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怎可待》最新免费章节此情怎可待

此情怎可待

我的好友苇池先生，最近看了我写的几个短篇小说，很感兴趣，他希望我将他的个人经历也写一写，聊当练笔。好友之嘱，当然不好推却，但我考虑的是，由于自己才疏学浅，可能不能完全而真实地描述出苇池先生的一些有趣经历。苇池先生劝我大可不必顾虑。他认为所谓的准确叙述，都是相对而言的，何况是小说呢？另外普通人的故事虽然不是那么奇趣横生，也应自有其读者在，而且不认为我叙事的冗长、啰嗦是一件坏事，说不定是一件好事呢，有兴趣的读者朋友一定会给予相当的包容而耐心读下去的。他的这番话，我认为在理，既有褒奖之意，也含鼓励之情。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以上几句话，算是对本小说的简要说明。

一、现状

苇池现在长沙一家比较大的单位工作。他的年纪是属龙的，算起来，到今年已经是过了四十岁了，或许可以这么说，苇池已经不能算是青年人、而已步入了中年人之列。是不是人只要过了四十岁，就算跨入中年的门槛了呢？好像也并没有一个固定的说法或者约定俗成的概念。搞得苇池自己也很纠结，他也不知道究竟把自己归为中年人合适呢还是归为青年人合适，这倒不是他多么在乎年龄，而是他这人有点情绪敏感，喜欢思前想后，而年龄又是贯穿其生活经历的主线，因此不想到自己的年龄大小也是不可能的。这可能也是人在成长过程中，在思想上、心态上的一种迷茫，一种烦恼。但不管如何，苇池和那些二三十岁的青年比起来，区别还是蛮大的。

首先是身形，很明显，苇池的身材虽然不属于腰阔十围、大腹便便的那一种，但上半身肯定是不算小了，只要稍稍地把皮带勒紧一点，腰上多余的肥肉就会无可避免地跑出来，这也没办法，人的年纪一大，所谓的新陈代谢等能力就会减退许多，凭你怎么锻炼也好，节食也罢，该肥的照样还是要肥，估计当初上帝造人就是这么设计的。其次是形象，说老实话，苇池不能算是一个很精致的男人，怎么这样说？因为在当今社会，很多在职场上打拼的男士，他们很多人在出门上班之前（或者平时也是一样），是要而且愿意会花比较多的时间去把自己的形象摆弄一番的，比如该抹的香水，该用的男士化妆品，一样都不会少。而苇池这个人是不太注重所谓的颜值和形象的，他比较率性，可能是深通老子“致虚极，守静笃”之道，充其量剃个胡子、刮个脸也就算完事，只要脸上没有扎眼的脏东西就成。虽然说苇池不喜欢摆弄自身形象，但也不意味着他的形象就很糟糕，其实还过得去，至少从来没有给人邋里邋遢的感觉。再就是精气神，其实男人和女人一样，在气质方面，是很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年纪、素养和某些气质特征的。而气质这个东西也怪，它好像具有这样一个特点，即并不是你想拥有它就能够拥有，也并不是你不在乎、不关注它，你就不会拥有。或许可以这样认为，气质的一半是天生的，也就是与生俱来的，这个非人力可为，只能顺其自然。而气质的另外一半，则和个人的成长经历、学识视野、能力修为等要素密切相关，但虽然相关却并不一定成正比，也就是说，不是某人受教育多、见多识广就一定会风度翩翩，说不定看起来也很猥琐。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后天的种种因素，对培育、塑造个人的独特气质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这一点毋庸置疑。因此，对普通人而言，后天气质的养成占据更重要的位置，仅仅依靠那个先天气质的支撑还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先天的东西就像矿山中初采出的璞玉浑金，未经雕琢而略显粗糙，又像未经打磨的机械手表机芯，虽动感有余而美感不足。

气质也分类型，每个人的气质千差万别。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何况是人呢？气质可分为文人型、学者型、技术型、商人型、农民型，等等，在这些类型当中，每个人都可自领一种。人可能都有培育和塑造气质的天性和自觉性，比如，当你见到某位有气质的人士（女士或先生），只要你认为他身上的气质是你所欣赏的——对你造成了吸引力，甚至你只是比较欣赏其气质中的某一个所谓的点——你都有可能会有意无意地去学习、去模仿。说了这么多，那么苇池的气质到底属于哪一类呢？属于：温文尔雅的学者型气质，符合四十岁男人沉熟稳重特征和丰富经历的气质。

