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八仙饭店,妞妞已经在勾儿的怀里睡着了,睡梦中还在低声的呓语“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妈妈”。
我回头看看勾儿,她这会正眼睛通红的看着我,我叹了口气“让她在这住几天,我叫上几个人再走一趟吧,反正是个温泉,就当去放松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给下来吃饭的几个楼层管事说了几句,刚开始说小女孩挺可怜,跑个腿帮个忙的时候,除了三楼管事宝木吭了一声外,二楼的老外哈姆博格和四楼的丘老道头都没抬一下,五楼的毛八宝更是一直在跟厨子涛哥聊天,好像压根就没听见我说话。可等我说到那地方是个新开的温泉酒店的时候,哈姆博格第一个抬起了头,甩着一口地道山东话问我“哎,我说经理,那个温泉酒店怎么样啊?”他在这问着,旁边丘老道也停下了筷子,拎着他的小酒葫芦开始借着喝酒的机会听着。
我苦笑一声“新开的温泉酒店,规模挺大,这次虽说让大家帮忙,但也是个休闲,谁去的报名。门票住宿啥的,都走饭店的账了。”
“早说啊!我去!”哈姆博格那一米九多的大块头腾的就站了起来。
丘老道刚想搭话,突然觉得毛八宝正冲他冷笑,扭头哼了一声,拎着酒葫芦就走了。他和毛八宝一直不对付,这丘老道虽然也是占便宜没够的主,可当着这位毛八宝还是有点小骨气要讲一讲的。
“那就宝木大哥,哈姆博格,勾魂两口子,还有我。”说到这里,我瞥了一眼毛八宝和厨子“毛爷、涛哥,一块玩玩去呗。”俩五十出头的人笑着摆了摆手“不去不去,你们年轻人去玩就好。”我心里暗骂“这是真当老子有钱烧的带他们去玩啊?呸!”
又过了两天,挑了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我开着破面包拉着几个人直奔温泉酒店。坐我旁边的是哈姆博格,一路上问东问西,别看他金发碧眼一副标准欧洲人长相,可一听他说话我就头疼,我一地道山东人都不说山东话,他这一德国人天天拿着山东口音显摆。不过可别让他说外国话,哪天他要是说外国话了,那不是骂街就是骗人呢。这家伙是日本人占领胶东半岛那些年没跑了的德国小孩,走丢之后被一个道士收养了。老道看他体质弱,就每天拿着名贵药材给他泡澡,还传了他一些法术保命,现在这家伙浑身上下拿刀都砍不进去。我来这八仙饭店十年了,也没见他出过几次手,平时小活就让勾魂两口子解决了,稍微麻烦点的就扔给了丘老道或者宝木,这老外别的本事没见着,嘴皮子功夫倒是一等一的。
坐中间靠门的就是宝木,他个头不高平时也不爱说话,可本职工作是跳大神的,还是那种不用二神的厉害角色,狐黄白柳灰随时上体,无缝切换。我见他跳过几次,那大段唱词哗哗的出,彻底颠覆平时高冷的样子,我就怀疑他是不是跳大神的时候话太多才导致平时不爱说话的。
和宝木隔着一个妞妞的是王八七,这货是个奇葩,三十出头的大老爷们,天天穿个花花绿绿的紧身裤,描着眼线涂着口红,平时说话张嘴老娘闭嘴姑奶奶。他是饭店白班大堂经理,本来这趟没他啥事,他这不知从哪听了一耳朵,跑我办公室来闹腾,我也受不了跟他磨嘴,反正车里拉得了,索性答应了他。
最后排的勾魂两口子,要说这两口子吧,单独一个出来还好,要是俩人一起出来,那勾儿就不再是勾姐,整个成了个人形挂件,两胳膊一圈就挂魂儿脖子上,走哪挂哪,从不见松手。魂儿这黑大个也不嫌烦,只要媳妇往脖子上一挂,立马从东北老爷们变的只会傻嘿嘿的摆件了。所以我们一直拿他俩当一个来算。
这一胡思乱想,路上的时间倒显得快了,没多久就到了这温泉酒店,麻溜的办好入住,刚躺床上想伸个懒腰歇一会,就听着窗外一阵阵的哭闹声。站在窗边往外看,一群披麻戴孝的人正聚在门口,守着两具棺材哭天喊地。
我出了房间,拉住一个同样在看热闹的服务员“我说,这干啥呢?拍电视剧呢?”
