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天上来的人
官字两张口,怎么吃怎么有,民字一条尸,代代被人吃。---赵豨,太仆寺卿,阔村,熊猫纪
天圆5012年,梦州,中洲龙族,中洲,巨蛇撞击第十五天
地震的余波还未消除,人们蜂拥出城,挤在路上,兴奋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一辈子也赶不上这一次,侍卫们大喊着阻拦,被挤着出了城,眼看着离城门都十里了,咋从人群里挤出来,让他们愁的不行,正午的太阳有些刺眼,有个瘦弱侍卫,扭头避开光芒,挥舞胳膊,在人潮中,双脚都没沾地,行了一路。
“让我们回去!别挤了,借光!借光!”壮侍卫死命推着人群,逆流大喊着,他的长矛,在出城两里后被挤断不见了。“哎呀,回什么回,一起去看看。”人群叫唤着“有热闹不看,都是糊涂蛋,天天坐班,有甚前途。”熙熙攘攘里不少热心群众跟着起哄,侍卫们无奈的挣扎,挣扎不动。
“借过!借过!那里早就封锁了,不让上山!”另个侍卫叫道“放我们回去!”
“放我下来!我鞋掉啦!”瘦弱侍卫歪头喊道,周围几个强壮的泼皮嘻嘻笑着,驾着他往前挤,人群汹涌澎湃,热情饱满,就像赶五百年一次的登活大集一般。
梦州道路本就破旧,又加多年没人管,虽然小道众多,但大道只此一条,狭窄不堪,平日就拥堵,今天更是水泄不通,昨夜子时过后,消息瞬间传遍方圆几百里,梦州城里的懒货们,连夜起床,涌出城来,道路两旁的铺户,没关门直接加开到五更天,卖些吃食,热汤,毯子,坐地起价,已经赚翻了,到了上午,更是需要紧急调锅,调厨子,加烧几十灶。
人群吵吵嚷嚷,纷纷叨叨着。
“阪玄有啥好看的,我不去。”
“哎呀,去吧,去吧。有好看的。”
“听隔壁显二说,昨天夜里撞上的,就在灵梦台,正好怼上,一尺半寸都不差!”
“那不是,灵梦台全砸死了!”
“砸死?砸死都是好的,直接砸到石头里了,一个没跑出来。”
“该!阪玄这帮崽子,死都不进城,守着那点家产,作死。这下好了,换手了,嘿嘿。”
“又没换你手,你高兴啥。”
“老四,莫论朝政,闭嘴!”
“别吵了,往前挤呀!”
“听说了吗,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真的假的,别诓我们。起这大早。”打着哈切急道。
“没热闹大家会来吗,你看着这人群,前后看不到边,错不了,快走快走。”
“走不动啊,前面路口堵死了。”
人群里不少人死命往前挤,吵闹声压过了一切。
“一艘黑船,怎么可能上天,我记得,船这东西,是水里滚的啊。”
“你懂什么,这是神力搬来的,自古这山,就邪性。”
“瞎说,咱这是福地。那些富户谁敢来。”
“是啊,越穷越有福。”
“得了吧,大家都是为了转运才来的。谁愿意一辈子做穷鬼。”
“哎呀,不要说了,小心被山神听到,到梦里来捉你去做活。”
“听说了吗,前天,打铁铺的伙计,夜里累死了。没醒过来。”
“真的假的?”
