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安详的世界（3）
阿业悄悄地蹲在桌面，伸手摸索一下窗户，便缓缓地推开，回头见卧房没什么动静，就把脚旁的蜡烛熄灭，然后小心转身站住器物，再轻轻把窗门关上，沿着站得住脚的器物往下爬，过一会儿，见离地面不远，一横心跳下来，咕咚着地，顺势从广州一间骑楼偷溜出来。
夜街上，阿业首先躲过了几个打更的视野，见没人时候，抓紧时间，一个箭步穿过胡同，然后跑到一个大宅，牌上写着江府，顺着遛弯经过后面一个巷子，找到一个做好记号的角落，后背贴紧墙壁扮声猫叫，便是等待对方回应。
不久，墙对面也有响露出女声。阿业俯耳一听，兴奋转身，伸出脚尖试了试墙壁能承受多少摩擦力，然后后退几步，咬紧牙关借力蹬上墙面，随手抓几处凹陷，顺利地上到墙顶，便蹲着静候。
对面墙很快就有人架上木梯。立时，一个绑着麻花辫，身穿白色旗袍的妙龄少女小心翼翼地爬到最顶层，然后托手按住墙顶，仰头一见到阿业，便呲牙噗笑。“哈哈，挺准时的。”少女小声道。
阿业也压低自己嗓音，说道：“江小姐，我……”
少女一听，马上瞪着眼睛，指着业鼻子，说：“我不是说过，你以后只准叫我名字嘛。”
阿业害羞地抬起头。“语……语潼。”
江语潼一听觉得顺畅，便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阿业害羞笑了笑，说道：“语潼，我这次过来，是有事找妳的。”
江语潼露出古灵精怪的表情，笑道：“我猜到了。”
“妳猜到了？”阿业一脸木讷。
“我肯定猜到了，你大半夜跑到我家来，不是想我是什么，在这时候你不能不承认。”江语潼得意道。
阿业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我明天就得走了。”
江语潼一脸错愕，说：“啊，你明天就要走了，为什么？”
“是海军，我之前报考被录取了，今天下午收到通知。”
江语潼眨着双眼，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却说:“海军，唔……海军这个挺好的，而且又可以看到大海，阿业不是一直喜欢大海嘛，我就说大海是你的本命，看来我算得挺准的，哈哈。”
“语潼……”阿业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语潼马上努努嘴巴，笑了笑：“这个时候应该恭喜你，顺利找到了梦想。”
阿业深情的盯住江语潼双眼，说道：“潼潼，我想说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我之前在教堂听过的。一个男子，在结婚那一天被未婚妻抛弃了，然后那个未婚妻嫁给了另外一个男子，那个男子非常不解，曾经他们是那么的恩爱，而他自己也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对方的事情，为什么未婚妻会如此狠心？说放弃这段感情就能放弃。不久，一位大师经过，见到那个男子如此苦恼，决定把真相告诉他。大师拿出一块镜子，镜子显示一处沙滩，在沙滩上躺着一个裸女尸体，这时分别出现三个男子经过这里。第一个男子见到裸女，看了半晌就走了。第二个男子见到裸女，觉得很可怜，将自己外套脱下，然后批在裸女身上，觉得满意，也走了。到第三个男子，见到躺在沙滩上的裸女，觉得于心不忍，将她给埋葬了。大师很直接告诉那个男子，你就是第二个经过的那个人，然后你的未婚妻便是那个裸女，而今生真正要嫁的那个人，其实是过去埋葬她的人。男子才恍然大悟。”
“这个故事听起来有种宿命论感觉。”
“这就是妳的感觉？”
“我觉得听听就好了。”江语潼看看阿业表情，“嘿嘿，难道你想说你是第二个？”
阿业摇了摇头。
江语潼笑着眯起眼睛，说道：“这就好嘛，故事就是故事，怎么能跟生活相比较呢……”
阿业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中间刻着哥伦布头像。“语潼，我身上没什么贵重的物品，这个送给妳。”
江语潼接过硬币，左右看了一下。“这硬币不是你平时玩弄的？”
阿业皱起眉头，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妳。”
江语潼觉得震惊：“你难道不会回来了？”
阿业脸部僵硬，冷冷说道：“有可能。”
江语潼强颜欢笑。“不是还有可能嘛，有可能就会有的。”
“妳相信有可能？”
“为什么不相信，只有不相信可能才是绝望，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阿业“嗯”的一声点点头。
江语潼想了一下，从手腕吃力地取出一个手镯，交到阿业手上，让他好好收着。
“语潼，妳这是？”
“你都给我硬币了，我能不回礼么。”
阿业看着手镯，金黄色，图案还纹刻龙形图案。
“这太贵重了。”
江语潼马上用手捂住阿业的嘴，说：“我身上也没什么贵重物品，这个送给你。”