从以上三个方面来分析研判，苇池应该归于中年人之列，而不再属于青年人。

说到苇池的工作，其实也还不错。他在单位里属于中层，级别不高但也不低，岗位是办公室主任。办公室大概是每家单位都会设置的部门，可能在有的人眼里，就是个打杂的部门，大大小小的活儿都得干，没人干的活儿也得干。其实这是一种偏见，是不正确的认识。这个部门还真的不能小看，其作用大得很。办公室的事务多而芜杂，大到会务组织、文件起草、关系协调、上传下达、培训教育，小到文件印刷、耗材采购、端茶送水，等等，真的可以说是横跨各业务领域而包罗万象。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工作当中，没有哪一件是不重要的，也没有哪一件是可以忽视的，少了哪一件或者哪一件没做好，都有可能产生所谓的不良影响。比如，有一次苇池单位的领导接待一位重要客人，通知办公室准备茶水，结果那天恰好茶叶用完了，新货还未到，为了找茶叶，整个办公室的人员东奔西跑，乱成一团，幸好苇池自己在另外一个部门要了一点茶叶过来，否则，让客人喝白开水，肯定有损公司的形象，领导面子上也不好看。因此，作为办公室的负责人，需要很高的智商和情商，而且还要有应变能力，关键脾气也要好，少了哪样都不行，要不然这个办公室主任还真是很难当下去。

苇池每天朝九晚五地工作着，倒也顺风顺水，平安无事，宋诗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而他的家庭，也还算不错，老婆峮枝是城里人，人也温顺，勤劳贤惠，两人相处也蛮融洽。他俩并不是初恋，不过也是自由恋爱，也就是所谓的两情相悦后，顺理成章结婚生子。苇池的儿子名叫沐秧，今年上初中了，这小孩很懂事，尤为难得的是自律能力还很好，基本不用大人管，学习成绩在班上也排在前几名。从这几个方面来看，苇池的工作也好，家庭也好，都很不错，确实应该感到满足了。但有一次，他和我聊天，从他的谈话中，好像表现出对过往一些事情的遗憾之意，还神神秘秘地说了这样一段话：在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的人和很多的事。有的人也许只是和你点过头、握过手，有的人也许和你促膝交谈成为挚友，有的人也许因为某些奇特经历竟然与你相知相恋最后却无果而终。而若干年过去后，你会不自觉地想起某些人、某些事，那是因为这些回忆令你感到甜蜜温馨和遗憾；而对有些人有些事的回忆，却令你感到不适，那么就会将它从记忆中剔除，当然，在别人的世界中，也很有可能把我从记忆中剥离出去。这可能就是人生的真实状态。

这段话听起来，我觉得具有相当的哲理性。难道对过去事情的回味就意味着对现状的不满意？但对一个中年人来说，真的需要那么多愁善感吗？

2018年3月的某天，苇池下班回到家，老婆峮枝、儿子沐秧愉快地接着，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晚饭。饭后，一家人又到离小区不远的一个广场上散步一个小时，尔后回家。峮枝忙厨房里的活，沐秧在自己房间里写作业。苇池照例来到书房，写了几笔书法。最近他爱上了王铎的字，也买了一些王铎的字帖回来照着练，但王铎的字说真的，真真的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每一个笔画都出人意料甚至匪夷所思，其险至极，飘逸出尘，要学好他的字，委实不易，需要一定的书法基础，否则很难摸清门道，流于瞎写乱画。苇池写了一会，觉得没什么进步，于是不写了，把两个枕头叠放在沙发的一端，躺下去一边翻看手机，一边构思一首七律。这时，手机微信响了一声，一看原来是有人求加为好友，后面还有留言:苇池，多年不见了，你挺好的吧！峪霞。苇池看罢大吃一惊。

峪霞，这是一个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呀！苇池心想，太不可思议了，这世界难道这么小，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能得到她的消息，但她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的呢？原来苇池在微信添加好友功能中，设置了只能用手机号码添加。他一时间思绪如潮，心有点乱，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而往事就像放电影一般在眼前展开了画面。