“哎呦,那要上点贡品,也好让山神爷放条生路。”
“对对,逢山拜山,过水拜水,要认得地头。”
“万万不能入梦啊,梦里不是累死,就是吓死,活着出来的,人都变了,整天战战兢兢。”
“瞎说!你们这些走商的懂个甚么!神梦在应梦台!这里叫灵梦台,是混账城主阪玄修造的别院,从这里过要歇上五天,然后带着爪牙们滚到前徘徊去数金砖,他根本不敢去应梦台,怪梦不是这里。”
“就差一个字啊,不是就好,省下贡品了。”
“我听说,梦州无城主啊。”
“这你就不晓得了,咱这梦州,没有权贵敢来,城主,梦州尹,梦州尉,安抚使,守备使就是一个人,阪甸的弟弟阪玄。”
“老哥,听说他造了个楼车,让人推着跑,不敢停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梦州本来是甘侯地盘,古代曾有甘侯作死,夜宿梦州,后来几百代甘侯暴亡,再加甘侯宗族争位,连年大乱,朝臣们都说是梦州闹的,甘侯镇不住,有灭亡之象,后来甘侯的大辅政出个鬼主意,把梦州转手卖给了当时的阪甸,阪甸自古与甘侯有仇,起初也是顾忌梦州太邪乎,后来被手下一撺掇,就吞掉了梦州,结果也是连年不利,梦州也就没人管了,咱们这些小买卖才能活到今天。许是撞上了,阪甸后来兴旺起来,到了今天。老阪甸死后,传给长子阪兴,年轻有为,颇有雄主之气,他要重新控制梦州地界,朝臣死都不来,他的几个弟弟全跑了,他三弟阪玄腿脚慢,被捉来镇守梦州,也就是梦州守备使。”
“嗷,原来如此,阪甸也是胆子大,让自己的弟弟来送死。”
“来什么来,他不敢来,重兵精锐全在梦州边界驻扎,稍微近些的躲在地营里,只敢在地道里巡视,把军中穷鬼们放到梦州守卫,但凡有点家资的,死都不来。”
“楼车是咋回事,是真的吗?为何从未见过?”
“阪玄这厮,被他哥捉来镇守梦州,吓得要死,码下重金,召集天下奇人异士,想要活命,七领之内一时沸腾,只要有好主意,就有赏钱,后来甲龙族有个年轻人献图,就是这楼车图,据说按照天地之数,星宿陈列建造,可以消灾解难,阪玄大喜,从全球召集能工巧匠,花费亿万造了这架楼车,分为五层,能住九百人,有一千多个轱辘,要三千人推拉,还有几千精甲侍卫保着他。”
“还要人推啊,为什么不用辇龙拉车。”
“献图的忒坏,据说是用人拉,聚集人气,抵御梦州的邪气,可以保住阪玄的命,这些苦力都是重金从前全中洲聘来的,按照生辰年甲来分位置,薪金倒也丰厚,就是阪玄怕死,催促赶路,经常累死人。”
“太可恨了,一点小钱,就要卖命。”
“小声点,九侯十七甸,不好惹。”
“怕甚,他们还敢来梦州?”
“不敢,不过,祸从口出,你收敛点。”
“前面的,怎么回事,走啊。”
“我见过那楼车,远远的看,不给近了看,金光闪闪,连銮铃都是纯金的。”
“嚯,造这楼车,养这多苦力和侍卫,阪甸,够有钱的。”
“用钱买命呗,阪玄兄弟们纷纷出钱,不计家资全数奉上,也是害怕撞上邪,整个宗族和朝臣们出钱爽快,阪甸也是默许的,毕竟万一阪玄太靠近梦州,将有覆灭的危险。这样即保住了梦州,又避开了灾难。阪玄不敢靠近,只是让手下围着梦州转圈,转一圈要七年,还专门修了路,要在边界才能见到楼车。梦州多山,挡住了路,于是阪玄在十五座山修了别院,其中前徘徊村有金矿,阪玄常在那里停留。此处破军山,灵梦台是最靠近梦州城的地方,他不敢来,但是又必须来,别处无路,每七年路过一次,每次歇息五天,昨天日中,阪玄和手下刚搬进去,夜里就……哈哈哈哈哈哈,该!”
“破军山?不是叫灵梦台吗。”
“此处群山大大小小近百座,直连上微界,有三座最高,并排耸立,出了斜口,再转过一个大弯,就快到了。那里山高林密,路陡峡深,中间最最高的叫破军山,山顶有处陡峭的绝壁,上面插着一座大石碑,叫个破军碑,山名也由那块碑得来,左侧的叫冒光山,山头平整,有座破旧古祠,也不知是供奉的谁,据说是前朝遗迹,每年八月十八夜里,就冒光,吓死人,后来封了山,附近的村子管那古祠叫个显光祠,山名也变成了显光山,山贼野匪都不敢去,去了就出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外人只知道应梦台的可怕,却不知道此地最凶险的地界却是显光山。破军山右侧,是座野山,没有名字,山里野兽多,奇珍异果也多,猎户们就靠这座山过活,山贼们霸占此山,收些贡钱,再劫劫道,倒也繁华,搞到钱了,请些工匠,筑造营寨,最旺的时候有七股大匪,又叫七绺山,盘踞了两三万年,后来阪玄来了,派大军剿灭山贼,在山顶贼寨地基上修造行宫,取名灵梦台。”
“这么多古怪啊,怪梦不是这里?”
