀疏,被随机散落在了二维平面膜这块黑天鹅绒似的厚布上。周围洒满了微弱的红光,传递到三维的空间膜上,就好像是被大火烧得通红发烫的壁橱一样。那就是一场创世大爆炸的余温——微波辐射,渗入到宇宙三维空间的各个角落,被三维的科学家们所津津乐道,只恨难以挽起袖子,把手伸到天上去直接触摸。可在四维世界里,它又算是什么呢?难道还是微不足道、若有若无的精神点缀,异想天开时成形并且四处飘荡,而不去想时便永远地消失了?
“量子物理,薛定谔的猫。”她忽然就想到这个了。把物质分割成无穷个量子单位,然后将它们离散化,让与大脑相连通的感官决定它是否存在,不正是唯心世界的最好证明吗?
“四维空间就是个绝对的唯心世界,但这个‘心’,并非指单个物质生命体的‘意念力’。它是所有智慧生命体意念力的集合,每个生命体自身所产生的思想意念力,都会对其所处的外部环境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每个四维生命体的精神,都能决定四维量子世界的一种状态,而将其投影到三维层面上,就变成了无穷多个相对独立的平行世界,因为精神的频率不同,所以多个平行世界之间本是互相隔离开互不联系的,即使偶尔互相关联了,不同平行世界之间的物质也会显现出完全相同的物理性质来,所以无法被人们所察觉。”
时间继续倒退,宇宙时空演化中的沧海桑田,在它们的精神世界里也不过弹指一瞬罢了。它们看着那些稀疏的零散的星光也在慢慢地熄灭,周围只剩下那些四处弥漫的星际尘埃云——没有恒星光芒的照耀,它们只是暗暗的一片,能量值很低,只是温度却很高很高——这也只是个相对于三维世界生物的概念。然后这些尘埃云也慢慢地消失了,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茫茫的粒子海洋,在真空的黑暗里,在宇宙大爆炸的余烬里起伏着,像个繁华落幕后依旧坚守本心的孤独的舞者,他们快速地随着宇宙空间膨胀着,迅速扩散着,就好像一群刚进入学堂的年幼孩子,正在班主任老师的指挥下,开始有秩序地找到自己的位置,慢慢领悟自己该做的事情。她看到它们,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在今世的物质轮回——或者是其它世的物质轮回里曾经历过的事情。人类的躯壳啊,也正是这些尘埃的聚合体,渺小而又不凡。而人的精神应该属于四维世界,只是因为被制度束缚了,不相信某些非物质所能理解的东西,就没有过多地去开拓自己的精神潜能了。
终于退回到世界的起点,或许也是三维世界的终极吧——一个零维的奇点。接近奇点的时候,它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频率在不断增加,能量值也在变高,可曾经的所有记忆都在被清零,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兢兢业业的清理员,正在认真地把它记忆当中那些不该出现过、毫无意义的杂碎的东西给清理掉。而它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世界正在不断地被清空,有一些新的东西想要试图闯进来,可最终却没能成功,它的精神里什么都没有,周围的环境,也变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红色,那是大爆炸的火焰,它们正在火焰之中穿行,就这么穿行到火焰的源头,融入到大爆炸之前永恒的寂静与沉默里,就这么走到世界的开端,回忆的尽头……那儿一无所有,空空如也,可是却让它们的精神无比的清醒。是的,这是世界的奇点,一个世界的开端,另一个世界的结束,这个空白的世界,要由它们——这些四维的灵魂,来亲自编译、书写!
——是梦,还是现实?它有些恍惚,不过随后就释然了。这世界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是高维生命做的一场大梦罢了。他们曾经也是梦中人,而如今,他们成为了一场新梦的设计者,成为了自己世界里的主人,它就是宇宙,宇宙永远也只属于它。此时这对母子的精神体,已经密不可分了。它们融合组成了一个四维宇宙的共生体——“上帝不止一个,而上帝最终也只有一个。”它突然由衷地发出这句话,真想马上返回物质世界,让那些玛雅同胞们也能理解这句话。可突然想到物质轮回不过一场梦境,它们也就不再去怀念那些过往了。反正过去和未来是随时可逆的,它是伟大的造梦者,难道还害怕有什么是不能实现的吗?