二、仗义

2001年暑假，也就是千禧年的后一年，苇池从长沙某著名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毕业，取得了经济学学士学位。找工作很顺利，找到了省城的一家证券公司，做的事情是证券分析。工作找好后，中间还有一段空档期，用来办手续、整材料等等，于是，苇池利用这个机会回了一趟湘中老家。父母接着，他父母年纪还不大，也才五十出头，父母见儿子学有所成又顺利找到工作，感到十分欣慰，觉得这么多年的努力和辛苦总算没有白费。苇池在家会了几个朋友，也见到了高中同学又逊，又逊在隔壁广东省省会的一所大学就读，今年也毕业了，这次也是利用假期回老家探望父母。这又荪的哥哥名叫又宁，已经毕业好几年了，现在深圳一家公司上班。又宁定在7月8日结婚，打算先在深圳福田的一家酒店举办婚礼，春节回老家后再举办一次，以答谢亲友。长子结婚，是百年大事，又荪父母当然是极其重视的，开家庭会议商量，决定是全家人都去贺喜，再约上几个至亲。他家现有几个人呢，又逊父母，又逊，又逊妹妹又兰，算至亲的话，还有又逊的一个伯伯，一个叔叔，加起来是六个人。但又逊父母又有个想法，即想邀请苇池也一起去，一来苇池是名牌大学毕业，去了也有面子，二来他们也想借此给又兰和苇池创造相处的机会，但这个可能就是一厢情愿了，毕竟苇池对又兰是否有好感，他们是不大清楚的。

又荪父母为什么看中苇池？主要还是因为苇池相貌英俊，身高180厘米，人又诚实，更兼彬彬有礼，另外苇池在长沙工作，而女儿又兰也已在师大读大三了，将来准备留在省城，如果两人能结婚，成其百年之好，那是何等的好事呢，况且两家又在同村，以后回家探望双方父母，也很方便。应该说，又逊父母的想法确实很好，很理想，至于能否实现则另当别论了。他们也就此问题试探性地问了下又兰，又兰听后很感羞涩，脸颊绯红，含含糊糊地未置可否。但这又兰对苇池确实是有好感的，两人小时虽然不是青梅竹马，因为苇池大了几岁，但毕竟是同村之人，对苇池还是非常熟悉的，所以，当她父母这样一问，说不定也促使了又兰朝着这个方面去想。尔后，又荪父母到苇池家里，说起邀请苇池到深圳一事，苇池父母也无甚意见，表示同意，看苇池自己的意思。而苇池呢，虽然离着正式上班还有几天，但只想着在老家多待几天，从没想着要去深圳跑一趟，又想到又宁和自己也没有直接的关系，打交道也不多，本是不想去的，奈何又逊极力相邀，那就只能去一趟了，而心里却并不是很以为然的。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这些强人所难的邀请几乎是无处不在，躲无可躲，对被邀请者造成的困扰，邀请者未必不心知肚明，但还是要这样做。

7月6日，又荪一家人浩浩荡荡出发前往深圳。他们是在县城汽车站上的车。那时还流行卧铺大巴，他们7个人，一人一个卧铺，都在后排相近的区域，大家躺着坐车，一边聊着天，倒也很有意思。刚好苇池和又逊的妈都坐在上铺，两个铺位又是相对的，中间的通道宽度还不到1米，以此谈话也很方便。又逊妈闲着无聊，和苇池聊起天来。

又逊妈：苇池，你这次回来，看把你爸妈高兴的！你爸妈真不容易，为了送你上学，吃了不少苦呢。其实你也不容易啊，看你读四年大学，人也变瘦了一些，不过人倒蛮精神的，还好现在毕业了，总算熬出头了，你爸妈以后有福享了。不过我总感觉你还是太瘦，以后要把生活搞得好一点，经常吃点好的，补一补，男子汉还是不能太瘦了。

苇池：婶，你说得是，我爸妈为了送我上学，这些年确实很辛苦，以后我是希望他们尽量少做点农活，种点菜自己吃就可以了，年纪也大了，可以少干点重体力活。

又逊妈：嗯，看你说话，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你爸妈教得好，培养出你这么优秀的小伙子。你爸妈现在的任务是，就等着带孙子了。对了，你们年轻人，现在思维又很开放，你在大学应该谈了女朋友了吧？

苇池：哦，我还没谈呢，这事儿我想先不用急，先把工作干好再说了。

又逊妈：哎，可不是那样说啊，谈恋爱和找工作不冲突的，年轻人还是要兼顾啊，不能耽误了大事，在这个问题上你还是要想清楚。你看我们家又兰，马上大四了，也快毕业了，也还没男朋友，我都为她发愁哟。不过她也好找，你看她在我们村里，也算是长得好看的吧？我在想啊，要是以后又兰能找到像你这样诚实的小伙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又逊妈说完这些话，抬眼看了一眼苇池，看见苇池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于是她想，看苇池这样子，莫不是对我家又兰还有点意思，要不然干嘛脸红呢？但她也就没有继续接着谈这个话题，而是聊起了若干年前发生在村庄的一些旧闻旧事，还好，苇池也很有耐心，他对又逊妈的这些话题并不感到厌烦，只不过他也没说很多话而已。他很多时候，对别人的说话，大多数时间仅仅只是“嗯”“哦”“啊”之类的含糊表示，表明他在听着。这倒不是他不尊重别人，而是他不喜欢无话找话，或者只是遇到不喜欢的话题说不出什么话来而已。但如果碰到聊得来的话题、或者两人在认知上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他是非常乐意发表意见甚至于大谈特谈的。他本质上并不是属于内向的人。