“真的吗。”
“当然真的,应梦台在那个方向,走上三天路程,别听他们瞎说,都以我说的为准,我家,世居此地十七代了。”
“嚯,老哥,你多给我们讲讲。”
“听他讲甚,十七代穷鬼。嘿嘿。”
“你!气死我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老掌柜,欠我那六十金,甚时候还!”
“来年开春!”
“大前年你也这么说,我看你这春是开不了了。你还有闲心跟着出来看热闹,你那败家子,昨天为见甘侯孙子一面,出手就是七百贯,叫麻九给骗了,我看有这儿子,你早晚要倒霉。”
“什么!让开,让开,我要回去。”
“回不去,路堵死了。”
“完了,完了,我辛苦半生,这点家业早晚丧尽!”
“人的命,天注定,你呀,是个穷鬼相。”
“穷了好,有福气,掌柜的,别跟他个奸商生气。”
“你什么玩意,怎么哪都有你。滚!”
“我不欠你钱,嘿嘿。你管不着。”
“你爹欠我五百钱。拖了三年了,叫他来还账。”
“你去跟他说吧,我跟他不熟。”
“你个混小子!他死了这账都在你头上。我可以等。”
“我不认,他都跑了三年了,你和他的事我不参与。反正我不欠你。嘿嘿,这事账事署早就判清楚了。”
“对对,不用理他,他就个奸商。”
“哎呀!谁摸我腚!!”
“快走,快走,晚了该跑了。”
“放我们回去!我们还要点卯!”
“卯是点不上了,点个午可以。哈哈哈。”
“回个屁回,几个看城门的小兵崽子成精了,还敢拦我们,弟兄们,给他们挤到破军山去!”
“对对对!”
“耶!”
“好好好!”
“别吵别吵……”
“谁又踩我脚了!”
……
……
“快啊!过了路口就能望见了,窝喝!好大船!!”
前方传来激动,人群再次澎湃起来,叫嚷着猛往前挤。
出了斜口,天地豁然开朗,林木郁郁葱葱,道路更加崎岖不平,眼前一片山,连绵交错,其中三座,紧挨着,格外高耸陡峭,直刺向天,最高的便是破军山,左侧是显光山,右侧顶着条巨大的黑船,半山腰浮着大量白雾,似云非云,好像是飞尘,数百条大大小小的野路上满满都是人,就像湍急的水流,冲向远方的群山。道路两旁熙熙攘攘,原来的零散铺户,搭起无数草棚,不少买卖家也出城扎摊,叫卖声混杂着,拥堵里,人声鼎沸,众人望着灵梦台山顶,不由得阵阵惊讶,欢呼,费力往前挤,他们从没有见过这大的怪船。
晴朗的天空下,一艘巨大的黑色怪船,竖着砸在灵梦台山顶,竟然与陡峭的山形接为一体,溜直的刺向天空,高度几乎超过了破军山,这怪船竟然没有船帆,也看不出哪边是船底龙骨,哪边是船舱,船头竟然不是尖的,而是方头,细细望去,有不少窗格在船体上密集分布,不时有大量闪光乍隐乍现,人群汹涌着,有七八队精甲侍卫拖枪拽棍,挺刀提剑,踹开人群,撕开拥堵,呵斥着往前拱,人群咒骂着他们,他们是守备使阪玄的喽喽兵,紧急赶来救主,道路不好走,他们本来要比阪玄晚十天穿过此地,紧急赶来,平日里跟着阪玄作威作福,深的百姓唾弃,人群死死堵着不给他们过,渐渐的冲散了他们的队形。
远方群山里,断断续续传来号角声,那是阪玄的近卫们,在呼唤这些同伴。
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
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的一怔。
突然人群疯了一般往前涌去,只见远处的怪船炸了,接着数声巨响,震透人心,大量爆炸,把火焰喷散开来,无数带火的巨大破片,飞下来。有几处山火,窜起来,却没有烧开,此地山泉颇多,定然是淹灭了。
