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师师长
眼看着农历新年到来了。李英浩回光州看望了父母，只在家住了一天，也不走亲访友，第二天便要返回SE市。申贤儿得知，邀请他晚上到家吃饭，李英浩一想迟早是要见申贤儿父母的，趁农历新年也好，便应允下来。
火车不到一个小时便到了SE市，李英浩甩开出站的人流，赶在最前面向外跑，他觉得申贤儿就在附近，李英浩相信两个相爱的人是有感应的，他现在便感应到了。他跑到出站口，一眼便望见申贤儿正站在远处，她今天身着一件灰白色大衣，淡绿色靴子，头发也披散下来，和往日大不一样。他寻了个躲挡，遮掩着绕出了站门，悄悄地从另一侧迂回到了申贤儿身后。看着申贤儿踮起脚向着出站口张望，他也不上前去，只看着她焦急地左踮一脚右踮一脚在人流中寻觅，似乎她越是焦急，他心中越是甜蜜。一大波人流从出站口走出，李英浩蹑着手脚慢慢靠近，他想一把将他抱起，正要张开双臂冲上去，申贤儿猛然转身，也张着双臂，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李英浩感受到申贤儿口中的热气如火一般炙烤着他的脖子，便循着热源贴了上去，四片热唇紧紧贴合在一起。
爱的情愫像是弹簧一般，短暂的分离，会迸发出更强劲的弹力。他们两个人完全忘乎所以，直到李英浩感觉到似乎有很多人围观，申贤儿伸手在他胸部轻推时，嘴唇才不舍地分开。李英浩转身向围观人群鞠了两躬，在众人的掌声中，拉着申贤儿跑开。李英浩拉了申贤儿到商场想给申父申母选礼物，可是挑来挑去，很难下定决心。申贤儿说其父亲除了军事，其他事情一该不感兴趣，说其母亲什么礼物都会喜欢，这可难倒了李英浩，最后在申贤儿建议下选了一件羊绒披肩、几瓶好酒。
申贤儿家看上去是一幢有些年头的老式别墅。申贤儿在前，李英浩在后进入客厅。其母亲看上去只有40多岁，显得很是年轻精神，在一家大型企业做财务管理工作，正坐在沙发正中位置。沙发的客位上坐着一位年轻人，见到申贤儿、李英浩进来，那位年轻人站立起来，穿着一件驼色圆领羊绒衫，长方脸型，白净帅气。申母也站起来正要开口，申贤儿已经说话：“妈，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李英浩。”
申母本来满脸的笑容，突然收了回去，冷声道：“你来一下。”说完向一间屋子走去，申贤儿向李英浩招了下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跟着母亲进入那间房间。李英浩心想，看来申贤儿并没有和其父母说要我来家里之事，但是其母连起码的礼貌都不顾，却是为何？
李英浩和那年轻人轻微鞠了一下身子，然后坐到沙发的另一端，那年轻人脸色也是难看，并不回礼。母女二人迟迟不出来，那年轻人换着电视节目，然后停留在一个音乐台，里面正是吴霏霏带着四个舞伴，热歌劲舞。李英浩心中忐忑，看到吴霏霏，虽然是电视上也觉得羞愧尴尬，急忙避过头去，扫视客厅的装饰。
母女二人终于出来，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申母脸上刚才的疑云褪去了。两个年轻人都站立了起来，申母对着二人说道：“哎，我这个女儿啊，是让他爸爸宠坏了，带朋友来家里，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让我也好有个准备。”
