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眼茶室分上下两层,既有情侣座,也有散座,桌与桌之间都用竹杆篱笆相隔,很有情调。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留着平头,穿着T恤,只是脸上有条长长的蜈蚣刀疤,让人觉得有些恐怖,他就是当年滨州五天王中的老五色魔扬天下,此时正与夫人刘娃面对面地坐在帐台旁的树桩椅上,大树桩桌摆着几件点心和一套喝功夫茶的茶具。
夫妻俩一手捏着紫砂壶,一手拿着香烟,正在轻声说笑。底层已占了七成桌椅,这些都是东郊新城里的住户,和新城写字间的老板,说来也都是老客户了,四个男女服务员正忙碌地招呼着这些喝早茶闲聊的人。
李栋坐下后,就有一个女服务员前来招呼,笑嘻嘻地问大胡子刘福:“刘哥,你朋友喝什么?”刘福一笑,拍拍自己的茶壶盖说:“也来一壶龙眼山的特级茶。”
这服务唱喏了一声:“刘哥处特级龙眼一壶。”此话过后几秒钟,一壶茶便摆在了李栋的面前,刘福见是刘娃,忙对王立说:“老哥,这就是天龙的妹子刘娃,这里的老板娘。”
刘娃朝王立、李栋点头笑笑,也算是招呼过了,然后对刘福说:“我们当家说了,你刘哥难得上茶室,今天的茶资全免了。那你们谈,有事吱一声,就不打扰你们了。”
刘娃走后,王立忙介绍了一下双方:“这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老李,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刘福,在城东码头上做摩的生意的。”然后朝刘福笑笑说:“兄弟,接着往下说。”
刘福先朝七八米远的扬天下举手笑了笑,也算是对主人请客的谢意,接着点燃了香烟,接着前面的话题说:“我还真没想到,关了十五年出来,第一个上门来看我的人,竟然会是天龙。
这天龙就是这么个大怪人,进屋后,就往桌上扔了5万元钱,说是让我谋个生意,从此好好做人。当时我还真有点傻了,心想,我杀你未遂进了监狱,你小子非但不记仇,反而还给我钱,莫非你脑子有毛病。
谁料这天龙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如你还恨我,就用这些钱去买把枪,把我给毙了,不然就给我好好做人,孝奉你的老娘,不然再没人看得起你了。
自那天起,我就想正儿八经地做点事,可我哪是做生意的料呀,半年下来,5万元本钱全蚀没了,又成了两手空空的穷光蛋。
老哥,说句老实话,当时我看着老娘躺在床上没钱看病,那时真的有抢银行的歹念,还从手下的兄弟中挑了几个机灵的,就想去银行踩点。
嘿!也不知是哪个兄弟嘴快,立马就把这事捅给了天龙,天龙怒气冲冲地找上了门,当着几十号兄弟的面,一棍就砸破了我的脑袋,还愤怒地说,你想找死自己去,别拖上你的兄弟去垫背,你要抢钱,就上我那儿去抢,我的现金比银行还多,说完话,他就往我脸上扔了1万元钱,气呼呼地走了。
那天我一夜没合眼,香烟吸了两盒多,天亮就去找天龙,往他面前一跪,认了错。天龙当即就笑了,说我有胆量跪,就有胆量做好人,还说往后遇上什么困难,尽管去找他。
自这事后,我就用那1万元钱,先给老娘看了病,剩余的钱托人买了这辆二手摩托,就在城东码头上拉客,每天都有二百上下的进帐,吃穿也就不愁了。就在上个月,我讨了个外地妹做老婆,是天龙出钱给我俩拍了婚纱照、摆了十桌高档酒席。”
王立看了李栋一眼,问刘福:“兄弟,象你这样的人,天龙他估计关照了多少?”
“在城东码头上做生意的人,不论是摆摊的,还是开摩的的,所有本钱都是天龙支助的。城里还有不少开店的,做小生意的,也多半是天龙贴的钱。对了,还有这龙眼茶室,隔壁的合饭社、印务社、房产中介、小超市、和三家饭馆的店面,都是天龙的产业,是他免费提供给这些人,还掏钱给他们买桌椅和没备,他这人就是这么怪。”
这下李栋有些听傻了,不解地问:“砸了这么多钱,他又图什么呢?”