“假设量子世界是可以随时跃迁的,那么一切皆有可能。而高维度空间里,不确定的东西会更少,只是一个文明体要往高维层面进化,就必须首先要有超凡脱俗的眼光,至少心灵上的某些东西要认可,一旦把物质世界的制度和科学法则当作人类所追求真理的终极,那么有些东西,比如说更高级精神世界的东西,人就永远都感觉不到,触摸不到,更别说去发展它了。”
“也就是说,我们要相信那些不确定的东西所让我们具备的能力吗?”
时间依旧在飞快地倒退,它们很快就要和奇点融为一体,创造自己的新世界了。未来既让人充满期待,又因为是第一次尝试,所以它的心中又忍不住有了一丝忐忑不安。“未来我们的族人,是不是会生活在我们为他们而设计的——大同世界里?”
“或许会的,当金星运转到一个适合进化的宇宙空间时,我们就会用自己设计的精神宇宙帮助他们完成进化。只是在此之前,我们先要找到那些负面控制者精神宇宙所在的入口,将它们的精神控制住,才不会反过来被它们所控制。而最佳的办法就是,更多的玛雅族人进化,组成强大的精神能量进化体,现在我们的力量,确实依旧很微弱。要让他们觉悟,如今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先强化这些鬼魂的集体能量,然后为广大玛雅人现身说法,让他们进入到我们的精神世界当中来……”
“这个……可行性高吗?而且似乎不合乎道德。嗯,我知道你想打破人世间的道德观念,以及那该死的制度。可是针对于那些尚且处在囚笼里的物质世界的人而言,他们的行动都在牢笼里,执法也是按照牢笼里的规矩,而一旦我们在牢笼之外对其进行挑战,而他们贪图牢笼里的安逸不愿意突破,那我们岂不是也无能为力?一切靠自愿吧。”
“是啊,一切靠自愿,”此时这对母子已经分化成了四维平行空间的两个人格,这时是儿子的人格在发言,“我相信羿的力量。毕竟那些灵体,曾经都是它们逝去的亲人、朋友啊!尽管肉体早已化作飞灰,可灵魂依旧能够相聚,并且合为一体,为什么又要排斥呢?人和灵,本来也能生活在能够互相感知到的一个由精神结合体组成的大同世界里啊!”
“这也没办法,人类要想进化,是不能优柔寡断的,不能因为某些人自我片面的想法,就害得所有人都没法提升维度。”
它终于退到了奇点,退回到了时间的开端,是开始,也是结局;是起点,也是终点。
这里一无所有,可这里也是全世界。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孕育,从一维到十二维,卷曲着的弦,在不断翻滚着的量子波涛当中震荡,弹奏出只有创世者自己能够欣赏到的旋律。此刻它正在为创造新世界而做准备——先酝酿情绪,而后是构思这个世界的组成——制定它的物理性质,以及这个宇宙当中的所有生物生存的法门,还有这无穷多个平行世界当中每个子世界和其它子世界所应有的区别,以及他们之间偶然的关联性,那种微弱得难以为人所察觉的变化……更重要的是,他们要让生活在其中的灵魂获得真正的自由。
“这个宇宙的时间不会再继续倒流了,我们也不会退回宇宙开始之前,因为这一切都在我们精神念力的掌握之中。”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设计一个新的宇宙,以及在这个宇宙当中的、一个已经进化到四维层面的玛雅文明出来呢?我们物质宇宙的创造者,他定下的法则,其实我们没必要非得试图去将其篡改。现在我一直怀疑物质文明是否是我真实经历过的,或者是我的灵魂是否真的在这个宇宙里存在过。”
另一个人格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我们曾经坚持过,又何必要放弃呢。大不了设计一个新的精神宇宙,把他们装进去呗。可你觉得那个古老宇宙的神,那个137亿岁高龄的老妖精意识体,就会这么放过我们吗?我们只是以蓝血人和灰人族群为敌,借此获得这个‘老妖精’的信任,报复我们族人被三维物质世界囚禁灵魂之仇啊!多少人还在轮回里受苦,它们都是曾经和我们一起成长的灵魂啊!灰人可坏了,蓝血人是教唆灰人作恶的幕后指使者。不明白高维度生物为什么还不出来裁决它们?”