李英浩道：“我是刚从光州过来，本来说的是明天才来，我之前也没告贤儿，所以有些唐突了。”
申母道：“好啦，不说了，你们先坐，我去安排一下。”刚走了几步，又转身过来道：“忘了给你们介绍。”然后拉着那个年轻人的胳膊说道：“这是金明宇，我们公司市场部理事，我早就叫他来家坐坐，可是贤儿工作太忙，老是不在家，正好今天都有空，金理事就过来了。”
金明宇朝着申贤儿轻轻鞠了一下身子，并道：“申小姐，你好”。
申贤儿轻声回了一句：“你好。”
申母道：“好了，你们坐下聊。”然后向后厅走去。李英浩听见，申母还未走出客厅，便拨通了电话。紧接着，二楼吱的一身门响，咚咚咚地下来一个人，用洪厚响亮的嗓门喊着：“我在书房呢，打什么电话。” 那人身着白色衬衣，深灰色裤子，国字脸，头发三七分开梳的整整齐齐，眉宇间和申贤儿有些相像，应该是申贤儿的父亲了。
他走到楼梯半截，看到客厅的三人，便笑呵呵地说道：“嗂，今天怎么这么多年轻人啊？”说着走向前来。
李英浩和金明宇身子鞠躬，嘴里说: “伯父，新年好。”
申父看不认识二人，正要问申贤儿，金明宇已经开口道：“我是金明宇，和阿姨一个公司，今天特地过来拜年。”
李英浩道：“我和贤儿是一个部队的，我叫李英浩。”
申父惊讶地道:“李英浩，你便是李英浩，我听说过你。”说完不等李英浩说话，便拉起李英浩的手道：“跟我来，我有几个事情要问你。”也不管金明宇，说话间就拉着李英浩向楼上走去，到楼梯处时转身喊道：“小金啊，你随便坐。贤儿，你招呼好客人。”
李英浩进入书房，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个人，正站在一面墙的柜子前看着里面。申父道：“来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二师作战训练部的李英浩，他是我一师第一飞行大队队长朴镇天。”两人打了招呼。听申父说道：“他可是我们H国空军的王牌飞行员，拿过一等飞行勋章。”
听申父的口气，朴镇天还是他的手下，那么他不是一师的参谋长，便是师长，李英浩想起一些文件上出现过一师师长申曜武的名字，突然明白申贤儿的父亲居然是空军一师师长。李英浩并不关注空军飞行技战术训练，也不晓得一等飞行勋章有多大的分量，猜想定是个很厉害的奖项，嘴里说着“厉害、佩服。”
申父又道：“来来，你先看看我这里，咱们边看边聊。”
李英浩这才看得，这那里是一间书房，这简直是一座小型的军展馆，面积也够大，估计得把别墅的整个二层全部占用。一面墙壁上挂得全是地图，李英浩不大看得懂，地图题目写着**战役，原来是H国近现代的有名的战役地图。一面墙上装着一个很大的显示屏，应该是播放声像资料所用。还有一面墙装着整齐的柜子，玻璃格子里放着枪、炮、坦克、战车、舰艇、飞机的模型，而屋子的正中间的台子上，用钢丝、塑料等支撑着10余架新型的战机模型，做着两组编队飞行。
申曜武像是展览馆的解说员，而李英浩是个参观者，陆军海军一带而过，空军发展历程、历次战斗战役，都详细介绍。李英浩连连点头称是称赞，倒也不是虚情假意、刻意奉承，而是大部分内容他确实是第一次学习，深觉震撼。
介绍到房间中央台子上那些战机战术编队时，申曜武突然问道：“眼镜蛇机动你怎么操作?”