人群不但没有逃退,反而越加兴奋,疯往前涌,在平淡枯燥的一生中,这样的围观,万年难遇,不少铺户和摊主扔了买卖,叫唤着往前挤。
腾!的一声,一股烈火,直刺苍穹,直直的窜上天,竟然不散,人群震惊的叫嚷,很多小商贩是第一次走商,在人潮中,彻底服了,这大的热闹,这等的奇观,只在梦州有。
嗡,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黑色破片,从船身脱落,竟然没掉下来,而是逆天浮升,斜穿过冲天的火焰,往上飞去。
……
……
震惊拍满了年轻侍卫们的脸,他们傻呆呆不动,站在最前方的中年人,瞪着眼前的一切,远方的景象把他吓懵,举起的右手僵在那里。
“队头!快下山!此地危险!”身后的中年侍卫叫道。
中年人放下手,低声道“撤!撤!隐蔽!快!”近百个中年侍卫,吓得跌跌撞撞,慌乱的轰着七八百年轻同伴,从陡峭的崖顶撤离,中年队头拔出宝剑,再次恐惧的看着对面山头巨大的怪船和冲天的火焰,最让他害怕的是刚才那块破片,竟然浮空飞上天,速度不慢,爬到白云间,不见了。
他急忙退后,一把拽住吓傻的年轻画师,低声呵斥“别画了!快走!”画师慌乱的抓着画了一半的怪船,顾不得地上的颜料和毛笔,随着队头往后撤,他的腿软了,走不脱,队头一把薅住,下了崖顶。
满地的狼藉,不少刀剑弓弩,斧钺棍锤,枪戟钩叉,长矛铁棒,火铳油柜,鹞子厢车,冲天戟,折冲槊,砍阵大刀,盔甲锅灶,盾矩角蒺,碗碟瓢盆,桶槽屉柜,帐篷桌凳,绳索爪钩,菜肉补给,换洗衣物,被卧铺盖,箱笼架梯,兀自散落,在悬崖边上,一处高地上,巨石上一排圆孔,笔直排列,一根旗杆插在里面,几根木楔子钉紧,旗杆之上,高高的旌旗随风招展,斗大的阪字,飞扬着。
往前七八步,就是万丈悬崖,陡峭的崖壁直切下来,在距离崖顶十五步的地方,一块巨大的石碑,直戳进峭壁,密密麻麻的梦州古文,分布在两面,边缘刻满了精美的云雷纹,几股细细的山泉贴着崖壁流淌,潮湿的泥土,铺满半个石碑,大量青苔和枯败的藤萝蜿蜒着,一只小翼龙飞过来,落在上面歇脚,它不时走几步,恐惧的看着对面的灵梦台,不敢叫,脚下巨大的碑额上,三个苍劲的文字:破军碑。
显光山
半山腰的营地里,近千精锐正在有序撤离,由于这座山太邪门,他们不敢上山驻扎,只在半山荒废的山寨里戒备。
苍老的武尉,带着手下急急撤退,他警觉的停在一块突出的巨石上,看着远方,高耸的破军山和灵梦台,映入眼帘,怪船砸下来的时候,他在睡觉,被夜哨踢醒。赶路太累,他老了,早就跟不上阪玄的速度,于是去年谷雨告老还乡,阪玄有意为难,扣压一年多,又命他七日赶路三千里,要在灵梦台召他进见,他连开四十八道路引,日夜兼程,还在担心误了行期,要被斩首,万没想到,捡了一条老命。
七十年了,他一辈子,第一次感到幸运。
手下催促他下山,他点头,大声道“小子们,向西,退守登活村,火速通报阪甸。”传令官应声道“得令!”转头大喊“哨子出发!!”三个矫健的年轻,应声跑了,在山林间穿梭,不少兵卒让路躲避。
苍老的武尉,再次回头,看着怪船,整个山顶被砸下去足有三五丈,怼的丝毫不差,浑然一体。一丝冷笑划过嘴角,老武尉按住剑柄,抖擞精神,跳下巨石,奔跑起来。
老武尉的身后,漫山的兵卒,丢盔弃甲,拼命往山下逃,他们全都不敢出声,只是猛跑,不少新卒,脚下失了准头,翻滚着,撞到树上,被老兵拽住,踢打着往下轰。