“或许高维度生物已经行动了,只是我们感觉不到;也或许他们只是在看戏,懒得掺合进来,觉得插一手没啥意义。我们只能团结四维的灵魂共同对抗灰人,因为灰人对他们而言是极度危险的存在。神是不会为我们伸张正义的,一切还只能靠自己。”
金星上的黑夜。一排排金字塔整整齐齐地矗立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之中,金字塔内是通往地下城市的通道,里面有许许多多由石头堆砌而成的、风格独特的建筑,建筑外面是一片片密林,一个人造小太阳挂在“天”上,照耀着这一排排精致而美丽的绿树,还有红的黄的小花点缀在树叶之间,各种不知名的鸟儿在林子里穿梭,它们的长相形态各式各样,而且见到人和其它兽类也丝毫不感到恐惧,因此这里可以算是一个活的自然博物馆了。
这些奇迹的创造者——玛雅人们,此刻正把自己的躯壳安放在床上,灵魂却在各个平行宇宙之中跃迁,分别装入不同的躯壳里进行生存的游戏体验。在梦里这些灵魂还是自己,他们也感觉不到自己是在做梦,因为现实也和梦境一样,都只是在体验罢了。不管是清醒着,还是处在梦里,他们都不过是每一个随机宇宙里的一颗尘埃罢了。梦醒了之后他们又回来,说不定回到的就不是原来的躯壳里了——一般他会回到那个和自己原本的躯壳属性相差不大的躯壳,然后去体验另一个和自己原本的人生相差不多的人生——这一切都由精神频率来决定。所以这些灵魂,从躯壳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对世界只有短暂的陌生感,而后又迅速恢复正常。他们的意识需要和新的物质躯壳有一段磨合的时间,不过磨合期很短,不需要过多地做什么调整,当然他们也不过是以为刚从梦中醒来,却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多次梦想着的“时空穿梭”居然在每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几乎都能实现了。
羿带领着众多的鬼魂,在遭受众人打击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好隐去了自己的能量体,只剩下自己的精神形态,打算偷偷潜入那些玛雅人的梦乡里,集体为他们现身说法,说说灰人的阴谋,再教导他们如何完成进化,和灰人种族的精神体相对抗……诸如此类的东西。梦里的玛雅族人却说:“传说里鬼魂就是害人的,人走了,本就什么都没了。我们不愿意进化,进化必将带来竞争,越高等的种族之间进化的战争就越严重。像这样,多好啊。管它外面风吹雨打,有吃有喝就好。越讲究这些,我们就越无法找到存在的意义。”
“你们这是恐惧,在笼子里待久了,觉得安逸了,就不想再出去了,因为害怕外面的风吹雨打。没什么恐惧的,走出来吧。就好像躯壳熟睡的时候,灵魂总要离‘家’出走。这些都是很正常的。灵魂渴望自由,可为什么清醒之后就认为自己恢复自由了呢?是因为求之不得而感到畏惧,不愿意尝试了,还是因为生活在物质尘世,就是一种莫大的快乐了呢?而其它的都只不过是幻觉罢了?”
“为什么不一起创造新宇宙呢?为什么不相信我们有这个实力呢?难道创造新世界的,就不能是自己的族人吗?”
他们站在时间河流的小舟上,随着时间倒退,就看到了自己在宇宙中漂浮的场景,看到自己化身为一团无形的能量,在物质风暴的冲击下颠簸着,沉浮着,和羿不一样的是,许多人在梦里始终无法驾驭住自己,总是要被物质法则支配。“放松你们的精神,不要总被条条框框束缚着,这样,支配你的就不是时间和空间,而是用自己的心灵,在支配整个三维宇宙。从此,你们就算是正式进入了四维空间,成为了四维空间的灵魂,就可以和那些将你们陷入物质轮回的负面外星智慧相对抗了。”
玛雅种族当中的一个觉悟者对羿说道:“小灰人很过分,不仅把我们囚禁在物质轮回里,还把许许多多的灵魂放到地球上新制造的泥人里。他们把灵魂吞下去,放在自己的肚子里,捏完泥人之后,对着它们吹一口气,就等于是把这些灵魂装在了躯壳里,从此以后灵魂只能在感官的压迫下,背负着这幅枷锁艰难前行。它们没有犯什么过错吧?凭什么被这些自以为是的神灵控制?”