朴镇天本来有些索然寡味，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来了精神，也凑到跟前。李英浩知道“眼镜蛇机动”是战机的一个飞行动作，但是他本来就不是飞行员，也没操作过战机，只能如实回答道：“我操作不了。”
申曜武觉得有些惊奇，稍等一下又问道：“滚筒机动呢？”
李英浩答道：“也操作不了。”
空气似乎要凝固起来，申曜武的脸色有些难看。朴镇天则道：“李部长，你们近期训练重点是什么？”
李英浩的“意念操纵系统训练”还处于保密中，不便讲出来，只得换个说法道：“模拟作战系统训练。”
朴镇天道：“那不是常规训练任务么。”
李英浩道：“是常规也是重点。”
李英浩想到他们可能把他也当成飞行员出身了，故而如此发问，于是道：“我并不是飞行员，我只是负责一些操作系统的训练。”
申曜武惊讶而愤愤地说道：“你们二师的作战训练部副部长不懂飞行？这个金宰桓，竟是胡闹。”
李英浩没想到参观变成了拷问，而且都是空军战术动作，自己工作的领域又不能讲，茫然间不知所措。
申曜武想了想道：“镇天，贤儿也回来了，你下去和她聊聊天。我和英浩说几句话。”
朴镇天看了一眼李英浩，下楼去了。
申曜武没了刚才的神采飞扬，缓缓地坐到椅子上，伸伸手示意李英浩也坐。李英浩心里万分紧张，不知再如何应答下去，勉强坐下。
申曜武道：“年前司令部搞五个师的新装备集中训练，是不是你负责？就是每个师抽了12个人，为期18个月那批。”
李英浩道：“您是说选了一批文职人员的那批。”
申曜武道：“别蒙我，选的是文职人员，但是选人程序用的是新装备训练的程序。”
李英浩道：“是我和贤儿一起负责。”
申曜武道：“什么装备？”
李英浩是真不知道该不该讲美猴王，看申曜武如此发问，申贤儿定是没有和他父亲讲过美猴王的前前后后，现在还处于保密阶段，但是对方是空军一师师长，左右为难，想了想道：“无人机。”
申曜武道：“航程？”
李英浩道：“动力系统还在改进中，目前是2000千米，设计是8000千米。”
申曜武道：“航速？”
李英浩道：“3马赫。”
申曜武道：“也没有先进啊，比我现在的差远了，五年前装备的LML集团生产的LM3-9型无人机，最大航速4马赫，航程1.1万千米。”
申曜武接着问道：“载弹量呢?”
李英浩道：“没有弹载。”
申曜武道：“是侦察机，侦察机性能就更不行了。”
申曜武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又道：“E国那架无人机是你们抓回来的？”
李英浩道：“是。”
申曜武道：“你们怎么抓回来的，就凭你们现有的装备?”
李英浩道：“贤儿没和您讲过吗？”
申曜武道：“我们父女不谈军事，她也不进我书房。”
李英浩支支吾吾地想不出如何作答。申曜武见他脸有难色，也不再追问，转而问道：“为什么选文职人员？有过飞行训练的，不是更好吗？”
李英浩心想，如此问下去我非得被问得哑巴了不可，不如说个大概，尽快结束这次谈话，便道：“我们这次搞的训练，和以往的训练完全不同，涉及到人工智能，文职人员可以更好地配合机器的大脑。这次的新装备也和以往的战机全然不同，将来会在很多方面替代现有的空军战机、陆军战车。不过现在还处于起步阶段，估计需要个十几二十年的发展吧。”
申曜武道：“无人武器我懂，现在不是也装备不少了么，但那是部分的应用，是在战争的某一单元的使用，如果爆发大规模战争，必须依靠人。从你们几次行动的效果来看，客机劫持事件，抓获无人机，以及近期的几次行动，你们应该是掌握了性能优良的新型武器，如果你们的新武器是成功的，是有战力优势的，那么就应该选拔最忠诚、最优秀、最有胆气的士兵去测试，去训练，而不是找文职人员。如果都像你们这样选拔，你说以后部队的训练还怎么搞，精气神从哪里来，部队会丢掉灵魂的。”
李英浩听到这里，知道面前的这位将军，动了真情。他选“意念操纵系统”的训练人员，只是为了训练效果，并没有考虑其他因素，而且即使他考虑，也不会想到这些环节，这是他不具备的经验。他没想到他向孙武泰建议的这次无心之作，会在这位老将军的心里掀起这样的波澜。李英浩没有什么可以辩驳解释的。
申曜武道：“你们为什么这样搞，你不愿意讲，有你们的纪律，我也不便多问。我希望你听懂了我刚才的话。”
说完申曜武站起来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下去吧。”
两人到了客厅。申母已经招呼着大家移步餐厅，申曜武也不作声径直向餐厅走去，朴镇天、金明宇跟在后面，申贤儿给李英浩递了个眼色，见其他人都进了餐厅，小声问道：“聊的不愉快？”李英浩道：“没有。”申贤儿道：“问你什么了？”李英浩正待回答关于训练的事情，申母从餐厅返回来道：“你们快点来。”李英浩赶紧跟走进餐厅。