那么，苇池理不理解又逊妈说的那番话的含义呢，她的话是否包含着某种暗示。他应该是知道的，毕竟又不是木头，并且心灵毫不愚钝，怎么能不知道？那他对又兰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呢？答案是没有。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两人接触不多，而小时候的记忆又已经模糊了，加之两人又是同一个村的，同村之人相恋结婚也未尝不可，但他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具体如何，他那时也没有一个很清晰的判断，总之，在心里还是没有打算和又兰发展感情的。

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大巴驶离京珠高速公路、拐入了一条貌似国道的马路，来到了一个小镇模样的地方。这个小镇长长的，是典型的南方小镇风貌，马路的一旁建了一长串两三层高的房子，房子的第一层全部都是门面，却都开着饭馆、排挡、商店、修理店等，以饭馆居多，而饭馆的名字不外乎是“老乡饭店”、“衡邵之家”、“爽口饭菜”之类的。这些饭馆的前面，是一片长方形的宽阔的水泥空地，便于停车，在阳光的炙烤下，地面温度高达四五十度，而空气中的热浪一波接一波，令人十分难受。在这些空地上，一溜儿停靠了十多辆大巴，大多都是本省发往广州深圳的班车，而几乎每个饭馆里面都坐满了人，车子旁边也站满了人，人声鼎沸，十分热闹。据说，几乎是所有南来北往的大巴车都要在此地停车吃饭，如果不吃饭也要买瓶水喝才能算交差，这几乎成了定例了。也有一些不愿意吃饭的乘客，但拗不过司机的“劝导”，只得一边小声地嘟囔着、骂着，一边似肯似不肯地慢慢走进司机定好的饭馆就餐。

又逊他们一家人加上苇池7个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胡乱点了一些饭菜，饭菜味道并不好，却都吃净了。吃完出来向车上走。这时，苇池看见自己所乘的那辆大巴车前围满了人，一个女孩和司机在那里大声地说话，苇池一行走过去看，靠近人群后，只听见那女孩说道：“司机大哥，大家都是老乡，你就算帮个忙，顺路搭我去深圳吧，你如果不搭我，我今天就走不了了，我一个女孩家，加之这几天身体也不舒服，困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小镇，真的是好可怜好麻烦呢！”却见那司机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打着饱嗝，趾高气扬地说着话。司机相貌并不好看，满脸横肉，穿着一件后面印着铁甲威龙字样的T恤衫，瞅其模样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但见司机很不耐烦地说，今天车上人都坐满了，上面有规定，不能超载，超载是要罚款的，遇到查车罚款谁给我出？我要自己掏腰包的呢，你要我帮忙，我怎么帮？你不要怪我，这个忙我是帮不了了。

苇池见那女孩形单影只，拖着一个行李箱，穿着一套白色连衣裙，大眼睛，鹅蛋脸，身高大约165厘米左右，气质很不一般。但这女孩高则高矣，此时此刻看起来也还是蛮可怜的。苇池动了恻隐之心，就向旁边人打听事情的原委。原来这女孩也是从县城汽车站坐上了发往深圳的另一趟班车，而那班车也是早些时候在此地停留，下客吃饭；没想到等到吃完饭，那女孩出来，却发现乘坐的班车早已经开走了，于是想搭乘苇池他们这班车。一般情况下，发车前，司机和售票员都会清点人数，人到齐才会发车，可今天却偏偏把这个女孩给落下了，这样的情形实属罕见，俗话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还真是有道理的。大伙儿也都挺同情这女孩，纷纷劝说司机：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人，出门在外，谁还不碰到点难事？司机师傅就帮帮忙，顺路搭这女孩去深圳吧。苇池一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对司机见难不救的态度很不以为然。于是走到司机旁边，用家乡话帮这女孩说话，“师傅（湘中地区的一般称呼），大家都是老乡，你带一下这女孩，也只是顺手之劳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何况这车前边不是还有个售票员位置吗？我看今天售票员也没有跟着来，完全可以让这女孩坐啊。”苇池说完，那个女孩看了苇池一眼，满怀感激之情。可司机还是找理由推托，说是售票员的位置不能随便给人坐，等等。大伙儿见状，纷纷指责司机不通人情，心肠太硬。在众人一连串话语的“攻击”下，司机理屈词穷，涨得满脸通红，他可能也是急眼了，于是大声说道：哦，你们都是好心人，就我不是，既然你们都同情这女孩，我也不落后，要坐车也行，我今天就做一件“冒险”的好事，但有三个条件。第一个你们谁讲点义气，把卧铺位置让给她坐；第二个她还是要买全票；第三个遇到查车罚款了，由你们谁来掏钱。司机这招也够狠的，他心想，你们一个个在这里装好人，这下看你们还敢帮不敢帮？果不其然，他此话一出，车旁边此起彼伏的嘈杂声立马熄火了，大家就像几千年的化石一样，又像庙里的菩萨，再没一个肯开腔的了。苇池见此，心里来气，知道司机是故意刁难，在异乡异地，今天他偏要来充一把好汉不可。他对司机说，你这三个条件我都答应，我的位置让给她坐，她的票我来买，遇到罚款我来掏，怎么样，这总没问题了吧？司机一听，张口结舌，心想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热心肠的愣头青啊，非亲非故的，胡乱瞎帮忙。但苦于自己话已经说出口了，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也不好反悔，无奈只好答应下来。吵闹了半天，女孩搭车这事儿总算解决了。