“这位老哥,说了没准你不相信,他什么都不图,就图我们这些人能正儿八经地过日子,别再惹事进去了。所以,我们四十七路兄弟都敬他是自己的龙哥,为他死都肯,还在背后送了他一个柴大官人的绰号。”
王立一愣,乐呵呵地问:“莫非,就是梁山好汉里那个仗义疏财的柴进?”
“是他没错,但龙哥比柴进强多了。只要龙哥一个电话,四十七路兄弟只要在滨州的,就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虽然是微服私访,但李栋自到了滨州,听到的全是天龙的好话,与举报信的内容完全不符,这心里多少有些疑问,况且在牡丹亭还听了那些让自己生气的事,就问:“听说天龙在滨州能通天,还给做生意的人定下了不少规矩?”
“是啊。看来,你这位老哥的消息还挺灵通的,连这事都知道。”
“我还听说,如有人破坏了天龙的规矩,那公安就会上门抓人,工商局还会去封店,你们四十七路兄弟就会把这人赶出滨州城,是不是真有这种事?”
“有啊。只要你在这滨州城里做生意,就得遵守天龙的规矩,不然就请自便。”
“这也太霸道了吧。别人做生意,管他天龙什么事?”
“自然和天龙有关,他是滨州的个协主席,不管行吗?”
王立见李栋的火气又上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就差拍桌子骂娘了,急忙朝他摇摇头,做了个压压火气的手式,问刘福:“天龙都定了些什么规矩,能说吗?”刘福点头一笑,呵呵地说:“老哥,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怕我说出来,你们也记不住。”
谁料李栋冷冷地说:“只怕是见不得人吧。”刘福当即就不乐了,朝李栋挥挥手,拉下脸说:“你爱听就听,不听就滚,我不想看你的脸色。”然后对王立说:“这规矩蛮多的,如你记不住,我到时复印一份给你。
天龙说,凡在滨州做生意,一不准嫖娼卖淫,二不准聚众赌博,三不准吸毒贩毒,四不准倒手枪械,五不准短斤缺两,六不准贩卖假货,七不准强买强卖,八不准欺行霸市,九不准欺斩顾客,十不准以次充好。
老哥,我们是朋友,我才对你说这些,免得你在滨州做生意,违反了其中一条。告诉你,天龙这人疾恶如仇,吃软不吃硬,更不怕强权,管你是哪路神仙,只要违反了这十不准中的一条,他就一管到底,决不讲情面,市长书记求他也没用。”
“多好的一个百姓。”王立在心中赞了一句,随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想:“如我们的政府官员,能象天龙这样疾恶如仇不吃硬,不惧强权,不讲情面,那社会风气该有多好啊。”就问:“兄弟,天龙这么做,就不怕得罪人?”
刘福喝了几口茶,点了一支香烟,笑笑说:“怕,当然怕,连我们都替他害怕。可他说,执法的哪有不得罪人的,怕得罪人干脆连法律都不要,不然多麻烦。
说来他的胆还真大,前年来了个公子哥,开着凯迪拉克,听说老子是哪个省的省长,就连部里都有人,拽得不得了,还带来了上百个靓女,在通州路上开了家超大的娱乐场所,经营项目可说是包罗万象,你想到的他有,你想不到的他也有,就象个大千世界。
开张这天,前来捧场的外市人多得不得了,名贵小车就有七八十辆,气派得很啊。可经营了个把月,就有人捅消息给了天龙,说那里不但聚众豪赌,嫖娼卖淫,还有人兜售和嗑摇头丸。
天龙听了,气得连血都吐出来了,当天就赶到了那里,开门见山地说要找老板谈事,可谁理他呀,就这么被人凉了三天。回来后,他把四十七路大哥全召集了起来,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们这些做大哥的个个响应。
结果,四十七路兄弟每天一路,由自己的大哥带着,开上两辆卡车往他们的大门口一堵,几百号兄弟排起了六七堵人墙,谁也不让进,看你怎么做生意。七八天后,这公子哥才感到了不对劲,先拨110找公安,又把市长江海请了出来,可我们怕谁呀,撑死拘留我们二十四小时,但我们有一万多兄弟,你有这么多地方关吗。
结果这公子哥软的硬的,什么招都使出来了,还想用钱收买我们,用女色诱惑我们,可没人吃他这一套。过了个把月,这财大气粗的公子哥终于撑不住了,也不知找了省委的哪位人物,让俞书记把天龙给约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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