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活着真好!
车厢持续的颠簸唤醒了筋疲力尽的我,两只手腕上的手铐紧锁着没有给我留下一丝缝隙,我看着已经皮肉外翻的手腕,真不愿意相信这是自己的。我的手指上被人做了简单的包扎,而眼前却是两个全副武装的看守持枪端坐在我的面前,我用迷离的眼神看着车窗外隐隐约约透进来的阳光让我知道现在白天。
小晴姑娘和我一样被拷在车辆的座椅上,她就在我的身边,可她的情况应该更为糟糕。她的头颅垂在自己的胸口上,随着车厢晃动而随意的摆动着,好像是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尸体一般。在她湿漉漉的短发下面遮挡了一双还有一丝神色的眼睛,加上她呼吸时身体微弱的浮动,这让我知道她还是活着的。我试探着伸展自己的手臂去接近她,但我的似乎因为长时间保持这一个姿势让我的手臂失去了知觉。
“我想喝水。”我干涸的嗓子让我断断续续的勉强对看守说出了我现在最急需的诉求。两个看守端着枪却没做任何动作,他们可能迟疑了一下,到底该不该给我喝水,两人之间又相互交流了眼神后,坐在我对面的那个看守还是掏出了随身的水壶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赶紧紧闭着眼睛,张开了大嘴朝向了看守走过来的方向,一股清流注入了我的口中。我大口的吞咽着,满足着自己。我活了二十多年,这口水真真切切的让我体会到了水为什么是生命的源泉了。由于车辆行驶的颠簸,还有一些水倾泻在我的脸上,也让我清醒了许多。
“能不能给她一点?”我再次祈求对给我水的这个看守说着。在这种场合下,我的要求显然是那么的得寸进尺。我也只是本能的给小晴争取一些活下去的希望。
这个看守应该是个好人,我现在只能用这两个字来评价他,不管海山和我们之间有多么敌对,起码现在他让我得到了一些满足和宽慰。他没有对我的话无动于衷,我庆幸的看着那个看守刚拿着水壶来到小晴姑娘身前,壶中的水只是在小晴的脸颊轻轻划过,她真的是连抬头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剩余的水滴在她的脸上随着车身的晃动一滴一滴的低落在地上。
我不知道小晴现在的情况还能让她撑多久,也许小晴姑娘还有一丝力气,我都想过带着她逃跑,不过就现在的情况,逃跑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了。我细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也许我身上的伤痛可能连小晴遭受的万分之一都不如。看着小晴的惨状,这就是她所坚持换来的,可我?我为自己换来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可我怎么面对我所背叛的人?如果小晴姑娘再次鲜活的站在我面前,我想我都难以面对她,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置我的所作所为。
车辆从极具的颠簸变成平稳的行驶,车内手指粗细的透气孔也让我略微的看见我们走出了大山进入了平原,疤脸和络腮胡应该是将我们带到他们所说的海山据点。很可能在车上这样的平静很快也会结束了,我和小晴姑娘即将面对的也许会比死亡更加的可怕,我所掌握的秘密和我身上出现的问题不会让海山他们轻易的善罢甘休,我甚至可能会像一只小白鼠一样被他们解剖进行研究,而小晴姑娘肯定会被当做反抗人员处理掉,细思极恐的我,心头也越加的沉重起来。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间车辆行驶的速度急减下来,由于惯性,我的身体也猛地向前倾斜出去,手铐勒紧手腕伤口的疼痛也随之而来,这股力量几乎都快将我的手腕挣断了,小晴和我一样双手被结结实实的拷在车座扶手上,而整个身体都已经离开了座位随之又猛的被拽了回来了,身体重重的摔在了椅背上。
我们车厢内的四个人对于莫名其妙的急刹车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紧接着“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车外炸响,我感觉到这爆炸近在咫尺,可还没等我做出下意识的反应,一股爆炸所带来的气浪却已经掀翻了车辆!原先两名看守所坐在的位置的车壁上,有着明显被冲击过所造成的变形,内饰都凹了进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两名看守撞击在车内与驾驶员隔离的围栏上,然后东倒西歪的倒车厢内,狼狈不堪。我和小晴从拷在椅背上变成了躺在椅背上,身上和手腕上的枷锁已然变成了我们的安全带,没有让我和小晴甩飞出去。现在我和小晴大头冲下,车辆整个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反转。