那女孩忙不迭地向司机表示感谢，也对苇池说，这位大哥，真是非常感谢你的热心帮忙，说服了司机大哥，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刚才司机大哥的几个条件，怎好由你来承担呢？理应由我自己来承担，车票钱肯定是我自己出，我坐前边售票员的位置就好，真要遇上罚款的话，也由我自己来出，只要能坐上车，不要滞留在这个陌生地方，就比什么都强。今天也是怪我自己，应该早点吃完上车，也不至于这样狼狈的。苇池说，你不用客气，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这么见外呢？

争争嚷嚷了半天，又都上了车，那女孩坐在了售票员的位置，苇池也回到自己位置上。车子又开动了。苇池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儿，在这整个过程中，好像又逊父母、又兰都是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又逊说了一两句，这让苇池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倒不能据此就认为他们缺乏热心肠，但至少也看得出是属于明哲保身的一类人。大巴开得很快，下午五点，就已经到了深圳沙井。这时，只见车子慢慢地向路边上靠，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这里到银湖汽车站还有很远一段路程呢，只听见司机喊了一声，“坐在前面的女孩生病了，头上直冒冷汗，你们谁带了药？哎，完了，看这样子，得马上送医院才行啊。”司机喊了半天，没有人搭话，可能是没有人带着药在身上。苇池拿着一本《百年孤独》在看着，正看得入神，听见司机这一声声喊，心里一动，赶忙翻身下了卧铺，径直走到车头，却见那女孩捂着肚子，脸色煞白，额头冒汗。司机问苇池，兄弟你带药了吗，看她这样子，像是突发病，病得还不轻，要不你好人做到底，反正也到了深圳，你帮忙送这女孩去附近医院看看，我看不去医院是不行了，这到银湖车站还要半个多小时呢，老天保佑，可千万别出什么事！这女孩买票的钱我也还给她，算是尽我老乡的情了。苇池一看女孩这状态，还真是很严重，司机说的话也不算很夸张。苇池关切地问那女孩，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我这身上也没带药，要不要送你去医院？那女孩无力地抬起头，看了苇池一眼，说道，我没事。话没说完，头一扭，就往身后的椅子靠背倒过去。司机一看，惊叫了一声，哎呀，我的妈，兄弟，这不送医院肯定不行了，要不你帮个忙，我这也开着车，还有一大帮乘客，要不我送一下也可以，你帮帮忙，大家乡里乡亲的，送她去医院吧？

苇池一看，这情况确实比较紧急，万一这女孩出了啥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说，行，就由我来送她去这附近的医院看病。他走到车后边，和又逊说了情况，表示要送这女孩去医院，去了医院后把事情办妥了，再去找他们。又逊妈大吃一惊，忙说道，这事情可不小，苇池你还是不去为好，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还是要承担责任的呢。又逊则同意苇池的做法，要苇池注意安全，因为他自己去又宁那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帮忙做，无法和苇池一起送那女孩去医院了，他要苇池把事情办妥了就马上过来。苇池答应着，拎起背包，就往车前走。在司机的帮助下，扶着那女孩下了车，刚下车，回头就看见大巴开走了，苇池不禁苦笑一声。可巧下车的地方就是个简易公交站点，苇池扶着那女孩坐到候车椅子上，说实话，苇池也是第一次来到深圳，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医院在何处，说白了就是两眼一抹黑，但见道路上过往的车辆十分密集，一辆辆车身上印着“冷气开放”字样的大巴在身旁呼啸而过，一下子也茫然了，竟然找不到头绪。