十几个画师,各自蹲着,快读勾画,校尉们催促撤退,为首的老画师却不为所动,命令手下加紧描绘,这些画影图形是要呈给阪甸过目的,稍有差池,就要连坐。
年轻画师们和随兵录事们,恐惧的画着,写着,生平未见的恐怖景象,让他们忘记了一切,全凭本能勾描记录。
冲天的火焰,一丝没有减弱,伴随着呼啸的怪声,不时激烈的爆出火团,四下抛散,火雨砸进山林,依然很快就熄灭了。
白云间,黑色的破片,晃晃悠悠飞着,猝然下沉,破片努力控制平衡,却没啥用,随着倾斜偏转,猛地打着漩,往下急坠,再半空里爆炸,喷出一团火焰,破片碎裂,飞散,最大的几块,向着怪船砸来,随着数十声震天巨响,半截黑船炸裂,冲天的火焰变得小了,滚滚的黑烟腾上天去。
梦州城头
闻讯赶来的监城小都尉辛续,担忧的看着汹涌的人群,他已经下令,打开所有城门,任由人们出城去看,远天的火焰变成了黑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长长的高大斜垒挡住了视野。
“哥,情况不妙啊,甘侯的孙子和守备使都不好惹,莫非真的要开战?我听说老君侯病情加重,他的几个儿子已经开始争斗。阪甸早在三年前就布置了重兵,才会在这种时候调我们去前线。哥,该怎么办。”年轻的侍卫辛充,有些文弱,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二哥。
“现在不能去,守备使生死不明,大哥辛继,四妹辛纤都在近侍府里,但愿他们没去灵梦台,必须先找到他们。甘侯绝非善类,我们贸然从令出发,就是个死,再坚持几日,替我招待好甘侯孙子,他是最好的人质,我这就带人去灵梦台。记住一但有变,你要跟紧兵监,我救过他的命,他被阪甸流放到此,可以保我们的命。”小都尉安排道。
“哥,我觉得,阪子政不是好人……”
“休要疯言乱语,保命要紧!速去!”
轰走了三弟,小都尉匆匆下了城头,一队精干的侍卫待命出发,小都尉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速龙坐骑,带着手下从暗门出了城,沿着军粮甬道飞驰,宽阔的甬道,被常年的粮车轧的平整,两侧的矮墙上,每隔三十步就有一个箭孔,每三里有一座哨站,却空无一人,昨夜紧急封山,哨子们都被调走了。
“都尉,看来守备使,凶多吉少。不如我们跑吧,去投奔阪澄,他正在招贤纳士,望气士都说他有富贵相,我们不仅可以保命还能飞黄腾达。”不少侍卫纷纷赞同。
“不可,阪兴继位以来,励精图治,练兵储粮,即是防备甘侯也是防备诸阪氏争位,虽说他的弟弟们大多不成器,但他已经坐稳阪甸的位子。阪澄为人,有勇无谋,不能成事,我们只需小心忍耐,才能保住性命。”小都尉安抚道。
“也罢,你最精,我们都听你的。”
“看,这浓烟,很怪。”
众人望去,滚滚的黑烟,飘散上天,浓而不散,竟然夹杂着无数火星子,格外吓人。
“大家快点,探明情况,找到我大哥四妹,立即回防梦州城。”
一行人,紧催坐骑,加速奔去。
……
……
晴朗的天空里,白云微微浮动,轻流变换着,白云之上,近地轨道,数十艘黑色的辅助定位飞舟,闪着光紧急联络登陆的战舰们,巨蛇辅控员和机器人引航们个个恐惧。
“小灵灵号!通报你舰坐标!”
“小灵灵号!小灵灵号!蛇签舰长!蛇签舰长,立即通报登陆坐标和偏移位!”
“蛇签!!蛇签!立即回答!蛇子菱!通报偏移位!”