“可是……”
江语潼做出一个小声表情，阿业一听，宅院有人在叫唤。
江语潼笑了笑，便立刻下了木梯，把木梯放好后，随即回过头来，嘴唇不发出声音说了三个字：我等你！
阿业点头会意，然后又是害羞地挠了挠头。
江语潼多走几步，转而又挥一挥手，啊业便小心离开。
维明和博卡斯隐身看完这段历史。
博卡斯见线索找到，做个手势，两人即刻回到感官世界。
维明长舒一口气，说：“我现在终于明白爸爸说过那些话，爷爷最爱的人，并不是自己奶奶，而是另外一个人，这也难怪这么多年来，爸爸痛恨爷爷的原因。”
“维明先生，你注意到了吗？”
维明回过神来，说：“嗯，我注意到了，那个手镯，纹有龙形图案。”
博卡斯点点头。“没错，你有什么印象？”
维明认真回想，沉默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说：“除了这一次，没有见过。”
博卡斯叹了一口气，说：“那得找你爷爷。”
“我爷爷！你打算去哪个时间段？”
博卡斯摇了摇头。“我要的，不仅是手镯的位置，还要知道手镯的使用方法，这个方法必须得到那个世界才知道。”
“那个世界？”
“就是人死去的世界，也就是另一个维度。”
维明闻言张开嘴。“这个也可以办得到？”
“可以，这个原理就像爱因斯坦提到的相对论，比时间更快的突破维度墙。当然，前提是我们没有物质的束缚。”
“物质的束缚，指的是人类肉体？”
“不止，也很难解释清楚。但是人类说过一句话，物质文明上升到精神文明，这个精神指的不仅仅是得到思想，它更多是思想念力上的解放，可以把有形化为无形，就像我们刚才在空间穿梭那样。只不过在那个世界，我们是跟离子能量体打交道。”
“跟离子能量体打交道，这么说那个世界的离子能量体，有可能是人类所认知的灵魂，等于脱离肉体束缚的原始能量。”
“可以这样理解，但还不是全部。”
“未知事物博大精深。不过能共同探索也很放心。”
“不好意思，这次我不能陪你过去。”
“为什么？”维明疑惑道。
“因为在那个世界，只有你才能过去。”
“ 为什么？”维明有些懵然。
博卡斯笑了笑，转而却说：“维明先生，去到那里之后，你千万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而且到那个世界要小心被迷惑，还有那个世界的使者是像黑光的物体。”
“黑光？”
“嗯。”
“……”
“不用担心。”
维明想了想。“那我该怎么做？”
“就像刚才那样，你先闭上眼睛。”
维明随即照做。
所谓那个世界，就是中国传说中的阴间。关于阴间这个概念，睿弘居士曾作首诗：物质不灭阴阳间，五道轮回不空谈。阴间共有十三站，劝人早修善因缘。既然有阳间，那么阴间并不是空穴来风。
维明此刻全身透明，非得用形容词的话，便是虚无缥缈，毫无生气。
这个世界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没有阳光，没有生机，雾蒙蒙一片，显得死气沉沉。
此处好安详啊，维明受到这个世界的磁场影响，出现了松怠感。
半晌，一团黑光从一间庙宇飘出，然后在维明头上盘旋观察，不一会儿降落在地，化作一个人形大小，没有模样性别，只有些许轮廓，不用走路，缓缓地飘过来，既而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语言。
维明想起博卡斯说的话，但现在还不知所措，只得做出手势回应对方。黑光了解交流不便，便往自己身上取出一点黑色云团，给塞到维明手里，然后做几个动作，意思是吃下去。
维明看了一眼，想了想，便是照做。
刚一吞下去肚子，本来透明的身体立马染成黑色，像个黑炭似的。
“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生物。”那团黑光终于说出维明能听得懂的语言。
“是的，我想找我爷爷。”
黑光伸手在面前感应了几秒，立即理解维明的意图。
“请随我来吧。”
说完黑光带领维明飘浮到一个冒烟争鸣的小岛。小岛有无数个洞口，黑光把维明领到其中一个像大象鼻子状的柱子，指了指上面，表示此处是入口。入口仔细端详时，它像一团没有规则的肉泥堆积而成，黑幽幽的洞鸣时不时发出嚎叫。
“这个洞是银河系生物的归宿。”
维明环视周围。“那其他洞口呢？”
“其他洞口有别的星球生物归宿，像法林卡星系、m381星系、株可慕斯星系等。”
“这些星系，包括这个世界会不会毁灭？”
“会，当这所空间没有存在的必要时，就会一消而散。只不过，在下一个空间诞生那一刻，我们也会按照新的空间产生新的世界。由于空间影响者不断介入，按最近发展趋势，25号空间已经产生变化，这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维明留意到25号空间变化这些关键词，问：“连你们也在空间的操控范围内？”
“是的，我们这个世界既然是由零开始的衍生物，自然避免不了空间的影响，而之中介入媒体就是终端派发的无、命运之类。”
“这些线路分布太广阔了。”维明感叹。