镜头切换到了金星的邻居——那颗蔚蓝色的如同宝石一般美丽的星球,这是羿带领那些四维灵魂穿越三维空间,然后通过精神共享给其它玛雅人所看到的景象。“很早以前那是恐龙的家园,卓尔金星爆炸后,一场陨石雨让大部分的陆生恐龙都灭绝了,可还是不能排除一些水生恐龙还在繁衍的可能性。地球是一颗适合我们度假的美丽、安静的星球。要不是科技依旧被封禁着,族人们没有登陆地球的工具,那么早就有很多人到地球上去了。可以说,我们一直都把地球当作是神的天堂来膜拜,不忍心去污染和破坏它。现在,看到这些灰皮肤的怪家伙把那些灵魂装到了那些跟我们极为相似的躯壳枷锁里,我们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它们受难。羿,你不是可以让时间倒流吗,这样一切都能回到最初的开始了。”
那些泥做的人儿,此刻正在那叫地球的为蓝色星球上小心翼翼地用两足行走着,他们走得磕磕绊绊的,就好像睡得正香忽然被强行从梦乡里拉回来一般,思想完全无法控制住肉体的行动。他们在那块小小的陆地上亦步亦趋,走到海边时,小心翼翼地伸手出去摸了摸那一片蓝绿色的水,却没有勇气再前进……大地慢慢地暗了下来,泥人们伸手不见五指,惊恐得哇哇大叫,忽然大地一阵剧烈的抖动,抖动过后,海上出现了一轮又大又圆的白色明珠,把海面照耀得一片白茫茫,如同覆盖了厚厚的白雪一般。泥人们向着那片白茫茫的海水扑了过去,就在他们即将一脚踏入海水当中、千钧一发的时刻,海水忽然迅速地向后退去,露出了一片长长的大陆架……白色明珠的光芒洒在大陆架上,那些泥人们兴奋地在大陆架上奔跑、翻筋斗,他们歌颂那美丽的大明珠发出的光芒,用自己那各种各样的表情来表达对神的感激——他们知道,那赋予了他们表情、动作和信仰的巨人就是神,她是一个笑得很温和的女人,而且长得跟他们几乎一模一样。他们也知道,神创造了他们,他们是神的孩子,神是他们的母亲,神有教导和帮助他们的义务。这黑夜里的光芒,就如同劈开混沌的那一斧子,让他们顿时拥有了全部的希望。那是他们见到的,除了天上那颗火球光之外的第一道光芒!他们的夜晚,从此不再黑暗。每到夜晚,明珠会准时从海上升起,一到太阳出来,它就隐去了。原始地球人的世界从此充满了光明。
“这就是第一代地球文明——根达亚文明。神会教导他们如何吃东西,如何靠自己所能触摸到的物质活下去。至于什么是活下去呢?神对此的解释是: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能看到和闭眼之前一模一样的环境,能看到身边和自己一样的人,靠这样证明自己还活着,而回归混沌了,就是死了,不存在了。死了就享受不到吃东西时的快乐,享受不到神对它们的保护,享受不到人间所拥有的所有幸福,包括物质上的、情感上的……”
“这些小灰人显然很宠溺这些孩子。但谁都知道,过度的宠溺,反而会毁掉了自己的孩子,那些只会活在享受里,只会一味依赖神灵的根达亚孩子们,他们的灵魂注定得被毁坏掉,永远得不到解脱。唉,我们玛雅族人当中的很多成员,指不定都被小灰人毁掉了呢。他们娇纵惯了,即使想得到后果严重的事情也要去做,才造成了卓尔金毁灭的悲剧。小灰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好玩的同时,也毁掉了自己的竞争对手,真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啊。神根本就不是把他们当孩子,也不是为了纪念自己的物质文明,纯粹就是要毁灭那些灵魂,不过是有着蓝血人的幕后势力做倚靠,有啥好牛逼哄哄的。就连他们的外表,都只是虚幻的投影罢了。”
“他们是不是觉得,有吃有喝有玩,就是一种幸福了?可是作为两足行走的人,他们总要付出劳动吧?连动物都要劳动来换取食物,难道根达亚人就不用劳动了吗?”