申母正在指挥大家坐位置，突听得从门外穿来一个响亮亮的女声：“听说今天贤儿的对象来家里吃饭，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小伙子？”申贤儿急忙起身向外迎去，申母则冲着申曜武道：“你妹妹来了。”
只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冲进来一个中年女子，上手拿着大衣，显然是进来后刚刚脱下，还未找到挂的地方便冲进了餐厅，一边看着众人一边道：“哪个是啊？”
三个年轻人还没坐进位置，看到申姑这么一问也不知如何是好，申父申母也不作声。申贤儿拉起姑妈的手道：“姑妈，我给你介绍，这个是李英浩我男朋友。这个是朴镇天，我爸爸的部下。这个是金明宇，我妈妈的同事。”李英浩从看到金明宇就觉得不对劲，刚才听到申姑如此喊，知道了朴镇天和金明宇是申父申母今天请来，给申贤儿介绍对象的，只是申家三个人没有事前沟通，全部撞在了一起。此时，申贤儿一股脑地介绍，便是要抢得先机。
申姑打量了李英浩一番，又看了看朴镇天和金明宇，将大衣递给申贤儿，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似乎看懂了现在的局面。申母让三个年轻人坐下，然后缓缓地道：“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吧，我们三个人呢，是三人三地，他爸爸在春川，我在首尔，贤儿虽说也在首尔，但是她们那个部队呀，忙的要死，从来不着家，我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眼看着快30岁的人了，我着急啊，趁着这次新年放假，一家人团聚，想着给她介绍男朋友，我就把小金请来了。”
申母说此番话时，情真意切，虽然表面平静，但是大家都能听出来带着几分酸楚。他停了停又道：“小金，是我们公司的营销部理事，我们在一起工作了有七八年了，我是看着他一步步从营销员、营销代表升职到理事的，聪明，能干。我早就想着把他和贤儿介绍认识，只是贤儿一直没空，耽搁到现在。贤儿他爸爸做了一辈子军人，东东西西，能在家几天？”
然后她冲着申贤儿道：“我不知道你和李英浩认识多久了，这件事上我也不能做你的主，但是我半辈子的经验要讲给你。”
申贤儿道：“也不是每个当兵的都像我爸那样，你看谁家里有军博馆啊？”
申曜武接过话去道：“当兵怎么了，没有军队，国家能有主权吗？没有主权，还能有企业吗？再有，展览室怎么了，那是你爷爷留下来的，那是申家的荣耀。”
众人都听出申曜武有些生气，皆不作声，气氛坏到了极点。
申曜武接着又说：“我们这一代人都是接受西方教育长大的，特别是你们几个年轻人，你们都是唯物论者。我想问问你们，既然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死，而且死了以后，不会转生、没有来世，为什么还要活着？”
李英浩没想到申曜武突然会问出这样的哲学问题，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只是跟着时代的脚步，跟着大众的脚步，好好活着即可。
申曜武突然提高嗓门，激动地道：“是为了荣耀，是为了成就，如果一个人没有丝毫成就，他能活下去吗，如果一个人没有丝毫荣耀，他活着干什么？那么最大的荣耀是什么？是征服蓝天！”
“我们为什么世代当兵，我为什么要让贤儿一个女孩子去做飞行员，就是要让她这辈子活得充实一些。”
申姑接过话去道：“好了，你们说的都对，都是为了孩子好。这个事也不急于一时，贤儿都这么大了，爱情这东西呀，还得她自己去感悟，你们两个就不要着急上火了。好不容易一家人坐在一起，还有几个年轻人在，大家高高兴兴吃个饭，你们也相互认识认识，交个朋友。”申姑说着，拿起酒瓶拧开，给四个年轻人都倒了一杯。朴镇天首先一饮而尽，李英浩、申贤儿、金明宇也相继喝了。
申姑又给申父、申母以及众人都斟了一杯，申父申母也跟随着举了起来，申姑讲了一些她过年这几天遇到的新鲜事，气氛才算稍微缓和。金明宇喝了两杯，接了个电话，寻了个理由先走了。朴镇天看了看李英浩，李英浩意识到也该走了，两人同时辞行。申贤儿和申姑都跟着送了出来，一出门朴镇天先走。申姑和二人说了句：“你们要好好在一起。”便返了回去。
申贤儿陪着李英浩，两人边走边说，步行了一段路程。申贤儿问道：“你什么感觉啊?”