但他毕竟在省城读了四年大学，又是个20多岁的成年人，应变见识还是有的，他稍微定了一下神、理了一下思路，心想坐公交是不可能了，医院在哪儿，怎么坐公交，压根不知道，那就只能打的，但等了几分钟也未见一辆的士过来。这时，旁边溜过来一辆摩的，车主是一个广西人，他把车停到苇池身边，口里说着白话，询问要不要打车，见苇池不懂白话，又用普通话发问。苇池看他那样子，也还算忠厚诚实，于是答话道，师傅你带我们去附近的医院，要最近的，多少钱？那人把五个指头伸出来三次，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十五块钱。苇池一听，说道，行！和摩的司机一起，把女孩扶到摩托车后座，他自己坐到后面扶着那女孩，一边对司机说，师傅你快点开，赶时间。司机点头，大声喊道，知道啦！但见那司机也不走大路，却是开着摩托穿街走巷，不一会儿功夫，就到了沙井医院，苇池付了车钱。扶着女孩进了医院，挂了急诊科，付了费，都安置好了。不一会儿，峪霞的弟弟也赶过来了。据医生讲，这女孩得的是急性胃肠炎，问题不大，打针消炎吃点药好好休息就能康复。女孩正打着吊针，精神已经好多了，苇池坐在床边陪她，她向苇池表示感谢：大哥，今天要不是你，我可能真就困在了那个偏僻小镇上了，要不是你，也没有人送我到医院来。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苇池说，没什么，不要客气，你安心休养。随后又问了那女孩的一些情况。原来那女孩名叫峪霞，和苇池是同市不同县的老乡，三年前在长沙上师大，毕业后考到深圳一家学校当英语教师，家里人都在老家，一个弟弟跟着她在深圳上学。峪霞也热情而关切地问了苇池的一些情况，苇池也都说了。峪霞说，苇池，我们是老乡，在长沙没见过，却以这样特别的方式见面，我想还真是一种缘分呢。苇池说，是啊，我见到你也是很亲切，莫名有一种触动，我见那司机不通情理，我是忍不住说了几句，就算换作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何况我们还是老乡呢。

那次，苇池和峪霞聊了很久，时间不早了，苇池准备告辞。临别前，两人互相留了手机号和QQ号。在依依惜别的目光中，峪霞再次向苇池表达感激之情，希望以后多联络，也欢迎苇池以后到深圳来玩。苇池向峪霞姐弟俩告别，嘱咐峪霞弟弟照顾好姐姐，就出了医院门，打了个的士直奔又宁举办婚礼的酒店。

三、交往

参加完又宁的婚礼后，苇池回到老家，见了父母，又呆了几天，就去了省城。办妥了入职手续，此后就一边工作，一边还报读了在职研究生。他在工作上还是顺利的，上手极快，首先是专业对口，特别是在宏观经济分析方面，苇池很有自己的一套，接连发了几篇研究性论文在核心期刊《金融研究》、《证券市场导报》上，在单位初步站稳了脚跟，也进一步坚实了金融理论和实操的基础。工作之余，苇池也偶尔会上QQ和同学、朋友们聊天，有一天，当他登录QQ时，弹出来一个添加好友的消息，原来是峪霞。苇池添加了其QQ号。在QQ上，峪霞又说了很多表示感激之情的话。老实说，如果不是这次互相加QQ聊天，苇池简直快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现在重新聊起来，又回想起那件事，想到自己还曾经热心帮助过别人，当了一回英雄，不禁略感自豪。峪霞还发来了自己的一些近照，里面也有上课的场景，风采不凡。应该说，这两个情感都处于空白期的年轻人，产生了相互爱慕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聊天的次数也越发频繁，以至于有QQ头像不动即如隔三秋的感觉。苇池和峪霞都是属龙的，但是峪霞毕业却比苇池早了三年，主要原因是峪霞应届即考上大学，这在当时，作为一名女孩，是极不容易的事情。而苇池在高考上既是成功者也是失败者，因为他考了三次，虽然最后考的学校还不错，但毕竟也耽误了很多的时间。热聊的结果就是：彼此越来越了解，也导致情愫暗暗滋生，在经过几番的试探和暗示后，两人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人都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伟大在何处呢？就是苇池几乎是每半个月就要到深圳去一次，而峪霞也几乎以同样的频率来长沙，这么说来，那就相当于每周都见面了，要知道那时候武广高铁尚未开通，坐个普通火车，八九个小时，晃荡晃荡的，也很累的。由此可见，人在热恋中，几乎是可以克服一切困难的。在大梅沙，在小梅沙，在世纪之窗看龙凤舞中华；在橘子洲，在岳麓山，在湘江之滨看流光溢彩、华灯绽放。两个相恋的人呢，规划着人生，憧憬着未来。那些热闹的地方，都曾留下两人缱绻甜蜜的身影，你侬我侬，宋词说，“微雨燕双飞”，真是描摹至深的佳句。记得有一次，苇池去长沙火车站接峪霞，由于列车晚点，到长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广场上灯火通明，苇池在出站口等待峪霞，瞪大眼睛左看右看就是没来，正纳闷间，忽然觉得右腿膝盖一软，差点往前跪了下去，苇池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转头一看，原来是峪霞站在身后，用腿顶了一下自己右腿的腘窝，峪霞咯咯地笑着，说道，你长了四个眼睛，怎么还看不到我呀？你也是没用，还男子汉呢，这么顶你一下就要摔倒了。那时，苇池看到峪霞秀发飘飘，身穿彩色红裙，在灯光的照耀下，那鹅蛋般的脸和脖颈的肌肤显得越发雪白，苇池一见，心魂荡漾，高兴极了，大声说道，好啊，你说我没用，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说完，抱起峪霞就旋转了三个圈。峪霞笑着说，好啦，别闹啦，赶紧去坐公交吧，看等下没车了。