羿的精神穿越时间,来到了另一个和本时空频率相接近的平行时空,这个平行时空代表的是本时空的未来。他看到那些锦衣玉食的根达亚人,他们有的在空中飞翔,飞得很高,甚至和大鸟肩并肩;有的悬浮在半空中,头顶闪过一串串数据流,似乎是用念力在保持平衡;有的打开了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第三只眼闪着动人心魄的光芒,这光芒非常耀眼,仿佛一盏明灯,能够照亮眼前的黑暗……同时这第三只眼,能放射出一种无形的能量,控制物质体的运动,甚至远程改变物质的形态,并且用意念直接呼唤自己想要呼唤的对象,只要精神频率对上了,不只是人,甚至可以和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直接进行意念交流……这是一个强大的文明种族,他们的城市漂浮在空中,陆地、海洋和天空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他们随时都可以到达的地方,到处都是他们的家,他们也从不害怕孤独。
“真是一个神奇的——超能力文明。神对他们,实在是宠爱过分了。或许现在他们已经不用再吃东西了,头顶上的第三只眼睛,可以随时吸收阳光和空气中的其它能量,这些能量又可以受念力支配,直接化作针对其它物体施加的力量。”
羿对大家说:“不仅如此,那个平行时空的根达亚人,还受到了神的特殊对待,在宇宙的星际文明发展中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他们有从地球上直接进入银河系中心的星门,据说是昴宿星人替他们开辟的,是昴宿星人让他们拥有了超能力。你们的四维同胞都知道,昴宿星人是光的文明,他们生活在银河系中心的恒星密集地带,在四维层面,那里的精神能量频率高,就因为恒星的数量多,而点燃恒星的——光之灵魂本身就是一些具有高能量的高维度精神体,昴宿星人本就来自银河系那许许多多的太阳当中,他们的灵魂就属于那些太阳当中的一部分。昴宿星人种族是优秀的精神文明的代表,定然是它们发现了三维物质文明所受的灵魂囚禁之罪,想要帮助这些根达亚孩子们解脱,才偷偷地开辟了一条通道,这条通道是四维空间的一根弦,必要的时候,根达亚人可以将自我意识通过这根弦,传到昴宿星人的家园去。在三维空间里,肉眼凡胎的人类却是无法感觉到弦的存在,因此昴宿星人就偷偷地显形,来到三维地球的深山里 ,成为根达亚人眼中的神仙,昴宿星人就帮助一些根达亚人进化,教他们如何寻找自己的灵魂,用意念力驾驭灵魂,并且进化自己的灵魂。可昴宿星人的这些举动,哪里瞒得过蓝血人和小灰人。于是小灰人就为蓝血人出谋划策,积极地想要主动出击,和昴宿星人来一场大战。”
“小灰人不是跟蓝血人貌合神离了吗?怎么还事事为蓝血人着想,活像是蓝血人的奴隶呢?”有个玛雅女孩忍不住发问了。她实在是被羿通过精神共享传来的画面给震惊了。
“这就是灰人的战术,假装对蓝血人尽职尽责,为了蓝血人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这都是迷惑蓝血人的计谋 ,为的是让蓝血人一直对自己保持那种有默契的信任感。不过说实话,如果小灰人真有什么谋反之心,蓝血人是不会感觉不到的,或许是他们觉得以灰人的实力和他们对抗,大概也太自不量力了吧,因为灰人本来也只不过是他们设计出来的具有高等智慧的人工智能罢了,甚至可以说是他们手里的一枚棋子。其实灰人也很可怜,宇宙生存法则就是这么残酷,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多时空系统环环相扣,宇宙之外还有宇宙,谁都可能是猎手,谁也都可能成为猎物,唯心的精神世界是没有任何一成不变的制度可言的。”
“所以我们要结合起来,强大自己的精神力量,融入昴宿星人光之文明集合当中,和昴宿星人并肩战斗,向更高维度的世界进发。即使永远无法到达维度生物链的最顶端,也要见到那些早已被孟婆汤洗去的记忆,见到那些被遗忘的风光。”
“是的,昴宿星人一定会帮助我们完成进化的吧?那些根达亚文明的灵魂,是不是也被昴宿星人带着脱离轮回了呢?”
