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人仍然度端坐在黑漆漆的礁石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原本就耸立在哪里的石像。
“空间是有限的，人类的欲望是无限的，现实是不可能所有人能享受重生的机会，有谁来决定活下去人的取舍，难道学上帝掷骰子？可笑，人类历史上从来成者为王，没有机会主义者。“
“生命的意义是活下去，没人面对诱惑无动于衷，届时世界必将陷入混乱。世界次序的制定者决不允许混乱出现，谁能得到这些机会，只有那些站在人类顶端的人。“
“你不会知道 ，为了今天，我放弃了生命的快乐，忍受了各种磨难，一颗不敢懈怠。这个世界百分之一的人掌握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资源，只有极少的人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这个概率比找到幸运草的还要低。“
老人的话很多但是一句不多余，完全能用文字一字不差记录下来，只是难以理解，需要细细琢磨才能意会一二，可能有人永远无法理解，刘晓想，他或许就是这样的人。就像这遍地的三叶草一样，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甚至平庸的一生。而老人才是真正的四叶草，万里挑一的精英阶级，他们成就了人类的幸运、希望，而自己一类活着只不过是为了衬托他们的伟大。
”我出生的那个年代是不幸的，饿殍满地，我的母亲留给我的最后的一句话，宝贝，吃饱活下去。到了童年，那个年代更加绝望，我的父亲留给我一句话，孩子，活下去，就有希望，然后安详地离开了。从此我恐惧活着，更加畏惧死亡，因为恐惧的种子已经在心里种下了。“
”这种恐惧像鞭子一样驱赶我拼命努力，我成功了，成就了一个大集团，走到了社会金字塔的最高层，只是背后的影子还在。很多年前，一次聚会，认识了一位医学专家，两人聊得很好，成了朋友，后来得知他曾经是一位心理医生。“
“一次醉酒，我向他吐露了鬼魅般的恐惧，他劝过我，我丝毫没有解脱。后来他带我来了美国加州的一个研究人体冷冻技术实验室，我们就在实验室外面的树下坐下，一个改变我一生轨迹的决定在哪里发芽了。“
“他问我，你多大，我说，四十；他问我，你认为自己能活多久，我说。按照目前的医疗条件，没有不测我能活到八十没问题；他说，你错了，你的标准错了，目前的医疗条件只能是相对于近期濒死的人，换句话说，四十年后，当你活到八十，你还能活多久要看当时的标准。依照现在的医疗发展，四十年后的医疗条件假设能让你再支持到一百二，等你到了一百二，四十年后的医疗条件 让你活到一百六.......后面是什么，不用我多说，死亡不再可怕。时间是有魔法的，你的坚持、等待，希望的种子慢慢地开花结果，长出不老的果实。”
说罢， 老人深深出了一口气，喉咙里咕隆隆似乎要宣泄什么，嘴角不住地颤抖，脸上的皱纹也随之抖动，就像海里的波浪，岿然挺拔的脊背也开始微微颤抖，海面上反射的光芒仿佛老人眼睛冒出的光芒反射出来的，海浪也像是积蓄了许久的力量全力的排卷海岸。
“从此，我不再恐惧，坚定目标，不计后果前行，不断增加自己的财富，严格自律的习惯，谨慎细微的生活，终于我成就了今天的神话，一个伟大商业帝国的缔造者，一个传奇神话的成就者，一项改变人类技术的先驱，我掌握着自己的命运，我是人类的‘救世主’，昨夜，我梦见身后百万雄师气吞山河，手中长枪大戟铁弓鸣响。“
老人吐出的每一个字就都像一个铁弹珠砸在石板上的铿锵之声，你丝毫不绝的言语有丝毫的夸张，只能仰慕注视着这份伟大的荣耀。
终于，海面平静了下来，老人安静了下来，刘晓躺在地上，觉得天是那么蓝，想起了一句话，“天之苍苍，其正色邪？”
“我赢得外面的世界，输了自己的世界，妻子郁愤成疾，含恨早逝，儿子不能理解，父子陌路。一次实验室传来玻璃化冷冻实验成功，我那唯一的老朋友当时正在开车，一时兴奋过度，车子超速失控，车毁人亡。抛开所有荣耀，我只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可怜老人，孤独，空虚让我必须用更大的荣耀填充自己，我更加孤独。最后的那段时间，每天一个可怜的老人和一个辉煌的老人坐在大脑两端，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慷慨激昂，我无时无刻不在挣扎中醒来，终于一切结束了。“
“醒来以后我很平静，珍惜眼前的安逸，享受一个老人该有的待遇，种花，钓鱼，散步，看书，控制不要去多想，感受每天的快乐生活，获得了难得的宁静。可是时间久了，旧的问题还是跳出来了，时间能改变很多事，但是很难改变一个人。有些问题我已经有答案，活明白了。有些，我没有，比如这个，年轻人，你觉得，我是做对了呢还是做错了呢？”
直到此刻，刘晓才觉得眼前这位天神一般的人才像一个衰老沧桑的老头。一个问题无非两种答案，好比一加一，在对的情况下只有二一个答案，很容易得到解答。但是在错的情况下可以等于三等于一个亿，无数个答案。标准的答案好找，其他的呢？所以，老人的答案他回答不了。老人似乎也没有等待他的回答，他只是在问自己，起身转身头也不回离开了。
刘晓发现陈老海钓从不离手的 鱼竿没带，孤零零固定在礁石上，“陈老，你的鱼竿没带？”
“我下次回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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