……
……
天圆5012年,中洲上微,神龙王族,神座,长青殿
莫许仁,忍不住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哪里话,寻统这厮,好大喜功,贪得无厌,但是出手阔绰,善养死士,其子侄多骄横强悍,偶尔也有一些贤能跟着他。不然无法撑到二十年后才大败。渐山侯逐击有七子女,长子逐枪骁勇无比,次子逐弓素有智谋,三子逐潇善于守城,长女逐抚有贤名,次女逐琴善于布防,四子逐弦有万夫莫当之勇,小女儿逐妍散颇有文采,年纪轻轻就成为微云城浅社成员,在十八龙族享有盛名,乃是炙手可热的新秀,逐击诸兄弟之子亦是不可小觑。寻统有三子五侄四女,乃是寻蚀,寻北镶,寻度,寻梅,寻娟,寻三娘,寻巧莲,寻定继,寻齐,寻思,寻权,寻弃子。寻统三子寻度孱弱,小侄子寻权精明,寻弃子乃是寻统族弟寻综的小儿子,流放渐山后出生,起名为弃子是为了激励族人于死地求生。”
莫许仁环视众人,他们都仔细听着,不由的得意起来,继续道“寻统之子寻度,小侄子寻权,主张与渐山弭兵结盟,以图生存,与诸兄弟不和,为寻统所厌恶,寻统徙谷兵败,盛怒,与寻纵想出毒计,遣寻度,寻权前往渐山谈判,却秘密诛杀寻度寻权全家与渐山俘虏逐琴,逐梦台,逐涌,逐北车,逐燎等近七百人。寻度,寻权舌辩二十六天,终于说服渐山侯,在妖台小道与渐山侯歃血为盟,寻统趁机大举偷袭,渐山侯七座大城被袭破,大怒,要烹杀寻度和寻权,寻权断左手盟誓,誓杀寻统,他们被充做先锋死士,方保全性命,后寻权迎娶逐妍散,结为姻亲。渐山反击,两个月后,大败寻统,寻统宗族与党羽溃逃至越以山,被神座王族不见氏的越山小宗不见琦围杀,就此凋零。”
“原来如此,怪不得渐山王系每一位族主和龙王,死后都葬入渐山侯祖地。”寻宗调恍然道,莫许仁笑道“他们世代姻亲,早就连为一气,说起来渐山王很多都是渐山侯的外甥。击溃伯父寻统后,在渐山侯支持下,寻权自封为环山王,寻度被封为天尺王,大肆征讨,以吞天下,当时寻雅芬五百二十世孙寻迈,为神座辅政,神龙王寻去伤在位四十七年,重病传于长子寻山,寻山好方术,在位三年后遁走,其长子寻珿继位,年幼,不能治政。神座各大宗,宣都,武都,各地王系小宗,纷纷作乱,彼此攻杀,寻迈号召各地组建大军攻打渐山,渐山大战后,神座兵溃败八百里,死伤百万,天下震惊,寻不弃家族出面斡旋,促成和谈,神座移封寻权为越以山侯,寻度为侯辅,移封不见琦至神座西郊天门镇为镇守,又加赐渐山侯七项特权,方弭兵。”莫许仁说道,远处殿门官并四个侍从来报,晚宴已经备好。三辅连忙传亲随进来,仔细叮咛,搬走宝箱。
神龙王一行人簇拥着三辅,往侧殿走去,不见冶扶着拐杖走在正中,近侍小心搀扶着,莫许仁昂首走着,接着说道“渐山反王系历代以来,多次与环山系争夺王位,各有胜负,曾有三十七王入主神座,后多次败给环山系。最后环山系因天灾彻底丢失王位,被神座小宗的赞州系取代,而后是黑陵系,后为穷尘系,后神座东台系,神座乾里系,榆州系,昔州系,卫翼系,大鼓系,羽州系,临定系,相邑系,临曲系,再到本系,乃是巨阙系,宝兑龙王,你的先祖,是神座十七卫城之一的望门府治下,边远地区巨阙村村长,因临曲宗大内战而被神座扶立为王,传到你已经四十九代了。本系已多有兴衰,光是大的争位内讧就不下十次,可在巨阙本纪,巨阙系诸王列传,诸相列表,名臣世家,权臣谱等书中查阅,你们要多读史书,吸取教训。”
“遵命,莫老宗辅教训的是,我们定然多读书。”寻宗遇忙道。
“读书无用,还是学习御下之道,霸术,王术,帝术皆用,所有的大乱都是从主上制不住人开始的。要恩威并济,该杀的杀,不可流放,至少五个王系是从流放反杀的,不可不妨。”不见冶说道,他的老眼中闪过杀气。