李英浩道：“你觉得我们会结婚吗？”
申贤儿道：“不知道，我没想过。我的父亲一辈子都在为他的荣耀而活，我母亲则为了守护我父亲的荣耀和照顾这个家庭而活。我并不在乎成就和荣耀，尽管有时候我也争强好胜，那不过是某种情境中短暂的自尊而已。”
李英浩道：“那你为什么而活？”
申贤儿道：“我会为爱情而活，如果哪一天我觉得你不爱我了，或者我不爱你了，我便会走开，寻一个春暖花开、阳光明媚之地，种下一颗种子，静待他发芽、生根，长成参天大树。”
李英浩道：“我便把脑袋接上一部机器，清空记忆，重新来过。”
李英浩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脑海里浮想联翩，他想到申贤儿对自己的爱意，想到了申曜武讲的话，他又一次向自己发问，难道人真是为了荣耀而活？如果不是荣耀，那么人到底是为什么而活呢？李英浩想了想忽然觉得，如果深究下去，恐怕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人如此努力，甚是心惊胆战，还是不要再继续想下去为好，只要看看周围的人都那样努力地生活，你也努力便是……
五个月内训练计划有条不紊地执行着，60名学员已经逐渐能够开始用意念操纵美猴王模型，只是准确率还不高。只要继续训练下去，机器电脑便会得到越来越多的脑电流信号，再复制放大，形成足够用的大数据，准确率便会稳步提升。李英浩难得只专注地做一件事，觉得轻松了许多，人也神清气爽，好不快活。就在这日，李英浩用过晚餐回到宿舍，突然看到吴霏霏发来一条讯息：“有朋友想见你，车金消息。”
李英浩看到“车金消息”几字，犹如平静的湖面抛入巨石，泛起大朵的水花，犹如夜空被闪电划破一般，身体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车金”指的是金奂志和车相诚，是他的两位合伙人，10个月前在T国失踪。李英浩知道吴霏霏人脉甚广，多半所言非虚，想了想之后李英浩还是决定见上一见。这时吴霏霏又发来一条讯息：“钟岩路236号九九泡菜店门口，22点。AD65893”
李英浩换了一件带帽运动单衣，贴了一张塑胶面具，打了车到达吴霏霏所说位置，李英浩并没有让司机停车，而是直接从泡菜店开过，然后掉头停在几百米开外，他看了看周边，街上车辆稀少，偶尔过去的几辆都速度很快，人行道上稀稀拉拉地走着几个醉鬼，周边再无路边停靠的车辆。到了22点，李英浩看到一辆红色轿车，停在了泡菜店门口，李英浩看了车牌，让司机开过前去，摸出一张大钞说不用找了，上了那辆红色轿车。
李英浩一上车，红色轿车便发动驶出，同时吴霏霏道：“要不是这样恐怕还请不出你来？”李英浩无心闲聊，问道：“是谁？”吴霏霏道：“一会儿你便知道。”轿车行驶了两个街口，然后转入一栋住宅，李英浩收了面具，跟着吴霏霏上了楼。进入房间，一看便知是一位女生的住处，装修的花红墙绿。吴霏霏喊了一句：“出来吧，人给你请来了。”从一个房间出来一位身材高挑、皮肤白净、短头发的女生，李英浩认识，是秋智秀。
李英浩吃惊地道：“是你？”
吴霏霏道：“你们认识啊，那你们聊。”说完便走出房门走了，并没有交待其它。
李英浩道：“秋记者，没想到是你？”
秋智秀道：“看来你已经关注过我了。”
李英浩道：“五篇专题，点击量过亿，想不关注也难啊。倒是我这个小人物，大记者怎么会关注？”
秋智秀道：“济州机场，客机刚一降落，便有人登机取走了一些东西。”
李英浩暗道：“看来她是冲着美猴王来的，济州机场自己只是出现了不到一分钟，便被她逮到了。”
李英浩道：“咱们说正题吧，金车二人有什么消息？”
秋智秀道：“不忙，你先听我讲完。”
李英浩抬抬手，示意继续。
秋智秀道：“**岛的人质劫持事件中，就有游客描述警方用了一种新型的捆绑机器，H航客机事件我了解到的远比我报道的多。还有前几天东海军演，空军2个飞行编队被闪电击败，毫无还手之力，说明这种新武器已经呼之欲出了。”