两人就这样愉快地交往着。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当然有欢乐，也有争吵，就像天气一样，有晴就有雨，有雷就有电，这个也是正常，但是两人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没解决，那就是异地问题。为此，两人商量了很多次。有一次，两人又谈到这个问题。

峪霞：苇池，你看我俩也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年纪都不算小了，也该考虑结婚的事情，我是觉得我俩异地恋，终归不是个办法。我倒觉得你到深圳来工作最好，深圳毕竟是沿海，金融方面也很强，就业机会也多，以你的能力和经验，找一个证券公司或者金融机构，我觉得是一点也不难。到时我们可以在深圳买房，你看现在关内的房价还不算高，再过几年，肯定会涨起来；即使是为了便宜点在关外买，我觉得也很好，以我们两人的工资，按揭肯定是可以的。而你呆在长沙，长沙是内陆城市，我觉得发展前景肯定不如深圳的，就算为了我，你到深圳来可以吗？

苇池：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会认真考虑。但我现在想的是，要不你到长沙来，可能更好，长沙房价这么低，买房也容易，不用那么大的负担，以后逢年过节回老家也方便，何况现在长沙发展也很快的，而且我现在这份工作干得也还可以，你要我一下子辞掉，总觉得有点不妥当。

就这样，两人就这个问题打起了拉锯战。峪霞一直坚持要苇池辞职到深圳找工作，而苇池就像屁股被钉在凳子上拔不起来一样，一直在思考，一直在犹豫，一直在徘徊，总也下不了去深圳的决心。要说依苇池的思维能力和视野，应该知道峪霞说的很有道理，难道就考虑不清楚这个事情吗？但是问题的根源在哪里呢，难道是自己还存在什么其他幻想？苇池自己也很模糊。苇池的这种骑墙态度，令峪霞大为失望，渐渐地失望变成了愤怒，愤怒变成了怨恨，而怨恨必然导致裂痕，这简直是顺理成章的内在逻辑。说实话，不要说峪霞对苇池石头般的“岿然不动”感到生疑，就是在外人看来，也觉得茫然不可理解。

事情正在起变化，漫长的等待终于导致了不可逆转的后果。有一天，当苇池打开QQ，有头像在跳动，上面有一条留言，是峪霞发来的。一丝不祥的预感迅速地充盈在苇池的心间。

“苇池，当你打开这条信息，我不得不告诉你，我们之间的恋情已经终结了。虽然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是没办法，情势已经摆在眼前。我知道你的一些想法，但我始终无法弄清楚你的意图，与其如此，我们还不如好聚好散。毕竟，我俩都还在青年时候，都还年轻，都有选择的自由和机会。一直以来，我都很感谢你，这个缘由你是知道的。我至今也许直到永远都很感谢你当初的那种毫无私图、不加考虑的热忱，说真的，直到现在，都令我感动，令我回味。要知道，在当今社会，能够义无反顾地去帮助别人、而且还是一个陌生人，哪怕仅仅只是从纯粹的善良天性出发，都是极为难得的！何况，在你受过这么多教育，经历过人世这么多事情，还能那样去做，说真的，你的品质震撼到了我。后来，你回了长沙，我一直不能忘记你。这也是我爱上你的初始起因。

