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节 伤疤
马翔正带领着几名新丁在中央银行的门口维持秩序,他注意到今天在这里排队的人比起前两天要少了很多。在挤兑发生之前警局的领导们就跟警员们通过气,马翔也因此做了些准备。只是那时他对上峰的命令并不是很理解,在马翔看来,既然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扰乱青山国的金融秩序,就没有必要客气先都抓起来再说。可是上峰下达的命令却是尽一切力量维持各交易场所的秩序,并记录下所有的异常状况。
这次挤兑事件发生的第一天马警官就明白过来谁是这场风波的幕后黑手,那是星主陈郁还有星主教祖襄。因为用青山元大批换取玄金的都是这俩人的手下,他们甚至都没有丝毫掩盖自己身份的意图。而且就马翔看来,他们也无法真的能做到不暴露身份,毕竟能拿出这么大笔现款的人并不多。更让马警官惊讶的是,央行居然会认真地履行承诺,如数为这些人兑换了玄金。并且只收取了事先定好的交易额百分之一的交易费用,完全没有刁难对方更没有拒绝交易。而这也种做风也让陈郁和祖襄的那些手下感到非常吃惊,很显然他们本来是准备着青山央行会拒绝交易,或起码是拖延交易期限。这造成那些打算借机闹事的教民们丧失了最好的借口,致使他们只能在各交易场所外无目的同时无奈地不停乱逛,也让他们看上去非常显眼。当然马翔觉得,这些人不敢大肆鼓噪更多还是由于现在青都城内强大的防守力量。
这些天来,有大批侍卫军入驻了青都城,听说在其它有青山央行分行的大城市也是如此。但这些侍卫多数只是驻扎在兵营之内,民众很难见到他们的身影,不过消息灵通的人士都确切知道这个情况。并且官方也没有否认这个消息,只是重申这只不过是“例行”的兵力调动而已。但这不能解释为什么有许多全副武装的侍女在密切监视来往的人流,更不能解释为什么会有大批暗部和刺部的便衣人员在街道上巡逻。也许在普通人眼中,此时的青都城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在马翔的眼中这一切都很不寻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青山王廷各强力机关的存在。
不过假如青山央行没有能力一下子支付出这么多玄金的话,无论有多少守卫人员也无法避免恐慌。央行的玄金储备大大超出了马翔的预计,他万万没有想到青山国这样一个郡国居然能这样富庶。作为一个警官马翔并不十分了解青山王廷的经济情况,但他听说过通常一个圣帝血脉一年也就能炼制六十吨左右玄金。虽然他不知道这几天央行究竟支出了多少玄金,但肯定是不止三百吨。而青山国只不过拥有四名圣帝血脉,按说这已经超过了青山王廷一年玄金产量的总和。可是很显然青山央行的玄金储备还远远没有显示出任何接近枯竭的迹象。马翔留意到今天在那些教民和陈郁亲信的脸上明显透出了惊惧的神情,看样子他们也没有料到这个情况。而作为一个青山人,看到这个场景马翔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自豪,原来我们的国家竟然如此富强。
与此同时,在青山国央行的行长办公室内,陈任隆询问道:“璞瑜,今天的玄金兑换情况怎么样?还有,这些天来我们一共支付出了多少玄金?”
陈璞瑜面色轻松地回答:“这次的挤兑危机已经结束,今天买入玄金的人数已经大幅下降,而卖出玄金的人数又上升了不少。如果不再出现其它波折的话,今天我们玄金的收支将达到平衡,而从明天起会进入玄金净入的阶段。我预计,当这次风波结束之后,最终的结果是我们玄金储备会大幅度增加,而这个增加幅度将取决于我们的货币投放量。到目前为止,我们共支出了不算零头一千一百吨玄金,但由于这段时间里青山各世家在同时大量向我们出售玄金,所以实际只支出只有六百吨左右。”
陈任隆算了一下之后大惊失色:“我的天哪,央行竟然发行了这么多的青山币,你们难道不怕引起市场混乱吗?”
陈璞瑜叹了口气之后说:“如果这些货币都是只在青山国内流通,青山国面临的就不仅仅是市场混乱了。国内的通货膨胀率只怕要达到一个骇人听闻的程度,足够我们的经济崩溃几十次了。”
陈任隆赞同道:“是啊,说起来这还多亏了陈郁他们,要不是他们大量买进青山币,我们面临的将会是怎样的灾难啊?”