李英浩道：“你要独家报道？”
秋智秀道：“不错。”
李英浩道：“那你应该去找参谋部。”
秋智秀道：“司令部、参谋部只会把新闻给指定的几家媒体。”
李英浩道：“济州机场，你不也拿到了独家了么？”
秋智秀道：“那是我们钻在消防车下进去的，你以为是向媒体开放的啊。”
李英浩道：“可是我知道的不一定是你想要的，而且有纪律不能讲。”
秋智秀道：“我不需要你提供什么，你只告诉我接下来我讲的是或不是？”
李英浩没有表态，他想看看秋智秀能讲出些什么。秋智秀开始往下讲：这种新型武器是一种微型飞行器；它装备在F15战机上；研制的主导人是金宰桓；金宰桓曾因此全家被袭击；SK、LML、SM、DL、TX等公司和这项计划有关；他们要你开发意念操作系统；而你只不过是个“挡箭牌”，真正的开发地是在T国？
李英浩暗暗惊奇，她居然知道了这么多。李英浩知道自己不管表现出任何态度，秋智秀都能获得更多的信息，于是并不对她讲的置可否。可是当说到自己只不过是个吸引别人注意的挡箭牌，真正的开发地在T国，李英浩没有按捺住。讥讽道：“秋记者编故事的能力令人佩服。”
秋智秀并不生气，反而哈哈笑道：“是不是事实你清楚。”
突然一个想法袭来，秋智秀根本就不知道金车二人的消息，只不过是用金车二人来引诱自己，把一些推测抛出来，让自己判断是否正确。李英浩站起身来道：“看来秋记者不过是玩些小把戏，告辞。”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李慧熙收到的钱，你认为是谁给的？”
李英浩放缓脚步，暗想道：“李慧熙是金奂志的妻子，他们俩有一个5岁的儿子，患一种怪病，需要大量的医疗费，如果李慧熙真是收到钱，最有可能是金奂志汇来的。可是警察厅不可能把这么明显的疑点遗漏掉，再说李慧熙应该是不缺钱的，且看她如何说。”
于是转过身来道：“亲朋好友帮助，未尝不可。”
秋智秀哈哈一笑道：“连你这个至亲手足，都不曾帮助，难道还有其他人？”
李英浩道：“我们早已决裂，谈不上至亲。再说金奂志出售股份有大笔的钱，何须别人帮助。”
秋智秀道：“那么，你认为是谁给的呢？”
李英浩无言以对，听这个女记者的说法，倒是李慧熙收到钱已成事实。
秋智秀接着道：“金奂志出售股份的6个亿，绝大多数抵作了SK集团的股份。李慧熙在美国的花费甚巨，仅凭她的收入，根本无法支撑。有人把两笔钱汇至李慧熙在T国的账户，而且数目不小。”
李英浩心想，当时已经愤然离开了公司，股份交易的细节，倒不曾关注，李慧熙的花费，多半是在给孩子看病，也许这个女记者说的是对的。
李英浩道：“如果真是这样，说明金奂志至少还活着，并没有死于非命。”
秋智秀道：“你还认为是我编撰的吗？”
李英浩道：“为什么警察厅没有发现？”李英浩还是认为警察厅经过详细调查，没有丝毫头绪，而秋智秀找到金奂志的消息，有些不可思议。
秋智秀道：“警察厅发现了什么我不知道。而我的发现是，金车二人在去年9月份，曾两次去T国，第一次去了5天，第二次3天时失踪，旅行团报的案。金车二人两次去T国都有一个人同行，这个人叫赵佑值。巧的是我在美拉尼西亚的一个小岛上遇到了赵佑值。而赵佑值是你们研究院的人。”说着秋智秀拿出手机，打开照片，推到李英浩面前。李英浩一看是金车二人以及赵佑值的登机记录，和秋智秀所讲并无出入。李英浩又突然想起，姜钟基所发“美猴王”图片，境外ID正是美拉尼西亚地区。于是问道：“和美拉尼西亚有什么关系？”
秋智秀道：“李慧熙收到的钱是美拉尼西亚的一个小公司汇出的，而我去美拉尼西亚调查这个小公司时，正好遇上了赵佑值。”
李英浩道：“为什么要绕道美拉尼西亚？”