“我们入口进去吧。”
“好。”
这个像大象鼻子状的柱子，又长又细，入口只那么点。神奇的是，当黑光带领维明触摸洞口时，有强烈的吸引力，能化作容纳洞口体积大小，穿越到中间，会出现强烈震鸣。
“这里好吵。”
“此处名叫黄泉路，上看无日月星辰，下看无土地尘埃，前看无阳光大路，后看无亲朋好友。”
“黄泉路过了是不是到望乡台了？”
“不是，我们走另外一条岔道，望乡台是给亡故灵魂作悼念准备的。”
黑光为了不让维明走错，用念力引领走向一条宽敞的通道。
出了通道，突然纸醉金迷，彩旗飘飘，太阳和月亮相互轮转而行，维明注意到一群差缺不堪的光团四处摆动，感觉其乐融融。
“不要给这些景象迷惑，它们为了吸引注意力，会营造出不同的幻象。”黑光警告道。
两人继续向前，会看到一处凉亭，亭内有一口深井，深井冒出滚滚泉水，阴气盛行，多群光团徘徊不走，精神散漫。
黑光哀叹一声：“生前不做亏心事，亡者不怕泉阴深。世间许多贪图享乐，无法无天者，以为没有报应这回事，其实报应分明，不错任何人，使出去的债务，总会有来讨的机构，还望从善积德。”
维明摇了摇头，望见前方有三处红光，心神不宁，问：“那三处是什么？”
黑光望过去。“左边是这个世界的监牢，也就是十八层地狱，地狱环形过去有个量子通道，可以连接到各个星球内部，像你们地球连接上去便是地核，地核再上被外星旅者用科技封锁，他们曾经在地球底下挖了无数条通道。中间是供养阁，算是这个世界的邮局，专门负责传递能供此处享用的东西。当然，这个世界生灵靠气体作食。右边的是审核阁，其他世界生命结束后，会有相关手续记载登记，一旦登记完毕，便开始守这个世界的寿命，等守完了寿命，又开始新的轮回，具体是外星人还是外国人，按念想和缘分来划分，假如触犯这里的法律法规，罪孽深重，或者能量微弱，不足成形，还有可能成为低等生物。”
“想不到这个世界也有规定，而且还不少。”
“你下去吧。”
“下去？”
“对，下去便是你爷爷居住地。”
说完“嗖”的声响，黑光将维明送进一个居住环境。
莲花台雾色弥漫，闻者香气扑鼻，划者湖水清澈，彼岸花随处荡漾，不约而同。老人坐在一叶扁舟，驼着背弯着腰，安详的坐着，面无表情。
维明漂浮到老人面前，不知是不是受此处影响，竟然没有丝毫伤感。
“爷爷，我又来见你了。”
老人抬头瞧了维明一眼，微微点点头，便又垂下去。
“爷爷，我听一静说了，你还有两大心愿未了，可以告诉我吗？”
老人伸出手指着湖水边倒影，点了点，意思是朝这看，便放下。
维明朝湖水看去，只见第一个影像是老人写了一封信，写完装进一个蓝色盒子里，这个盒子塞在床底抽屉。等这个影像一完，湖水惊起波澜，出现了第二个影像。第二个影像是老人行船在海中央，手持号角，吹奏一段音乐，由于没有声音，维明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随后老人用录音机把它录下来，成了一个磁带，磁带写着“江语潼”三个字，把它装进白色盒子里，塞在床铺暗箱。第二个影像一完，湖水又惊起波澜。
维明醍醐灌顶。“爷爷，我会把这两样东西找出来。”
老人依旧一声不吭。
“爷爷，我知道江语潼送给您一个手镯，金黄色，有纹龙图案，我需要这个，可以告诉在哪吗？”
老人这时眼睛抖动，再次伸出手指，指向湖面。
维明以为湖面又会出现影像，看过去，并没有任何异象。
老人把手收回去，没有反应。
维明一时想不明白，往湖面看过去，心想湖面有什么暗示的地方？这时湖面轻微波澜，维明一眼过去，有鱼影隐隐掠过，而水和波澜互相联系，顿时想明白了。
维明知道手镯下落，满意看着老人。“爷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人还是一声不吭。
维明笑了笑，内心觉得已经足够，老人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此刻能够安详或许就是给过去烦苦的世人提供一次休息的地方，一切痛苦的来源，都是因为执着于得到，放下，说不定真的能得到解脱。
维明和老人两人不知道经过多久时间，只是随着云雾缭绕，渐渐的消失在视野。
黑光待到维明回来，见无大碍，便问道：“找到手镯下落了？”
“找到了。”
“很好。”
维明记起博卡斯说过的话，问：“对了，有一件事，请问手镯的使用方法是什么？”
“这个嘛……”
“这个方法很重要。”
黑光思考一下，才说：“使用方法必须借助一颗珠子。”
维明喜上眉梢：“其实这颗珠子和手镯到底有什么关联？”
“珠子除了是当年女娲补天的神物之外，它还有另外一个更有名称呼，就是龙珠。”
“龙珠！”维明想到手镯纹的龙形图案，顿时恍然大悟。
“还需要其他帮助吗？”
“噢，我需要回去。”
黑光利用感应找到维明的来源，点了点头。“行，我可以办到。”
黑光随手一挥，维明已经被送离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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