“任隆理事此言差矣。”陈璞瑜反驳道:“此事完全是王上的设计,陈郁不过是落入了王上的圈套而已。自发行以来青山币最大的作用其实是用来购买炼器所用的原材料,而不是作为青山国的流通货币。任隆理事莫非忘记了王上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发行青山币和建立现在的青山国金融体系的吗?”
陈任隆连连点头赞同道:“是在附加式神火炉试验成功之后,而且开始时青山币的发行速度非常有节制。璞瑜你是说王上那时就有这个打算?”
陈璞瑜感叹道:“这是自然,任隆理事应该记得那时候王上刚刚开始云州造船厂的修建。可是青山国原材料的产量虽然增长很快,但远远无法满足我们的需求。要想跟上几位圣帝血脉的使用速度,只有大批进口原材料一途。那个时候,虽然我们通过贸易从青鸾星上的几个郡国进口了不少材料,但那并不是大头。过去这半年,特别是在我们击败赤岗国入侵之后,陈郁其实是我们最大的原材料提供商,尤其是各种稀有材料。如果不是陈郁这样大力支持我们的生产,青山国造船厂建造的速度可没有现在这么快。这段时间里青山国的生产力增长虽然很快,但总量跟整个青薇星系比起来相差还是不少。当然教民也给我们提供了很多东西,其中包括了不少矿石、木材等材料。王上定下的玄金本位制度非常诱人,所以王廷用青山币购买货品的时候从来没有碰见拒收的情况。经过这次挤兑风波之后,在人们的心目中青山币就是玄金,而且比起玄金携带更方便使用更便利。今后王廷用青山币进行各种支付时人们也会更为欢迎。”
这时陈任隆有些遗憾地说:“只是可惜陈郁被王上摆了这一道,他以后不会再给我们提供这么多原材料了。”
“从今往后原材料不会再是问题了。”陈璞瑜说:“王上早就想到了这个情况,也在准备应对的措施,而且听建修说我们已经初步解决了这个问题。我猜测王上明天去宗室会议就是要跟众位持言者讲这个事情。”
陈任隆好奇地问:“璞瑜指的是采矿飞船吧,这我已经知道了。据说王上打算将主要的矿业开采都挪到太空中去做,但似乎是准备主要用公司经营的管理方式。这恐怕会引起不少宗室的不满,毕竟这会带来更多的竞争,而太多的竞争会大幅降低利润。”
陈璞瑜有些无奈地叹道:“王上似乎总是有很强烈的危机感,他老是觉得子鼠帝廷随时会命令下属的亲王廷对我们开战,所以他特别热衷于提高青山国的军力还有生产能力。竞争确实会带来利润率的下降,但它也会刺激生产规模的发展,特别是如果有更多的势力参加到这种生产之中的话。而为了能更好地去竞争,这些人还会更踊跃地利用新的生产技术,也造成他们会更加依赖王廷。”
“这是因为王廷掌控了技术研发机构。”陈任隆恍然道:“王上当真是深谋远虑啊。”
陈璞瑜补充道:“还有金融机构,没有大量的钱财和资源的支持,进行成体系的大规模研究活动非常困难。而且组织起这么多人去做那种耗时耗力的研究也不是私人团体能胜任的工作。听建修说,王上有意将一些外围和以商业为目的的研究下放给私人去做,甚至会给他们提供一些必要的知识、设备和技术。”
陈任隆冷笑一声说:“依王上的性子,他肯定不会白白给出这些,他要把它们卖多少钱?”
陈璞瑜摇头道:“不知道,估计少不了,而且他肯定还要打着宗室会议的名头。在这之后税也不会少收一毫,倒是给王廷又添了一项收入。我猜测这也是明天王上准备跟持言者们商量的议题之一。可能还有改进青山金融收支技术应用的问题,之前王上跟我提起这事时我还觉得不急,不过这几天的情况倒让我意识到这是个极为紧迫的事情了。”
“哦,此话怎讲?”陈任隆好奇地问。
陈璞瑜伸手指着办公室里堆垒到天花板成堆的钞票哀叹道:“现今青山币的最大面值只不过是一百万元而已,这么多青山币一下子流入央行,我们的库房都不够用了。也真难为陈郁和祖襄的那些手下了,居然能在几天中把这么多钱都运到这里来。”
听了这话陈任隆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用带着几分亲切的口吻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大笔的交易,光是交易费就让你们赚得盆满钵满了。而且你可别忘了,这金融交易的获利宗室会议是要抽税的,一分钱也不能少。”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冷哼一声道:“只怕现在陈郁也明白过来他吃了多大的亏,我真是想亲眼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啊。”说到这里陈任隆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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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一些时候,在木镜星的星主宫内,陈郁坐在王座上不解地嘀咕道:“这倒底是怎么回事,青山国怎么会有这么多玄金?你们确定他们没有在玄金中掺假吗?”