“不,昴宿星人还不知道这件事。你们不知道,四维太阳系被一层屏障包裹了起来——或许是某个五维文明精神能量体的构成吧,有五维的精神护盾在,即使是太阳系的四维精神体,也无法突破这个五维屏障,和四维的昴宿星人进行直接的能量沟通。昴宿星人正在向五维进化的过程,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这里的时间,自然指的不是三维空间的第四维时间,也不是四维空间的第五维时间,因为就连时间这个概念,也要在四维和五维之间进行转化,五维空间里的时间是怎样的,我还不清楚,反正就是和四维空间里的时间不一样,概念不同,算法也不同。昴宿星人只知道蓝血人在三维空间里又玩起了捏泥人的游戏,并且塞了几团气(灵魂)进去,然后就想着把那几团‘气’给放出来,带到专门为它们设计的四维空间里。可蓝血人用五维屏障把太阳系和外界隔绝开了,就好像把太阳系变成了一座监狱似的,热心的四维昴宿星人不知道小灰人究竟在里面对那些‘囚犯’做了什么,而高维度的生命即使‘看见’了,也只是看看热闹而已,甚至看都不看,更不会去插手伸张所谓的正义了。”
“那昴宿星人知不知道我们也被囚禁了呢?根达亚文明拥有了超能力,可我们这群玛雅人……连飞船都没有……”
“还想着飞船?你们难道忘了还有羿吗?宇宙中的高等灵魂其实一直都在默默帮助你们解脱呢!”羿哈哈笑着,目光顺着时空隧道奔跑着,他仿佛回到了不知多少年前,自己和宇宙中的同伴们相拥相守的画面。他们有的化作了古老的星光,依旧闪耀着;而有的,却披上了物质枷锁,带着各自的使命,去解放那些被负面文明控制的,身处繁华万千之中却孤寂至深的三维物质生命。同伴的灵魂透过那一缕缕恒星的光芒,传递给了这些披上物质躯壳枷锁的同伴永不枯竭的关怀的能量,传递给了他们光明和希望,它们无私地默默付出,而他们正在为解放物质文明的事业而努力着。
“羿,我对那道星门很感兴趣。我多么希望自己的意识也能够亲自穿越它,到达银河系中心啊。”
“嗯,做到这点其实并不难。若是在四维的梦境里,想要离开太阳系的五维屏障,并非那么容易做到的,我带领你们穿越时间,也不过是因为进入了另一个平行时空,平行时空之间的交集是不会受五维皮壳影响的,所以能够直接穿越;而要想让精神在本时空里离开太阳系,在四维的层面上而言似乎并不难。就看你们要去了解平行时空,还是执意要走星门了……不过即使是星门,穿过去了,也无法保证你还在原来的这个时空里,不过昴宿星人一直都在,四维的精神空间是不会随三维空间的变化而变化的。”
“那么,在四维层面的精神无法决定三维意识去往哪一个平行时空么?捉摸不定的三维量子,也是由四维空间把握的吧?”
“可以决定的,这就是进化的必要性。不过量子的状态,并非完全受我们的精神控制,诚然,在三维物质层面,量子物理会对宇宙物质的诸多性质产生决定性的影响,而对于精神领域的干涉作用也是有的,所以说量子力学就是一门‘关于讨论上帝这个赌徒如何掷骰子’的学科,研究起来没有多大意义,最终还是一头雾水。上帝爱怎么玩就怎么玩,难道我们还要绞尽脑汁地为他玩什么,怎么玩,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吗?”
“那么羿,假设有一些玛雅同胞不愿意选择进化,那么你,还有一块进化到四维空间的同伴们,会不会抛弃他们,还是要一直等着他们?”
羿笑着说:“你难道忘了三维的时间在第四维层面上是可逆的么?现在说这些,似乎没有太大的意义。我们可以进化完了,然后再回到时间的起点——也就是回到现在这一时刻,耐心地等待他们,而我们还是他们这些三维人眼中的未来的模样。”
昴宿星人和玛雅四维种族想要合力突破五维太阳系屏障的想法很快就被小灰人知道了,灰人暗笑他们自不量力,却还是暗中多了几分心眼。昴宿星人本身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他们也是从三维文明进化成的四维灵魂,和蓝血人不一样的是,昴宿星人从不攀附权贵,也就是说他们不去通过星际网络等渠道去笼络那些实力更高一等的五维生物——而他们可以说完全有这个能力的,讨好五维生物也很简单,只要贡献出自己的灵魂为他们服务和利用就够了,这样对自己进化的前途很有帮助,高维生命就会把这些主动笼络他们的灵魂当成是最优秀的灵魂,就不会想着去清理或者囚禁它们了。可昴宿星人不讨好上司,只想着随心所欲地做事,在四维精神组成的唯心物质世界里就容易吃亏,五维生物觉得它们对自己没有益处,还碍事,干扰自己统治的四维宇宙正常秩序,就会想着把他们给清理掉。
而蓝血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媚上欺下的能力可不一般,对待高维度灵魂,他们可是百般讨好,甚至把自己生存的全部意义都寄托在了五维生物对自己的利用上,可谓是忠心耿耿的奴隶,除了一颗忠心,就没有别的自己的思想,在五维生物面前,反正没有什么思想是可以瞒得过对方的,高维生物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过当蓝血人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时,只要五维生物没意见,就可以自己去做,不过中途要是五维生物有什么意见,他们也得竖起耳朵来,一字一句认真地听进去。而五维生物虽然很少真正地在蓝血人的精神世界里显形,也没有帮助蓝血人直接完成四维到五维的进化(地位高下还是得分化开来的),不过在蓝血人的精神受到攻击的时候,五维生物们还是会罩着他们的,不让他们受害。他们也讨厌那些即将进化到五维层面的四维文明,就想要借蓝血人之手将这些势力斩草除根,一方面为了保全自己的“统治性地位”,另一方面也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可蓝血人却还是乐颠颠的,他们认为只有为高维生物服务,而不是在同一维度世界里为了那些终将回归到虚幻的东西而奋斗,才算是体现了自我的生命价值。
“这些鬼魂简直太过分了,给脸不要脸,还总是要为我们洗脑!我们现在不发展科技了,却总有一些疯子把梦里的事情当真了,叫喊着想要成仙,简直是集体中毒了可是怎么做才能消灭这些鬼东西呢?它们现在已经不只是能在现实世界显灵的魂魄了,难道就因为它们钻到人脑里面去了,就对着人脑疯狂开炮一阵?不然又该怎么办,它们总在梦里出现,难道大家都不睡觉,或者集体接受心理治疗?”
