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直播永生（1）
【一】
粉丝数量，就是你们的生命长度。
“上帝”如此向世人宣布。
无论是谁，都大为费解，为何“上帝”会设定如此荒唐的规则给人类？
但是这是“上帝”宣布的，没人会反抗它，人类会无条件遵守。如果不遵守，那么人类就完全没必要制造出“上帝”这个超级人工智能出来运作人类社会，正因为有着“上帝”在，过去的战争、恐怖主义、民粹主义、环境污染等问题都逐步被解决或正在解决。
由此可见“上帝”的能力是何其强大，几乎成为人类的信仰，社会对它的质疑声也越来越小到不了闻的地步。如今不过是设定了一个比较奇怪的规则，人类会因此感到奇怪，但不会有人质疑。
在正式以粉丝数量计算生命前，人类有三天的准备时间。
我想我或许是高兴的，穷人生命如此艰难，尽早结束或许是件好事，特别是他——我的无能父亲。
这个一辈子都在最底层当环卫工的无能男人，不知凭借着什么样的好运气，能娶到我的母亲，并生下我；这真的是一个最大的错误。
可母亲在生下我几年后就因车祸去世，这一定是这个无能的男人害的，或许就是因为他沾走母亲的好运气母亲才会早早离世，只让他活下来；并且还一直活到今天足足52年。
他究竟还要活多久才甘心？他活着的乐趣是什么？现在我总是在想这两个问题。
但在以前我是没有产生这两个疑问的，是直到今天，我才会在心底中涌出这两个疑问。
记得那是我刚上小学的年纪，他送我上学，我的同班同学A认出了我的爸爸，他立即站到讲台上向大家宣布：“哈哈哈，肖德华的爸爸是一个扫地工！”
自此那以后，所有人都不再称呼我的名字，他们都叫我“扫地仔”，每当班里要打扫卫生时，总会再把我叫上。
回到家后，我问父亲：“爸爸，为什么同学会叫我扫地仔？”
爸爸想了好久才回答我，“因为爸爸很会扫地啊，很知道怎么扫地扫的更干净，还有这个姿势扫没那么累。”他一边说着一边摆出那个姿势示范给我看。
“原来是这样，那我明天就去扫给他们看看。”我为自己学会了一项新技能而得意洋洋。
但第二天我到学校这么做时，他们叫我“扫地仔”也叫的更欢，从那以后班上无论是谁，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玩，因为他们觉得和我玩会感染到我身上的“扫地工细菌”。
我因为这个非常不高兴，我回家非常生气对爸爸吼叫：“你骗我，现在同学都没人跟我玩了，他们都说我身上有扫地工细菌！”
他苦笑着挠头，根本不知如何向我解释，苦思良久才突然对我说道：“爸爸给你做一辆滑板车，不要生气好不好？”
“什么是滑板车？”我对他说的事物产生好奇，暂时抑制住暴走的小恶魔。
他神秘兮兮的笑了笑，接着在家里东翻西翻，我也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着他究竟要怎么做出神秘的“滑板车”出来，花了半天功夫，他终于做出了一辆每个轮子都不一样的“滑板车”。
我十分兴奋地想站到滑板车上，爸爸看准了我会摔倒一样，连忙抱住了差点摔倒的我。
“这东西一点都不好玩！”我被“不听话”的滑板车气的快流泪。
“没事，爸爸拉你。”
他在滑板车头端打了一个孔，再用一根绳子穿过去，这样我就可以坐到滑板车上，让爸爸拉着我四处跑，在街道上我就像世界最顶级的赛车手一样，飞快的穿梭过每一处的风景。
后来我升到了初中，虽然还是有人叫我扫地仔，不过我也同样给对方起一个绰号，反正大家都有绰号，也没有谁比谁更高一筹的。
记得有次去到学校，我发现自己书包里塞了几盒牛奶，我很诧异，因为同学这种东西都只会往你书包里塞垃圾之类的不好的东西，绝对不会有人把好好的几盒牛奶塞进你书包里面的。
我拿出书包里的牛奶来，反复思考了好一会儿也没想通，难道某个暗恋我的女生放的？我仔细的观察班上每一个女生的表情，试图从她们的面部表情中找出蛛丝马迹来。
“我去，扫地仔你还喝奶奶啊？喂，你们看，扫地仔在喝奶！”
我的一个损友看见我手中的牛奶，大声向全班人宣布这个消息。
“去你的，谁还喝牛奶啊？不知是谁塞到我书包里的。”
“不是你奶奶塞的吗？我奶奶经常就这样干。”我的那个损友提供了一种猜测给我。
“那真的闲的没事干啊。”
我将那几盒牛奶戳穿，丢到垃圾桶里面，此时我隐约猜到是谁塞的牛奶。
放学回到家，我看到了放在我房间门口旁的一箱牛奶，里面正好少了两盒。