在王座前跪着一排人,而在他们的身后还堆着一大堆玄金。听到这声问话,他们当中一个明显是领头的人颤巍巍地回应道:“王上也看到了,这些就是我们从青山央行换取的玄金,它们并没丝毫掺假全是十足的玄金。而且玄金那么重,想掺假也不容易啊。”
这时坐在王座旁边的一名神师转过身来说:“青王殿下,不仅仅是如此,我的手下也从他们那央行中换取了大批的玄金,也都是货真价实,错不了。如果把你我两方这次换到手的玄金加在一起,这足有九百多吨了。可是从他们的表现来看,青山国的玄金库存还远远没有到枯竭的程度。估计他们手中有超过两千吨的玄金,更多也说不定。”这名神师正是青薇星系的星主教祖襄,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跟陈郁在一起看上去倒是堪称一时瑜亮。
听他这么讲陈郁显得更加迷惑了,他费解地问:“青山国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玄金,去年陈伟还没到那里的时候,青山国中只有不到八十吨玄金的存货啊。现在那里也不过是有四名圣帝血脉,而且还都只不过在青山国待了几个月而已,满打满算他们也不该有超过三百吨的玄金。”
祖襄摇了摇头说:“之前李月山曾经劝告我手下的人不要参与到用青山币换取玄金的事里,但我却错以为他是意图保护陈伟,真是没有想到。”
陈郁吃惊地问:“李月山为什么要保护你,他的妹妹不是陈伟的贴身侍女吗?并且就算是为了他的师傅,他也不该会帮你吧?”
祖襄叹道:“这是我那个师兄黄磊布的棋,那个李月兰是李月山的眼线,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能成功。而且李月山这么干根本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神天教。他对我没有任何好感,再说他这么干也多少是为了整我。李月山跟我那黄师兄一样,都是一肚子阴谋诡计。他大概事先就猜到我不会听信他的劝告,所以才会那么直接地警告我的人。他当时传的话是青山国和陈闰有交易,他们提供给陈闰了不少战舰换取了一批货运飞船和玄金。”
讲到这里陈郁打断了祖襄的话,转头对手下的人呵斥道:“你们都出去,没有听到召唤不许再进来。”
等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祖襄问:“青王殿下可是担心这些人将我们要谈的事情透露出去?”
陈郁点头承认:“青山国暗部的人很厉害,也许还比不上陈闰的影杀卫但也相差不远了。我的王廷中很多机密都被他们探听到了,必定是这些深受我信任的人出卖了我。可是孤又无法将这些人全都杀掉,谁又知道新附的人能不能信得过?真是两难啊!”
祖襄显然也有同感:“确实如此,连我们神天教都能被他们给渗透进来,而且直到现在我们都找不出那些内鬼。虽然上次他们拿出的东西是用来针对何敬之,但也不亚于在所有神师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掌。而且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手中还掌握着什么,弄得我们现在投鼠忌器,不敢太过逼迫青山国。”
这时陈郁忍不住恨恨地说:“若不是陈艾那厮不识好歹,怎么能让陈伟有今天。他卖给陈闰的那些飞船都是从那些蓝云星溃兵手中抢来的,要不是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亲王系怎能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祖襄寻思了片刻后反驳道:“这还真是未必,听李月山说陈伟卖给陈闰的那些飞船都是新型的天隼和天鸦二型战舰。虽然我还没得到最新的教廷情报无法证实这个消息,但想来李月山不会也不敢在这方面撒谎。也就是说那批飞船都是青山国刚刚炼制出来不久的新船。”
这个消息让陈郁大吃一惊,许久之后他叫道:“原来都是陈闰这个家伙搞的鬼,他要陈伟为他炼制这么多战舰,但青山国一个郡国能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炼器材料?这青山元什么的都是陈闰弄出来的把戏,只有这么做他才能为陈伟筹备出那样多的炼器材料,特别是那些稀有芬奥。他知道我恨青山国入骨,所以会尽一切手段来压制和瓦解青山国。陈伟的玄金自然都是从陈闰那里弄来的,可惜我没有早一点发觉这个阴谋,失算、失算啊!”