服务员一脸苦色“拍啥电视剧啊,前几天我们这死了个电工死了个保安,都是旁边村里的,这不家属来闹事要赔偿呢嘛,弄的酒店都半停业了。”
两天前?我心里盘算了一下,不就是前几天我和勾儿带着妞妞第一次来的时候么,那时候保安慌慌张张的跑了,难道就是这事?
我慢慢踱下楼,躲在柱子后面仔细观察着。果不其然,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平放在大厅里,尸体周围跪了一圈人,个个披麻戴孝,哭天喊地。尸体上方还有白底黑字的横幅,写着“酒店害人,家属无辜,一家老小,衣食堪忧”。看这意思,不狠敲酒店一笔是不算完的。
我仔细的看了一会哭丧的人群,发现其中一个老太太特别眼熟。她姓秦,是个专业哭丧的。我坏笑着摸出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然后沿着墙角去大厅一侧的茶室等她。
过了有五六分钟,披麻戴孝的秦老太婆抹着眼泪走了进来,我挥了挥手,老太太立马把孝袍子一脱,在手里卷了卷,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绝让人想不到这是刚才哭的几乎断了气的人。
“秦大妈,你这财路不少啊。”我笑盈盈的给她倒了杯茶。
秦老太太也没客气,接过茶仰脖喝了下去,才抹了抹嘴“四老板这话说的,都是老姐妹们帮衬,哪赶上您那里发财啊。怎么着,您这是来办事的?这酒店不干净?”
我赶紧递给她一根烟,又给她满上一杯茶“秦大妈,秦大妈~~我们就是来玩的,哪有那么多不干净的地方。请你来也是看您在那挺辛苦的,拉您喝杯水。您要是愿说两句呢,我就听着。不爱说呢,您就当歇会了。”
“嗨,有啥爱说不爱说的。”秦老太太点上烟,往沙发上舒舒服服的一靠“这俩都是旁边村里的,这酒店用的人家村里的地,这不就给人解决就业嘛。结果前两天都死这了,死的特别蹊跷。警察来了,说意外。酒店就给一人赔五万,主家不乐意,就找了我们来了,给他哭几天,一人至少二十万起!”
“人是咋死的啊?”我假装好奇
“啧啧,这事都神了,我给你说”秦老太太把身子凑了过来,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干保安的那个,就死在保安室里了,警察带来的大夫说是喝水呛死的。另一个电工,死在温泉池子边上,可身上全湿透了,我看也像淹死的。”
我皱着眉头还没顾得上答话,秦老太太突然悄声问我“我说四老板,你这是来办事的吧?都把你招来了,这酒店一准干净不了。你给我透个底,到底多大的事,要是真凶险,我就拉着我那几个老姐妹赶紧走。”
我赶紧摆摆手“您可别乱说,我们来真的就是玩的。哪有这么多不干净的事啊。我就是好奇,您该忙就忙。”
打发走了秦老太太,我回房间换了泳裤和浴袍,去温泉区找那几块料,他们就是奔着这事来的,压根不用动员,都早早的泡进了池子。这酒店出了人命搞的半停业,再加上门口那帮村民闹事,这温泉区到算是被我们承包了。勾魂两口子在一个小池子里腻歪,宝木在远处另一个小池子里面闭目养神,哈姆博格一个人泡在最大的池子里。我走到他跟前,刚准备下去,却发现宝木突然睁开眼,离着老远冲我摆手,我低头一看,那偌大的池子里面的水颜色不对。本来这硫磺温泉应该是黄色,可这一池子水却有点黄里泛黑,还隐隐的有股臭味。
我捏着鼻子问哈姆博格“你在这池子里干啥了?”
这德国佬一脸无辜“我么都没干啊。”
“那这池子水咋回事?”
一听这话,哈姆博格来了精神“你不懂,你们都不懂。我从小用各种名贵药品泡身子,这散在池子里的那都是精华,知道嘛,精华!你要是喝一口,我给你说,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知道不知道!”
他这几句话差点给我说吐了,感情这德国佬从小天天泡药罐子,就没正经洗过澡,难怪他这一下池子弄的周围都没人了,陈年老泥加上那药渣子,能有人敢下才怪。
我捏着鼻子绕开大池子,准备去另外一边找宝木,虽然这家伙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对我还是挺够意思的。
我正往那边走着,裹着浴袍的王八七突然斜刺里冲过来,一头撞在了我身上。我一把扶住他“慌什么慌,不看路啊?”
王八七一看是我,好歹平静了下来,右手捂着胸口,左手翘了个兰花指“我说四老板,吓死姑奶奶我了,外面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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