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牢笼
林微笙在给颜枫打去电话的时候，别墅一层的大厅里，孙易然与蝴蝶仍在对峙。
蝴蝶看着眼前的男人，略有讶异地问道，“看来我被小看了啊，执行分部只派了你一个人来？你觉得只凭你一个人就能应付我？”
孙易然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忽然放声笑道：“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蝴蝶皱起了眉，虽然眼前的男人的确给她一种讨厌的熟悉感觉，但她还是没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他，她一向不喜欢回忆，所以很多事往往发生过她就忘了，尤其是讨厌的事。
“我可是一直没忘记你啊。”孙易然忽然解开了衣服的两颗扣子，拉开了左侧的衣领，在露出来的左肩上，一道恐怖的疤痕赫然在目，那疤痕呈现出四个串联的圆形，似乎那个部位曾经被某种联排的圆锥状利器贯穿过。
蝴蝶看到那个疤痕后怔怔出神，她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向自己的右手，已经完成异化的四只细长手指并拢在一起，如同一柄黑色的利刃。
“原来是你……”再抬起头时，蝴蝶已经想起了那段令人不悦的往事，她阴恻恻地盯着孙易然，“我听说你因为那次事情被处分得很重，后来被贬到了某个小城市里混吃等死，没想到居然就是这里……真是够倒霉的。”
“我是自己要求到这里来的，因为我觉得在这里说不定能再见到你，看来我的运气比你好。”孙易然整理好衣服，不无挑衅地说道，“要不要在右边再来一下，我觉得对称点比较好看啊。”
“你当我傻？上次就差点被你冻死，多亏那个老男人比较弱我才捡回一条命。”蝴蝶冷笑着，接着如同恍然大悟般道，“难怪这次只有你一个人来找我，看来你学聪明了。”
不知是被蝴蝶的话刺中了哪条神经，孙易然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再没有兴致和眼前的女人叙旧。只见他毫无征兆地猛一跺脚，冰层以他的脚底为起点，以极快的速度往女人所在的位置蔓延而去。蝴蝶反应也极迅速，她朝侧边飞扑出去，左手抓住了客厅里的红木沙发，接着扭转身子猛一甩手，那体积比她身体大了两倍的沙发竟是被她轻而易举地扔了出去，如同扔出一个玩具。
巨大的沙发飞撞向孙易然，他也不躲避，只见一簇冰棱从他前方不远的地面如同春笋破土般生长出来，冰棱与飞撞而来的沙发接触后爆发蔓延成厚厚的冰层包裹住整个沙发，这个庞然大物的撞击就这么被硬生生挡了下来。
烟尘和冰雾在孙易然身前弥漫，一时间他没有看到蝴蝶的身影，而蝴蝶则抓住了这个间隙奔向别墅客厅的落地窗。
她可没有什么逃兵自耻之类无聊的自尊心，原本她的目的就只是要吸引执行分部的注意力，好让吹笛人能够顺利地拿到那个东西而已。可她没想到孙易然会在这里独自一人突然杀出，那么此时此刻执行分部的其他人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了吹笛人的行动……搞不好他们现在已经交上手了。
与其和这个麻烦的男人继续纠缠，赶紧与吹笛人会合才是上上之策，只要能够冲出这间房子，她就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甩掉孙易然。
“想跑？”虽然视野受限，意识感知也因为蝴蝶的意识圈干涉而变得模糊异常，但孙易然还是察觉到了蝴蝶的动向，他蹙眉看向蝴蝶逃窜的方向，轻轻打了个响指。
如同得到命令一般，孙易然脚下的冰层铺展开来，落地窗前瞬间生成了数根冰棱交错成墙挡住了她的出口，而后在别墅所有门、窗的位置都出现了同样的冰墙，很快冰层就覆盖了别墅的每一面墙，整个别墅变成了一座冰霜的牢笼。
“真是难缠。”前方的窗被密集的冰棱封住，蝴蝶烦躁地磨起牙，在距离掌控能力的孙易然如此近的情况下，这些冰棱的坚硬程度堪比钢铁，以蝴蝶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强行突破这个冰之牢笼，这一点她早就体会过了。
蝴蝶前冲的身体灵巧地往前空翻，双脚接触到冰墙后弯曲起来卸去冲劲，她就这么停在了垂直的冰墙上。此时此刻，她的四肢全都异化成了那种细长的节肢状，胸腹部的表面则覆盖上了一层如同骨骼的甲壳，就连那张原本美丽的脸庞也变成了一副难以形容的怪异模样，整个人就如同一只巨大的人形昆虫般爬在冰墙之上。
“还是一样令人恶心的模样啊。”孙易然看着蝴蝶的这幅姿态，语带讥讽道。
这句话着实激怒了蝴蝶，她最不能忍受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容貌被人贬低，即使是现在这幅全身异化后的姿态也一样。也许是因为声带也随着身体的异化发生了某种改变，她的声音变得极其尖细刺耳，“你这张嘴也还是一样讨厌。”
蝴蝶两只细长的腿在冰墙上一蹬，爆发出的力量将冰墙震出了些许裂纹，蝴蝶的身体则如流星一般擦着结冰的地面刺向孙易然。孙易然不躲不闪，眼中闪出了疯狂的色彩，只要蝴蝶没能一击把他杀死，在接触到蝴蝶的瞬间孙易然就能把她冻成冰雕。
上次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击败了蝴蝶，而代价就是左肩上那个恐怖的伤疤，当时蝴蝶的手完全刺穿了他的身体，那个位置距离孙易然的心脏只有数公分的距离。