听完这些祖襄皱起眉头说:“莫非青王殿下觉得陈伟已经彻底投靠了陈闰,不然陈闰哪里会给他那么多的玄金?而且陈伟又怎么可能将动甲和新式战舰这样的征战利器大批提供给陈闰?”
“定是如此。”陈郁笃定地回答:“这样一来所有令人疑惑的地方就都能解释清楚了,为什么青山国暗部的能力那么强,为何青山国能有那样多的玄金,为什么陈闰不来攻打青薇星系。因为陈伟早就在为陈闰做事,甚至有可能他就是陈闰安插入青山国的暗棋。而且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陈伟会组建那些古怪的部队了,敢死营、女妖营还有新式厢军都不是由青山宗室把持的军队。陈伟是准备在合适的时机清洗原有的青山宗室,这些军队就是准备用来夺权的。这样一来陈闰就能不费一兵一卒夺下青薇星系,好算计啊。可怜陈艾那个蠢货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陈闰的诡计,竟然还给陈伟那样多的助力,当真是愚蠢啊!”
这时祖襄说:“在下跟泗泉星的几个香主相熟,更是跟清泉星清都的香头蒋佐文相交莫逆,若是陈伟和陈闰之前就相熟他定会知道些线索。请青王等待几天,在下这就给他发个神折探询此事。”
陈郁赶紧谢道:“有劳星主教了。”
“好说,好说。”祖襄连声应道。
就在这时候,一名金甲侍卫连滚带爬地跑到陈郁的面前跪倒在地,还没等他开口陈郁就骂道:“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打搅孤和祖主教吗?你这东西擅闯到这里来该当何罪?”
“他来了。”这名金甲侍卫结结巴巴地禀报道:“青鸾王闯进来了,还带着他的亲卫,说是要王上把从青山国换取的玄金都交给他。”
闻言陈郁勃然大怒喝道:“这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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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陈伟的提议在青山宗室会议上引起了激烈的争论,不少持言者这些方案表示了不满。这时一名持言者正在阐述自己的担忧:“……若是我们大规模使用采矿船,不可能不被其它王廷发觉,更会引起子鼠帝廷和神天教的注意。再者如果采矿船的产能当真如王上所说的那样,青山国的工矿业只怕会受到极大的冲击。当下青山国中,多数矿山都是由世家和宗室掌握,每年会为王廷提供大量赋税。一旦太空采矿成为常态,开发这些矿山就会变得无力可图。不但王廷的税收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而许多宗室和世家也会失去这份赖以为计的收入。在下不是不知道推行太空采矿的好处,但是否应该这么快就采用,还请王上和诸位持言者三思。”
“谬论。”陈任隆鄙夷地批驳道:“无论我们是否使用采矿船,神天教和子鼠帝廷都不会放过我们。只要青山国在发展,在变强,我们的敌人就会不惜余力地来打击我们。而且他们当真会清楚我们的经济实力吗?我看未必,因为他们不了解青山国如今的发展速度,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变革。其实我们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我们能做到什么,如果刚才王上没有为大家讲解的话,在座的又有几人能意识到采矿船的效能呢?既然我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都不是十分清楚,就更不用担心外人能在短时间内弄清楚实情了。至于赋税的问题就更是扯谈,难道矿业公司在太空采矿我们就不抽税吗?当然,我不否认在短时间内这样的变化会对税收有所影响。不过长期呢,当青山国矿业收入增长数十倍甚至是上百倍后,哪怕是我们将矿业税额减半,王廷的所得还是会增长几十倍。我们当中的那些反对声音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居心倒是个疑问,是真的为王廷和青山国考虑呢,还是只是为自家的利益着想。要知道现在青山国的矿业生产完全由宗室和世家垄断,同时这种垄断经营也致使矿业拥有极高的利润。而那些既得利益者自然不愿意丧失这种垄断地位,为此他们不惜让青山国蒙受损失。”
