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神的孩子全跳舞
张宝全正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这是他建在良乡区边缘的一家小型服装厂，厂子总共也就30多个人，平时基本就是个半死不活的状态，能够维持正常的运转，好在他的主要经济来源并不靠这个。
郝斌推开门的那一刻，张宝全刚刚把手里夹着的黄鹤楼香烟捻灭，并且将嘴里的最后一口烟吐了个烟圈，门开的时候正好是烟圈最圆的瞬间。
“坐。”张宝全指着他对面的沙发对郝斌说。
郝斌也丝毫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两张单人沙发中左边的那一张，把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的膝盖上，祥子站在他的左边，两只手像足球运动员做人墙一样交叉放在身前。
“来客了又是电话都没一个，老刘天天喝多，看个大门都看不住，要不是看在是亲戚的份儿上早让他滚蛋了。”张宝全边说着边从烟盒里拿出一根扔给了郝斌。
郝斌接住烟点着，吐出一口烟雾：“张总，咱非得待这么个破地吗？你挣得钱也不少了，就不能换换？”
“这儿多好，除去你来的时候，平时多清净。”张宝全似笑非笑的看着郝斌。
郝斌挑了挑眉毛：“那您是知道我为什么来了？”
张宝全自己也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老钟最近确实是有点过分了，虽说现在隔行取利已经是常事，但是在人家的地面上行走总要跟人家打声招呼，不然踩了人家的草地，再或者万一带了条狗还在别人地上拉了泡狗屎，那人家的面子往哪放？”
说完，看着郝斌顿了顿，又接着说：“我确实在这趟浑水中也分到了好处，不过我这个人有一点好，那就是喜欢打招呼，你进来之前我已经跟奇哥说好了，我的利润跟奇哥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那就是……结束了，”郝斌拍了一下手站起身，“不多打扰张总了。”
说完，转身就向外走。
“斌子，你等等，”张宝全出声拦下了郝斌，“有个事儿想顺便和你商量一下。”
郝斌回身看着他，翘起一边的嘴角：“张总还有什么指示请发话，说这么客气干嘛。”
说完，坐在了右侧的沙发上。
张宝全坐姿正了正：“好，那我也把废话省了吧，你现在还在老三的店里？”
“是。”郝斌回答的也很简练干脆。
张宝全道：“不如你来我这吧，你说你待在那个破店里，老奇有事找你你就出来打零工，你这算什么？玩起雇佣兵来了？要我说，倒不如在我这好好的安生过日子。”
郝斌听完笑了笑：“谢谢张总看得起我，只是我怕到你这日子是过了，可离安生就越来越远喽。”
张宝全听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用手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郝斌走出门之后，张宝全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退，只是眼中一闪而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亮，整个人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仿佛凝固在了那一瞬间。
在回去的路上，郝斌接到了李欧的电话，两个人的对话是这样的——
“夜色阑珊。”
“哪个包房？”
“4018。”
“几个人？”
“两个跟班、两个公主。”
“在干嘛？”
“一起摇摆。”
狂欢后的第二天，艾金瑜在给第三桌客人端上一碗刀削面之后，做了一个对她来说很艰难也很重要的决定，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她想到了肯定会对她近几年的生活有所影响，但她当时没有想到的是，实际上这个决定将影响她的整个人生。
在艾金瑜提出辞职不干的时候，餐馆老板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行为，只是以各种理由狠狠的扣去了她半个月的工钱。
艾金瑜同样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只是在接过这剩下的一半工钱时，看着老板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丝的厌恶，而且稍纵即逝。
回到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接到了小霞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小霞并没有表达对她离开的挽留，只是淡淡的询问她是否真的要走了，并且嘱咐她不要忘记东西。
即使如此，艾金瑜还是感觉到了浓浓的情谊，这也成了她在这里干活这段时间留下的唯一温暖的记忆。
华灯初上的时候稍稍有些起风，当微风拂过耳畔的轻吟还留有余韵，艾金瑜在百乐会KTV的休息室里见到了鸣凤。
“我去！你这穿的什么啊？！”鸣凤看着艾金瑜，皱着眉说到。
艾金瑜困惑的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裤子和白衬衣，又看了看脚上的运动鞋，没觉出哪儿有什么问题。
“来这不用你再端盘子干活，你就不能穿的性感点？穿这样还不化妆，有哪个客人愿意选你啊。”鸣凤拉着艾金瑜坐下。
“听你说不是还需要给客人倒酒吗？我想着这么穿方便，再说，我也不会化妆啊。”艾金瑜瞪着大眼睛看着鸣凤。
鸣凤眼睛向上翻了个白眼，一副无奈的表情：“好吧好吧，怪我没说清楚，就先这样吧，我这给领班打电话让她过来，咱们这的公主都要听她的。”
“哦。”艾金瑜回答完，就静静的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这时候已经陆陆续续进来了有六七个女孩，三两一伙的坐在长条沙发上聊着天。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皮质短裙、化着浓妆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进来后目光一扫就直接走向了艾金瑜，满脸微笑的说：“妹子，来啦！”
艾金瑜怯怯的回答：“嗯。”
“这就是咱们这的领班红姐，”鸣凤说完转头笑着对红姐又说，“这是我姐妹，从来没做过这个，以后还要红姐多照顾。”
“放心，在我这不会让她吃亏的，”红姐笑着说完转向艾金瑜，“妹子，在咱们这上班都得重新起个上班用的名字，比如鸣凤在这就叫萱萱，你想好叫什么没有？”
“我还没想过，鸣凤没跟我说过这个。”艾金瑜道。
“哦，那这样，姐给你起一个你看好不好？”见艾金瑜点头，红姐接着说，“出门在外别的都好说，最主要是平安，你看就叫平平好不好？”
艾金瑜再次点点头：“好，那就听红姐的。”
“好咧！那你先歇会，我得去忙了，你第一天来，一会有好客人我叫你。”说完，红姐拍了拍艾金瑜就转身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有一个女孩跑进来叫鸣凤，说是有个熟客找她，鸣凤应了一声后对艾金瑜说：“我先过去了，你没事就这坐着别乱跑，免得红姐叫你时找不到你。”
“好，我知道了，放心吧。”艾金瑜看着鸣凤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伤感，她不知道这份伤感来源于何方，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之后就萦绕不去。
当艾金瑜慢慢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时，楼道里传出一首迪曲伴随着人们又跳又叫的狂欢声，仿佛是为这个注定改变命运，却又平淡无奇的夜晚奏响的一只奏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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