秋智秀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想不通。还有更想不通的是，这家公司是一家间谍公司。美拉尼西亚群岛这些间谍公司，本来干的是贩卖情报，盗窃技术的勾当，甚至残害暗杀也是有的。可是这次却干起扶危济困的事了。”李英浩之前也听过美拉尼西亚群岛是间谍聚集地，甚至情报院还要从他们手中购买情报，也不觉得稀奇。从秋智秀的调查看来，研究院确实和金奂志、李慧熙有着瓜葛，他们通过美拉尼西亚的一家小公司将钱汇给李慧熙，姜钟基还将美猴王资料发给这家小公司，难道真如秋智秀所言，研究院同时请了我们三个人，把自己摆在明处，而让金车二人主动失踪，放在暗处。如此，自己不过是“美猴王”计划临近末尾时的一颗小棋子，想到这里，李英浩在参与美猴王计划以来建立起的自信心和获得的成就感受到极大摧残，神情不禁黯落下来。
秋智秀似乎觉察到了李英浩神情的变化，缓缓地道：“对于这样秘密的武器研制计划，采取双保险也没有什么不妥，你也不必太当回事。只不过对于我而言，如果报道时，能加入这样的细节，会更加吸引眼球。”
李英浩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报道出去？”
秋智秀道：“这也是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李英浩诧异地道：“我能帮什么忙？”
秋智秀道：“报道的最优时间点是列装前夕，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什么时候列装各部队。我后续调查获得的情况，也会及时通报给你。”
李英浩道：“你让我想想吧。”说完便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李英浩努力地回想着一些关键环节，试图证明秋智秀判断的错误。自从加入研究院以来，美猴王操作系统的一步步，都和自己有关，即使最难的那部分，3600只的集成操作系统，也是在自己和申贤儿的共同努力下攻克的，金奂志和车相诚的研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也难道是我们这一边研究进度一直靠前的缘故？申贤儿会不会知道一些内情呢，如果她知道的话，她可能不会爱上自己，申贤儿可不是那种牺牲自己爱情去取悦别人的。秋智秀的突然出现，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帮她掌握列装的消息吗？吴霏霏和秋智秀是什么关系？
在提出这一连串的疑问时，李英浩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楼下，在远处昏暗近处感应灯照很是明亮，甚至将泊油路照的反射出刺眼白光的路上，李英浩加快步伐走出了住宅区。走到大路上，抬起头来寻找着过往的出租车，这时从另一侧一个车库出来一辆白色轿车，停在李英浩旁边，车窗摇下，李英浩看到是秋智秀，向他道：“我送你回去。”
李英浩上车坐定，问道：“你和吴霏霏怎么认识的？”
秋智秀道：“这个不关你的事吧。”
李英浩道：“随便问问。”
秋智秀道：“你放心，吴霏霏绝对不会和别人提起认识我的。”
李英浩惊讶秋智秀的敏感睿智，他只是这样轻松地问了一下，秋智秀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是相当于告诉他这件事并没有让吴霏霏知道太多，李英浩正是想要这个答案，这件事他还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李英浩并没有话再想和秋智秀说，秋智秀显然仅仅是完成一次送客返回的义务，也没有再说什么，车子稳当地行驶在大路上。突然秋智秀轻喊一声：“抓好。”