这时陈安也开了腔:“任隆理事,话也不能这么说。宗室和世家也是青山国的一份子,我们制定国策不能完全不考虑他们的利益。如同采矿船这样的新型生产工具会彻底改变我们生产方式,会触动到国中每一个人。再说大家也不是反对它的使用,而是减缓其推广的速度,给大家一个适应的时间。这样的变革虽好,但若是激起民间的反弹就适得其反了。最近一段时间来,青山国的变化非常巨大,造船厂、集合化农业温室、银行、股票和证券交易市场,如今再加上太空采矿业。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适应这样的变化,如果适应不了我们将会面临动荡和混乱。”
接下来,众持言者各抒己见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一时间几方吵成了一团相持不下。观察了众人许久,陈伟留意到了一个反常的现象,这时他站起身来面向一直没有发言的陈常欣问道:“不知常欣理事对此事有何看法?”在这场论战当中,向来比较冲动甚至是有些冒失的陈常欣居然一直没有发言。这让陈伟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他很好奇这其中的缘故。
见状陈常欣起身拱手道:“在下自然也是支持迅速推广采矿船的使用,不过我有些事情想先问清楚。”见引起了大家的兴趣陈常欣继续道:“第一件事是要问王上的,我猜测随着青山国研究机构的扩展,类似于采矿船之类的新技术、新工具还会不断地被创造出来对不对。”
陈伟点头承认:“正是,并且这个速度会更快,数量也会更多。而且只怕还会有足可以颠覆我们现有技术的事物产生,那时候我们会再次面对类似于今天的抉择。同时我也不能保证所有的新技术都会适用于青山国的状况,更不能保证它们没有副作用。任何科研活动都会有不确定性,很多时候我们会发现花费了大量精力和资源后得到的东西却没有什么实际用途。但这样的研究项目本身的价值也很大,有时候我们不但要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也要知道哪条路是行不通的。”
陈常欣这时打断了陈伟的话:“简而言之,就是我们将来肯定会有更多如同采矿船的东西,但王上并不能保证什么时候会出现,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还有就是,为了维持这样的研究,青山王廷还要持续保持巨额的投入,而能在什么时候得到什么样的东西却没有定论,是不是?”
听到这话陈伟面上现出几分难堪之色,但还是坦然承认:“常欣理事所说的确实是实情,但随着我们研究机构不断地成长,许多科研活动也会变得更可预见一些。”
陈常欣截过了话题:“但在座的人都知道,我们青山国如今和未来的核心优势是什么。”顿了一下之后他语重心长地说:“是科学,是对科学的运用,是对新技术的应用。所以我们要尽最大的能力最快的速度去发展和尝试类似于采矿船这样的新事物。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难免要走弯路,会有浪费,会有挫折,这将不可避免。这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是青山国继续发展的代价。我们需要适应这样的变化,同时青山国的宗室和世家也需要适应这样的变化。那些不能迅速适应这种变化的人不应该继续拥有世家或是宗室的身份。而且这也是青山王廷一贯的行事规范,我们要把那些不上进的人从统治阶层筛选出去,同时将那些有才华的人从低层提拔上来。而在今日,我们又增加了一个新的筛选机制,对科学的研究和推广。那些阻碍和排斥科学技术发展的人应该也必须从我们的统治阶层中清理出去。”
陈安有些忧虑地问:“这样是不是太过极端了一些,毕竟如今的这些世家和宗室也是有功于青山国,就这么把他们排斥出去只怕不好吧?”
陈伟这时说:“我们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跟上青山国前进的脚步,但这个等待不会是无限的。如果有意进入青山国的领导阶层,一个人必须要有足够的智慧和担当。知道什么时候该去勇敢地面对未知,知道什么时候该站出来带领大家走向未来。大家继续讨论吧,不过我们需要尽快达成决议,不能让青山国的发展等待我们。”
很快宗室会议就达成了尽快采用并推广采矿飞船的决议,并且草拟了太空矿业公司的管理法案。而接下来他们会在今后的几天里继续讨论各种细节的操作方案。在散会后,陈伟将陈常欣叫到一边谢道:“这次多亏常欣理事了,不然可不容易说服大家。”
陈常欣眼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陈伟后说:“就算是常欣不发言,相信王上也能讲出一番道理让大家赞同您的看法。并且刚才那些话原本也不是常欣所想,而是哲瀚说的。”
陈伟有些惊讶地问:“哲瀚军长,他怎么会跟您说起施政的问题来了。而且青山国惯例是不允许军人干政,他这么做岂不是违规了?”