车外的世界似乎一下子狼烟四起,开关车门的声音,人员跑动吼叫的声音,还有枪声!车外传来了密集的枪声!车外在交火!看着一些弹孔穿过车皮出现在了我身边的车面上。我怎么的这个倒霉啊?!可我又一想,我再次身陷了枪林弹雨之中,这也是我逃跑的机会!不管海山的人在跟谁交火,先逃出去再说。我看着右手手铐拷着另一头的车把手,因为冲击已经严重变了型,我开始尝试是否能从已经裂缝的车把手里将手铐挣脱出来,可由于我现在是大头冲下,我的脑袋也死死的顶在了车辆的顶棚上面,这样我根本使不出生命力气,所以我极力的想让身体反转过来,眼看我就要成功的翻过身来的时候,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却对准了我。
那个给我水的看守用枪顶住了我的脑门,我看的见他的嘴角上还有经过撞击后口中的鲜血还未来得及擦拭,而另一名看守则半蹲着举着枪,对准车辆的后门拉上了枪栓保持起了高度警戒。他们还算是的训练有素,但他俩谁也没有敢去将与外界所联系的后车门打开。
车内的四人除了呼吸声音意外什么动静都不敢发出,而车外却传来了枪声、喊叫声、倒地声。可逐渐的,车辆外面的枪声变得稀少直到零星一两声,然后停止了。反而两个看守急促的喘息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小晴如同倒挂的蜡像一动不动,而我依旧面对着枪口,不敢做任何动作。我只能紧闭双目,等待着下一个事件的发生。
随着车门猛地打开,车外的光线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一下子直冲进车厢,刺眼的光线让我又再次的闭合上眼睛,而当我尝试着眯起一道缝隙看向车外的时候,我的耳边却划过两声枪响,而那两名看守也随之应声倒地。枪口对着我的看守,头颅里喷溅出来的鲜血洒在了在我的脸上,我本能的扭头回避着,可那刺鼻的血腥味还是遍布了我的全身。一双带有老茧的大手按在了我因为恐惧而抽搐的脸庞上,帮我擦去脸上血液,而这个人竟然是汤队长!我含着泪看着他那熟悉的大黑脸,我颤抖着双唇想说点什么,可却一点声都没发出来,我又一次看见他那礼貌的笑容,他的笑容印证着我和小晴姑娘终于得救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村子里的人来救我们,可偏偏耳边传来了大家营救我们的声音,当身上枷锁被打开的那一刻,我再次看向了小晴,但我也看见她被担架抬走的景象,生死未卜,这让我因为获救欣喜心情一下又变得空落落的。
“能走吗?用不用担架?”汤队长的声音将我的眼神从小晴被抬走的方向拉了回来,他一边说一边单臂架着我的肩膀试图让我站起来。
我尝试着挪动许久未站立的双腿,肌肉僵硬的感觉让我迈不动步子。汤队长向后招手示意把担架抬过来,而我却对外面摆手制止了。我想感受这重获新生的感觉。当我使足了力气努力迈的第一步却是迈过那个给我水的看守的尸体。他对我的善意却未能换回他的一条活路,这个状似中年的大汉就在我面前被夺取了鲜活的生命。我口中不自觉的对汤队长说:“他是个好人,也许他不该死。”汤队长并没有回应我,也许他也是不知道回答我什么。
当我在汤队长的搀扶下走出车厢时,另一个熟悉的面孔来到我身前,从急着打扫战场的汤队长手中接过了我,而这个人正是苑哥。苑哥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汉子,扶着我坐上了另一个车,给我系上了安全带,从兜里掏出了一包香烟,给我点上一颗后便转身离开,消失在我眼前。整个过程虽然我们之间一个字也没有交流,但我看见他后心里有一种兴奋,因为我们还活着,至少那些我叫得上名字的人还活着。
现在的我完全放下了警惕和紧绷的神经,浑身的伤痛和疲累仿佛想让我的身体马上还债,我强行睁着眼睛盯着车窗外的准备撤离的人群,三五十人的样子很是热闹。我苦笑着不禁眼睛落下了眼泪,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当熙熙攘攘的人群分别上了各自的车辆,我所在的车子也发动的起来,疾驰的离开了这个让我重获新生的地方。周围的风景是郁郁葱葱的草地,山坡,蜿蜒的公路。我不知道这又是去向何地?但我却终于安心的闭上一次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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