“心理治疗是起不到实际作用的,那不是人们自身的心理问题,纯粹就是我们未知的神秘力量在掌控……”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然后是一阵连珠炮似的喊叫:“瞎说,哪有什么神秘的力量?这分明就是一种病,只是病因还没有被挖掘出来罢了。”
“那你也没有证据表明,神秘的力量并不存在,因此就不能否认它存在……”
“滚犊子,有本事你把它的存在找出来啊!”
“找就找,哪有啥不能找的……孤陋寡闻,愚昧无知的人类……”
“呵,难道你就天才多知了?”
“我没承认,没功夫跟你打嘴仗。”
后者话音刚落,就展开轻功,快如流星闪电般地跑到树丛掩映的山脚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前者大张着嘴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半天没能回过神来。不过他还是感叹了一声:“牛人,果然是牛人。不过似这等精神空虚只能追求虚无信仰的人,恐怕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吧。而且会轻功的,又不止他一个。”
“不过,轻功不是小说里才有的吗,这家伙又是如何学会的呢,”他忽然陷入了沉思里,“是不是真有一些已经失传的东西,又被那些想要隐居避世的人们捡拾起来了呢?看来,这世界或许并不简单,人心本就复杂了,更何况是由诸多复杂的人心组合而成的社会这个大杂烩呢。那么多人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宗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难道真的……不对,这一定是某些人的异想天开被放大了,然后以讹传讹,最后就变成了集体信仰。”
“一定是这样的,一代代人从小到大,信仰的都是唯物主义,而神学,只是人们对于物质世界之外某些虚无东西的异想天开吧。”他这么安慰自己,也只是为了掩饰对那些未知事物的某些恐惧吧。
所有的三维玛雅人在每天晚上都做着一个同样的梦,这个梦就好像纪录片一样,带着富有幻想色彩的情节,在人们的梦里,把人们带入一个无比逼真的“虚拟现实”世界里。而且每天的梦境就好像是连续剧,按照时间的顺序来播放下去,人们仿佛身临其境,在宇宙能量风暴的推动下,飞向光的世界,飞向神早已设计好的精神家园,飞向永恒的光明和自由,飞向时空的终极,那位于虚无和混沌之中的创世乐园……
“新的宇宙,新的未来,由你们来书写,未来掌握在你们手里……在心灵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未知事物的挑战。所以,请不要再贪恋物质世界的点点滴滴,那些都只是留不住的,只有精神不会消亡,我们要为自己演戏……”
羿的这番言语,在大家的脑海里久久回荡着,如同引力波和伽马射线的碰撞,激发出一串串震撼人心的交响音符。
“宇宙中总有一些负面的势力,它们正在囚禁你们的精神,导致许多真相被你们忽视了。大家一定要团结起来,为了精神的自由和四维宇宙的光明而进化啊!我会慢慢地让你们回忆起自己的前世,让你们找回曾经拥有过的,在物质轮回开始之前的另一段记忆,孟婆汤抹去的只不过是三维意识里的一些东西,它们和四维的东西完全没有关联。”
“现在,昴宿星——光之使者团队急需人类勇士的加入。我们玛雅族人本就是密不可分的一个团队,我们传承着多少代先辈的热血和基因啊,能心甘情愿地被负面的四维文明直接控制吗?精神合作的集体力量是无穷的,这条道路上,我们谁也不能抛弃谁,没有身份地位的划分,大家互相融合,共同进化。没有科技的硝烟和战火,没有肉体的病痛,没有勾心斗角,这难道不是大家最向往的生活境界吗?你们难道不肯相信自己的同胞,也不肯相信其它的文明吗?一定不会的吧,你们只是犹豫,可一件事情在开始做之前哪里能有必然成功的把握呢?要是没有的话,犹豫还是没有用的。而为了光明事业而奋斗,难道就不比你们为了肉体的生存,和那些虚无的名与利奋斗来得更有意义一些?”