陈常欣摇头道:“他还真没有,哲瀚刚刚向宗室会议提交了一篇报告,是关于新型厢军发展的问题。其中有一句话给我感触颇深,他说不应该让技术发展适应军队的建制,而应该让军队的建制适应技术的发展。他这话虽然针对的是军队的发展,但对我们的政治体系只怕也是适用。刚才大家辩论议题的时候我就是在琢磨此事,我觉得哲瀚的话很有道理。”
“原来如此。”陈伟恍然道:“不知道常欣理事愿不愿意跟我好好讲一讲这细节。”
陈常欣颔首应道:“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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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之后,在青山王宫中的一间医疗室外边,十名厢军军官正安静地坐在长椅上等待,他们来这里是进行做引神仪式前的体检。青山国兵部前不久决定,青山国厢军的中上层军官将会接受引神仪式,成为侍卫或是侍女。同时这个命令中还附加了另外一个条款,那就是宗室会议将允许女兵进入厢军服役。而这个决定引起了不少作风传统的军官的不满,因为长久以来,军队哪怕是厢军也一直是男人的世界,这个世界不允许妇女涉足。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看,不少军官还是能意识到这个政策带来的好处,比如像任清这样思维新派的军官。
任清虽然是出自一向传统甚至是有些古板的任家,但他并非是一个顽固不化墨守成规的人。相反,他对新的思潮并不排斥,甚至很喜欢阅读那些新派思想的书籍。同时由于他的出身,他也比普通小民更容易接触到来自青山国上层的信息,对青山国面临的问题也更了解。比如说任清很清楚青山王廷的历史,也知道青山王廷为什么深受许多大势力的忌惮和压制。在他看来,青山国从建立的那一天就在不断尝试新的理念,相比之下当今王上推行的许多东西并不是像许多人想得那样离经叛道。
在允许女兵进入厢军一事上,任清是明确表示赞成的。首先就是人力的问题,在天国中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人的数量远远超过男人。这使得招募大批男丁难免会对社会造成很严重的影响,同时一旦出现伤亡又会制造出大批的孤儿寡母。但如果允许妇女特别是未婚妇女从军的话,会把这样的影响大幅度降低。再者,如今的厢军已经不再使用冷兵器,这使得军队对士兵体力的要求下降了很多,毕竟操作神火枪并不需要蛮力。至于女性是否拥有足够进攻性和进取性上任清在之前是曾有过一些怀疑的,但在战场上见识过许绣娘团长和女妖营那些小姑娘们的作风之后,这个疑虑也被打得粉碎。而那些女人智力和军事才能不足以指挥大军之类的话,任清更是嗤之以鼻。不用说当年的天乐公主,哪怕是如今管理第一军后勤的刘侍宫也远不是寻常战将可以比拟的。别人也许不知道,但他非常清楚新型厢军的整编方案究竟是出于谁手。而且他还清楚地记得一年多前遇到的那个小姑娘,她的智慧、勇气和在逆境中的表现出的那份镇定让他钦佩不已。当知道那个小姑娘的遭遇后,任清首先想到的就是,如果遇到类似的情况自己能不能像她一样做到自救,而直至今日他还是不能解答这个疑问。
这时,医疗室的门缓缓地打开,然后一个悦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诸位长官请进,体检这就开始。”
听到召唤后,十名军官鱼贯进入了医疗室。而当任清看到这里的领头侍女后吃了一惊,失口叫道:“林侍宫。”
面对任清林珊儿微微躬身轻施一礼招呼道:“任团长您好,娥人还没为上次的事情向您道过谢。多谢了。”
任清微微摇头说:“林侍宫不必谢我,当时是王上将您救下的。而且以王上的为人,他一旦知道林医官和令兄的遭遇后必定会将他们也一并救出。那天在下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林珊儿微笑着回应道:“但如果王上那天没有去金铁城,任团长不会坐视娥人被那宋楚和宋瑜绑走吧?”
任清点了点头,但他然后又叹道:“可是我们应该早些就把你们一家三人都解救出来,这是我们的不对。”
听到这话林珊儿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只是说:“还请任团长脱下外衣躺在这张床上,术前体检这就开始。”她指着一张检查床示意任清躺上去。
等任清躺好后,林珊儿启动了一个外形古怪的机器开始了检查。在检查的过程中,林珊儿时不时向任清询问一些身体和健康方面的情况,但除此以外俩人并没有更多的交谈。体检很快就完成了,林珊儿浏览了一遍各种数据以后说:“任团长的身体很健康,我这就为你设计合体方案。请你放心,引神仪式将会非常顺利。”
听到这话任清犹豫了一下才说:“听说引神仪式会消除人身上的疤痕,可是有一个伤疤在下想要保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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