孙易然原本以为蝴蝶不会再次贸然近他的身，可没想到简单的激将法就让这个女人上了勾，既然如此，孙易然根本不介意再一次用生命去赌那几公分的胜算，只要能够收拾掉这个女人，他可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然而就在蝴蝶距离孙易然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时，她的身后忽地展开了两片漆黑的翅翼，接着蝴蝶的身体急停，翅翼则借着前冲的惯性往孙易然的方向猛扇，从翅翼上剥离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如箭雨一般射向孙易然。
孙易然脸色剧变，下意识地抬手去挡，一面冰墙在他身前瞬间生成，那些黑色小点砸在冰墙上，溅起了大片细碎的冰屑，定眼去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些镶嵌在冰墙中的黑色小点，其实是一片片细小的黑色鳞片。
“蠢货，我怎么可能再上一次当。”蝴蝶嗤笑的声音传来。
孙易然抬起头，就见到蝴蝶轻扇翅翼飞在客厅的半空中，已经与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和她的称号一样，那副姿态就像是一只浑身漆黑的蝴蝶。
“切……”孙易然心情糟糕地盯着蝴蝶，数根冰棱在他的意识控制下从地面和天花板上生长出来，刺向空中的蝴蝶。
蝴蝶轻易地避开了冰棱的刺击，但随即又会有新的冰棱生成继续朝她攻击，她一边闪躲着一边往别墅内部飞去，同时不断扇动翅翼射出那些细密的黑色鳞片。
那些黑色鳞片个头不大但速度极快，如果被一大片鳞片同时命中的话，难免会被打成筛子，虽说未必能让孙易然受多重的伤，但足够恶心人了，而且已经深知不能贸然靠近孙易然的蝴蝶如今还持续使用这种黑色鳞片进行攻击，这对孙易然来说实在是件麻烦事。
先前为了凝结冰墙封锁这栋别墅，孙易然的意识已经承受了不小的压力，为了攻击蝴蝶他需要不断凝结出冰棱，如今还得分心去抵挡鳞片的攻击。而蝴蝶只需要维持身体的异化状态，依靠自身的敏捷灵活来躲避孙易然的攻击，不时使用鳞片进行骚扰就可以拖延时间，双方意识力的消耗速度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
如果陷入这种持久的对峙的话，孙易然基本上不可能够耗得过蝴蝶，一旦他的能力使用过度陷入意识衰弱的状态，必然会被蝴蝶抓住机会近身一击毙命，这让孙易然多少有些忧虑。
孙易然一边思考一边追踪蝴蝶的动向，蝴蝶对这栋别墅的空间结构显然十分熟悉，而孙易然只能靠意识圈的模糊感知来了解她的位置和动向，两人在别墅中一追一逃，鳞片和冰棱把别墅四处搅得一片狼藉。
忽然孙易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的意识感知似乎模糊过头了，正常情况下，以他如今的意识强度只要在他的意识圈范围之内，感知的景象都像是亲眼所见般清晰，哪怕只是一只蟑螂他都可以辨别出来。可如今除了肉眼看到的东西之外，其他的事物在孙易然的感知中只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模糊点，连大致的轮廓都难以分辨，只有蝴蝶因为一直在运动所以孙易然才能辨认出她的位置和动向。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因为蝴蝶一直把她的意识强度也维持在极高的状态，强烈的意识干涉影响了双方的感知。
在现在双方对峙的现状下，这种行为对于蝴蝶而言毫无意义，只是在白白消耗蝴蝶自己的意识力而已，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蝴蝶并不打算和孙易然打持久战。
想到这一层之后孙易然放慢了脚步，不再紧追着在别墅中四处逃窜的蝴蝶，在模糊的感知里，孙易然只能大致感觉到蝴蝶一直在试图和他拉远距离，而每当孙易然暂时和她距离较远的时候，她就会朝被别墅的某一处边界发起攻击。
孙易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他方才的忧虑完全是多余的，蝴蝶根本没有要和他战斗下去的想法，仍是在想着要如何逃出这里。显然蝴蝶想到了只要和能力使用者孙易然拉开距离，距离越是远，那些冰棱组成的冰墙状态就越是不稳定，坚固的程度也会稍逊一筹，被冲破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所以她才维持着极高的意识强度，为的就是能够在和孙易然拉开距离的时候抓住机会破坏某一面冰墙逃出生天。
这个想法不可谓不聪明，在追逐中蝴蝶基本上一直在别墅里绕圈，期间有许多处冰墙被她多次试图突破过，如果孙易然就这么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的话，最终必定会有一面冰墙在重复承受了她数次全力攻击后被破坏掉，她也就能成功逃脱这个冰之牢笼了。
只可惜，她的计划还没有成功，孙易然已经先她一步，完成了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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