“不可不可,杀伐太重,反而适得其反。古代无数王系多是亡于滥杀。道德感化方为上策。”赞缇劝道,偷眼看向不见冶,只见他冷哼一声,赞缇心中不悦,也不好翻脸,不再说话。
“好啦好啦,各取精髓就好,不过,老夫在临曲朝遗文录上,曾见过一个太学士写的解亡论,很有意思,他遍读神座古籍,特别是三都史书,在著述中,认为,内讧是永恒的,即便到了崩溃边缘,内讧也无法真正阻止,甚至认为是内讧主导一切战争,而战争塑造一切历史,内讧是人之本性,源于自我与自我,人与人之间本就隔绝,一个人永远无法知道另一个人的真实谋略,而自我往往矛盾,多变。他的观点很怪异,和历代主流的定欲论,逐利说,有感论,真合论,封定论,谋辩,制势论都不同。
任何治政与分阶的本质都是统御之道,大乱源于统御失衡,大衰源于上下相阻,大势起于人人惧亡,大兴起于九阶相制,论中总结历代兴衰规律,发现最能至盛的分阶是九阶,称为三众九阶,统御及其臣下为上众,万民为下众,其余为中众,三众定,盛则至大盛,九阶乱,衰则至大衰。无奈古代著作浩瀚如海,古籍往往保存不当,只剩下残书,并未读全。甚是可惜,甚是可惜啊。”莫许仁感叹道。
“历代太学,养尊处优,舞弄文章,都是无用的废物,没做过苦力,没打过仗,焉知天下之难,民间疾苦,比如乾里系龙王,拖欠筑城苦力的工钱,结果遍地造反,不战自亡,把个一万四千年盛朝两年丧尽。”不见冶怒道,接着教训道“尔等,切不可克扣那些苦力们的工钱,这是他们的衣食,无衣无食必乱。那些豪强总是趁机施舍小小的恩惠,聚起大势。”
“小王记下了,我这就着手督办,各地多有类似上报。”寻宝兑忙道。
“吾王,交给大臣们去办就好,办不好,砍脑袋。”寻宗遇不屑道。
“混账,你这是自毁根基,宝兑,你亲自督办。”不见冶怒道,寻宗遇忙不再说话,心里骂着这个老瓜瓤子的祖宗十八代,再加五百代。
“老哥,你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啊,一身的正气,嘿嘿,可惜自家儿子打了脸。听说不见沃,不见祸这小哥俩买通了看守,跟着救援去了临垣城。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些事端。”莫许仁趁机嘲笑道。
当的一声巨响,众人吓得一哆嗦,老宗辅不见冶站住,死死抓着拐杖砸在地上,大殿里瞬间沉默了,最后一丝晚霞描画着众人的锦衣。
“莫老弟,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宗辅不要生气,玩笑,玩笑,大家快些去开宴吧。”赞缇打圆场道,心中不由的甚是开心。
两个近侍忙小心搀扶着,众人穿过一道侧门沿着空旷的侧廊走去。
“嘿嘿,龙王不要担心,有我们辅佐你,万无一失。神座大宗,虽盛壮,但内斗严重,始终未能夺回王位,只是垄断了百官,虽然他们控制了上微半数的大城,世**恩怨嘿嘿,他们永远不会联手,不足为惧。倒是渐山王系,往往出人意料,据渐山反贼录曰:渐山,天尺山,越以山,相隔数百里,土地肥沃,山深林密,险隘交错,望气士多云有王气,神座不当回事,后寻权的渐山反王系,成了气候。”莫许仁说道。
“望气之事,云里雾里,不足为信,”不见冶说道,寻宗遇忙道“大宗辅说的对,这都是迷信。”