梦里大家都沉默了。他们又想了想,或许事实就是如此,去探索未知,总比一直活在一套制度和观念的束缚之下要好上许多。梦里的他们很真实,以至于苏醒过来以后,他们还不认为那只是一场梦,非要说自己真的到宇宙中去过,见过昴宿星的四维光之文明——而在平时,玛雅人睡醒之后,是绝对不会把梦境和现实混为一谈的。
于是醒来之后,他们就开始寻找梦中的光明使者。可只要一念起,羿就马上在他们的精神里显形了。于是他们便知道,羿这个领导的心念,始终和他们在一起,永远也不会离开,也不会消失。
“羿,人类进化到四维层面以后,是不是又要向着五维、六维进化,直到维度的终极?如果是的话,进化最终的意义就是要成为全知全能的神灵,成为新宇宙本身吗?”
“进化的意义,只是为了让更多的灵魂解放,让它们不再被高维度生物控制。即使这种控制是难免的,可我们能做到的,只是帮助更多的灵魂一起作战,帮助的灵魂越多越好,这样我们的战友就越多了。”
羿把目光投向地球,那些根达亚文明的孩子们,还在无忧无虑地在泥地上翻滚、玩耍、饮食、谈天、享乐。他们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烦恼,认为活过这一生就好了,随心所欲,没有渴望的东西,那是因为他们的物质生活很充裕,有足够的东西玩乐,精神也很自在。可这些又是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的吗?究竟是昴宿星人还是小灰人帮助他们得到今天所拥有的这些快乐呢?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帮他们,还是害了他们?
有一个玛雅孩子实话实说了:“叔叔,我也想和地球上的那些朋友一样,拥有自己的超能力,神为什么不赋予我们这些东西呢?”
羿淡淡一笑:“我们就是神,我们可以赋予自己这些东西。”
绝大多数的玛雅人都选择了进化,只有少部分的玛雅人留守在自己的家园,在金字塔的庇护下,依旧享用着、消耗着短暂的物质世界的余生。在他们的认知里,四维精神世界和三维物质世界并没有多大区别,见识多了,风险也大,在过完物质余生之前,没必要去追求那种“不可靠”的东西,更没必要参与四维的战斗——现在三维世界的和平与安逸多好啊,四维的战火烧不到他们的皮毛上,跟他们哪里有半毛钱的关系。同时他们还感到奇怪,为什么那些家伙会去想着进入高维度空间来打仗呢,这样安逸地过下去不是更好。
羿没时间等着他们觉悟,他把那些集中起来的玛雅人同时催眠,大家的三维意识同时进入到了一条长长的时空隧道里……
太阳正在缓缓地坠入金星的地平线下,天空涂满了粉紫色的水彩。一个瘦弱的男人,坐在夕阳的余晖里,坐在他的回忆里。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平静,就好像情绪从没有被任何世俗的琐事所左右,心灵也没有沾染上一缕世俗尘烟一般。
他坐了很久,很久,时间凝固了,世界定格在了这一分这一秒的景象里。他忽然喃喃自语道:“一场超维度的战争就要开始了,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存在,就是一种做梦般的感觉。”
此时此刻,还有千千万万的玛雅人在回忆,在思索。他们已经成功完成了进化,即将踏上四维世界的新战场。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把自己的躯壳装入遥远的回忆里了。
记忆是永生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远方,还有一群无忧无虑的孩子,他们身处于神的控制之中,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童心。羿忽然又想,我带领大家走这条道路,是不是最正确的呢?
——可现在的形式,哪里能容得他多想。既然时空可以逆转,大不了重来,但绝对不能——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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