有时我们不得不相信缘分，有时我们往往被这缘分所迷惑，分不清楚什么是真正的缘分，什么只是昙花一现后面隐藏的沉重叹息。我们往往会不可救药地近乎疯狂地喜欢一个人，但可惜最终却没有结果。我和你的分别，究竟是为什么，只有天知道。我和你之间，只能是属于没有结果的那一种，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搞不清楚，甚至时至今日，我都不想再去搞清楚它是怎么回事。我深感疲惫，不知道你了解我的这种心情吗？

我努力思考，我们往往会凭借我们的判断去喜欢一个人，或者去讨厌一个人，喜欢就不说了，那往往出自真诚的内心。而讨厌呢？却往往来自错误的主观判断，就好比某个令你异常讨厌的人，只要一想起来，你就会浑身发颤，以至于咬牙切齿，但你不知道的是，也许就是这个令你讨厌的人，在你所不知道的背后，往往只是一个转念之间，往往只是一个犹豫，就为你遮挡了多少的风雨和灾难。由此可见，喜欢出自真诚，而讨厌往往来自错误的判断。但我在这里并不是说讨厌你，你自己琢磨吧。

前面我说了，我对你始终有着不能磨灭的感激、欣赏和喜欢，但爱却不存在了。感激建立在我对你的行为出自人类行为善良的一面，欣赏来自我对你这一年多来人品的观察，而喜欢，则是我曾经的坚定不移的选择。说真的，你我来自同乡，通过那样奇特的方式而结识，我认为真的可以感谢上苍，今后，哪怕是我俩天各一方，我都会将你的形象和与你的交往刻印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但你在我心里，却并不意味着你在我的爱情里，啊，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事到如今，其实我有很多的思考，如果生命中注定出现这段奇特、纯粹却无结果的爱情，即使不能摘取婚姻的果实，我都感到异常的开心和宽慰。真的，人生能够得到这样的一段感情，是我的幸运。苇池，我对你的心思到现在，其实并不完全了解，你具有相当的神秘色彩，你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令人感到无比惊诧。但我始终坚信，你是个善良的人、也接近纯粹，所以我并不怪你，更不会怨恨于你，这一点请你放心。苇池，曾几何时，我对你的期盼，就像想捞起湖心里的明月那样急切，但如今却已经化为云散风飞了。亲爱的苇池，请容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我现今说的每一句话，相信你了解得可能比我更深切。你知否？我忍不住我的眼泪。

这次我将有机会去国外进修，很好。是时候去重新观察自己、观察社会、观察爱情的时候了。但我不会那么快，也不会那么慢。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我的临别赠言，我发自内心祈祷，苇池，我祝愿你找到一个像我这样的或许不像我这样的女孩。你幸福了，我也开心；如果你不幸福，我决不会高兴。苇池，在今生能遇到你，是我的荣幸；在此刻我俩分别，是我的宿命。

希望多年以后，我能再碰到我的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那个天才的幻想家、不切实际的发明家——也就是我曾深爱过的你——苇池。

峪霞。”

苇池看完这条信息，一时间竟然瘫在那里，不知所措，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那种发自内心的、彻底的痛苦一下子就将他击倒了。

四、尾声

岁月像云烟，慢慢地淡去了，十多年的时光转眼就被抛在身后。今晚，当苇池看到峪霞这个加微信好友的信息，简直惊呆了，不由地心里一阵狂喜。十多年来，这人世间发生了多少的事情啊，“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而往事却依然那样清晰，历历在目。可当他听到来自厨房里的叮叮当当的碗筷的撞击声后，不知怎的，心里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人到中年了，思考问题就是那么冷静，或者说是“冷酷”更恰当，不是没有狂热，但是狂热往往被现实的坚硬和冰冷所击碎、所浇灭。

加为好友是可以的，嗯，这没什么，苇池想。毕竟来说，还是朋友嘛，何况还是曾经的恋人，但可能也会很尴尬，想知道她在那以后的一切情况吗？也许是想知道，但是知道了，又有何意义呢？她的离去就像一阵风，而她的回归也像一团雾。一个正常家庭的女子还有必要去思念过往吗？应该不至于。那她加我是何意思呢？过得不好还是仅仅只是想打听我的情况，我的情况她不知道也罢，有什么呢，不就是那样吗？她曾经说我是幻想家，是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是在骂我吗？绝对不是。但我真的是吗？哎，我在思考些什么呢，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老朋友问候，我却想这么一大堆不切实际、不近人情的事情，是不是我的思想太猥琐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了呢？

苇池就这样想着，后来竟然睡着了。

（本文写于2018年9月14日晚）