“也并非如此,望气自古有之,行军打仗,铸造城池,修建壁垒,观物候,识云气,辨地理,再到观人貌,观兴衰,还是有一些道理的,只是有些故弄玄虚的,或者谶纬之言,不易辨别。老夫年轻时候也是深迷此道,曾在渐山客居两年,那里的地形易守难攻,沟壑高山密林野兽,寻常人去了那里多会迷路,最奇怪的就是渐山,据说不是山,是一个大土丘,但是比山还高还大,上面有条捷径,名叫妖台小道,非是老猎户,过不得。山下过四十五道大沟,就是刀头里的近百个村子,地势平坦,有良田近千顷,刀头里东面是东晌,西面是西晌,前面是小晌,这三个村子有小城邑规模,具是人口破五万的险要之地,并且与刀头里彼此呼应,要攻下刀头里非要五十万大军不可。小晌村前面是四道大沟,沟坎上皆筑有壁垒,再往前是两个屯,陷王屯和七号屯,接着是庖台,庖台东边是双王台村,每一任渐山反王入主神座,都要先在这里祭祖三天,这里有座渐山祠,规模浩大,主殿里面有三座铜像,分别是逐渐,逐渐之父逐偏,逐渐的奶奶。每一任渐山反王死后,都要归葬故里,必须在双王台停棺一天。传说这个村子以前叫,一忽琉璃村,邻村是小黑寨,洗寨,七十户,多有亲戚,具是穷苦,只有一忽琉璃村尚过得去,逐偏太爷的六叔是这个村的倒插门女婿,生了四个儿子,老二家人丁兴旺,做了村长,传了三代,成为村里大户,逐偏常去串亲戚,找些救济。当时遇到官军抓壮丁,逐偏和村中的壮丁一并被抓走,老村长把逐渐藏在柴火房里才躲过去,一同藏着的还有一个教书先生,也是来找救济的,自从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被妖台小道野兽咬死咬残以后,他深受打击,无法再教书,只能靠串村找些救济过活。自那天起,那些壮丁就再也没回过村,后来渐山崛起,在一忽琉璃村建造了一座巨大的祭祀台,台上有一座望魂碑,高大无比,上面刻满了历代被抓走的壮丁和阵亡兵卒的名字,每年进行春夏秋冬祭祀大典,后来渐山反王们不断加封,人也越来越多,附近的村子就合并起来了,把渐山祠和权度庙都建在了这里,时间长了村名变成了双王台,有近十万户。渐山王室和渐山侯四个小宗都住在这里,颇为繁华。”莫许仁看着不做声的众人,他们都在听着,这些事情他们在书上找不到。
“欲破渐山,必先破双王台。每一任渐山反王死后,都会把棺材运回去,在双王台停棺一天,而后葬入渐山侯的祖地,神冢。神冢常年驻守着近五千军户,方圆千二百里,神冢中间是通天道,穿过整个神冢,往北分成十五条大道,透过无数沟壑直连渐山妖台小道,神冢通天道左侧为王冢,右侧为渐山侯冢,在神冢入口处立有两排石像,具是历代英雄豪杰,左首是寻权,寻度,右首是逐枪,逐弓,通天道宽五十丈,中间立着一座铜像,是渐山侯逐击的坐像,十分雄伟,诸位一定要去看看。铜像北面基座上有老夫的题诗,要仔细辨认,上面题诗太多了。”莫许仁唠叨着。
他们出了殿门,来到侧廊,宽阔的侧廊已经点满了纱灯,不时有几个侍女提着灯笼走过,她们纷纷低头施礼,莫许仁挥挥手。寻宗遇直勾勾的盯着挑眉弄眼,被回头的不见冶逮住,大声训斥着,侍女们偷偷笑着,走了。
转过一个折阶,侍女们笑出了声,彼此小声说话,晴朗的傍晚,略有些发亮的天空,一片微光闪动,最后面的侍女抬头看着,感到奇怪,她想要仔细看看,被同伴催促,忙又快走几步跟上去。
地球远地轨道,黑暗的太空里,微弱的星光闪动。
数十艘巨大的战舰,正在加速冲来,战舰周身的舷窗,通亮,人影穿梭着。
……
……
“减速!减速!”
“各舰!立即减速!立即校正坐标,校正偏移位!!”
“连星不宿号,你已经超过速度上限!立即减速!!”
“连星不宿号!!!”
……
……
四野苍苍风雨狂,不吃早饭饿的慌,
推开迷雾知后事,后事还须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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