“以后不要再往我书包塞乱七八糟的东西，听见没有？”
“但是牛奶很有营养的，你读书累，要多喝点。”
我其实本来也打算只在家里喝的，可他还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一样的行为，让我徒增不耐烦，干脆说道：“我不喝，不要把那箱东西放我房间里，你要是硬放我直接全部丢了！”
他听到我这样说，低垂着头，苦着那张皱巴巴的脸，默默地将牛奶带回到自己房间里去。
后来的确没有再看到我书包里再被塞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感到一下清爽不少。
但父亲他总是不会放弃，记得有次下大雨，明明上午还阳光明媚，下午就下起倾盆大雨，我根本没带伞。其他同学都有父母开着小车来接走，我只能慢慢等雨停。
“喂，你爸来接你了。”
“什么？”我从窗口样下看去，一个单薄的身影披着雨衣骑在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上，那确实是我爸。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会坐到他那辆破三轮车上，他不嫌丢人我嫌，要真坐上去，第二天不得被全班同学笑死吗？
“我不要，你赶紧走。”我在雨中对他吼道。
“现在在下大雨，快穿上雨衣，小心凉到。”他从怀里掏出一件干爽的雨衣给我。
“都说不要了，丢不丢人啊，赶紧滚！”我将他递来的雨衣直接丢到地上后就跑回教室了，之后他怎么样我没再多关注。
但是第二天班上的同学还是知道了昨天的事，每个人都在笑我，因为我的父亲是一个骑一辆破旧三轮车扫地工，从此我总感觉在班上无地自容，每个人都像在嘲笑我。
全都是他自作聪明的给我送雨衣害得。
我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
不过也得益于这点，我虽然被害得减少了和同学的交往时间，但因此反而增加了学习时间，我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并把这个顺利延续下去，最终入到了一所重点大学。
我在大学交了一个女朋友，她性格开朗活泼，在她身上总是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我十分喜欢她。
我们有时会偷偷翻墙出去，在外面玩上一个上午，可是我父亲总是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面前，这天我和女朋友一起翻墙出去打算逛街买两件衣服，就又遇到了他，此时的他刚好在清扫大街上的垃圾。
“小华，好久没见到你回家了。”他堆起满是皱纹的干瘦老脸向我笑道。
我转过头把视线撇开，没有出声，只是希望他赶紧转身离开，但他却把我这个表现误以为让他和我女朋友聊天的意思，他自顾自的和我女朋友攀谈起来。聊了几分钟都是在寒暄一些无聊的话题，我实在忍不住提醒女友道：“还想不想买衣服了？要是去的太晚，那就抢不到打折衣服咯。”
她被我这么一提醒，也终于想起自己的出行目的，连忙说要赶紧赶下一班的公交车，但此时父亲他却从口袋中掏出一叠皱巴巴零钱递给我，说：“要买衣服吧，来给你钱。”
我看着这一叠面值最大5元，大部分是1毛5毛的零钱，我实在不想接过来，因此我只是将他的手一把推开，随后被女友拉着上了刚好赶来的公交车。但上到公交车后我忍不住冲动从车窗中看了他一眼，发现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推开的太用力的缘故，把他手上的钱也给推翻，他一个人慌忙地在街上追着被风吹的到处乱飞的零钱，生怕会被别人抢走一样；看上去非常地滑稽。
现在我从大学毕业，延着“上帝”给我规划的人生去生活、工作，一切都非常顺利，直到突然“上帝”宣布以粉丝量决定生命长度这条奇怪的规定为止，我才会被勾起记忆中的这些往事。
其实我很久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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