然后踩动油门，车子发狠般地开始加速，并在下一个路口激速左转，然后再猛地右转驶入一个小巷子中，秋智秀刹住车关掉了车灯。李英浩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想肯定是有异样情况，否则秋智秀不会这样操作，心头突突地跳起来。秋智秀道：“有人跟踪。”说话时她正扭着身子看向后窗玻璃，李英浩也跟着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他等待着期望能看到什么，但确实没有，连一辆路过的车也没有。他突然感觉到另一个方向有灯光射过来，他转过头来看到轿车的正前方，正有一辆车急速向他们冲过来，在远光灯强烈的刺激下，李英浩并不能看见对面是一辆什么样的车。他眯着眼睛，让适量的光进入自己的瞳孔，感觉到车子越来越近，竟是直接要撞向他们，秋智秀对这一紧急情况也没有了反应，不知道该如何操作，甚至都没来及想。就在两车即将相撞的那一刻，对方急转方向，车子从他们的车身擦过，然后呼啸着冲出了巷口，右转离去。李英浩从轮廓上看去，对方是一辆更为高大豪华的轿车。
一直颇为淡定的秋智秀此刻也喘着粗气惊魂未定，李英浩知道对面那辆车刚才一定是有所企图，这种企图极有可能是猛烈的撞击，让他们两个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然后会发生什么就难以估量了，可能是最坏的结果，然而最后一刻对方放弃了。李英浩看了看周边，并无异样。李英浩回想了自己出来的过程，也想了近期并无可疑事件发生，他意识到对方极有可能是冲着秋智秀来的。他轻轻地问道：“你没事吧。”
秋智秀抹了一把额头，长舒一口气道：“没事。”
李英浩道：“冲你来的？”
秋智秀道：“是，前几天就见过这辆车。”
李英浩道：“你报警了吗……”
李英浩话还没有说完，秋智秀狠狠跺向油门，车子猛然启动，李英浩顿觉后背被椅子猛推，说到半截的话被生生噎回去，秋智秀并不搭话，操作着方向盘，将车子开回了刚才的住宅区。停下车子后，秋智秀才道：“我无法现在送你回去，你就将就在这里过一夜吧。”李英浩也认为秋智秀的决定是正确的，于是和秋智秀又回到了刚才那间房子。秋智秀颤抖着输入密码打开房门，等李英浩进入，砰地一声关上，背靠在门上，李英浩听见她大口地喘着粗气，并自言自语道：“他们竟然要杀了我。”
李英浩觉得她有些崩溃，但是顾不了那么多，急切地问道：“什么人？”
秋智秀没有回答，缓了片刻，拿出手机，借助手机发出的光，找到桌子上的一杯水一饮而尽，然而咚地坐在椅子上。李英浩追过来问道：“是什么人？”
秋智秀喃喃地答道：“研究院。”
李英浩听到这个答案，异常吃惊，他瞪大眼睛对着秋智秀吼道：“不可能。”
秋智秀手中的手机还亮着，光正好从下向上照射在她煞白的脸上，那对眼睛毫无色彩，眼光游离，仿佛要瞎掉了一般，过了一阵儿眼光才开始聚集起来。她忽地站起来，对着李英浩道：“那为什么最后收手，就是因为看见了你，你想一想……”
李英浩立马反驳道：“因为他们看到两个人。”李英浩就是死也不会相信对方是研究院的人，研究院的人怎么会干这种暗杀的勾当呢？肾上腺素的分泌使得李英浩无法平静，秋智秀则浑身发软，瘫坐在椅子上，两个人都无法做出理智的判断，争吵也是言不达意。
两人平静下来后，李英浩给了秋智秀一个联系电话，让她想办法把有关情况交给李秋民。李英浩虽然对李秋民并无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但是除了李秋民之外，他不知道谁更合适，毕竟能帮助秋智秀的只有情报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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